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醉情-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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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帝要除掉青龙一事看来，就可以知道他是个肚量狭小而能力稍嫌不足的人。先前他初接见我二人之时，还故意显示了内力的高强……那一声听起来是不错，但却也因此而能让人察觉到他能力的底限，思虑不够稳重而稍欠谋略。」　
将自己思考过后的结论说出，怀中的白冽予立刻赞同的点了点头。　
「东方楼主果然是东方楼主，」句子像是在绕口令似的，不过语气之中却满是赞赏，「这一番推论倒是与我的想法合了九成。」　
「九成？」虽然很高兴白冽予对自己的赞赏之意，但对于不同的那一成，东方煜有些好奇，「那余下的一成是……？」　
「你忽略了天帝的疑心病。他没有对我们多加怀疑便让我们入了天方，并不代表他真的信任了我们。」　
语气之中带上了几分的锐利，自东方煜的怀中脱开，白冽予起身倒了杯茶，啜了一口，「我有把握让他相信，但这需要时间。」　
在他离去的瞬间有一丝的失落袭上心头，东方煜坐起，神情在听到他打算久待之时染上了几许的忧心。将那样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白冽予会意的露出了微带邪气的浅浅笑意。　
「你在担心我？」在东方煜发表意见前先行开口，带着笑意的容颜突地凑到了他面前。被他这个突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东方煜下意识的稍稍往后移了移身体，却不料挟着恶意的清丽是摆明了要整他，不放过的更凑上了前。　

「这么讨厌我？」明知道这绝非事实，但白冽予总爱用这个问题来闹他，还顺带的将一张容颜装得可怜兮兮，教人明知是陷阱还是忍不住的自己跳下去。　
经他这么一说便不忍心再躲，东方煜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不过，一张丽容凑得如此之近，竟连他的气息都能感受到……嗅到了他身上的药香，因在自己怀中窝了大半天而染上自己气息的味道比平时更来得诱惑。　
不太好和他的双眸相对，视线下移，最先引起东方煜注意的却是弧度优美的双唇，艳红而湿润……心底一股骚动因而升起，逼他不得不再度下移视线，却望见了那白皙而带着血色的纤细颈侧……　
平时搂着白冽予而寝，由于他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所以反倒不怎么会看到什么引人遐思的画面。但现在他这样的逼近，教东方煜平时隐忍的欲望不断地被挑动……　
理智几乎要在瞬间炸开，逼得东方煜不得不再度后退。　
看到他的动作，白冽予有一瞬间的错愕……继而是一阵酸楚在心底扩散。面上的情绪收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神情，却有着一股难以掩藏的轻愁落寞。　
那样的感觉，打从心底的教人感到难受……身形向后欲脱离这样的窘境，右腕却突地被抓住一扯。　
一时间来不及反应，身子已然倒入东方煜怀中。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的……」语调既是自责也是疼惜，东方煜努力的做着解释。　

方才他一退就知道不好了。白冽予才刚问了那样的问题自己就有这种反应，虽是另有隐情，但只怕是会伤了他吧？果然，虽不明显，但下一刻已是一抹令人心疼的神情显现，纤丽的身影便欲离去。察觉到了他的念头，心下也不及多想，东方煜急忙便拉住了他，却不料他竟因此倒入怀中。　
抬起了头，白冽予仰望着他，带着几分疑惑与轻愁的眸子微湿。　
被那样一双湿润的双眸凝视，心底立时一股深刻的怜惜涌现。　
伸手抚上那张清丽的容颜，继而顺着他的发丝，梳落……　
发丝自指间滑过的触感轻柔，指尖行过发梢，落上了他的腰际。　
有如被蛊惑般，另一只手难以自主的重复了相同的动作。双手按在他的腰际，与那双湿润的眸子相望，那醉人的神情令本已被挑起的欲望再度变得强烈……　
眼神倏地闇沉，手部的力量不自觉的加重紧搂。　
「冽……」低唤一声，俯身逐渐贴近那张令自己眷恋不已的容颜……　

面对他的贴近，那袭上面颊的炽热鼻息令白冽予不由得一阵迷眩。　
「东方楼主……？」几欲唤出他的名，到口却已转为惯常的称呼。　
平时是这么叫他的，这样一个……几乎是「公式化」的称呼。　
这一声，当下便让东方煜完全的清醒了。匆忙的别过了头，拿开了放在他腰际的手，心底已是满满的自责。　
他怎么可以……像这样渴望着想要他？　
「抱歉……」语气满溢自责的脱口，不敢正视他的眼眸……「我失态了。」　
没能弄懂东方煜所指为何，但也看得出来他所带着的自责。白冽予知道原因只怕便在己身，于是干脆的站起了身子。　
「晚膳……下山去用如何？」为了转移话题而开口，他不愿见到东方煜因为他的自私而起了这么多的自责。　
「……好。」体内的骚动仍未平复，是以虽是答应，却仍旧未敢将视线直接对上白冽予。　
对于他的在乎太深，而渴望也逐渐的加深。　
果然是无可自拔吧？完完全全的……　
「快走吧！」见东方煜又将要陷入思绪，白冽予出声催促，开了门便字出了屋去。　
眼见自己可能被拋下，东方煜这才拉回了注意力赶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便急忙追了出去。　
整个计划的最关键……即将正式由此展开。　

第十一章　
银光一闪，长剑俐落的刺入，拔出。殷红鲜血溅上飘然白衣，惑人的绝美容颜因而在冷然之外带上了一抹厌恶。　
自从二人可以单独出任务之后，他总是在这时刻将一身被隐藏了住的冰冷恨意完完全全的显露出来。望着眼前取出手绢拭去剑上鲜血的白冽予，那样强烈的憎恨与隐藏于其下的沉重伤痛让东方煜看得一阵不舍。　
缓步上前，在他收剑之时自身后将他拥入怀中。　
「怎么了？」低幽清冷的语音出声询问，因于他突然的拥抱。　
不知何时已然习惯了这种模式……对于他总是不减分毫的关怀，还有越来越突如其来的拥抱。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令人深陷沉沦。　
「下次让我来吧！」不愿见他露出那样的表情，忆起那么样沉重的伤痛。东方煜柔声说道，语气之中满溢疼惜。　
但白冽予只是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不了……在完成报仇之前，我不希望让自己忘记这种感觉。」　

绝美的容颜之上神情淡漠，白冽予静静的享受着这份不该轻易接受的温柔。　
他承受着他对他的情，却装作毫不知情，装作毫不在意。也因此，他可以贪婪的汲取，而不必担心自己的无以回报。　
「冽……」虽然知道自己绝对无法改变他的心意，但仍是无法按下内心那份强烈的疼惜与不舍。微微松开了他的身子，伸手轻抚过那披散于身后的长发，凝视着的目光满溢爱怜……　
尽管……彼此都早已注意到身后来历不明，却足以称之为高手的人物。　
由于对方并未带上杀气，是以二人当下只打算静观其变。反正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也躲不掉。　
「帮我绑一下？」开口的音调没有一丝起伏，「如果没别的事，待会儿便直接回总部吧！」　
两句话表面上都是同东方煜说的，但后一句实则却是在告诉那名神秘高人：有事就快点出来。　
对方并非愚者，理所当然会知道他话中隐藏的真意。只听一阵轻巧的落地声传来，神秘高人已然现身。　
「没想到东、西二方竟已如此交好，只怕江湖上的势力不久便要重整了？」　
微带一分讽刺意味的开口，显然确实是冲着二人来的。　
面对他这一句带上了讽刺意味的话，东方煜却是不为所动。自怀中取出带子替白冽予挽起及腰长发系好，动作仍是一般的温柔、疼惜。　
没有道谢，因为道谢只会显得疏离。　
对来者的身分已约略有了个谱，白冽予将一身冷冽的气息不加隐藏的完全放了出来。　
「与东方楼主有交情的并非擎云山庄，而是白冽予个人。更何况……东庄西楼有无合作的迹象，相信北谷一定是清楚的。不是吗，西门少谷主？」　

一言以为解释并道出了对方的身分，吐出的语音却是一如气势的冷冽。　
听他一语道出自己的身分，来人──流影谷少谷主西门晔──双眉一挑，当下便是一阵掌声：「久闻擎云山庄二庄主『寒冰之冽』的名头，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西门少谷主客气了。」客气而淡漠的响应了西门晔的赞美，白冽予一个回眸示意东方煜，二人一同转身与西门晔面对面。　
绝美的容颜之上不带分毫情绪，一身冷傲的气息却散发着一种莫名的魅力。　
西门晔当下一阵讶异，在望见白冽予那张清丽绝伦的容颜之时。　
「没想到白二庄主竟生得这样一张绝色的容颜……若是以此容貌行于江湖，只怕那些难听的谣言都要消失无踪了。」　
道出了感想，面对冷然的是一派的似笑非笑。　
听他此言甚是唐突，东方煜心下虽知不可与这西门晔计较甚至对上，但仍是无法掩去不悦。目光忧心的凝视着身旁的白冽予，不希望这话会让他不舒服。　
但见白冽予神情之上冷漠依旧，双唇却已勾出了一抹冷笑。　
「敢问西门少谷主此言是褒是贬？」仍然很客气，却是带上了一分森然……「还有……依冽予浅见，那谣言只怕会变得更粗俗不堪……例如，冽予是以身体勾搭上东方楼主及西门少谷主的？」　
「冽！」急唤一声，虽是举例，但听他将自己说成这样不堪，东方煜心下便是一阵心疼。转而将视线对上西门晔，神色明显不善：「西门少谷主身为流影谷继承者，口出此言岂不是过于失礼了？」　
「二位切莫误会。」不愿在此时与二人对上，西门晔当下便即作出了澄清：「在下只是纯粹道出感想，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那么，西门少谷主此行目的为何？」　

心下因东方煜方才的一番话而一阵心暖。并不打算将话题停留在自己身上，白冽予一开口已然将话转到正题之上，「此次行动并没有需要流影谷帮忙之处。这人本是地方恶霸，杀了他正是为地方除了个大患。」　
「为了一见此次行动的策划者。」见他已不追究转而问起来意，西门晔简单答道，「还有……看看神秘的碧风楼何以会插手此事。」　
「一如白二庄主先前所言，东方煜只是前来助朋友一臂之力罢了。」　
针对西门晔提出的疑问作了回答，东方煜对于他隐约抱持着的对抗意味感到有些不快。　
四大势力的明争暗斗与自己和白冽予的交情不该有所牵连，更何况那份交情早已带上了更深的一份情。　
闻言，西门晔冷笑一声：「希望真是如此……东南西北各据一方，但愿此平衡之势不会毁于二位手中。」　
言下之意就是假如东庄西楼当真联手，则就是明着与流影谷为敌了。　
听他此言，白冽予清丽的容颜之上亦回报了一抹冷冷的笑容。　
「但依西门少谷主之言看来，对东庄与西楼可能的联手却似并无所惧？恕冽予直言……西门少谷主事实上并不相信冽予的能力，对于冽予的容貌与和东方楼主的交情更是不屑，是不？」　
伪装与隐藏早已是他的专长，又怎么会看不出西门晔的想法？　
既然白冽予都已将话说明，西门晔干脆也就直言无忌。「不错，」他同意了白冽予对他想法的猜测，「白二庄主之智确实曾有耳闻，但传言不可尽信……更何况，依在下所见，白二庄主与东方楼主之交情岂是一个『友』字可以言尽的？白二庄主的容貌加上东方楼主的态度，令人怀疑也不是不可能的吧？自古以来，美人计之好用从未有所改变。」　

见他将话讲得如此难听、不堪，东方煜心下一阵愤怒。不错，他是对白冽予有情，但他帮白冽予却非是为了得到他﹔而白冽予之所以能得到他的帮助也不是靠容貌、靠身体得来的。　
「你……」　
一阵恶气正待发作，却见白冽予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切莫轻举妄动。　
一双寒眸澄静，白冽予笑容未改，却莫名的柔和了许多。　
「敢问西门少谷主一句……」他带笑开口，语气异常平静，「难道少谷主之所以会同意与冽予合作也是冽予用身体换来的？」　
过于温和的态度反而令人感到害怕，本已难测的心思此时更是难以捉摸。　
但见西门晔面上神色在瞬间略转平和：「看来白二庄主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此外……江湖上有关白二庄主是个废人又不能用武的传言怕是完全错了。方才言语多有失礼，尚请海涵。」　
「哪里。」知道适度显示出自己的能力已经使西门晔改变对他的看法，白冽予态度恢复平时的淡漠，有礼而带上了距离的做了响应，「既然现在是站在同一阵线，这些场面话能省则省……现下时间也不早了，如果少谷主再无要事，冽予就自此告辞。」　
言罢，拱手一揖已然飘然而去。　
「告辞。」见白冽予似乎有些不寻常，东方煜难得的用相当冷漠的态度这么道了一声，而后便即飞身朝白冽予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　＊　＊　
二人自顺利潜入天方至今已是两个多月过去，时序亦已入了初春。这两个多月来，二人行动得宜，下手俐落全无失误。虽仍未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子，但此种较为低调的作风却是深受天帝的喜爱，近来似乎已是相当得到他信任。　
天方受雇杀人，被杀的人自是好坏皆有。而与流影谷合作的好处便在此──二人毕竟也是江湖正道领袖，自然不会真的动手去杀一些足以称上「好人」之人。以白堑予为联络人互通信息，让流影谷安排替身假装对方已死，这种方法自最初进行到现在都是相当顺利，而二人主要也是在这种时候才会和流影谷有接触。　
也就是说，今晚流影谷之人的现身确实是在意料之外的，尤其来人还是少谷主西门晔这点。　
心下对白冽予的不寻常感到万分担忧，东方煜十成轻功只希望能赶快追上白冽予。足足行了好一阵，这才在郊外林间发现了自己魂萦梦系的那抹白影。　
快步上前，来到了他的身边：「冽，你怎么了？是西门晔惹你不快了吗？」　

关切至极的问着，在提到西门晔之时忍不住一阵厌恶。　
他不太喜欢西门晔……尤其是那种带点敌意又出言不逊的态度，他甚至还将白冽予想成是那样的……一想到此，东方煜对西门晔的反感又更深了一层。　
不过眼下最令人担心的还是白冽予的情况。目光凝视着眼前背对己身的白衣身影，疼惜不忍之情溢于言表。　
但听白冽予一阵低笑，声音清冷……「何需不快？一来，西门少谷主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二来，他那一番话也提醒了我是时机该进行下一个动作了。」　
淡淡的语调听不出半点情绪，却反而让东方煜更觉忧心。　
「但他实在将话讲得太过不堪。」他就怕白冽予会把所有的情绪都往心里摆自己一个人在那儿痛苦，「如果你真的生气了或是觉得委屈什么的，求求你，冽，请你说出来好吗？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啊！」语气之中满载焦急与关切。　
这样的态度令白冽予一阵心暖，但他仍是按下了这份足以扰乱整个心绪的暖意。　
其实西门晔的言语并不足以直接影响到他的内心。毕竟，他和东方煜现在的相处情形绝非建立于所谓的肉体关系之上，而且东方煜对他的付出根本就是不求回报的。如果东方煜会是那样的一种人，他就不会相信他，而会更完完全全的利用他而不会有任何的罪恶感。　
影响到他了的是因那「美人计」三字所起的思绪。　
色诱。　
他从来不打算让自己成为那样低下的人，但适当的演出却能使整个效果变得更好。　
「东方楼主，」他缓缓开口，回眸望向神情忧心不已的东方煜，「眼下时机已到……所以，冽予想请你帮一个忙。」　
用的语调客气，因于对他在听到这个要求之后将会产生的反应。　
对于他有些反常的态度感到有些不解，东方煜神情之间带上了一分疑惑……「为什么这么客气？」有些许不安的询问出声，「要我帮你当然没有问题，但这些日子来你很少这样对我客气了……突然这样让人感觉生疏。」　
「是吗？」　
闻言，绝美的容颜之上勾起一抹轻笑，却不似平时的淡然，而是带上了一种……异样的邪魅……　
一双寒眸眼波流转，绝绝对对的勾人心神。　

没想到他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东方煜当下一惊，正待开口，身体却已因那惑人的神情而本能的起了些许反应……　
害怕自己的异常会给他发现，东方煜赶忙别过头想办法平息不该起的欲念。　
其实，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这样的情形早就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也许是白冽予永远祇在乎那份仇而已，所以，没有闲暇去注意他的异样。　
没有被发现让他感到庆幸，但没被发现的理由却让他感到痛苦。　
因为从来不曾在那满载仇恨的内心里得以停驻，才能如此轻易的就蒙混过去吧？纵然是不求回报的，但，却仍然渴望能得到他的情……　
虽然，明知只是奢望罢了。　
「对了，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暂时按下思绪，在确定自己已无异样之后出声询问。　
但见白冽予面上神情已然恢复成平时的淡然，一双寒眸却像是想洞悉什么一般的直瞅着东方煜……「我打算诱白虎上勾策反。而你……第一件事：不要插手。至于第二件事……我希望你能向天帝表现出你的苦恼，关于白虎对我的企图这一点……」　
说着，顿了顿，「不论是以师兄的身分，或者……恋人。」　

听他「恋人」二字脱口，东方煜心跳猛地快了一拍，身上已是冷汗涔涔。　
「恋人？怎么会这么说？」带着不解的开口，就怕给他察觉异样。　
「所谓日久生情并非不可能，不是吗？」若有所指的这么道了一句，却又因担心东方煜发现自己早已觉察这点而又补上一句：「而且，像他们那些个无耻之徒对咱们的交情不也是这样看待的？单是他们怎么看待『梅烈』这一点……」　
「冽！」　
因他不断脱口的、贬低自身的话语而一阵心疼。焦急的一唤，东方煜一时间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一个上前便已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我会帮你的……冽，求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吗？」　
「我没有在折磨自己……只是做些可能的推测罢了。」　
淡漠的响应了他的忧心与疼惜，埋于他怀中的眼眸却已缓缓阖上。　
安适的感觉很快的就填满了内心，而且比刚开始时更易于产生。　
其实受折磨的，是东方煜吧？是自己……卑劣的利用着他，折磨着他。　
然而，他却仍是温柔依旧，无悔依旧。　

面对白冽予淡漠的响应，东方煜心底又是一阵痛楚。　
「还说没有……你根本没有必要将自己说成这样。你的能力我清楚，所以，不要因那个西门晔的话就这样贬低自己好吗？」语气满溢爱恋疼惜。　
「这与西门晔无关……这些……」是因你而起的……将后半句藏于心底，不着痕迹地转以另一句接上：「只是单纯的在说明可能性而已。」　
「这……」见他如此坚持这点，东方煜哑然。　
而至，无奈一叹。　
他放开了白冽予，尽管那样的动作带来失落感，带来空虚。　
「罢了……只要记得别折磨自己就好。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我可以帮你分担的，也期望能够帮你分担。」　
纵然在脱口「朋友」二字之时心如刀割，但仍是稳住了情绪与语调。　
也许，这是结识白虎所带来的最大的收获吧？东方煜在心底苦笑。至少，他学会了些许的隐藏，对于掩饰自己的情绪而言。　
但白冽予仍旧没有忽略过他一瞬间的异样。因而，心底莫名的一紧……却又很快的就被压抑了下来。　
「嗯……」轻应一声以为回答，刻意让自己不去在意内心的不寻常。　
猛地忆起一事：相处至今，他从未和东方煜提过当年的事，而东方煜也从未过问。　
东方煜的未曾过问绝非不想知道，而是为了他，为了不让他痛苦。　
也许是想要坦白，也或许更多的是为了转移话题。清丽的容颜之上勾起了一抹淡笑，却，难掩凄然。　
被他这样凄然的笑容给吓着了，东方煜心下一慌，宽厚手掌不舍的抚上绝丽容颜，不忍见他露出这样哀绝的神情……「冽……」　
但白冽予只是淡淡的笑着，平静依旧的眼眸像是要他不要多说。　
而后，缓缓启唇……　
「关于十三年前那个晚上的事……也许，是时候该对你说了。」　

「冽，你可以不要说，没关系的。」　
不希望让他记起昔年令人痛苦的往事，所以尽管内心是渴望了解的，但仍是希望他不要说，不要想。　
「不……我想说，对你。」响应的语调坚决，态度是绝对的认真……　
感受到了他的决心，东方煜知道他是无论如何都打算这么做的了。心下更是疼惜不舍，一个揽臂已将他搂入怀中。　
「那就说吧！」语气之中带上了鼓励，「我会仔细听下去的。」　
「谢谢……」低低的道了声谢，环绕于周身的温度化解了内心因回忆而涌起的不安，甚至可以说是带来了勇气……将头埋于他的怀中，开始，将当年事情发生的经过一一道出……　
「十三年前，天方才刚成立不久，青龙也不过是刚干下几件案子、小有一点名气而已……那时，庄里正好在应征仆人长工等，而青龙就趁着这个机会进入了山庄里。　
由于当时的飒哥已经开始接触庄内事务，而炽予及堑予又都年幼，所以我就成了青龙讨好的对象……那时的我根本就毫无心机可言。因为青龙对我相当的好，我自然也就信任了他，常常和他一道……也正因为我的缘故，爹娘才卸除了对他的防心……　
那天晚上，我因为高烧卧病在床，娘亲为了照顾我才留下，而爹及飒哥则带着炽予和堑予，以及八大护卫中的六人去参加柳林山庄的宴会……整个山庄，除了万叔和于叔叔之外，就只有一些弟子留守而已……正当我因为高烧而神智迷蒙之时，却突然感到一股杀气……一睁开眼，就看到青龙拿着剑朝娘亲……」　
话说至此，已是再难维持冷静……一个抬首，望向东方煜的眼眸早已不似平时的平静无波……　
是伤，是痛，更是自责。　
「我明明就在那里，却没法救他……没法阻止青龙，没法救到娘亲……我就在那里啊！我甚至连剑的寒气都能感受到……那么近的距离，我却救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他将剑刺入娘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娘的鲜血溅上我的身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娘……如果不是我的缘故，娘就不会……」　

说到最后已是哽咽，清丽的容颜之上是前所未有的激动。　
其实，心里最恨的人不是青龙，更不是那个神秘的主使者……心里最恨的，是那个明明就在现场，却什么也不能做的自己……　
「冽……你没有错，不要这样自责，好吗？这并不是你的错……」　
不愿见到他这般的痛苦，却无能为力。于是，只能满载柔情与疼惜的要他不要自责，只能再一次紧紧的抱住他……　
却听一阵轻咳传来，东方煜循声望去，赫然是白飒予的身影入眼。心下正自感到讶异，却见他已然缓步上前，在二人身旁停下。　
「飒哥……」　
因于东方煜的动作而逐渐平复了心情，白冽予这才注意到兄长的到来，一个施力便挣脱了东方煜的怀抱。　
纵然颊上犹带泪痕，但情绪却已稳定了下来。　
「冽……」瞧见自己最疼惜的二弟如此模样，白飒予心下一阵不忍……「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你先回去休息，好吗？」　
「……是。」知道以自己的情况而言，再说下去只会更加糟糕，是以白冽予在略作了一会儿考虑之后便即答应。　
寒眸若有所思的望了东方煜一眼之后，拱手一揖，飘然而去。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东方煜的眼神不自觉的有几分怅然若失，一如内心。　
还是放不下心……想赶快追上去确定他能否安然，想赶快追上去继续支持他、安慰他、守护他……却又无法。　
他现在必须面对的，是白飒予。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眼前之人的身上。　
「飒予兄怎么会突然来了？」　

「想了解一下煜兄和冽的行动进行得如何，这才抽空赶来。不料还是晚了一步没能直接遇上你们，是西门晔指引我方向的。」　
见他终于朝自己瞧来，白飒予这才做了解释，神情之间却是无比的认真。　
「我想，冽已经完全相信你了……否则，他不会逼迫自己一定要将当年的事告诉你。而现在，我就代替他将后来的经过告诉你。冽的武学资质与悟性是咱们四兄弟中最好的一个。当时他虽年仅九岁，在武学之上的造诣却已小有成就。当时的青龙与他亲近，自然很清楚这点。所以，在杀了娘亲之后，他也没放过冽。他不但废了冽的武功，还以剑挑断了冽的手脚筋脉，就是要让他成为一个废人……」　
「啊！」　
听到此，东方煜不由得一声低呼，心底又自一阵痛楚，因为白冽予曾有过的遭遇。　
原来江湖上指称白冽予非但不能用武，还是个废人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依白飒予所言，他的确曾经成了个废人，却不知他又是如何才……？　
瞧见了东方煜的反应，白飒予当下一阵欣慰。这么看来，冽对他的在乎与看重并非没有价值的吧？看出了他的疑惑，当下又自开口：　
「等到留守的于扇与万志云赶来时，娘亲已经断气了。而冽……则完全无法动弹，只能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不停的流泪。不管赶回来的爹和我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反应，只是重复着不停的流泪……　
那时的他，那张惹人疼惜的容颜沾染着鲜血，泪水一次又一次的滑下，就好象是要哭到泪干一般……他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当整个山庄因无措而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时，正巧退隐已久的医仙前辈路过，主动治好了冽的伤、替他续了经脉。原先，冽根本就连进食都不愿意。直到医仙前辈提出想收他为弟子之时，他就突然像是醒悟过来一般，不再哭泣，并答应了医仙前辈，离家修行……　
当他正式拜入前辈门下时，过去那张纯真的容颜第一次染上了寒气。从那时候起，他变成了现在这样，彷佛活着只是为了复仇……　
爹和我不愿见到他这样折磨自己，却又无能为力。于是，只能尽力配合他，让他得以一偿宿愿……」　

忆起当年的情景，迄今仍是心有余悸。也正因为不愿再见到二弟那样痛苦的神情，所以对他格外的保护及支持。　
不过……看了看在听完自己的叙述之后面色凝重的东方煜，白飒予原先严肃的神情因而略有了缓和。　
虽然先前对于冽予可能会全心相信东方煜这点感到有些担心，但照现在东方煜对冽的态度看来，自己的担心只怕是多余了……不论东方煜对冽如此在乎的原因是什么，相信冽都没有信错人才是。　
既然如此，他该是可以放心的回山庄去了吧？　
「煜兄，」他出声一唤，将东方煜自思绪之中拉了回来，「那么……多谢你这段时间来对冽的照顾。在一切结束以前，舍弟仍要麻烦你了！」　
「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