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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缘-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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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往宁武去了。

转眼到了将要离开的时候,与此同时,王莽的母亲也刚好来到了。当日,王莽便携老母亲往班府,班言等无不惊喜,忙出府相迎进去,寒喧了一番,王氏笑道:“本来是要寻媒家前来说亲,可莽儿离程在即,急匆匆的寻了我来,都还来不及张罗安排。不过自然也不能怠慢委曲了那孩子,老身此来只为下个聘礼,来日定下时辰日子,再行大礼。”

班言忙笑道:“此事原是不能着急的,兮儿还有父兄在堂。只不过我兄长即将她交付在我这里,身为长辈,我也多少能拿个主意。既然老夫人亲自来了,两个孩子若是都无异议,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只不过行礼终究也要等她父兄来到才行。”

王氏笑道:“是呀是呀,全凭你家安排就是。你不知道我这为娘的,听他传信来唤我有多欢喜呢,这么些年了,我哪日不挂念这事。看来姻缘就是这样,只要有缘,任是千山万水,总是要相逢的。”班氏点头笑应,也是喜不自禁,王莽站在母亲一旁则始终微笑不语。

正在这时,却听门外有人声响动,叶昭匆忙进来,面带慌张神色,走到王莽身旁低语数句,王莽也是脸色一变,惊道:“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叶昭垂首道:“是林大人亲自发的招贴,已经传令到县廷了。”王莽转身向王氏道:“母亲大人,你且在此歇息一会,我去去就来。”王氏看他神色大变,忙道:“出了什么事吗?”

王莽目光在班言等人脸上扫过,迟疑未答,一旁叶昭已道:“老夫人,刚刚县廷收到消息,说是班氏小娘子的招贴已经传来了,还是由选美主官林廷栋大人亲发的。”

一时间室内众人目瞪口呆,回不过神来,隔了一会,王氏急道:“是哪个?是她吗?这,这可怎么办呀?”王莽伏身柔声道:“母亲不用着急,我去看看便知是怎么回事了。”说罢向班言等人鞠身道:“大家千万不要惊慌,我去去就来。”

众人面送他离开,都是惊惶失措,班氏急的只掉眼泪:“这可怎么办呀,眼看要定亲了!”班言也是心急如焚,安慰道:“兮儿年岁不到,定然是传错了,再说……云儿的事不是都解决了吗?一定没事的。”王氏也在一旁着急,众人心烦意乱,都在等着王莽回来。

王莽一出班府,却顿时冷静下来,坐上车辇一路前行一面向身旁的叶昭道:“林大人现在何处?”叶昭道:“在县廷了,时间分毫不差,”说到这里他看看王莽道:“如此一来,班氏小娘子岂不是……”王莽叹息摇头,并不说话,目光中却流露出一丝冷酷神色来。

林廷栋看到王莽进来,便道:“巨君,此事委曲你了。”王莽上前跪拜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为臣子者,又怎能窥视天子所有。多亏大人明察秋毫,否则巨君做下错事,却还不自知,真要愧煞平生了。”

林廷栋伸手扶起他,安慰道:“这不能怪你,你有美好姻缘在前,还能想到去找看她的籍贯生辰,已经很不易了。此女其实年岁尚不足几日,若不是因为绝色容貌,兴许也不会有人多加留意。此女进献入宫,定然得蒙圣宠,你巨君当首居一功。”

王莽眼中含泪,摇头道:“下官险些做了千古罪人,哪里还有什么功劳可言。”林廷栋轻拍他肩,叹道:“你能忍痛割爱,其心足以感天,大汉有你这样的臣子实在是大幸之事。”

第九回 归去来兮(上)

虽然班家众人殷切期盼班兮应招之事可得到解决,可王莽却还是带来了不好的消息。因此事不比班云那时,班兮是由上官亲自点招,又已传人去班况所在处楼烦县留贴传唤,便已不是简单除去名贴便行的事。况且经宁武地方主户上报,班兮的生辰只是差了几日而已,本来就应在候选之例,林廷栋已就此事上报掖廷,要责罚错漏的地方。

他说到这里,又叹息道,偏偏此事自己正好牵连其中,若是此时去向上官求情,自己虽万死不辞,却只怕反而还要牵涉到无辜的县廷地方,说罢摇头不止,眼圈都有些红了。

王母虽痛惜感叹,看到儿子难过更是不忍,轻拍他的肩膀也垂下泪来。班氏早哭成了泪人,班言颓然坐回椅中,眼看侄女终身有依,却不料平地起波澜,生出这样的事来。看王莽的神情,知他确是尽了力,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安慰他几句,送他们母子二人出门去了。

班府之内顿时愁云满布,班氏夫妇在堂中对座,都是茫然失措,静了一会,班氏哭道:“咱们家只有大哥是做过官的人,这事还是应该着落在他身上,兴许还有一丝希望。”班言摇头叹息道:“你想想大哥的平生为人,最是事事以国事为先的,何况兮儿是他亲自女儿,他那脾气便是有万般不舍,也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班氏哭道:“那可如何是好呀,兮儿救了咱们云儿,却是……要替她去受这一世苦楚么?”班言道:“别再哭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还是想想怎么去说吧。”班氏哽咽道:“我……可说不出口来。”班言长叹一声,只得朝院内走去。

进了院内,只见盼儿正自屋里走出,看到他忙点头招呼,班言挥手示意,她也就自去了。屋内班兮正在擦拭秦筝,看到叔叔进来,忙起身相迎。

班言便在一旁坐下,静看她一会,道:“兮儿,叔叔有句话一直想要问你,”班兮听他语气慎重,忙点了点头。

班言又迟疑了一会,才道:“你近日……可曾有过什么示意的梦境吗?”班兮道:“自从来到叔叔这里,除了王大人那次,倒是一直安静。”班言叹道:“看来你的灵性是为他人而生,这一份救死扶伤,避难免灾的天赋,到头来却不能帮到自己。”

班兮不解他意,只向他怔怔凝视,他又道:“从前与你爹爹相谈,总见他时常担忧,不知这灵性对你而言究竟是福是祸,你心地善良,不论是谁都会尽力去救,小小年纪其实已经积下了许多善缘。唉,若果真行善有报,又为什么不快快显现在你身上呢。”

班兮看他神色间尽是愁苦,话锋又直指自己,不由得也有些不安起来,起身到他面前道:“叔叔不是有什么事要说吗?但说无妨。”班言数次张口,可碰到她的目光,又都不忍说话,正犹豫不决间,却听盼儿进屋来道:“王大人来啦。”

班言叔侄二人连忙迎出去,只见班氏陪着王莽已经走进内院,班氏眼睛尚自通红,向班兮望了一眼,忙掉头出去。班言看王莽手中的一只锦盒,已明他的来意,便道:“兮儿,你陪王大人说说话吧,我去去就来。”班兮只得应了。

二人目送他出院而去,王莽看看班兮的神情,道:“原来你叔叔他还没有告诉你。是呀,此事原是不易开口。”班兮道:“我看叔叔婶婶神色都有些异样,大人知道是什么事吗?”王莽轻咳一声,道:“王某正是为此事而来。”说罢,他将手中锦盒递到班兮面前,轻轻打开道:“此行是亲自送它来的。”

班兮看了他一眼,这才低头向他手中望去,只见盒中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方折叠整齐的黄缎,这东西似是有一些眼熟,班兮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将黄缎打开,短短数句立刻尽收眼底了,刹那之间,叔叔模糊的感慨、婶婶的泪眼,都变得异样清晰起来。

天旋地转中,手中的黄缎已然无声飘落到地上,她只觉全身乏力,身旁有人伸手似要相扶,她抬眼与他对视,在他身上停顿的目光却已是异样呆滞。

王莽看着她的神情,眼中露出一丝痛苦神色,轻声道:“恕这一次,王某无能为力。因为小娘子是我的上官所点,不是我能加以反驳的。”他看班兮一眼,又道:“其实,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那也只是对姿色平庸者而言。像小娘子这般天人模样,定能得到皇上荣宠,他日必然大富大贵……”

他正说到这里,抬眼却见班兮仰望院墙,脸颊上有一道泪水正缓缓滑下,晶莹的泪珠无声溅落到了尘埃上,四散的无影无踪。王莽怔怔注视她,只觉胸中渐渐郁结难当,他几乎无法思索,紧握双拳上前一步道:“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带你走。”

班兮闻言身形一顿,王莽道:“自从得到小娘子相救,王莽从未有片刻忘记那日……你站在我面前,那又是害怕又要坚持的神情。王莽身无长物,可是……愿意用一切回报小娘子的相救之恩,只要……只要你愿意和我走,王莽宁可抛弃一切,永不相负。”

班兮闻言缓缓转身看他,王莽与她对视,又道:“王莽平生所愿,便是能有一位像你这样的妻子,为了你,什么功名利禄都能抛至脑后,你……你若是愿意,不用说话,只需轻轻点头便是。”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说到后面两句,几乎已经细不可闻。

二人对视之间,班兮的眼中泪水未干,此时却又蒙上了一层薄雾,如春日清晨的轻烟一般飘渺却又柔和之极,王莽与这目光相对,只觉心中又轻又软,情难自禁向前正要一步迈进。却见她忽然向自己敛礼,柔声道:“承蒙大人错爱,小女子感激涕零。可是小女子此生究竟是无以为报的了。”

王莽身形一僵,只见她的目光已经越过自己,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此时她看向哪里,他不用细想,也明白她此时心中所念。他缓缓缩回手来,再度抬起头时,方才那不顾一切的神情已然完全消退,他目光冰冷,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第九回 归去来兮(下)

只见班兮眼望高墙,沉默良久,忽然轻声道:“王大人可能预见未来么?”王莽沉声道:“有谁能知道未曾发生的事呢,若是能做到这样,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得不到求不得的?”他就站在她的身侧,说完此话,转头见她白晰莹亮的面颊上,方才那伤痛的神情不知何时已经全然褪却,仿佛只是在这瞬息之间,她已经接受了即将发生的事实。

她这一份平静在王莽看来却觉份外刺眼,不由得又道:“你如今是否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呢?”见班兮并无反映,他又道:“小娘子的容貌在王某平生所见之中,确属出类拔萃。只是……天子富有四海,见过的绝色佳丽必然更多,何况后宫美女如云,小娘子对王某有恩,王某若是见到你在宫中凄凉度日,只怕也会觉得伤感。”

班兮闻言转头,王莽与这澄如秋水的目光相对,却一心只想自这眼眸中看到绝望神色,又道:“王某官衔低下,便是有心相助,也是无能为力,一想到小娘子要在宫廷高墙之中度过余生,王莽真是为你难过。”他叹了口气,却听班兮也轻轻叹息,道:“其实对我而言,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呢?自这高墙中望不出去的地方,换一个地方亦不会有什么不同,永远都是要相隔着的,又岂止区区一面土墙。”

王莽看她的眼神迷茫,心里顿时又如灼烧一般,正想再说什么,却听一旁盼儿轻轻呼唤班兮,二人转头,只见她一双泪眼,忽然上前跪到王莽面前哭道:“王大人,你帮帮小姐吧。你不是都帮过云小姐吗?小姐她还救过您呢……”王莽面露愁云,叹息一声,向班兮一拱手,转身出院去了。

班兮上前扶起盼儿,道:“傻丫头,这是天命,任何人都不能更改的,我都已经认命了,你又有什么可求人的,”盼儿哽咽道:“小姐你,总是能先知道什么事的,这一次,为什么没有灵验呢?”班兮叹道:“便是先知道了,又能怎样?难道我能逃脱不成?”

她望向院墙高处,轻声道:“猛然间得知此事,我只是感觉惊诧,可这心绪过后,随即而来的,却只有离情而已。也许我早已知晓会有这样一日,便如同每日我们期盼朝阳又都知道它会落下一样。我似乎一直在等这天,便是眼前欢喜着……再迫切地知道心中念念不忘的,可也明白终究会有分别的时候。”盼儿轻轻抓住她的衣袖,哭道:“可是,小姐入了宫,盼儿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还有老爷,还有少爷他们……都见不到你……”班兮伸手拥她入怀,却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班兮收到招贴之后,本来也是要住入县廷安排的居所等待出发那日的,班言向王莽提及此事,王莽本想立时推托拒绝,可转念之间,却又答应了。因而班兮才得以继续留在班府,她依旧每晚与那从未谋面的男子合奏,琴音之中却未尝流露半丝异样。只是这原本是二人合奏同听的乐宴,如今已然多了一位旁听者。

离程在即,班言夫妇虽每日唉声叹气,却也明白已然到了人力无法改变的时候,何况班况收到消息也正往此地赶来,此时除了期盼他能快快赶到与女儿告别之外,确也再没有可求盼之事了。唯独盼儿近日却频频出入县廷,班言等知她不甘心,还在向王莽求情之中,众人为她的忠义感动,也就没有加以劝阻,由得她去了。

如此时日渐过,又过了五六日的光景,县廷忽然传来消息,第二日便是起程之日,一时间县廷之外聚集了众多来与女儿告别的家人,整条长街都挤满了人。班言因班况还没赶到着急之极,到县廷去寻王莽,可是在县廷外等待了许久,也没见到他,只得无奈回来。

于是这一夜,便是最后一夜了。

班兮在弹奏之前,便将那方绵帕交给盼儿,细心交待了要说的话,等至笛声响起之时,再度合奏一曲。这样的乐声,今生也许只此一回了。往后,便只剩这孤音,再没有可以如此倾诉的对像。曾经那样期盼能与之相见的,如今却庆幸未曾如愿,能留下这些回忆的芬芳,便是安慰吧。

不论是怎么的柔情百转,将诸般心绪付于琴声,可泪水还是无法抑制的滴落在琴弦上,

一曲终了,笛声已经感觉到了异样,并没有如往日那样消失离去,只是一曲接一曲的询问。班兮抚摸琴弦,却不敢回复一丝音调,此时此刻只等盼儿见到此人,将自己交待的话转诉于他,让他可安心离开就好。

班府内,果然有一个小人儿匆匆走到墙外,却没有依班兮之言,寻到那吹笛人的身边,在转角之处,却见她将手里的帕子交给了另一个男人,这人的脸在月光下一闪,露出一丝笑意,轻拍她的肩膀,即刻转身离开了。

然后,便是天明,班兮一早便装束整齐,向班言夫妇跪别,班氏握住她手,泣不成声,众人没有一个不是泪眼相望的,可离别就在眼前了。班兮不得不与众人惜别,上了门外的车辇,刚刚坐下,便见车旁走上一个人来,正是盼儿。班氏在一旁道:“盼儿,你过来,”哪知盼儿摇了摇头,却向班氏下跪道:“夫人多多保重,盼儿要随小姐一同去了。”

众人无不面面相觑,班氏道:“你……你不能一起去呀。”却听身旁有人道:“她已得了特许,可与待选一同前往腋廷。”众人遁声看去,却见说话的正是王莽,看到大家不解的眼神,他又道:“这小丫头日夜来求我,我只得向上官转告她的用意,林大人看她一片中心,便答应让她也以备选之名随她小姐同行。”

班言不由得大为感动,上前握住盼儿的手,道:“好盼儿,有你在兮儿身边,咱们也能放心些。”盼儿哽咽道:“老爷放心吧,盼儿会照顾小姐的。”班兮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样做,一时间泪如雨下,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却说不出话来。

班氏扶盼儿和班兮一同坐好,垂泪道:“可惜你爹爹没能赶到,好在如今有盼儿和你一同上路,彼此多照料着些,路远着呢,可别冻着……”这孩子在身边数年,几乎便像自己的亲骨肉一般,眼前便要分离了,只觉千叮万嘱也无法说完想说的话,可是,时辰已到。

所有女子都依次坐入车辇之中,长街之上,这长队一路绵延,几乎看不到尽头,王莽等官吏分做前后两批,随车辇缓缓而动,向城外去了。

另一头长路之上,有一辆小马车正在飞驰,黄土滚滚中,班况极目远眺,然而,终究是错过了。这生来便有灵异的孩子,因灵性而别,如今又独自远行到千里之外了,这一生,她的灵性不知还会给她带来什么呢?

第十回 初入宫廷(上)

细雨绵绵,入冬的天气却忽然连着下了几日的小雨,车队只得缓缓而行,每辆车中坐着四个稚龄少女,都在静默之中。一路上有的总是轻声抽泣,有的则呆呆出神,此时此刻,众人心中明白,除了顺应天命,已然别无他途。

班兮与盼儿同在一车,一路上也不便多说什么,大多时候二人伸手相握,在如此陌生凝重的气氛之中,比起身旁别的总有惊慌神色的少女,她们二人已经算是平静的多了。

大队行到黄昏时分便在驿馆停留歇息,第二日再度起程,班兮与盼儿等同车四人下车入住在驿馆之内,一路疲惫不堪,不多时便一一睡去了。

熟睡之中,班兮忽然听得有人轻声道:“姥姥,我要走,让我走吧。”她幕地惊醒,以为是一个梦兆,转头却见身旁的一个少女正微皱双眉,方才那话原来是她的梦呓。借着青白的月光,班兮认得此女是平日坐在自己对面的其中一个女孩,生的眉清目秀,只是面容削瘦,有时总见她嘴唇轻动,却似是自言自语,旁人根本听不到在说什么。

班兮心生怜悯,伸手将她的薄被拉上来盖好,耳听得街外有更鼓声敲过三下,她轻轻侧过身子,正想再睡一会,却听身旁那女子忽然起身,掀开被子走下床去。班兮忙转头看她,正要出声询问,却见这少女转过脸来,月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的双眼竟然紧紧闭着。

这张小小的脸孔在月色下发着异样的白光,诡异之极。只见她睫毛微微颤抖,在原地站了一会,又轻声道:“好了,到家了,去睡吧。”说罢转身回到床边,依旧在自己铺位睡下,整个过程中始终紧闭双眼,却如同能看到一般,举动毫无顿滞。不一会功夫,便又听得她呼吸声缓慢,又睡去了。

班兮对方才所见的一切惊惧不已,就近看着她的面容,这一夜便再也无法入睡了。好不容易熬到天明,此女也随众人一同起身,整妆上路,班兮忍不住向她细细打量,只觉她神色间除了比旁人多一份惊惶不安,也并没有太多与众不同之处。

如此一连数日,夜间那少女每天总要起身一回,也并不惊搅他人,只自言自语一番,便即睡下,班兮见的多了,也就慢慢习以为常。想到她也许是不愿意离开家人,才有这梦境中的举动,对她也就多生出一份怜悯来。

数日后,便到了临潼,此地离长安已近,各地选出的佳丽也是差不多时间在此汇合,然后再一起往长安进发,再行两日,终于到了长安。

繁华的长安,因她们车队的缓缓驰入更加热闹起来,长街上人声鼎沸,争相拥挤着,自车纱内透出的模糊影像猜测各人的形容样貌,想像这一入宫门后的种种富贵情形,羡慕好奇,妒忌怜悯,各样目光都齐聚在车队之上。

而车中的少女们只身不由已惶惶然地向宫内而去,大车驰入,耳听得身后巨大的宫门卡卡做响,这一个声音从此将外间一切皆拦截于此。暄华地、冷清地、亲情爱念就此绝别,此生便要在这绵延不尽的高墙中度过余生,是福是祸,再也由不得自己了。

有的少女闻声回头,已经忍不住抽泣出声,一时间这声音由级其细微的压抑中渐渐响起,此起彼伏之中却猛然有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喝道:“静声!众选女下车列队入验身房!”车帘逐一掀起,众多少女徐徐下车,列成长队等待。

方才说话之人是一个脸颊瘦小的臣官,走到列队之前,喝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天子脚下,能候选入宫,那是你们三世修得的福份。慎言慎行,禁音轻语,这是头个要记住的事,别还没等到好日子,就先把小命给弄没了!”说罢朝四周张望了会,见哭声渐止,这才道:“按招贴分别安排在燕储馆内等待验身。”他身后众多内侍应声上前,各领长队向前走去。

长队绵绵前行,总有千余人,行至一个宫馆门外,各自由不同内侍带入,十数人一间房坐下休息,等待里面传唤。盼儿紧紧跟在班兮身侧,唯恐有失,房内众人偷偷互望,有几个胆子较大的已开始轻声说话。

却听一旁仍有一个个子纤小的少女抽泣不止,众人中也有几人上前相劝,其中一个黄衣少女,面容娇好,柔声安慰道:“这位妹妹,别再哭了,没听见方才那个公公说的话么?即到了这里,也不见得就是坏事,想来的还未必就来的了呢。”

那纤小少女抬头,一双泪眼楚楚动人,道:“我……想念妈妈!”身旁众人听到这话,也不由得牵动情绪,眼睛又纷纷红了。黄衣少女看看四周,道:“这会儿便是长出翅膀来才能离开,想谁也没用。若是能得到皇上宠爱,还怕见不到家人么?”她伏身轻拍这少女肩膀道:“你叫什么?”那少女轻声道:“我叫陈琼,”那黄衣少女道:“我叫柳息儿,咱们到了这里,便都是姐妹了,我自小在家就是做姐姐的,对几个妹妹疼爱照看,如今既然有缘在这里相会,我便自认做姐姐了,往后大家可要亲如一家才是。”

众少女看着眼前这爽朗的柳息儿,不由得都自这陌生环境中寻得一丝安慰,几个少女纷纷上前自报姓名,也唤了她做姐姐。柳息儿伸手轻拍众人,目光在周围人群中扫过,遇到班兮时微微一顿,二人对视一眼,班兮微微额首,柳息儿点头甜笑,眼中却闪过一缕暗光。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内侍那尖锐的声音又再响起:“众选女随我来吧。”屋里众人慌忙站起身子,再度列队跟随此人穿过几个宫门,来到一处大屋前,自一边的小门挨个进入,只进了七八人,便有内侍上前阻拦。班兮与盼儿正好在此分开,盼儿眼见她回头看自己一眼,跟着前面几人进屋里去了,不由得急红了眼睛,哽咽道:“小姐……”班兮闻言回头,向她点头示意,这才消失在了门槛儿那边。

第十回 初入宫廷(下)

班兮等八人忽然与大队断开,也都有些惶恐不安,可眼前引队的内侍不停,她们也就不敢停步,亦步亦趋的向屋内走去。渐渐步入一个长型的屋子,这屋里不知何故比外面热的多,四周窗户关的严严实实,屋内又由巨大的帘子四下隔开,眼前一张大桌后坐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宦宫。八人走到近前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内侍便即退到一旁。

只听其中一个宦官道:“过来喝下这碗药水,再到里屋沐浴去罢。”八人依次上前,自他面前的长桌上拿一碗黑色药剂喝下。这药剂即苦又腥,众人皱眉掩鼻勉强咽下,待她们都喝过了,原先那内侍再带她们走入后屋。

刚跨入屋内,迎面灼热的雾气便扑面而来,蒸气腾腾中,几乎令人目不可视。众人在屋里站了一会,才依稀见到屋子正中是一个大池,正向外升腾着缕缕白雾。那内侍道:“更衣罢,入温池浸泡,得令才可起身,到那一头重新更衣走出。”说罢退了出去。

陈琼四下张望,不安道:“这是要做什么?”柳息儿早已麻利的除去衣裙,一边走入池中一边道:“别担心那些了,快一点吧,别怕。”陈琼面色紫涨,看四周众少女也在褪去衣裳,忙匆匆脱了,钻入池中。少女们初次在外人面前裸露身体,都是羞怯难当,在池中尽力弯曲身子,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只柳息儿一人自在张望,看到大家的神情,笑道:“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可羞的?”

如此都在池中浸了一会,手脚渐渐发烫,果然听得那内侍的声音道:“起!”柳息儿闻声立刻站起,赤条条走到屋边上张望,却道:“这可怎么出去呀?”那内侍声音又道:“屋内一角有长袍准备,请姑娘们穿好便即从这边出来。”柳息儿寻声果然见到了长袍,一把全抱在手上,走到池边笑道:“知道你们都等着我呢,来吧一人一件,快快起来穿上它。”陈琼忙伸手拉了胡乱裹住身子,其余少女也随即一一出池,穿上袍子,只班兮仍在池中发呆。

她自从进入这里便有些神情恍惚,这时听柳息儿唤了一声,她才恍然抬头,接了袍子,柳息儿微笑道:“快些起身吧,小心着凉了”。

八人自池边小门走出,眼前屋内便有四个老媪正在等待中,看她们出来,这四人也不说话,正好柳息儿走到近前,这老媪一把拉住,利落的卷起她的袖笼,露出洁白如玉的臂膀来。老媪用手中一支熏香般的物事往上一点,只听得柳息儿一声轻呼,似是疼痛,转而老媪便放开她手,去拉她身后另一个少女。

柳息儿不明所以,转头见自己手臂上留下一个黄豆大小的黑点,正诧异间,转头见身后众少女也一一受过这熏香留印,待八人都齐备了,还是先前那内侍带众人一径出屋,却不回燕储馆,来到另一个大屋之中。此处已经有众多同是身着浴衣的少女聚集在一起,大家互相对望,有的点头招呼,有的却神情漠然。

此时天色已冷,众人只穿着一身薄袍,禁不住颤抖起来,渐渐的挤到一起取暖,过不多时,盼儿终于也来到这里,她见班兮神色有些异样,正要相问,却听一内侍声音道:“选女们列队待查。”众少女忙重新站做一排。

只见门外走进最早见到的那个瘦小宦官,他自长屋那头开始,每停到一人身边,便有内侍掀起这少女的衣袖让他查看。渐渐地众人也就明白,手上那黑点此时变为红色的便分做一队,尚未变色的排为另一队,这人仔细检查,有时还用手去擦拭印点。

班兮手臂上那颗早已变为腥红颜色,她低头看着这个红点,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盼儿看在眼里,又苦于无法询问。初时她也担心自己手臂上的那点黑印,未能如班兮那颗般变红,要与她分开两队,好在到检验她时,这点也变了红色,能重新站在班兮身旁,盼儿这才放下心来。

众人又等待了一会,方才全部检验完毕,终是红色居多,黑色者十之一二而已。那瘦小宦官转身向班兮等人这边的长队柔声笑道:“请点了“守宫砂”的姑娘们随内侍更衣去罢。”这一番态度竟与先前完全不同了。班兮随众人走出,却回头去看那些手有黑点,面露疑惑神情的少女们,她的眼中显现悲悯神色,盼儿在旁轻唤数回,她也不曾察觉。

班兮等人又再回到燕储馆,这一回,内侍们捧上素白长裙,内外三层,做功极其精致,又有宫女们上前为众少女重新妆容,挽起云髻。各人的招贴全部收回,换做刻有自己名字的小小竹片,穿上红色丝线系在腰间,这才由宦宫引路向内廷进去。

这白色的长队在肃静的宫廷中,宛如一条散发着洁净灵光的游龙,自暗沉的宫阙间穿梭而过,她们的到来是新的生命与声音,将为这沉闷的地方增添一道不同的色彩。少女们大多感觉新鲜,一路上虽不敢说话,可四下张望打量,目光中都流露惊艳神色。顾盼之间,初离亲人的恐惧伤感正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的将来,生出的许多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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