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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zero同人)迪卢木多同人-第2.5次圣杯战争 作者:angel特(晋江11.23完结)-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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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是我问你‘追够了吧’……”
  男人没有否认。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玩笑成分的神色,握住铁剑的手似乎更用力了。
  “为何要对我穷追不舍……”
  还未说完就花容失色了。男人的剑抵住她的脖子,快捷的动作让她心下一惊。突然迸发在剑身上的白光,不会认错的,是龙族守护者的武器——光剑。
  紫发的守护者面容冷漠,像是世间没有能够令他在意的事情。他出手很快,阳光下,剑身白色的光芒跳跃而内敛。
  她很清楚,如果男人当真动了杀意,她想必已经身首异处。但她同样也很清楚,如果自己认真起来,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接近的机会。
  她仿佛对他很感兴趣。
  在男人低首凝视自己的时候,荷雅门狄从容不迫地拢了拢额前的秀发。
  “守护者阁下,你能砍下这一剑么?我就这样手无寸铁,你也能下得了手么?也好,就这样让我拥抱死亡吧,这对于身负龙王诅咒的我而言是一种慈悲。”
  剑抵在距离颈项一厘米处没有砍下去。男人握剑的手指开始发颤,紧蹙着眉,唇角有抹古怪的淡笑。
  “我呢,打算找家餐厅用午膳。要不要一起去呢,守护者阁下。”
  离开光剑的范围,荷雅门狄回过头,笑盈盈地对男人这么说着,她从来没有对异性这样殷勤过。
  荷雅门狄不是一个会主动和他人谈论过去的人。但在这场饭局中,她说了很多。几经刻意地强调自己遭受的苦难,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过往。也许出于同情吧,男人报上名字。一个类似代号的假名。荷雅门狄的目光像深不见底的大海般辽远,一直望进T的灵魂深处。神秘的笑容在她的唇边绽开。
  “你的心里住着一个恶魔。”
  让紫发男子永生难忘的一句话。那是连火龙王和海龙王都无法看透的本质!
  “你能……看见?”
  “是啊,很清楚。竟然选定你这样的男人担任龙族的守护者,两位龙王已经老眼昏花了吗?”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呼之欲出。“你不害怕吗?你不怕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确定答案。
  “不怕。”她很肯定地说。
  不想就这样分别,想要再次和这个女人见面的想法在T的心里滋生。
  第一个看穿自己的人。
  T满心喜悦,慢慢表露了出来。
  他想和荷雅门狄亲近、并且敢和荷雅门狄亲近是因为T感受到,即使身中“龙王的诅咒”,身体逐渐虚弱衰竭,白发女子的体内依然蕴含着远超过他的力量。T没有能力杀死她。这是永远不可能死在自己手里的人。
  所以,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出了自己的真名。所以,他放心大胆地表示想要继续和她来往。
  当确定这一点后,荷雅门狄的态度却明显转变了。
  “特维。”她说,“我们以后最好不要见面。我们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立场也不同……”非常淡薄的语气,就像是对待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名陌生人。
  说完,她留下呆坐在原地的T,走远了。
  她用了卑劣的手法。
  她违背了自己的良心。
  先是博取同情,在男人心存希望之时,斩钉截铁地拒绝他,抹去他的期盼。
  她向他传达了一个信号——你是卡塔特的守护者,而我是卡塔特的在逃犯。造成我们无法深交的悲剧缔造者正是——你所效忠之人。
  她在唆使他,暗示他。
  T是一颗不稳定的炸弹,随时都会在火龙王和海龙王的身边引爆。
  把线放长才能钓到大鱼。
  T……只是她完成复仇的一块踏板。拼图中缺失的那一小块。
  往后十数年,荷雅门狄移居的脚步开始向西进军。苏黎世、米兰、巴黎……一座又一座城市。龙王的追兵不停找她麻烦,间歇性的空间转移让“病情”日渐加重。
  不知距离大限还有几年。呕血和昏厥的频率又上升了。尽管以魔力抑制住疯长的伤口,不致于造成外在容貌的腐化,然而,她的时间已经不多。
  为什么还不行动。
  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
  她快绝望了。
  她快等不到那天了。
  ……
  1324年。
  荷雅门狄和往常一样躲在房间里看书、画画。用呕出的鲜血代替红色颜料。毫不放弃地提着画笔。直到T体内邪恶的第二人格再次出现。 
  ***
  宁静的溪边岸上,疏疏落落地耸立着几座石屋。红色的瓦,米黄色的墙,房屋间种植着适当的植物。
  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哗与热络,没有川流不息的马车,没有吵杂的声音,有的只是一种恬静和温馨。空中是鸟儿清脆的歌声,地上是池塘的鱼儿悠闲地游来游去。虫鸣在树上不停作响。
  有一间石屋和其他房子没有区别,屋主是一个淳朴老实的农民,有一个贤惠勤劳的妻子和刚满十一岁的儿子,普通得和村里任何一户人家一样。
  夕阳西下。树木、田野、房舍仿佛披上一层红红的轻纱。晚饭的时间到了。父亲还在田里忙碌,母亲在家中做饭。和少年一起堆沙子玩的小伙伴们纷纷被各自的长辈叫了回去,只留下少年一人搭建尚未完成的城堡。
  就在这时,从少年正前方走来一个人,背光的瘦削身影遮蔽了他的视线。
  “孩子,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呢?我已经三天滴米未进……”
  落魄的年老士兵,灰头土脸,身穿破旧发黑的锁子甲,面带渴求向少年伸出枯槁的手。少年知道,北方的城市又在打仗了。兵荒马乱的动荡局势下,父母曾千叮咛万嘱咐过他,不要随意向陌生人靠近。所以本来的话,少年是不会帮助这个男人的。
  但是少年看到了那张逆光的脸上,无尽的疲倦和狼狈。
  “可以吗?帮帮我好吗?”那人用焦急的、无力的声音问着。少年紧绷着稚气的脸,没有出声,一溜烟地跑了回去。然后,是一阵响亮的关门声。
  神不会眷顾贫穷卑微之人。
  就在屋外的人灰心丧气,识相地准备离去时,紧闭的门又打开了。少年捧着两只大碗走了出来。隐约可见老兵眼里噙着泪花,满怀感激之情接过从少年手中递来的米饭和水,进食的样子几近狼吞虎咽。
  “谢谢你……真是一个好孩子。”发出模糊的低吟,老兵泪流满面地笑着,“上帝会保佑你的,我的孩子……”
  少年面无表情地抿着嘴,老成的脸上划过一丝不经意的冷笑。
  “放弃这个念头吧。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为什么不来救助你呢?”
  大家都说,这是间受了诅咒的屋子。
  隔壁的老妇声称,她亲眼目睹少年杀害自己的父母,请求乡民帮她赶走那可怕的恶魔。但没有人相信老妇的话,因为那个少年,只有十一岁。
  老妇于是用自己的方式惩罚少年。近乎疯狂地拿东西砸他、打他,用不堪入耳的话辱骂他。他不躲也不避。一次殴打得厉害,竟将少年的左腿打断了。
  直到老妇某夜离奇死亡,和少年的父母一样被利器捅死。大家这才意识到,也是这个孩子真的是恶魔。父母下葬时,他甚至都没有落泪。
  “走吧!孩子,这里不适合你继续生活下去了……”村长代表所有人民,带着不太自然的表情向他下达了驱逐令。少年没有说话,默默回屋收拾东西,当晚就走了。
  离村庄二里地之外的荒山,他搭建草房安顿下来,以捕捉山涧的小型野兽为食,就这么艰难地生存着。
  不配拥有名字,那就把名字藏起来。体内住着恶魔,那就不要和任何人交往。他只有一个心愿,老死山中。
  上帝却和他开了个玩笑。
  他得到了常人梦寐以求之物——永生。十八岁那年,守护者的力量正式觉醒,无法违抗命运感召,来到卡塔特。
  封闭内心,害怕失手杀死双亲的悲剧重演,始终不与任何同伴深交。天使与恶魔的双重人格,这就是被称为T的男子。
  ——属于荷雅门狄的那一小块拼图,终于、终于、终于,体现了它的价值。
  T从睡梦中醒来。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嘴角呈现奸笑的弧度上扬。淡紫色的眸子深处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光。拳头一分分地握紧。
  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下床后,他一脚踢开门冲出去,直奔龙神殿。
  在体内恶魔的驱使下,继杀死亲生父母后,T再度行凶。这一次被他杀死的对象是火龙王。恢复理智后,T不可避免地遭到了卡塔特的追杀,成为比荷雅门狄更加穷凶极恶的一级在逃犯。
  终于熬到这一天。龙王诅咒的效果解除一半,身体的疼痛解除一半,伤口不再扩大化,让荷雅门狄得以苟延残喘地继续活下去。
  同年。都灵。
  首先浮现在视线内的是从天花板垂落而下,闪耀着黄色光芒的吊灯。
  然后向右望去,是一个木制的柜子放满染血的棉球、绷带和毛巾。再远些,可以看到挂在画架上的水彩画。
  T努力地想抬一下头,动作却牵动了身上的伤,不得不从半仰的姿态重新躺好。同时,右手想要撑住床沿,手掌却传来一阵锥心的剧痛。
  身上的衣服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绷带,整个人在精神上和肉体上都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
  奇怪,他有伤得那么重吗?
  他只记得,那个在他失去意识之际突然在耳畔响起的女声,他现在很想再听一遍。
  “特维……特维……特维……”
  这个细柔的声音像渗入耳膜一样,在脑边不断回响着。T知道有个人在叫他的名字,而且会以真名呼叫他的人全世界只有一个。
  她一定在这里……
  尽管已经过去二十多年,记忆却不曾模糊过,思念也从未停止。
  ——我们以后最好不要见面。我们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立场也不同——
  她带着迷离的笑意说出的这番话。原来,自己竟记得如此清晰,仿佛一切都是昨天才发生的情景。
  “特维。”那个声音和开启的房门一同响起。荷雅门狄走近床边,那张白净秀丽的脸颊让T短暂地失却了语言。
  “……你救了我?……”
  “经过五个小时的抢救才把你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认真逃命吧,特维。不要再被龙族抓到。我们两清了。我不会再救你第二次。”
  他仰面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我想抱一抱你。”他哑声道。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大男孩。
  她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哀痛,但很快就调整为冰冷。
  “没门。”
  T虚弱地看着她。前胸冷汗一片,他急促地呼吸着,布满依恋的眼中慢慢笼上怀疑。
  “……你,只是在利用我吗?”空气里弥漫着痛苦。他凝视着她。这一刻即使世界毁灭了,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是的。我只是在利用你。”她毫不犹豫地说。
  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把所有的希望断绝了才好。
  但是,特维,你必须好好活下去……
  在后来的一些日子里,荷雅门狄曾经希望自己的补偿行为到此为止,在刻意恶毒的话如同刀刃割裂男人的心坎后,还怀揣着赎罪的弥补心理做什么呢。但她不能原谅自己。花费十三年的功夫编写而成的魔法书,拥有净化一切恶灵的效用,却成为一份永远无法送出的礼物……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不知道是否厌倦了逃亡,还是胸腔里的心早已不会跳动……
  ——这名杀害火龙王、背叛卡塔特的守护者最后的下场——被处以万剑穿胸之刑。刑场上,每一位守护者一人刺入一剑,结束了他的生命。
  命运连补偿罪过的机会都吝啬给予,每当想起T的结局,荷雅门狄心痛得都仿佛下一刻就要死掉。如果说,颠沛流离这么多年,有哪个人曾在她的心中短暂停留过,T可能是仅有的一个。
  十四世纪中期,黑死病被蒙古人带入中欧,在欧洲大地上横行肆虐,夺去人们的生命。荷雅门狄北上避难,但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回故乡看雪。
  ***
  1383年。布鲁塞尔。
  雨,像是没有尽头,从半夜一直下到第二天午后。
  路面被冲刷得很干净,两边的梧桐树,树皮掉落一地,树叶飘落在积水的地面上。空气的味道变得异常清新。西欧的冬天,在这场大雨的作用下,气候愈发寒冷了。
  城市的最中央,坐落着一栋华丽程度丝毫不亚于皇宫的豪宅。豪华的府邸不断有人出入,乍一看都是穿着丧服的男子。掉落的树叶在冬风中漫天飞舞,厚重的雾气始终不肯散去。人们打着伞,脸上冻结着表情,眼中隐隐有血丝。
  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大量摆放的白色蜡烛到处都是,令周围沉寂的气氛更加压抑。
  一个地位看起来非常崇高的褐发男子在护卫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他是个温和沉稳的男子,身上没有一般政治家那种阴厉圆滑的气质。他的出现,让在场等候多时的人们露出肃穆的神情。
  “恭候厅长大人。”
  “一切准备妥当了么?”
  “是的。”
  褐发男子的眼神有些复杂,“那么,下葬吧。”
  有人从宅邸里抬出棺木。两座棺木。
  雨点无情地拍打着玄色棺柩的表层。抬着棺柩的人和打伞的人慢慢前行。在众目睽睽的护送下,送往布鲁塞尔城南历代领主的墓园。
  卡塔特山脉被一股异样的气氛笼罩着。谜团的真相不被广泛知晓,人们只能胡乱猜测。
  偌大的龙神殿外,长廊错综复杂,盘旋着从“龙之颠”的山顶一路绕至山脚。细碎的私语到处不断。没有被龙王召唤的守护者们自发地聚首于此,但是谁也没有勇气去打听事情的真相。
  周围鸦雀无声。
  仿佛过了很久,不知是谁战战兢兢地低声说出:
  “……龙术士格林沙……好像是死了。”
  送葬的队伍拖得很长。雨没有停止,反而越下越大。连上天也在为死者难过么?
  墓地笼罩在一片水滴的帘幕之中,修建得相当整齐的成排树木沉默地挺立在浓浓的雾气间。褐发男子微微向前走了两步,雨水滴湿了他的面庞。
  “厅长大人,这雨太阴湿,小心着凉。”忠心的护卫上前,干脆将整把伞都顶在上司的头上。
  “荷雅门狄的情况……如何了?”
  “荷雅门狄小姐已经严密保护起来。卡塔特派来的使者全部都被打发了回去。”
  “前代领主是勤政过劳、身患肺病去世的,必须死咬住这个说法。”
  “是的,大人。不过……领主大人生前没有留下子嗣,下一任领主的人选……”
  褐发男子摇了摇头,细细的水滴在潮湿的头发上聚集起来,令人感到沉重。他超乎异常地沉默着,没有表态。眼见如此的护卫立刻说道:
  “厅长大人您同时身兼领主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之事。请您不要再推辞了。”
  褐发男子叹了口气,将头重重地垂下。
  “跟上去吧。”
  这位严谨有礼、看似深秋枫叶般的男子迈开脚步,朝长长的送葬队伍靠拢过去。
  他是布鲁塞尔神厅的厅长,名为沙卡西尔特。棺木是空的。“躺”在其中的两位死者,分别是布鲁塞尔城的领主格林沙,以及格林沙的龙族从者,名为玛纳的海龙。
  那么,事情的始末究竟如何呢?——
  虽然已经日落,但街上还是人烟群聚。
  可是,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刹车声后,有一架尤其华丽的马车停了下来。街道两旁不但立刻没有了行人,连摆摊的商贩都不见了人影。取而代之的是整排罗列,肩扛宝剑,身穿盔甲的一席人。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美术馆围起来了。”侍卫长高硕的躯体朝走下马车的人行礼。
  “辛苦了。做得很好。”说话慰劳的是一位俊美的年轻人。蓝发下的白皙美貌,和外衣下面的修长身形相得益彰,洋溢着贵族气息的脸庞,类似于猫科动物的浅灰色眸子似在微笑。抖了抖华贵长袍之上的灰尘,男子用让人联想到上等葡萄酒的醇厚嗓音说道,“就让我去会一会这位贵客吧。”
  这一年对荷雅门狄意义非凡。在布鲁塞尔举办的大型画展吸引了她的眼球。纯粹怀着憧憬之情前来瞻仰艺术的瑰宝,荷雅门狄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卷入到两个男人的纷争。
  “这幅画的主题是‘命运’。你喜欢吗?”
  陌生的男人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荷雅门狄正在凝神注视着墙壁上的大型壁画。与其说是献媚的恭维语调,不如说是对待宠物狗一样的宠溺口气,男人的态度可谓是暧昧至极。一边适当地踱着脚步,一边抛出这句话。
  男人名叫格林沙·科堡·萨尔菲德,是布鲁塞尔当地的大领主。这是他表面的身份。真实身份与荷雅门狄一样——龙术士。
  在半强制性的央求下被带到领主府邸,格林沙将荷雅门狄奉若上宾。提供万无一失的避湾港当然是有条件的,格林沙希望荷雅门狄帮助他除掉一个人。
  蓝发的贵族男子笑得很优雅。
  “我会向你引见那个男人的,尽情地观赏他吧,荷雅门狄。被卡塔特咏赞的‘那一位’。”
  第二天,布鲁塞尔的厅长接到领主的传召前来拜访。
  当她坐在后堂听他们谈话时,她告诉自己,那就是“人龙共生契约”的创始人,那就是一切悲剧的源头,被称为“那一位”的男人。
  格林沙似乎算准荷雅门狄对沙卡西尔特有一种天生的厌恶。提供避难场所给在逃的白发女子,其目的便是将她当做挡箭牌使用。一旦在龙族享有崇高地位的沙卡西尔特突然暴毙,龙王必然怪罪,到时候只要把脏水泼到荷雅门狄身上,自己不但可以捞得清闲,通过上交荷雅门狄还能让他成为卡塔特的大功臣。
  可是他低估了她。
  “把我当做兵器使唤,你的作法和当初龙王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分别?再好的佳肴和住所都没用。比起沙卡西尔特,格林沙——我更讨厌你。”
  丢下这些话,荷雅门狄就失踪了。白发的女子,只在格林沙的府上逗留了两日。
  按捺住怒火的领主不会就此罢手。他自导自演了布鲁塞尔博物馆重大失窃事件、布鲁塞尔巨商一家惊天血案、布鲁塞尔监狱大型越狱事件等诸多案件,总共十三起,但他留给神厅的破案时间却极为短暂。如果沙卡西尔特未能在限定日期内对案情获得侦破,便会以严重失职罪剥夺所有职务和权力。
  那些案子当然是无解的。因为作案凶手就藏匿于格林沙的府中——他的从者,名为玛纳的海龙族女子。整个神厅陷入惶惶不安的迷惘。离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沙卡西尔特没有理由猜不透格林沙的心思,知道格林沙想除掉自己不仅仅只是罢职那样简单。蓝发的领主每一次看他的眼神都不具善意。当一名身居高位者,面对权力、年龄和资质各方面都超越自己的下属,沙卡西尔特会不会面临和格林沙一样的选择?
  反观格林沙。
  沙卡西尔特的底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明明没有魔力、完全一副书生形象,却能保持永生的状态,这怎么可能?那个男人的存在无疑是一股永久性牵制自己的力量!
  沙卡西尔特之所以能长久居于厅长之位不被群众发现,是因为从龙王那里学习了一种消除记忆的法术。但是,这个法术在身为龙术士的格林沙面前是完全失效的。
  格林沙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这个能够使他人忘却某些不必要的记忆的法术,他其实也在用。
  但是,当七十高寿却看上去宛如二十岁青年的格林沙,看着岁数不知道翻过自己多少倍的沙卡西尔特永远霸占着仅次于自己的地位时,他浅灰色的眼眸顿时闪过了迷信的色彩。
  他对沙卡西尔特的看法,是将之视为一种绝对难以想象的存在。因此,蓝发的领主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个男人除掉!
  孤独一人的沙卡西尔特,无力地趴伏在办公桌上。为自己可悲的处境思虑着。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捆绑住他的身体。褐色头发的男子像无法动弹的木偶般,用失去光彩的绿色眸子直直盯着窗外遥远的彼方。
  其实,他很害怕。
  害怕……我居然会感到害怕?
  不过,既然害怕,就做好准备吧……我已经准备好,迎接所有今后将面临的战斗。
  我是布鲁塞尔神厅的厅长!——早在格林沙即位领主以前就是了。
  战斗?我想要的是战斗吗?身体中某个声音嘲弄地问。在他稍稍迟疑的时候,另一个声音跟着响起了。你应该战斗,以神厅厅长的身份,以——“人龙共生契约”始发者的身份!
  可是,胸口好痛啊……
  谁能够——赐给我力量?
  “沙卡西尔特。”在他低首于桌上呆望的时候,突然传出一声轻轻的叫唤。
  在男子近乎神经质的四处张望中,不知运用了什么方法,沙卡西尔特看见一个白发的女子坐在窗台一角。
  对了!
  椅子上的男子将自己的嘴唇咬到快要出血,然后低声笑着——那是察觉到自己将要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笑声。那是压抑着自嘲的男子笑声。
  “你还留在布鲁塞尔,没有离去吗?那么,我还犹豫什么?你——帮助我吧!”
  “凭什么?”
  沙卡西尔特缓缓地吐露着,“凭你是——史上最具天赋的龙术士……”
  没有任何喜悦,那样的赞誉甚至让荷雅门狄反感地皱起了眉。“海龙王近来还好么?”答话牛头不对马嘴。
  对于岔开话题的白发女子,沙卡西尔特慢慢冷静下来。大名鼎鼎的龙术士荷雅门狄的往事,他多少还是听闻过一些。
  “据我所知,依旧健朗如前。”他凝注她。
  “那可真是糟糕,我还有很大一笔账要跟他算。”
  “说给我听真的可以吗?不怕我告密吗?”
  “你都是快死的人了,我有什么好怕的。是要跟我比赛谁死得早吗?”沙卡西尔特被说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她。荷雅门狄不等他做出反应,抢先一步问,“你这老不死的,怎么会想出‘人龙契约’这种东西?”
  “龙族曾有恩于我,我无法坐视他们逐步衰弱,走向灭亡……”《
  br》  “这是自然法则。不能适应的种族就应该被淘汰掉。你的心智真的健全吗?”
  荷雅门狄首次和沙卡西尔特面对面交流,便充分展示了她往后在沙卡西尔特面前延续了很多年的毒舌之势。座椅上的男人只得苦笑连连。
  “你隐瞒身份的秘密是什么?”
  “我向龙王请教了消除记忆的法术,每过一段时间,向全城施法一次,让人们忘记我的存在。”
  “你不死的秘密又是什么?”
  “为了表彰我的提案,龙王赐我永生。我本身没有战斗能力,无法胜任龙术士。他们烧死一头龙,从尸骨中提炼出‘契约之石’。因为有那东西,我才能长久治理神厅。”
  每一个问题都如实回答的沙卡西尔特,以绝对认真的神情凝视荷雅门狄。他看见她突然朝自己伸出左臂,做出索取的样子,一边轻笑一边摊开手掌朝他摆手示意。
  沙卡西尔特觉得眼角快要裂开了。绿色的眸子,理性和感性的光芒阴晴不定。
  这是要让他将自己的性命交出去。
  他在衣物里摸索一阵,当他站起来时,痛苦挣扎的内心已经趋于平复。一个小巧的深棕色矩形盒子安静地躺在荷雅门狄的手中。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类似脚趾部位的龙骨。
  “攸关性命的贵重之物,你果然贴身带在身边,我收下了。”荷雅门狄笑得和魔女一样邪恶,“你跟格林沙真是半斤八两。不过,他比你更糟。为了扳倒你的势力,他的做法已经超出常人所能容忍的范围。”
  沙卡西尔特静静地听着。
  “那些案子都是他的从者干的。他们一起密谋杀了很多人。你如果想要反击,就一定得拿下那个叫玛纳的女人。她可是这场争斗的关键性人物。”
  “可我没有力量……”沙卡西尔特自我讽刺地笑了一下。
  “不,你有。”荷雅门狄合上盖子,对着空气悠然自语,“我们——成交。”
  破案期限已到。无能的神厅没有任何进展。
  留着深蓝色及膝长发的美艳女子,宛如海的女儿。她是格林沙的龙族从者——玛纳。
  深夜,在格林沙的授意下,玛纳从主人手中调动领主亲卫队,带领几百名士兵浩浩荡荡地包围神厅。二话不说,直冲厅长办公室。
  此时正逢荷雅门狄潜入格林沙的府邸。双方展开了一场争分夺秒的时间战。
  亲卫队几乎全部派遣出去的这座豪宅,守卫人员十分稀疏,这一点反倒成全了她。
  为了对抗被称为最强的龙术士,格林沙不得不唤回玛纳,以人与龙的万全姿态降临在荷雅门狄面前。沙卡西尔特的危机得以化解。
  头颈后方原本黯淡得和皮肤同色的魔法阵变成了苍蓝色,格林沙意念一动,盘踞在中央的龙形图案渐渐隐去,在他的头顶上化为真实的龙。一条庞大的海龙赫然腾空降临于领主府邸上空。
  一时间,天地变色,狂风涌起,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明亮的只有汹涌而出的巨型海龙。格林沙就那样以丝毫不受力学影响的姿态站在龙背上。
  ……
  没有人能清楚地知道这场战斗的过程如何,自天际望过去的景象,两名龙术士之间的较量,是一波又一波红光与蓝光的撞击。那撞击产生的巨响,虽然是在千米以上的高空中发出的,站在大地上的人们仍然能依稀地感受到。
  最后,沙卡西尔特看到的,是全身没有一丝伤痕的白发女子自天空下降。她的身后,不是雅麦斯,只是一条魔力汇聚而成的机械巨龙。
  “领主人呢?”
  荷雅门狄头歪向一边,看着不远的半空。
  “大概活不了了。”
  被龙术士荷雅门狄击倒,格林沙化为一团蓝光,自那几乎要烧起来的天空坠落。他在转瞬间失去了意识,被烧得赤红的双臂垂落,水蓝色的头发飘摇而下……
  主人的重伤让海龙无法维持龙形。玛纳抱着他的身体,和他一起持续地往下落。她在高温中抓住了主人滚烫的手臂,那灼烧将她的手烧出许多伤口和水泡,她长长的直发因为高温而变得卷曲,可是她紧抓着他的手不放,进而将他扯进自己的怀里。
  两人宛若一颗彗星,拖曳过整个夜空。玛纳拼命使用她仅存的力量阻止坠落,好不容停住了。
  她的力气几乎用尽,终于和主人安然地降落在地面。
  她捧起那张俊美的容颜。
  “主人……醒醒……”她不敢摇晃他,深怕自己轻轻一动,他便会碎成一片一片。
  格林沙咳出一声。缓缓睁开那一对浅灰色的眸子,好一会儿才对准焦距,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格林沙的嘴角泛起了笑容,笑容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那是一种冰冷冰冷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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