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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瑶光-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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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谢若璋的亲近之意与她接近谢若璋的目的是同向而弛的,但却也不由感到纳闷和不安。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是她被蒙在鼓里的。
霍长乐微微仰了仰头,摸了摸酸酸的脖子,忽然微微一愣——在拥挤的人群中,她蓦然看到一抹让人惊艳的紫,还有一个棱角分明的冷峻侧脸。
中秋花灯会
肤若凝脂,脸若冰霜。挺鼻薄唇,墨发蜿蜒。
煞极,也艳极。
霍长乐心跳微微一滞——那是苏桓?
她忍不住拨开人群,越跑越快,追了出去,可是跑到了桥边,那里早已没有人。仿若方才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霍长乐愣愣地看着人来人往的桥墩,心中闪过一丝茫然,自己方才,为何要追过来?
******
时间匆匆流逝。
在霍长乐回到霍府的十多天后,盛夏终于落下帷幕。时近九月中秋,建康终于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秋意。从前穿着裙裾总觉得闷热不堪,但是眼下,身体已经干燥凉快起来,不再轻易汗流浃背。
中秋节,便在微凉的空气中走到了跟前。
霍府后院中。
树叶开始转向微黄,风吹下落,盘旋于空中,飘飘荡荡地落在霍长乐的杯子里。
霍长乐伸手取出它,随手放在一边,然后继续道:“阿容,我们方才说完了《战国策》的一则故事,你能说说你从中悟到什么了吗?”
容惜道:“这个故事可以警惕世人,目光不要那么短浅,应该要提防真正的敌人。”
“说得不错。在错综复杂的矛盾斗争中,人往往会一时迷惘,而看不清真正的敌人,以至于让人有机可乘,一击俘获。这便是所谓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未来无论去到哪里,你都要引以为戒,擦亮双眼,提防这个状况的发生。”
“是。”容惜点点头,听得很认真。
“那么今天就讲到这里吧。待会儿我们吃完晚饭,便出去逛花灯会吧。”霍长乐知道这几晚,丹阳郡城都有热闹的花灯会举行,毕竟是孩子天性,容惜早就期待了许久,期期艾艾地说想同霍长乐一起出去。然而霍长乐前几天恰好染了风寒,又不想在节假日最热闹的时候去凑热闹,便婉拒了。今夜看身体好些,又不想扫了容惜的兴致,便答应了。
而且明天是中秋,皇宫中将举办赏灯宴会。霍瑜将要随着桓温入宫赴会,因此,明天夜晚也是不在霍府中的了。霍长乐遂想乘今晚这个时间,同霍瑜容惜一同去赏花灯。
晚饭过后,容惜便拉着霍长乐雀跃地出门了,受到那他情绪的感染,霍长乐一向平静无波的心也难得雀跃起来。
自古以来,中秋节都讲究人月两团圆,况且到了古代,古人更是注重团圆这个习俗,霍府下人除了家乡在建康外、而又为在本地成家立室的下人之外,都回府与亲人团聚了。步出稍显清冷的霍府,走入热闹的平民人群中,只道这月还是那月,这花灯还是那花灯,只是看的时间不一样,感受也便大大不同。霍长乐正怀着一种奇妙的心情,全身心地感受着东晋时期的花灯会盛况。只是,抬头看着满月清冷的辉光,想到前世的家人,还是不免一阵有一阵淡淡的寂寥和惆怅。
君不见,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到了她这里,月还是那轮月,只是从前与她一起欣赏的人已经不在一片天空下了。
顺着人流走向前,不时看到有垂髫小童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拿着花灯笑闹着从人群的缝隙中挤出,嬉笑着向前跑去,就像几枚小炮弹。路旁猜灯谜的竹台四周已经围满了人,形态各异的花灯上写着隽秀的墨水字,内里的烛光把花灯映照得典雅温馨。食肆早已爆满,不时有热闹的祝酒声从二层传来。卖艺的人似乎也不想错过这个生财机会,舞刀弄枪、胸口碎大石的表演看得人心惊胆战,也赢得满堂喝彩。
霍长乐有滋有味地看着这一切,呼吸着千年前的空气,感受着千年前的人们的喜悦,竟有一种时空交错的奇妙感觉从脚底升起。现代的生活无疑比古代发达得多,然而对这种古老的传统节日的向往和热衷却也淡了许多。虽有,但多数流于形式,真心不足。
霍瑜给霍长乐和容惜各买了一个花灯,霍长乐拿着那个小狐狸的花灯,又看看容惜手上的小鱼儿花灯,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怎么感觉到霍瑜好像在照顾两个小孩子一样呢?
“大哥,为什么我的是狐狸?”霍长乐看着那只眯着眼睛、把大半个身体藏在尾巴后面的狡黠可爱小狐狸,疑惑道。
“因为像你。虽说一人一狐,然而神态相肖。”霍瑜一本正经地道,只是眼中满溢笑意,显然是在调侃她。
于是,霍长乐也跑到老板那儿,也买了一个花灯给霍瑜,而这个花灯上居然画了一个笑容可掬的老先生,似乎是哪路神仙,相当慈祥。
“大哥,送给你。虽说年龄不相仿,但形态上是不是很像你呢?”
“……”
走着走着,忽然,一片红光映入霍长乐眼帘。她抬头一看,被眼前的景色震了震。
那是一面高达十数米的竹棚,上面悬挂着数百张……面具。扫视过去,大多类似于戏剧脸谱,或哭或笑,或嗔或怒,或喜或悲,明明只有黑白二色,却给人浓重如稠墨一样的感觉,仿佛看见了真人的喜怒哀乐,被束缚于面具中。
在两侧悬挂的两串红彤彤的红灯笼映照下,这些面具都散发着妖异艳丽的感觉。
霍长乐定定地看着这面具墙,容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有些被吓到了,手抓了抓霍长乐的衣角。霍瑜也愕然了一会儿,才道:“乐乐,怎么一直看着那儿?你想要买面具吗?”
霍长乐摇摇头,颇为感慨地道:“不,大哥,我只是在想,人的一生与这面墙何其相似,面对不同的人,很多时候都需要佩戴不同的面具。久而久之,有的人的面具黏在了脸上,因为他早已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而有的人却能保持着本心,不被面具剥夺了自己的原貌。”顿了顿,她低声道:“我只是在想,如何能成为后面那种人,仅此而已。”
只是,除了容惜,谁也没听清她最后一句话。
容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乐乐,何以发此感慨?”
“没什么,是看完一本民间小本,随口说说而已。”霍长乐一笑带过这个话题,“我看这面具倒是有趣得紧,不如我们上前去挑挑。”
“阿姐,我觉得这些面具怪可怕的。”容惜扯了扯她的衣角,想让她作罢。
“是么,灯光效果罢了。”看着面前虽然已经开始练武,但依然娇娇弱弱的容惜,不知道为什么,霍长乐忽然起了点欺负容惜的心,便笑眯眯地道:“不如这就多买几个送给阿容。日夜看着,壮壮胆也是好的。”
“阿姐……”
霍长乐正欲开口,却忽然愣住了。因为,她透过面具与面具之间的空隙,看到了对面的一个人。
一头青丝依然乌黑得让人心惊肉跳,凌厉凉薄的五官,上挑的眼尾,绛紫色的耳钉,以及手中那枚黑白明烈对比的嗔怪面孔的面具。
显然,苏桓也看到她了,便放下面具,大步踏过来。越行越近,那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出尘的五官。
霍长乐淡笑道:“许久不见。”此话说得仿佛彼此昨天才见面。
霍瑜和容惜之前都没有见过苏桓,并不知道霍长乐何时结识了这般出色的人物,一时都惊讶地来回看着霍长乐和苏桓。
苏桓居然也扯出了一个淡笑,道:“许久不见。”
霍长乐道:“这位是我的兄长,霍瑜。这位是我弟弟,容惜。”
苏桓言简意赅道:“在下苏桓,字子渊,荆州人士。”
这是霍长乐第一次听他提及自己是哪里人,只是心里不由划过一丝奇怪的感觉,感觉有什么东西自己漏了抓住。
“在下霍瑜,字远之。”霍瑜自然也与他寒暄一番。
寒暄过后,霍长乐问道:“你也来逛花灯会吗?”语气略带惊讶。毕竟苏桓来逛花灯会,可真是奇事。
“凑凑热闹而已。”苏桓淡淡道。
一边的霍瑜忽然道:“既然有缘遇到,不如一同逛一段。”
未等霍长乐反应过来,苏桓便道:“如此甚好。”
于是,史上最诡异的逛花灯会组合便诞生了。霍瑜今晚意外地多话,与平时对待不熟悉的人所给予的礼貌疏离截然不同,与苏桓说话。虽说两人对话很平和,但气氛却隐隐不对劲。
不过,这两人应该从未见过面,也不像有仇,怎么会初次见面就这样?只是,尽管疑惑,霍长乐也没有表现出来,只待与霍瑜独处时问问他。
走了好一段路,苏桓停下了步伐,道:“子渊还有要事,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告别过后,苏桓便转身离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人海。
霍长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了,才转头看向霍瑜,见他依旧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桓消失的方向,道:“大哥,怎么了?”
“乐乐,你是如何认识此人的?”
霍长乐抿了抿唇。
未等霍长乐回答,霍瑜继续道:“他说他是荆州人士,可是荆州,分明在秦国境内呐。” 方才第一眼,他已经感觉到苏桓非池中之物,身上煞气颇重,而他又是秦国人,如今前秦与东晋关系紧张之际,出现在皇都建康,那就十分值得玩味了。
秦国?霍长乐愣了愣,忽然知道自己漏掉了什么:所谓秦国,便是那个在公元383年淝水之战输给东晋的国家。原来苏桓,竟然是秦国人么?
从霍瑜的表情,她也许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因那刻有“刑”字的玉簪,她并不认为苏桓的身份只是“秦国的奸细”这么简单。
“罢了,乐乐,苏桓此人非池中之物,冷煞气颇重……你与他,少接触为妙。”
江上的刺杀
霍长乐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容惜安静地站在霍长乐身边,目光却一直盯着苏桓离去的方向。
尽管年纪很小,但那个男人看阿姐的目光和阿姐看他的目光,无端给了他一种错觉——若是不抓紧阿姐的手,阿姐就会在他长大之前被别人抢走。
眼见走了许久,三人也累了,便合计着到霍府的木船上稍作休息。因长江的支流流入了建康城,然而走到江边才发现,除了霍府的船只外,还停靠着十几艘华美的船只,似乎都属于各个世家贵族的子弟用作玩乐之意,因此今晚江边分外热闹,。
霍瑜一行人上了木船,霍长乐步入船舱才发现,楚楚和冰儿早已候在里面,还有一个几个霍府的下人充当划船工。木船长约十三四米,船舱外观呈现拱形,在内面看,以屏风隔开地分为两部分,外面一部分相对于厅堂,有矮木桌,摆放着酒坛的柜子,而里面的一部分则是休息的卧房。除此之外,甲板上也有木桌摆放着,想必是为了方便外出赏月。整艘船装潢得非常典雅,在一种华丽的船只中非但不显得花哨,更透露出几分贵气。而且,这里的木头摸上去非常的崭新,应该是刚做好不久的。
由于没预想过有那么多人想到在江面上赏月,宽阔的江面似乎也拥挤起来。霍长乐又想到在这些船只中,或许会有那日诗会的人,未免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被拆穿,便提出把舱外的酒菜迁入船舱里面。反正船舱中也有一扇很大的木窗,赏月谈天两不误。
坐定之后,霍长乐三人便开始进膳。旁边的船只兴许是叫来了歌女,一曲婉转动听的琵琶乐飘荡在江面上空,婉转的歌声随之响起,配合着月色清辉,相当有意境。
琵琶声忽然转入j□j部分,每一声都铿锵有力,仿佛决断的杀伐之气。在琵琶声突停的那一瞬间,一时之间,江面仿佛万籁俱寂。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这不是霍侍郎的木船吗?”
霍瑜三人俱是一愣,若是霍侍郎,那说的恐怕就是他们了。霍瑜站起身来,掀开帘子走出门外,透过飞快掀起放下的帘子,霍长乐瞧见那似乎是诗会那日的其中一人。看见外面的热闹情景,她又有些暗暗懊恼:若是今日穿的是男装,便可以堂堂正正出去拜会,然后借此机会去发展发展人脉了。可是眼下,未免功亏一篑,她也只能这样躲在船舱里了。
“正是在下。”霍瑜站在门帘口处,淡淡笑道。
那人笑着和霍瑜寒暄了一会儿,忽然换了个话题:“不知舱内可是霍侍郎的红颜知己?”
话题转得太突然,霍瑜和舱内的霍长乐俱是一愣。
那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实不相瞒,霍侍郎,我是受到众位友人好奇所托,想来一睹舱内佳人芳容的。”方才在霍瑜上船的时候,他们便有人眼尖地瞥见了还有一名妙龄女子陪同着,匆忙间一瞥竟是绝色容颜。霍瑜在建康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甚至有人传他有龙阳之好,但是,眼下他们看到的可不是这样,这可是霍瑜第一次在不需要逢场作戏的场合,带着女伴踏上自家府上的木船,再想想霍瑜如今是桓温座下红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着某种意义。因此,那名女子的身份,便很值得考究了。当然,这还只是少数人会想到的,大多数人都是八卦因子作崇,想看看是哪路美人迷住了霍瑜罢了。
霍瑜否认道:“并非如此,舱内乃是在下幼妹,尚未婚配,不便于抛头露面。”语气很温和,但拒绝之意已经很明显。
“霍侍郎的胞妹?那便更要看看了。”那人似乎不怎么会看脸色,反而借着些微醉意,兴致更高地道:“霍侍郎的容貌已经是一表人才,人中之龙,想必霍娘子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大好佳节应当外出共赏月色,才不算是辜负了这美好的时光。”此番强词夺理,竟然也赢得了四周的赞同之声。
若是平时,霍长乐倒是无所谓,她只觉得:反正你要看,我给你看便是了。她也不会故意端着架子卖弄神秘,毕竟,再美丽的皮相,若是毫无神秘感地任人欣赏,那么其冲击性也会小了许多,这与她骨子里的低调是相一致的,毕竟不想惹来太多麻烦的最好方法便是不要强出风头。
然而今天她却有不得已的理由:不能被拆穿女扮男装的身份,所以她只能留在船舱内,把神秘感进行到底。
只是,若是从头到尾都只龟缩在船舱里,恐怕又会给人过于内向的感受,这无论如何考虑,对她都是不利的。况且,拂了众人的兴致,也能归结为一种不识相的表现,这对霍瑜来说,也是不利的。哪怕你官职再高,只要名声不够好,便很难在文士圈混下去,或者说,混到更高的地位。
而恰好,文士圈子,是霍瑜未来的一条退路。所以,更不可轻易放弃。
既然如此,出还是不出?
可有折中之法?
眼看那人已经想借着跳过来霍府的船上,霍瑜脸色一冷,却又不好发作。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船舱中传出:“小女子今日身体抱恙,故不能出外吹风。为了向各位赔罪,在下自愿作一首诗,若是大家认为够格,便请放我们离开。”说完就闭嘴不言了,似乎笃定自己一定能离开,因此连“不够格会有什么后果”这个问题也省略了。
实际上,霍长乐不是想就此打道回府,只是既然有人开始打扰,雅兴也便扫了不少,她便打算换个地方继续,不过眼下的问题,是该怎么离开。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似乎都觉得霍长乐有些狂妄。在场的都是什么人?都是在墨水里打滚十数年、品诗无数、作诗千首的文人墨客,若要无一人有异议地放走她,恐怕不是易事。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如此甚好。就按霍娘子说的办吧。”性感低沉,听的时候,仿佛羽毛轻轻划过心尖。
霍长乐一愣,这声音分明就是谢若璋的声音。只是他方才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起哄,再加上眼下的出言相助,却更像一种不动声色的试探……
不容多想,霍长乐清了清喉咙,清冷低柔的声音在江面上响起: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念到这里,霍长乐停了停。只是寥寥数十字,一副辽阔苍茫的月夜图便展现在了众人心中,似乎就连如水的月色,也因这应景的诗句带上了些微的诗意。
许多人都以为这首诗到此结束,没想到还有下文。这边厢,霍长乐开口继续道: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低柔的声音在江面散开,仿佛白雾袅散,悄无声息地潜入人的心灵。江水清凉,明月的影子被波光荡漾出褶皱。清风明月,水波微漾。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一首回肠荡气的《春江花月夜》洋洋洒洒,婉转动人,震动着人们的心。江面寂静,久久无语。
这首诗乃是初唐诗人张若虚所作,有着“孤篇盖全唐”的美称,同时,也是霍长乐最喜欢的一首诗。其实,对于提前剽窃了这首诗,霍长乐心中还是有着愧疚的,因为这是她欣赏的人所作的震动过她的心灵的诗,本就带着敬畏。然而细想下来,今晚无论她念了什么,到了第二天或许不会有多少人记得内容,况且是这样长的一首诗呢?他们记得的大多是那一瞬间的震撼感受而已,而这也是霍长乐希望的。
她有自信:她最为欣赏的那首诗歌,无论跨越了多少时光,都能征服人们的心。况且眼下正是长江、鲜花、月夜齐聚,恰好与诗歌的内容一一对应上,不知道的人,或许会以为她只是即兴所作的。
果不其然,沉默了片刻,便听见那上来搭讪的人最先反应过来,略带敬佩惊讶地道:“没想到霍娘子果真是文采斐然,此等风流隽逸的诗句和豁达情怀,魏某自愧不如。若璋兄,你看如何?”
“确实是好诗。”谢若璋淡淡笑道。
谢若璋说的话仿佛给结果一锤定音,因此人们对霍长乐的去留也没有异议了。
因为确实是受之有愧,因此面对这等赞美,霍长乐也没有多言,只听霍瑜道:“谬赞了。既如此,我们便先行告退了。”霍瑜礼貌地说完便转身步入船舱。
霍府的小船缓缓在周围的木船让开的水路上前行,驶向江的下游,因为顺风顺水,不出一会儿,便已经远离了方才热闹的中心。再过了一段时间,便已经远去了。
霍长乐靠在窗前,目光仍怔怔望着远处,双目放空地想着什么。然而,就在这时,凭借极好的目力,霍长乐忽然瞧见那船只群的上方,有一袭黑影闪过。
就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明明快得像是一瞬间,然而在这里看过去就像是一帧一帧播放似的。她瞧见了一名乌发高扎,面覆黑纱的男子矫健地从一个一个船舱顶跃过,身影鬼魅。
他悄悄跳到某个船舱顶部,压下身子往下一挂,手中的匕首准确无误地划过了一人的喉咙。
霍长乐的眼睛微微睁大。
接着,人群似乎凝滞了片刻才惊慌失措起来,而那人已经远远跃走,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
失势与生计
第二日,霍长乐睁开眼睛之际,只见窗外阳光正好,暖融融地照在地板上,爬到了绣着江南水乡的锦被角上。
祥和得仿佛昨晚看见的杀机,都只是梦一场。昨晚混乱之际,霍府的船只顺水快速离去,最后,好像只听到了被刺杀的人是当朝都水使者的侄子。都水使者这官职是从四品的,是个不高不低的职位,然而恰好的是,这位都水使者是桓氏一派的人。
眼下,她已经搞不清司马曜想做什么。如果苏桓确实是刑香的人,那司马曜派遣他去刺杀那些无关紧要、脱出了历史记载的人物,看上去更像是想……激怒桓温,或者说是,引蛇出洞。
霍长乐把额前垂落的发丝拨到脑后,把纷乱心思压在一边,唤皓雪进来替她梳洗,便出了厅外。恰好碰见霍瑜穿着正装走出来。这是霍长乐第一次看见他身穿官服的样子,一头乌发用簪子束为一个髻,显得英气而舒雅,平时因乌发低垂而散发出来的柔媚之气顿时涤荡一空。霍长乐托着下巴上下看了几眼,竖起了大拇指:“大哥,真好看。”
霍瑜忍俊不禁,敲了敲她的头,笑道:“乖乖在家呆着,若是出门记得让林管事差人跟着。我今晚也许很晚才能回来,不用等我了。”
霍长乐惊讶道:“大哥,如今中午都不到,你这么早便要进宫了吗?”
“非也,我此番要先去桓先生处。午后我们便会一同进宫。”霍瑜解释道。
听到这里,霍长乐莫名其妙地感觉到有些不寻常,不由心里涌上一阵不安,但细细想来,霍瑜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与桓温一同行动,因此也没什么好出奇的,便脱口而出:“嗯,大哥,你早点回来。”
霍瑜以为是她嫌一个人在家闷,笑她孩子心性,摸了摸她的头又嘱咐了几句,便登上马车离开了霍府。
今天正好是容惜学武的日子,霍长乐心血来潮,便到厨房顺走了一锅糖水,拿着绕到了后院去看。只见容惜端端正正地扎着马步,汗水从额角流下,发丝糊在了精致的小脸上。然而,这与一开始学武时,他颤抖着小腿儿的模样龇牙咧嘴蹲马步的模样,已经有了很大进步。
教武的师父曾经是一名地方数一数二的将领,本事不小,不重视条条框框的理论知识,往往把时间都花在筑基上。今天霍长乐是来得晚,容惜恐怕已经扎了不短一段时间的马步了。
这一闪神功夫,容惜今天的马步已经扎完,只见师父一喊“停下来”,容惜便揉着自己的腿慢慢站直。眼角忽然瞥见有人在看着他,不禁回头一看,只见霍长乐端着糖水,看得饶有趣味。见自己被发现了,霍长乐浅笑盈盈地道:“厨房做了糖水,我端来给你们用。”
容惜欢喜地看着霍长乐,想跑过去,但又止住了步伐,看向师父,道:“师父,我能休息一会儿吗?”
得到武师同意后,容惜便跑到了霍长乐身边,端过瓷碗喝了下去,只觉得那清凉润喉的糖水,仿佛瞬间蒸腾了自己身体里的热气。
霍长乐给武师也端了一碗,几人休息了一会儿,霍长乐像家长一样,给容惜擦汗,还询问了师父他的情况。休息过后,容惜便要开始今天的重点内容:射箭了。
那张弓比容惜整个人都长,也非常重,容惜吃力地拿着它,按照师父说的话搭弓起箭。
霍长乐站在身后看着。
弓弦慢慢拉紧,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咻”地一声,那箭射出去了,只是离弦的一瞬,容惜幼嫩的手没能承受得住那弹力,手臂一颤,导致箭没有完全射中靶子的正中。而容惜幼嫩的手掌,已经被锋利的弦划破。
霍长乐心里一动,不由闪过几分不忍,却生生忍住了上前的冲动。她知道,若要变强,便只能靠自己。任何外力的协助都能使人产生依赖心理,那么,即使他锻炼得外在很强大,但他的内心依然存在弱点——那便是他的依赖之处。
而霍长乐,希望自己是容惜的依靠,却不希望自己是容惜的弱点。
更何况,未来的一切艰难困苦,都需要他一个人走过、扛过。
所以,此刻的她,不能插手。
思及此,霍长乐扫了一眼他手上的伤,淡淡道:“阿容,你把手包扎好,然后继续好好练,我出去医馆看看了。”
容惜点点头。自己包扎好了手,弓弦收紧时勒住伤口的布条处,他疼得咬咬牙,眼中却闪过了坚定的光芒。
等霍长乐回来之际,依然没有去后院看。等到晚饭,霍长乐才看见容惜颤巍巍地用右手拿筷子,慢吞吞地吃完了一顿饭。
然而,这一切,霍长乐依然不能插手。她冷静地看着这一幕,发现自己能做的、最应该做的,便只有陪着他吃慢些。
到了午夜,霍长乐让容惜早些休息,坐在床边摸了他的头几下,看见孩子蹭了蹭她的手心,便温顺地入睡了。霍长乐心里也不由泛起一阵温情,便替他吹灭蜡烛,关门退出去了。
因为今日起得早,霍长乐也困倦了,便回房休息。然而到了半夜,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还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是无数个人的脚步声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本来就浅眠的霍长乐瞬间惊醒过来,像是一种直觉,她披上衣服,一推开门,发现霍府大墙外竟是一片明亮,似乎是有火光照亮。
老管家和容惜都醒了过来,因此霍长乐一跑出门,便瞧见老管家与他身前的容惜。府内的下人都没遇到过这种场面,惊醒过来后顿时紧张起来。林管家跑到了府门处,悄悄打开一条缝,只见外面已经有禁军包围府门,便马上关上府门,惊诧道:“娘子,那可是皇宫里的佩刀的军队啊。”
顿时有婢女发出惊恐的吸气声,又因为霍府主人恰好不在,府内一时吵了起来,失了冷静。
霍长乐整了整衣裳,外表看上去依然是很镇定冷静,挥了挥手道:“都安静点。”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难道说……在她未寻好万全的退路之际,宫中已经事变了?
然而,此时,府外禁军既没有冲进来,也没有喝令他们出去。霍府一众人都摸不清头脑,然而直觉地不想出去。霍长乐眼看事态没有进一步进展,便遣散了围观的下人,让容惜和老管家也回房休息,自己则去了正厅里面坐着等。
没想到,由于太过困倦,这一等,再睁开眼睛之际,已经是天明。
一个晚上,不,应该说是将近一天,霍瑜都没有回来。
想到这一曾,霍长乐混沌的头脑慢慢清醒过来,顿时有些头痛,她抚摸着因趴了一晚而有些酸痛的脖子,慢慢站起身来,打算出去看看外面情况如何。
就在她走到府门之时,府门竟然先一步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随着府门慢慢打开,霍长乐的眼睛微微睁大。
只见霍瑜身后随着两名禁军,正一脸疲倦地站在了府门口,看见霍长乐的时候,他低低唤了一句“乐乐”,便向前倒去。
“大哥——”霍长乐连忙接住他,只感觉他浑身滚烫,原来竟是发热了。宫中发生什么事可以迟些才问,眼下还是治病要紧。
昏暗的房内,霍瑜只觉得双眼灼热滚烫,仿佛出宫之前所见的炼狱场景还存在于眼前。
他还记得,今晚他与桓温入宫赴宴,然而酒到三巡,却突发意外。一名跳着舞的妃嫔忽然从袖中伸出一把匕首,直直地插向桓温胸口。在桓温堪堪避开、桓氏亲信大乱时,忽然,坐在桓温身后的谢安一剑穿透了桓温的胸口。
就是那么一剑,霍瑜到现在都没办法好好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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