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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布雷德伯里中短篇科幻小说集-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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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可以多活一天。你明白吗?只要有人相信这种念头,你就处于危险之中。”

但是西穆没有在听。在一大群纤弱的女孩子——明天她们就会长高,变得文静一些,后天就会苗条起来,大后天就会找丈夫结婚——中,西穆瞥见了一个头发是紫蓝色的小女孩。

她跑了过去,从西穆身旁擦过,两人的身子碰了一下。她的眼睛象银子一样晶莹,她看了西穆一眼。他这时知道,他已找到了一个朋友,一个爱人,一个妻子,一个一星期以后会同他一起躺在死人堆上让阳光把他们烧成枯骨的人。

只有这么一瞥,但这一瞥在一瞬间把他们结合在一起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在她后面叫道。

“莱特!”她笑着回首。

“我叫西穆,”他困惑地回答。

“西穆!”她重复一遍,继续跑开去。“我会记得的!”

小黑推一推他。“喂,吃吧,”她对心不在焉的弟弟说。“你不吃,就长不大,就没法去逮她。”

奇昂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他在旁边跑过去说,“莱特!”他学着他们的腔调,心怀恶意地跳着说:“莱特!我也会记得莱特的!”

小黑站在那里,身材苗条,一头黑发象乌云一样,她摇着脑袋悲哀地说:“我看到了你的未来,小西穆。为了得到这个莱特,你不久就需要武器了。现在,快走吧——太阳升起来了!”

他们跑回到了洞穴里。

第五章

他的四分之一的生命已经消逝了。孩提时期已经过去。他现在是个少年了!夜,山谷里大雨倾盆。他看着山谷里出现了新的河道,一直流过那金属飞船所在的那条山。他把这个知识存储起来,以备日后应用。每天晚上出现一条新的河道,一条新冲刷出来的河床。

“山谷那边是什么?”西穆心里纳闷。

“没有人去过,”小黑解释道。“要想爬过山到平原去的人不是给冻死就是烧死了。我们所到的地方都只是半小时奔跑的距离。半小时去,半小时回。”

“那末没有人到过那金属飞船?”

小黑一撇嘴。“那些科学家,他们试过。都是些傻瓜。他们不知道知难而退。没有用。太远了。”

科学家。这名字使他心中激动。他几乎已经忘记了他生前生后所梦见的景象。他的口气很殷切。“科学家在哪里?”

小黑掉转脸,不去看他。“我知道也不告诉你。他们会杀死你,做实验!我不要你去参加他们。爱惜你的生命,'奇書網整理提供'别为了到山上那个破玩意儿去而牺牲生命。”

“那么我会向别人打听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没有人会告诉你!他们憎恨科学家。你得靠你自己的力量去找他们。找到了又怎样呢?你能救我们吗?好吧,你救我们吧,傻小子!”她一脸不高兴。她的生命有一半已经过去了。

“我们不能这样坐着,光说话吃饭,”他抗议道。“别的什么也不做。”他跳了起来。

“你去找他们吧!”她悻悻地反驳。“他们会帮你忘记的。是啊,是啊。”她一不小心全说了出来。“帮你忘记你再过几天你的生命就要完了!”

西穆在地道里到处找。有时候他当真以为已经弄清楚了科学家是在哪里,但是当他向旁边的人打听到科学家所在的洞穴怎么走法时,大家的一阵愤怒的口答,把他反而弄胡涂了。说起来就是这些科学家不好,把他们送到这个要不得的星球上来!西穆在大家咒骂交加下,只好编起了脖子。

他就悄悄地到一个中央大洞里,同别的孩子们坐在一起,听大人说话。这是上课的时间,也叫讲话的时间。不管他多么急不可耐,尽管生命迅速消逝,死亡象颗黑色的管星一样迅即降临,他还是知道他需要知识。今天是上课的夜里。但是他坐的不安稳。生命只有五天了。

奇昂坐在西穆的对面,他的嘴唇很薄,脸色傲慢。

莱特出现在他们两个之间。刚过了几小时,她已长得亭亭玉立。她的头发更有光泽了。她微笑地坐在酉穆身旁,不去理会奇昂。奇昂就神态不自然起来,不再吃东西。

屋子里话声不断,麻麻啪啪。象心跳一样快,一分钟要说上一千个、二千个字。西穆如饥似渴地学习着。他虽然没有闭上眼睛,却好似进了梦境一般,人感到懒洋洋的,朦朦胧胧的,几乎象在娘胎里那样。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话声,这些话声在他的脑海里织成了知识的锦缎。

他梦见了没有岩石的绿草如茵的草地,迎着晨熹走去,没有彻骨的寒冷,也没有炙人的炎热。他走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头上飞过金属飞船,空中气温固定不变。什么事情都很慢,很慢,很慢。

需要一百天、二百天、五千天才长大的大树上停着飞鸟。什么都停在它们原来的地位上,小鸟并没有因为阳光的照射而不安地扑翅,树木也并没有因为阳光的倾注而枯萎。

在这个梦境里,人们走路悠闲自在,从来不跑,他们的心律平匀,不快不慢。青草常在,不会在一把烈火中烧掉。梦中的人说的总是明天的生活,不是明天的死亡。这梦境是这么熟悉,当有人握住他的手时,他还以为这也是梦境呢。

莱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做梦吗?”她问道。

“是的。”

“什么事情都有东西抵消的。为了抵消我们生命的不公平,我们的头脑常常会回到想象中去,到那里去寻找值得一看的好东西。”

他不断地拍着石头地板。“这样仍旧不公平!我痛恨!这反而使我想到世界上有别的好东西,我却不能享受到!为什么不干脆让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不能浑浑噩噩地活着,浑浑噩噩的死去,不知道这种生活是不正常的?”他的半张半闭的嘴里喘着粗气。

“什么事情都有个目标,”莱特说。“这给了我们目标,使我们努力想办法找到一条出路。”

他的眼睛发出炽热的光,“我很慢很慢地爬上了一个长满青草的小山,”他说。

“是我一小时爬过的小青山吗?”她问。

“也许是。很象。梦境比现实要好。”他眨一眨眼,又细眯着。“我观察了梦里的人,他们不是老在吃东西。”

“也不讲话?”

“也不讲话。而我们却老是在吃东西,老是在讲话。有时,梦境里的人就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在莱特看着他的时候,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觉得她的胜黑了起来,有了皱纹,呈了老态。她两鬓发白,眼睛失掉了色泽,眼角尽是折子。她的牙齿掉了,嘴唇于瘪,纤细的手指象焦炭一样挂在枯萎的手腕上。就在他看着的时候,她的姿色已经消失,他吓得抱住她几乎要叫了出来,因为他以为自己的手也枯萎了,他排命忍着才没有惊叫出声。

“怎么回事,西穆?”

一听到这活他嘴里的唾沫就干了。

“只有五天了……”

“科学家。”

西穆一惊。谁在说话?在昏暗的光线中有个高个子在讲话。“科学家把我们送到这个星球上来紧急着陆,到现在已经糟蹋了无数的生命和时间。没有用。没有用。让他们去,可是别把你们的时间给他们。你们要记得,人生只有一遭。”

这些可恨的科学家在哪里?现在,在学习时间、讲话时间以后。他准备去找他们。现在,他至少知道了足够的情况,可以为自由,为飞船而努力了下。

“西穆,你到哪里去?”

但西穆已经走了。他奔跑的脚步声消失在一条已经磨得很光滑的石头地道中。

看来已经有半夜功夫给浪费掉了。他摸了十几条死胡同,多次遭到年轻人的袭击,要他的精力延长他们的寿命。他们的迷信叫喊在他身后追逐着。他们的指甲在他身上留下了抓痕。

可是他找到了他的目标。

在悬崖深处的一个玄武岩的小洞穴里有六个人,他们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些西穆虽然不熟悉却打动了他心弦的东西。

科学家们是分批工作的。老的几个做重要的工作,年轻的人一边学一边问,他们的脚下还有三个小孩。他们是一个过程的几个阶段。每隔八天就有一批新的科学家在研究一个问题。完成的工作量很不够。他们刚刚到达创造性阶段,人就老了,要死了。每个人有创造成果的时间实际上只有整个生命中的十二个小时。四分之三的生命用在学习上,接着有短短的一段有创造力的时期,然后就衰老,昏聩,死亡。

西穆进去时,他们回过头来看他。

“难道我们添了一个新手?”他们中间年纪最大的一个问。

“我不相信,”一个年轻些的说。“把他赶出去。他可能是战争贩子。”

“不要那样,不要那样,”年老的说,光着脚丫子向西穆走了过来。“进来吧,孩子,进来吧。”他的眼光友善,缓慢,不象悬崖上面那些急躁的人。灰色的眼珠,神态安详。“你想干什么?”

西穆迟疑了一下,低下头,不敢正视那安详温和的眼光。“我要活下去,”他轻声说。

那个老头儿轻轻地笑了。他摸一下西穆的肩膀。“你是新的人神吗?还是你病了?”他一半认真,一半开玩笑地问西穆。“你为什么不去玩?你为什么不做准备迎接你恋爱,结婚,生儿育女的阶段?你不知道到了明天晚上你就长大了吗?你不知道要是不加珍惜,你就会错过这一辈子的生活乐趣吗?”他停了下来。

西穆听到一个问题,就眨巴一下眼睛。他看一眼桌子上的仪器。‘我不应该来这里吗?”他问。

“当然,”老头儿大声说,声音严厉。“但是你来了,这真是奇迹。我们已有一千天没有从群众中间来的志愿人员了。我们只好自己孕育科学家,结果成了世代家传!你数一数,我们只有六个人!三个孩子!不算多吧?”老头儿向石头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们征求志愿人员,大家却口答,‘去找别人吧!’或者‘我们没有时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说吗?”

“不知道。”西穆退缩了一下。

“因为他们自私。是啊,他们要活得长寿一些,但是他们知道,他们不论干什么都不能保证自己的生命能延长一些。他们可能为他们将来的后代保证生命延长一些。但是他们不肯放弃寻欢作乐,放弃他们短暂的青春,连一次日落或日出的时间都不肯放弃!”

西穆靠在桌边,认真地说:“我明白。”

“你明白吗?”老头儿呆呆地望着他说。他叹口气,轻轻地拍一下这孩子的手臂。“是啊,你当然明白。现在已经不太有人明白这道理了。你是个例外。”

别的人上来把西穆和老头儿团团围住。

“我叫迪恩克。明天晚上科特就要来代替我。那时我就死了。再过一个晚上,又有别人来代替科特,接着就是你,如果你肯努力,并有信心的话,但是首先,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如果愿意,可以回到你的游伴那里去。你有爱人吗?回到她那里去。生命是短促的。为什么要你为未来的后代操心?你有享受青春的权利。如果你愿意,马上可以走。因为如果你留下来,你就没有时间干别的,只有不断的工作,老死在工作岗位上。但是这工作是有意义的。怎么样?”

西穆看了一眼地道。远处刮着大风,传来了烧东西的香味,赤脚的走动声,年轻人的笑声,这都是很好听的声音。但是他不耐烦地摇一摇头,眼睛润湿。

“我要留下来,”他说。

第六章

第三夜和第三天过去了。到了第四夜,西穆才深入他们的生活。他知道了远处山顶上的金属种籽是怎么一回事。他听他们说起原来的种籽——叫做飞船的东西,紧急降落以后,幸存者躲在悬崖上挖洞逃生,他们很快就老了,为了忙着求生存,把科学都忘了。在这样一个火山口一样的星球上,机械知识是无法保存的。每个人只图“眼前”生存。

昨天过去了就算了,明天却呆呆地瞪着他们每个人的脸。阳光的辐射使他们迅速衰老,但是后来也在他们身上产生一种心灵感应,新生的婴儿靠此可以吸收观感、思想。遗传的记忆成了一种本能,能够保存对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我们为什么不到那条山上的飞船那里去呢?”西穆问。

“太远了。我们需要有东西保护不受阳光的炙烤,”迪恩克解释道。

“你们想办法制造过保护的东西吗?”

“各种各样的油膏,用石头和鸟翼做的保护服,最近还尝试的粗糙的金属。这些都没有用。也许再过一万代,我们能够制造一种金属,里面放了冷水,可以保护我们到飞船那里去。但是我们的工作太慢了,太盲目了。今天早晨,我生长成熟了,拿起了仪器。明天我就要死了,又放了下来。一个人在一天之内能做些什么呢?要是我们有一万人,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我一定要到飞船那里去,”西穆说。

“那你就会死,”老头儿说。西穆的话一出口。屋子里就一片沉默。大家都瞧着他。“你是个非常自私的孩子。”

“自私!”西穆不满地叫道。

老头儿挥一挥手。“这种自私我倒欢喜。你要活得长寿一些,你会想尽办法去实现。你会想办法到飞船那里去。但是我告诉你,这是没有用的。不过,如果你要那么做,我也无法阻拦你。至少你比我们中间有些人要强,他们为了多活几天不惜打仗。”

“打仗?”西穆问道。“这里怎么会打仗呢?”

他全身打了一个寒战。他不明白。

“明天有的是时间说这个,”迪恩克说。“现在听我说。”

那天晚上就过去了。

第七章

早上。莱特从过道里跑过来,一边叫,一边哭,她投进了西穆的怀抱。她又变了。她又长大了,更加美丽了。她全身哆嗦,紧紧地抱住他。“西穆,他们来逮你了!”

过道里传来了赤脚奔跑的声音,接着到了洞口。奇昂站在那里笑着,他也长高了,两只手里都握着一块尖石。“好呀,你在这里,西穆!”

“走开!”莱特猛的转过身去向他喊叫。

“我们把西穆带走就走开,”奇昂向她保证。然后他向西穆笑道。“那就是他跟我们一起打仗去。”

迪恩克急忙走上前来,他的眼睛眨巴着,双手软弱无力地挥舞着。“走开!”他尖声叫喊。“这孩子如今是科学家了。他同我们在一起工作。”

奇昂收起了笑容。“还有更值得的工作要做。我们现在要到最远的悬崖那里去同他们打仗。”他的目光殷切。“你一定会跟我们一起去的吧,西穆?”

“不去,不去!”莱特拉住他的胳膊。

西穆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向奇昂说。“你们为什么要去打他们?”

“跟我们去的人都可以多活三天。’

“多活三天?”

奇昂坚定地点点头。“要是我们打赢了,就可以活十一天,不止八天。他们住的悬崖有一种矿物质,能保护你不受辐射。考虑一下,西穆,整整三天美满的生命。你参加我们吗?”

迪恩克插了进来。“你们走吧。西穆如今是我的学生!”

奇昂反唇相讥道:“你去死吧,老头子。到今天日落时,你就烧成焦炭了。你算老几,可以命令我们走开?我们还年轻,我们要活得长寿一些!”

十一天。西穆觉得这话有些不可信。十一天。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要打仗。要是你的生命可以延长几乎一半,谁不会去打仗呢?可以多活那么多天!是啊。为什么不去打仗!

“多活三天,”迪恩克的声音刺耳地说,“但是你得不死,但是你得在打仗时没有给打死。但是,但是!你们从来没有打赢过。你们几乎总是输的!”

“但是这一次,”奇昂失声说,“我们一定胜利!”

西穆感到不解:“我们都来自同一祖宗。我们为什么不合住最好的悬崖呢?”

奇昂听了大笑,握紧了手中的尖石。“那些住在最好悬崖的人认为他们比我们高明。有权的人的态度就是那样。而且那边的悬崖小一些,只能住三百人。”

多活三天。

“我跟你去,”西穆对奇昂说。

“好啊!”对于这个决定奇昂很高兴,简直太高兴了。

迪恩克听了目瞪口呆。

西穆转身过来向迪恩克和莱特说,“我如果打赢了,就可以走近飞船半里。而且我有额外三天的时间可以想法到飞船那里去。我看只有这么办。”迪恩克悲哀地点点头。“只有这么办。我相信你。现在去吧。”

“再见,”西穆说。

老头儿听了一惊,接着又对西穆对自己开的玩笑感到好笑。“是啊——我不会再见到你了,是不是?那么,再见。”他们握了手。

奇昂、西穆、莱特他们三人一起走了出去,后面跟着别人,都是一些马上要长成好斗的青年的孩于。奇昂的眼中露出的眼光可不是好玩的。

莱特同西穆一起去了。她为他拣了石块带着。不论他怎么说,她都不回头。太阳刚露出地平线,他们走过了山谷。

“莱特,请你回去吧!”

“等奇昂回来?”她说。“他打算在你死后要我嫁给他。”她倔强地摇一摇头,她的一头秀发,黑得令人难以相信。“我要同你呆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

西穆的脸色严峻起来。他长得很高,一夜之间,世界似乎缩小了。成群的孩子兴高采烈地叫喊着过去,寻找吃的,他冷眼看着他们,不禁觉得奇怪:难道四天以前自己也是那样?真奇怪。在他的脑海中有过了许多天的感觉,仿佛是真的已经活过了一千天。他所经历的事件和所想过的念头重重叠叠,丰富多采,多种多样,使人难以相信,在这样短的四天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打仗的人三二成群。西穆抬头看那黑色小悬崖。原来我的第四天就是这样过的——他这么想。但是我仍没有走近那条飞船,也没有走近别的,甚至——他听到莱特在他身旁的轻巧脚步声——也没有接近她,为我带武器、拣果实的人。

他的一半生命已经完了。或者说,三分之———如果他打仗得胜的话。如果。

他跑起来很轻快,两条腿一前一后地举起又放下。这一天使我意识到了自己的体格。我一边跑,一边吃;一边吃,一边长;一边长,一边看莱特,看得我有些目眩。她也那样温存地看着我。这是我们青春的日子。我们是不是在把它浪费掉?我们是不是在把它浪费在一场梦里,一件蠢事上?

他听到远处的笑声。小的时候他会奇怪。现在他懂得了笑声。这种笑声是由于爬岩石,摘绿草,饮晨冰,吃石果,尝新味而发出来的。

他们走近了敌人的悬崖。

他看到了莱特挺秀的身材。她的脖子又白又嫩,你一碰到就能摸出她的脉搏,握在你手中的手灵活、柔软、不安份……

莱特侧过头去。“瞧前面!”她叫道。“要知道将来——只要瞧前面就行了。”

他觉得好象是在他们的生命旁边跑过去,留下了青春在路旁,连看都不看一眼。

“我老看石头,眼都看花了,”他一边跑一边说。

“那么再拣几块石头。”

“我看到了石头——”他的声音柔和起来,象她的手心一样。他眼前的风景在飘过去。一切都象一阵和风,迷迷糊糊地吹了过去。“我看到了石头的深谷,在清凉的阴处,那里的石果多得象泪珠。你碰一下石块,红色的果实就象默默无声的山崩一样落了下去,青草如茵……”

“我没有看见!”她加快了步伐,掉过头去。

他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绒毛,象在石块阴处长的发白发亮的青苔一样,你对它轻轻吹一口气,就会颤动起来。他低头看一眼自己,一边跑向死亡,一边双手紧握着拳头。他的手这时已青筋毕露,强壮有力了。

莱特把吃的递给他。

“我不饿,”他说。

“吃吧,吃个饱,”她厉声命令道,“那样打起仗来才有力量。”

“天听!”他痛苦地叫道。“谁管它打仗不打仗?”

他们前面已有石块扔下来。有个人脑壳开花倒了下去。战争开始了。

莱特把武器递给他。他们一言不发跑进战场。

大石块从敌人的碉堡上滚了下来,象山崩一样。

现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人,把别人的寿命夺为己有,在这里夺得一个落脚点,能够活着跑到飞船那里。他东跑西窜,躲躲闪闪,抓起石块投扔出去。他的左手握着一块石板做盾牌,挡住弹如雨下的石块。到处有石块落地的噼啪声。莱特跟着他跑来跑去,一边给他打气。有两个人在他前面倒了下来给杀死了,胸口露出了肋骨,鲜血进流。

这场争斗实在没有必要。西穆马上觉察到这件事简直是发疯。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攻打那座悬崖,崖上石如雨下。有十几个人倒了下来,脑袋开花,另外六、七个人给打断了胳膊。有一个尖叫一声,两块石头连续击中他的膝盖,结果皮开肉绽,露出了关节的白骨。人都绊跌在一起,倒在地上。

他的面部肌肉紧张,开始后悔来到这里。但是他仍抬着头,眼光四射,警惕地望着那些悬崖。他非常想在那上面居住,非常想有那个难得的机会。他必须坚持到底。但是他已无心作战。

莱特失声喊叫。西穆的心一沉,转过身来看见她的一只手软软低垂,指节上受了伤,鲜血直冒。她把手夹在腋窝里止痛。他怒从心起,大喝一声。一怒之下他向前猛冲,把石块扔了出去,目标异常准确。他看到一个人中了他的投石,四肢朝天地倒了下去,从上层洞穴上掉到下面一层。他自己大概是喊叫得太厉害了,只感到肺部膨胀得快要裂了开来,唇焦舌干,在他奔跑的脚底下,地面仿佛在疯狂地旋转。

有一块石头击中了他的脑袋,使他晕头转向,朝后倒去。他口中尽是砂石。整个天地一片昏黑。他站不起来。他躺在那里知道这是他的末日,他的最后一息了。他的囚周战斗仍在进行,他模模糊糊地觉得莱特蹲在他的身边。她的手摸着他的额角,使他感到清凉。她想把他拉到战斗圈子外面去,但是他躺在那里,喘着气,叫她走开。

“停手!”有人喊道。整个战场似乎停了下来。“后退!”那人马上下命令道。西穆侧着身子躺在那里,看到周围的同伴们都转身向家里逃跑了。

“太阳出来了,我们没有时间了!”他看到他们强壮的背部,看到他们双腿紧张地飞奔。死的就扔在战场上了。受伤的大声喊救。但大家都没有时间顾得上受伤的。腿长的人气急败坏地,抓紧时间逃回家去,在太阳升起把他们烧死以前冲进地道。

太阳!

西穆看见另外一个人向他跑来。那是奇昂!莱特已把西穆扶了起来,轻声地鼓励着他。“你能走吗?”她问道。他呻吟道,“我想行吧。”“那么走吧,”她说。“先慢慢走,再加快速度。我们来得及的,我知道我们是来得及的。”

西穆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奇昂跑了上来,他的脸上表情奇特,目露凶光。他把莱特推开,拿起一块石头,在他脚脖子上猛击一下,结果皮开肉绽,这一切都是一声不响地做的。

他现在站了开去,仍没有说话,咧开了嘴笑着,好象夜里从山上下来的一头野兽,胸口一起一伏地,一边看一眼自己干的事,一边又看一眼莱特。他喘过气来以后,朝着西移点头说。“他来不及了。我们只好把他留在这里。莱特,跟我走吧。”

莱特象只野猫似的扑向奇昂,要抓他的眼睛,咬牙切齿地喊叫。她的手指在奇昂的胳膊和脖子上都留下了血淋淋的抓痕。奇昂骂了一声,跳了开去。她向他扔了一块石头。他嘴里咕啃一声,躲了开去,又跑了几步,回过头来向她叫道:“傻瓜!跟我走吧。西穆马上就要死了。走吧!”

莱特转过身去。“你不背我,我就不走。”

奇昂的脸变了色。他的眼睛发暗。“没有时间了。我背你的话,咱们两个都得死。”

莱特向他身后远处望去。“那么你走吧,我就是要这样。”

奇昂一言不发,害怕地看了一眼太阳,就逃跑了。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于消失。“但愿他跌了一交,摔断脖子,”莱特轻声说,恶狠狠地看着他的身影跳过一条沟。她又回过来对西穆说:“你能走吗?”

他的脚脖子上的创口发出一阵痛。他居然挖苦地点头说,“我们走着回去,来得及在两个钟头之内赶到洞口。我有一个主意,莱特。你背我。”他对这个玩笑还感到好笑。

她挽着他的胳膊。“我们还是走。来吧。”

“不,”他说。“我们留在这里。”

“为什么?”

“我们到这里来找个家。要是我们走,我们就会批要死,我宁可死在这里。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他们一起衡量了一下太阳的高度。“几分钟,”她说,她的声音迟钝。她紧紧地挨着他。太阳光一开始普照,一悬崖上的黑色岩石就变成了紫色、褐色。

他真是个傻瓜!他本来应该留下来同迪恩克起工作,一起空想,一起做梦的。

他猛舱抬头,向悬崖上面洞穴里的人叫喊道:

“派一个人下来,同我决一死战!”

一片静默。他的喊声在悬崖上发出回响。空气很温暖。

“没有用,”莱特说。“他们不会理你的。”

他又大声喊叫。“听到我吗!”他用一只没有受伤的脚站着,受伤的左腿血液流过伤口就发痛。他挥了一挥拳头。“派个不怕死的战士下来!我决不回身往后跑!我是来打一场光明正大的仗的!派个愿意保卫他的洞穴的人下来!我一定杀死他!”

又是一片静默。地面上滚过一阵热浪。

“是啊,”西穆双手插腰,抬起脑袋,张开了嘴讥嘲道,“你们那里肯定有人不怕同一个被于打仗的!”一片静默。“没有人?”一片静默。“眼么我把你们算错了。我错了。那末我就站在这里,一边等着太阳把我的皮肉烧焦,一边等你用难听的活。”

终于有人回答了。

“我可不喜欢有人骂我,”一个男人的声音。

西穆向前一步,忘记了他的破腿。

第三层的一个洞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下来吧,”西穆叫他“下来吧,大胖子,下来杀死”_

那个人狠狠地骂了对手一阵子,就慢慢走了下来。双手空空,没有带武摄这时上面洞口上都出现了人头。他们是看热闹的。

那人走近了西穆。“我们按规矩来打,你懂得规矩吗?”

“我边打边学吧,”西穆说。

那人听了这话很高兴,他警惕地看了一眼西穆,但是态度并不是不友善的。“那么我告诉你,”他毫不吝啬地说。“要是你死了。戏就收容你的伴侣,她愿意怎么过就怎么过,因为她是个好汉的妻子。”西穆很快地点一点头。“我准备好了,”他说。

“规矩很简单。我们除了用石块,互相不许碰身无!只有石块和太阳,可以送我们的命。现在是时候了许——”

第八章

地平线上出现了太阳尖。“我叫诺杰,”西穆的敌手说,一边漫不经心地拣起一些小石块,掂了一掂分量。西穆也这样。他感到饰物,他已好几分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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