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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珠成碧-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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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要联名众臣保举周太傅为王为相。那时周大人你就是流芳千古的天下第一的大功臣了。”
大功臣还是大奸宦?
庄简一颗担惊受怕的心思便在这仁义和性命之间用力挣扎来回叵测,良久不语。
右丞相冷冷笑道:“若是周维庄你贪生怕死,老夫也就成全了你,一刀在此了断了你的麻烦事。死的干干脆脆清清爽爽既不更好?!”
秦森使劲了浑身解数,威胁利诱劝说许诺,满口喷出了唾沫星子溅得星星妁妁,漫天的阳光下也荡满了乱坠之金花。
他看庄简垂头想了半晌,身上紫黑色绣罗衫衬得他脸色惨白像个半色之鬼了。紫袍无风自颤显然怕的极了。
半晌,庄简好像拿定了主意,他微微咬牙点头道:“所谓无毒不丈夫。既然如此就听秦丞相的吩咐!”
秦森大喜,赞道:“周太傅真是千古之中最深明大义之贤人。”
庄简转颜恭维他道:“秦相国才是为了江山社稷深谋远虑的大圣人。”
“老臣对于周太傅好生佩服!”
“下官对于秦相国更是万分敬仰!”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沉默了一下,复又同时哈哈哈仰天大笑起来。
一个寻思“好个小赖痞!”另一个心骂“尔真当老贼!”心中都已经把对方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底朝天。恨不得一刀对穿插他个三刀六洞。
两人城下之盟结成,共同讨伐太子刘育碧。他们虽然都明知对方很不可靠,但是一个为除敌一个为保命,此刻狼狈为奸,结成了一众谋逆造反的乱臣贼党。立马胆色俱壮。
秦森图穷匕首现,凶神附身舍弃了伪善面孔。他花了大力气揭破了周二之假冒周维庄,就是为了逼迫庄简关键时刻倒戈一击,暗害他的素敌太子刘育碧。
他命人取来了香案,与庄简共拜皇天盟誓履约。两人心愿一致,不愿对方无赖留下笔墨证死自己,于是不约而同的仅凭口说,省却了朱笔提书玉石上来缔结制约联盟的一步棋。
“若是你敢背弃约定……”秦右丞相犹自还不放心。
庄简腿脚都软了,强撑着镇定微微一笑:“丞相证人俱在更且皇天在上,周维庄怎敢三心二意。我还等着事成跟丞相邀功请赏呢。”他心道,你若不杀我灭口我就不姓庄了。
右丞相心想着若留了这泼货活在世上鼓噪不休,我连死都不安心了。
他两人各怀了鬼胎,各自出牌。各怀异心强作互相信任。都觉得又惊又恶、又惧又呕。怎么这世上竟然要逼着自己跟这个最无信义、最无耻之徒结盟?估计还未等着共同着对敌人出刀,就已经中了己方的黑枪了罢。
说不定灭了太子后,还能看一场黑吃黑,贼杀贼的大戏!
两人哈哈一笑,相互拱手告别。
庄简大踏步的离开萧府,秦森瞪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背挺着笔直出了花园拱门。方才冷冷的收回目光。
庄简出了萧府许久,还能觉得背后冷烁烁的目光盯在他的背心。他全身的冷汗这才刷得流淌了下来,沾湿了身上的紫黑色绣罗袍。
冷汗冷得他透心凉了。
秋风荡起漫天黄叶,清凌凌的吹了过来。庄简抬头便看见了满目的青天枯树黄叶飞雁,一瞬间恍如隔世。
——这草鸡变凤凰的戏法是越来越不好耍了,这宫闱情仇戏也是越来越不好演了。他庄简的命怎么这般难活啊!
看朱成碧47
BY款款
——祝HOOT、非寒明日生辰快乐芳龄永驻。
长安街市上行人众多,庄简伸袖子掩住了破损青肿的头脸上伤痕,不辨方向匆匆而去,心想着距秦森越远越好。他刚转出长街,就看见长街、路口上巡视着很多衙役及侍卫们。有人看了见了他忙一拥而上,几只手接连抓住他,口中连称:“周大人,找到了周太傅了!快快去回禀太子殿下!”
庄简大吃一惊。众人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了他簇拥着他往东宫方向行去。
王子昌也前来迎接。原来他方才自金殿殿门处紧跟着周维庄走到门外时,一转眼就不见了周太傅,遍寻不见。他忙去回禀了太子刘育碧。
刘育碧却听人回禀了周维庄被大理寺卿的车驾带走了,立刻命人去大理寺要人。
大理寺右丞先回到了大理寺衙。紧接着看见太子东宫的一品带刀侍卫带了大群御林军蜂拥到寺衙门处上门讨人。来人传了太子口谕,若是有人抓走了周维庄动用了私刑不还给太子,太子就唯罗敖生是问。
寺右丞大怒。一口唾沫啐到地上骂道,那死淫贼胆敢再踏上大理寺衙门槛来,就打他个骨断筋折踹出门去!吃也不得吃,用也不得用!丑八怪无赖渣,还真以为他是个香饽饽不成吗?大理寺卿难道会私藏他不成?
东宫那位做事好滑稽无理,自己的臣子丢了竟然无缘故的往寺衙来要人!难道太子太傅是大理寺的属官不成?刘育碧贵为太子做事就敢无理无据仗势欺人么?!这大汉的历律规章都为臣下百姓设置的吗?下官们都替太子难过丢人!放心吧,但凡周维庄在大理寺周围十里内闻风现了鬼影,罗敖生卿定会替太子好好捉住了他,打断了双腿送回到东宫教他这辈子都走不出太子手掌心!
这番话回禀来只把刘育碧气得三魂出了七窍手足冰凉。这话骂得犀利泼悍。明指太子刘玉治家无能没本事拢不住人,下面臣子走私扒灰的走私,另栖高枝的另栖。还厚颜无耻的责怪他人。自己连臣子都看管不住,竟还有脸去上别人家里踢场子讨人。
——太不要脸丢死人了!
好厉害的大理寺。
一锤子砸的刘育碧合着血往下咽。
他挨了一顿抢白也回过神来,想到这罗敖生刚因严史之死失责渎职,越来的做事谨慎,估计也不敢明抢了他的人去。于是令人在周府或者长安城门处街头巷尾搜寻,难道是周维庄被打了一怒之下又跑掉了?
果然两个时辰后,大理寺卿派人送信周维庄去萧中书令府上,饮酒看花去了。而这时侍卫也找到了周维庄,急忙的送他来东宫了。
太子刘育碧又气又怒,令人传他进来。
庄简心中很不是滋味了。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今日之白昼好长好长,这惊险遭遇一茬接着一茬,他都快忙不过来了。
庄简全身酸痛,跪在地上给刘育碧见礼。太子坐在桌旁,一眼就看见了他头脸上的伤痕。刘育碧大吃一惊,命他走得近些:“周维庄,哪个不要命的奴才这般打你?!”
庄简翻翻眼睛说:“臣不小心自己跌倒摔破了,并无人打我。”
刘育碧勃然大怒,这厮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才叫热面孔贴到了冷墙。自己为他白忙了半晌受了一肚窝囊气,这死周维庄竟然丝毫不领情。
他伸手招呼他过来,庄简竟然磨蹭着不过来,还转身想走。刘育碧大怒伸手拍了桌子。
庄简眼睛眨眨,看他震怒脸色苦楚便要哭了起来。
刘育碧不知怎么,最近看见他哭哭啼啼心里便极难受。原本多少人死在他面前他目都不瞬,眼下却是不能亲眼看见这人受一丁点的委屈了。他的钢硬心肠不知什么时候竟棉软到针戳既痛,痛得他身骨都直不起来了脸色也绷不住了。
他暂且压了压怒火放缓了口气,也睁眼说着谎哄了他说:“既然是跌倒的那也就罢了。我看看你跌得要不要紧,叫御医过来瞧瞧。”
庄简爬起来一转身向外走去,道:“不要紧,我自己回去抹药既好!”
刘育碧霍地抬手将一盏茶摔到了地上,厉声喝道:“站住!”
庄简打了一个颤,站在了原地。
太子已豁然站了起来,疾步走到他的面前,上下一打量他,伸手一把抓起他的衣襟。硬生生的拉到自己跟前,厉声喝道:“这朝服是怎么回事?这是谁的衣服?!你怎么能穿朝卿的礼服?!你要造反吗?!”
庄简肚里叫苦也。他竟忘了更换衣服了。这刘育碧眼光真毒辣躲都躲不过。
太子一把扯下他的外衣,又注目看了两眼,勃然大怒道:“这是廷尉的九雉团龙朝服,你怎么会穿着它?!罗敖生对你做了什么?!”
庄简被他扯得一下子栽倒在地,痛的他阿呦一声,也露出了里面破破烂烂的自己的袍子。他立时坐地哽咽了起来。想着不是罗敖生对我做了什么,是我对他做了什么吧。只是这话却不能说,他无计可施只好哭哭啼啼的述说了跟大理寺卿借衣之事。
太子刘育碧气得把衣服兜头掷在庄简头上,怒不可遏:“混帐东西!好个大理寺卿!你再敢去见他,我就杀了他!”
庄简哭着手忙脚乱的把廷尉官袍收好,打成个小包裹放在身后放好。这衣服今日可救了他一命,好好收着说不定下次还能用的着呢。
刘育碧看了肺都气炸了,怒火腾腾得都烧到了顶门去了。他恨庄简不争气但是私心还是向着周维庄的,明知是他不对去撩拨人家也护短不忍心苛责他。却把一腔子怒火都发到罗敖生的身上了,反倒怪罪罗敖生不好,假惺惺的用了手段引诱得周维庄魂不守舍,竟敢明摆着同他抢人!
他原本聪颖通变,久历生死比常人更自看通透人情世事。但却在这“情”字一途失了方寸,被“情”字糊住了眼睛,硬生生的如怨男妒妇一般计较失了大方。
他心中恼怒一脚踹到了庄简身上,大怒说道:“罗敖生竟然这样欺君忤逆不尊皇家,我迟早杀了他。再不准你去巴结讨好罗敖生!你再敢与他有来往,连你一起治罪了!”
庄简突然眼睛眨了眨,抬起脸道:“罗卿借了衣服给我这是为了太子的体面,殿下为甚么治他的罪杀他?!”
这一句话说的好。
刘育碧愣住了。这话说得实在,如一把无形的手钳制住他的咽喉,令他当堂语塞失声。
他张口结舌。
——这说的对阿!他是妒火中烧不喜周维庄与罗敖生交往过密,但是这份私心私情只能心中思量怎能言传开来?!
这话可是万万不能登上台面的隐秘之话!
庄简抽噎着垂着头哭道:“臣感激罗卿的借衣之恩,太子为甚么还怨恨罗卿呢。如果为了臣的小事太子与大卿有隙,我万死不谢其罪,怎么还有脸去见皇上呢。”
他心中正自苦楚,这右丞相都单刀直入,逼宫逼到他头上去谋害主子了。而他杀又不敢杀,不杀也不成,逃也逃不掉,又被他人捏了把柄,这不仁不义通通又压在他的身上了。不得说不得做不得逃不得躲,直接把他逼到悬崖尽头了,推着他往下跳。
他无处抱怨、无处躲藏、满腹怨气,心肺都要爆了。
此刻天降借口。他一把就抓住了太子失态失口之处,顿时翻脸不认人了。他满嘴的仁义道德,台面场面话都一刀一枪明晃晃的刺了过去。
庄简大哭道:“罗卿乃是为了顾及同殿称臣的情分、大臣颜面才借衣给臣。他更是看重太子的面子才对臣宽待,太子欣慰还来不及呢。你怎能还误会罗卿,口口声声要杀了罗卿呢!”
他梗着脖子干脆耍了泼去,哭嚎道:“而且臣的私事与太子无关,太子若是觉得我不配做太傅,我这就去跟皇上请辞回咸阳。微臣无用再也不敢耽搁太子的学问和长进了。”
他心黑口辣,恨不得眼下一拍两散正好解了这眼下之困。于是这漫天的污水都倒泼了回去:“臣忠心耿耿,每日里鞠躬尽萃的为太子办事。太子殿下依然对臣不满又打又骂,还要管束微臣私下里与谁交好,说要治我得罪!这不是活杀杀逼死忠臣吗?”
“更别说什么‘巴结讨好’的?!我乃是从小就读圣人书的夫子门生,只尊天地君亲师。太子你硬是污蔑我跟什么人‘好’的,让人知道还不知怎样埋汰作践微臣呢。我和罗上卿光明正大的君子之交淡淡如水。太子殿下你脑子里竟然把我想成了无耻的淫贼色狼,我实在是不能忍受这样的污蔑!”
他命都快没了,谁耐烦再跟这小子敷衍委曲求全啊。他也性子泼痞无知无畏,无法无天惯了。此刻占着理更是扯着嗓子哭叫了出来:“况且臣要跟谁来往不需太子操心,太子也不能干涉下臣们私下与谁结交。太子请你自重。我明天就去跟皇上皇后请辞,周维庄无用不做官了。”
他哭嚎着从地上一骨碌的爬了起来,转身就走。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衣服未拿,忙又走了回来弯腰捡起廷尉官袍,抱在怀里哭哭啼啼的走了。
这一场子撒泼喊叫,天地失色,风云突变。
只把太子刘育碧看得目瞪口呆,全身打颤。他呆呆的看着周维庄哭着走了。那张俊脸都憋得青青白白,半晌才觉得窝在胸口心窝处的那口热气只如尖刀一般剜着,绞着他的心。活杀杀的噎杀得他说不出话喘不过气来了。
这好厉害的咄咄杀人之口阿。
他半晌才望着旁边的蔡小王爷,勉强着问:“小蔡,太傅,这是怎么了?”
蔡王孙迷糊的望着周维庄的背影听得傻了。他喃喃得道:“好像是,你揭破了他身上穿的罗敖生的衣服。太傅恼羞成怒了,说太子你没资格管他的闲事。”他此刻口齿清晰脑子清楚,远胜平日里千倍万倍。
太子抖了半晌方才缓过这口气来。他瞪着拥平王,颤声道:“他,说得,可在理?”
拥平王看着他:“周太傅说的在理。罗卿借衣是顾及了朝官体面。而他的私事,的确不关系朝堂公务。”
刘育碧脸涨的通红,全身都微微颤抖了。张口张了几次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蔡小王爷看着他,突然觉得这太子万圣之君也好生可惜可怜。
——这天下还有人能把储君太子憋屈的闭口无言,肝肠寸断啊。
刘育碧眼光燎出了串串窒息死人的火花。他直直瞪着庄简的背影,真是要把他的背心都灼出两丛火焰来了。
这,周……维……庄……
看朱成碧48
款款
一夜无话,转瞬天明。
仆役们把周府大门打开,天不亮时周维庄收拾齐整便要上朝去了。
此刻东方刚升启明星。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此时气候已近初冬寒气酷冷。未说话之际寒气白霜扑面。
佣人打开旧时王府大门,突然看见正大门处,站立了一人,抬头看着东方若隐若现的日头。那人举目看着日头慢慢升起,周围一点点都由黑暗转向白淅。
那人一身素服束发金冠。粼粼清寒空气中,面色沉静鲜颜重鬓。清晨雾气之中影影绰绰的那人,唇若涂朱眉黑入鬓,漆黑黑的隆孔瞧着巷子深处。
庄简听了仆人禀告,急忙跑出来周府。他心中暗暗叫苦,跪在地上给那人见礼。
“太子殿下,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那人正是太子刘育碧。刘育碧竟然大清早亲自到了他周府的门口,负手而站。庄简心中寻思这夜猫子进宅无视不来。难道,太子恼了昨天之事,大清早便登门找事吗?
太子瞩目看着他,回首笑道:“周维庄,今日乃是我打猎的日子,你同我一同到城外行围狩猎吧。”
庄简抬起脸一脸愕然。心道,他被打得站都站不稳,太子竟要他跟他一同骑马打猎,这整治他的法子也太奇异了吧。
汉天子贵戚打猎是如同祭祀、会盟、宴享一样是庄重神圣之大事,是尚武精神的一种表现,因此仪式隆重。刘育碧事先选择良辰吉日祭祀马祖、整治田车就等着出去游玩了。
刘育碧微微一笑,令他坐了太子的车辇。庄简推辞不得,惶恐不安的爬上车子。满队的将然之辞,一切业已准备就绪,只等在一声令下,众人和兵士们都成群结队的浩浩荡荡的出了城,人人锦帽貂裘全副武装,好一个英武风发的场面。
众人越过了城郊大丘陵,追逐群兽。
太子择了良马正式出猎。这日子也是良辰吉日。太子挎上良马之后,率领一些公卿来到打猎之地。秋围群鹿聚集,有猎人沿着漆、沮二水的岸边设围,将鹿群及野兔鸡鸟等小兽纷纷赶向太子子守候的地方。驱赶群兽供人们射猎。
庄简靠在太子车辇上从高处眺望着原野,这里广袤无垠水草丰茂,野兽出入三五成群,或跑或行。随从们再次策马放鹰驱猎犬驱赶着兽群供太子射猎取乐。
太子刘育碧坐于马上,英姿飒爽威风凛凛。随从们将兽群赶到他的附近,太子张弓挟矢,自马上追随者幼鹿,铮的金铁之声响出,刘育碧大显身手,一箭就射中了一头鹿,那鹿中了箭常鸣着向远方奔去,刘育碧微微一笑也不追赶。众位大内侍卫计朝堂上武将纷纷欢呼了一起放箭射去,那鹿跑不过了数里到底而忘。群臣大声喝彩。刘育碧一笑,长风带起来他的长袍,他回首望向山岗上的车队,回眸一笑。他舒眉亮眼,转带摇翎,纵马过岗, 旋步若风,飒飒英姿略带几分狂放,竟是一种从未见过英姿勃发、勇武豪健的君主之态。
庄简看得傻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刘育碧射中一鹿之后,所骑的骏马昂头嘶鸣,他一松缰绳坐骑像闪电一样的射向原野, 弯弓放箭又一箭射中了一头野牛。鹰飞于高空,经常翱翔于上,紧随着负痛而走的野牛而去,众将齐声大喊策马追了下去。刘育碧一马当先,他的马最疾疾行于最前,突然马鸣长嘶,太子已从侍卫手中抢过长戟,一戟插中野牛脊背。野牛嘶嚎径向太子之马撞击了过来,刘育碧应声落马。众将大惊。庄简一惊之下从车上站了起来。众人急急涌上前方,数刀齐下把那野牛乱刀砍下。太子刘育碧一跃而起出刀一刀深插进猎物的面门,野牛嘶嚎着倒地。众人齐声欢呼声震围苑。
庄简站与车辇上,长风吹扶起四周锦缎帷幔,他心跳极快。脑子里急急转着各种念头,只觉得不能再看下去了。
他是给他看得吗?
庄简胆战心惊。
太子得胜大归,一展满怀的激情和抱负。打猎结束太子猎获物很多,太子高高兴兴用野味宴享群臣,射猎得胜返朝宴享群臣。
这时候已是晚霞满天,众人策马回城,刘育碧迎风急驰,他的黑发顺风张扬,庄简用袖掩着口唇脸被风吹得青白。
刘育碧与车驾并驾其驱,太子问道:“周维庄,今日打猎我打得猎物多么?”
庄简答:“太子英武,打的猎物最多。”
刘育碧微微一笑:“以我这种身手,可称的上一个‘好’字?”
庄简心中忐忑,不知此人打了什么算盘:“当然是很‘好’。”
夜风中,刘育碧眉飞目笑,瞧着他说:“你可喜欢?”
庄简的魂魄都飞了,他张大了嘴巴不知怎样回答。
刘育碧挑了眉说:“原来是不喜欢?”
庄简被逼无奈,只得道:“臣喜欢。”
“好。”太子一笑。
众人一行人风没电车的回返东宫。途经周维庄府邸时,庄简结结巴巴的道:“殿下,臣的家到了。”
太子冷冷对他一笑,庄简顿时毛骨悚然。
一行众人到了东宫。众人纷纷跳下了马。东宫总管王子昌跑出来迎接。庄简坐在车辇上腿脚都软了。刘育碧站在车旁,虎视耽耽得盯着他。庄简心悸伸手握住车棂却是不动了。
太子冷冷的道:“周维庄,你昨日曾说,你的事不需我操心!我管束你不得是吗?”
庄简微微打颤:“臣喝醉了酒,不记得了。”
刘育碧笑道:“好一句话推得干干净净,周维庄啊周维庄,你甚么时候才对我说一句实话呢!”他一把就抓住了庄简的衣襟,将他硬生生的从车上拽下来。
他一手攥住庄简的前襟衣服,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庄简被他拽的站立不稳,心中惊骇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的气力。多年前,他一手就能把他甩到一旁的。
刘育碧笑着说道:“今天我就叫你看看,我有没有资格管束你!”
他一把抓住庄简,硬是把他拖得踉跄着走进东宫了。
庄简吓得魂魄散乱,踉踉跄跄的被拖进去了。
* * * *
东宫之内红烛高烧、檀香缭绕。
刘育碧带着庄简直入寝宫。庄简心中惊骇走步踉跄着进去。却看见东宫里面已经安排了宴席,自寝宫榻边安排了盛宴,款待于他。
太子笑盈盈的伸手挽了他请他入席。庄简看见了东宫之内太监,宫婢都不见人影,大殿之中只有他君臣二人。太监总管出门时反手带住了殿门并反扣上了。
静夜中远方更鼓轻敲,桌上红烛高烧嘶嘶声响,偶尔“噼叭”烛焰陡然变亮,淡淡的烟气向四周飞散开,映射着橘黄的烛光,爆起了一只烛花。
庄简心中暗暗叫苦,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夜路走多时终遇鬼么?
刘育碧今日游猎归来身乏口干,他坐在榻边取了杯盏张口连饮了几杯酒,然后上下得打量着庄简。庄简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心如鹿跳,手捏着酒杯心事忐忑。
太子伸手招呼他坐的近些,庄简不动。太子盯着他,庄简只得坐在方案的一侧紧挨着太子。他的脸都被太子看得涨红了。
——真乃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情到浓时人憔悴。惯看花谢并花开,却怕缘起又缘灭。
刘育碧看着他笑道:“周维庄,你还未喝酒脸怎么就红了?”
庄简忐忑不安,这太子无法无天奸猾如鬼从不按常理出牌。这次千万莫要三岁小儿绊倒七十老娘。这可如何解围?
刘育碧心中畅快,他伸手扶在太傅的手臂上,脸若红霞:“周维庄,我对你怎样?”
真是怕啥来啥。庄简口中只得回应:“太子对我很好。”
“那你为何厌恶我管束你?”
庄简半边身子都被那手扶得火烫,烫得他心跳脸烧:“臣被太子管束,是应该的。”
刘育碧点头道:“这话,你说得可是不情不愿?”
强权之下安有个人意愿?你逼我说谎。庄简硬了头皮说:“没有不情愿。”
太子道:“好。”
他看着庄简,目光中闪闪灼灼得透出光彩来,他目光通透在明烛掩映下逼视着庄简,庄简不能与他对视,只能垂首不去看、不去想、不做声。
刘育碧伸手握住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他,道:“我曾说过的话,你总是不放在心上,周维庄。”
庄简心中叫苦不迭一脸哀求,你可不要说喜欢了我!
太子静默了一会才开口道:“周维庄,我说过得迟早有一日,你会光明正大的在我身旁。”
“——你今晚就留在这里罢。”
庄简猛然抬起头,张大了嘴巴,好似不敢相信得看着眼前之人。那张从来不知何谓羞愧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怎么这殿外没有下雨,为何会连声闪电轰雷。这太子明明并未喝醉,怎么满嘴胡话?!
刘育碧一向对男女之事端庄肃穆,此刻主动邀请入幕之宾,脸上也有些绯红。他抬起手摸了摸庄简的面孔,故作轻松得与他说笑:“周维庄,你长得很是俊秀呢。”摆明了叫庄简过来接下句话茬,把这调情之事接续着向下进行下去。
只是这庄简惊骇得如同天塌地滥,面孔都扭曲变形了。
他定了定神壮起了胆子普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满脸苦楚,语无伦次的说:“臣,臣不明白太子的话。臣也不是妃子,怎能留在太子寝宫呢?”
刘育碧脸色大变,变得异样苍白。他哦了一声抬起眉眼,瞩目着庄简。
庄简的头皮都炸了,他看着太子变脸心中惧怕,口中话都说不囫囵了:“臣,臣又不是女人,臣也不能干那厚颜无耻的事,太子殿下,你喝醉了吧。”太子已然疯了,他庄简还未疯,所以不能应承。
刘育碧瞪大了眼睛,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维庄跪在他面前,口口声声拒绝了他的宠幸。这事横出意外,他震惊得脑子都转不回来了,这,这周维庄不是好男色如命吗?现在这人态度言语怎么变得怎么好似换画一般快啊。怎么回事?
这人何时变成了干板直正、坐怀不乱的圣之和者柳下惠了?
庄简心中悔恨、遗憾、不甘、不敢种种心情都拥上心头。他眼中终于挤出了几滴眼泪,跪在地上哭了:“臣是太子授业之师,伦理大义早定。怎能没了斯文道义跟太子做这种违背人性纲常的无耻之事?古有圣贤书专指,世人要避‘三风十愆’,说什么‘卿士有一于身,家必丧;邦君有一于身,国必亡;臣下不匡,其刑墨。’三风四愆便有比童已为乱风!更且男子破志,女子破居,武之毁也,这种好男色之风乃是国破家亡的祸根。太子为未来国君,说这话好生糊涂!竟然将微臣看做了不要廉耻、遇主以色的弄臣娈臣。还要逼着臣不当圣贤当奸佞,我真是羞愧难当不能活了,太子你怎能这样对我?!”
这一番话说的好。
听得太子傻了,真如同霎时间三九天倾盆雪水直接从天灵盖里浇进去,直浇得太子全身冰冷欲火全消,一腔子欲火情热化成了冰块雪石。
一念之间就由大喜至了大悲。刘育碧的全身都微微颤抖了。他脸色唰白的看着庄简。这番话就是没有错的,奇特的是怎么从周维庄口中冠冕堂皇的说出来哪。
庄简跪地大哭道:“臣一直是清白忠贞恪守本分,从不做那违反常伦,荒淫无耻得……勾当……”他哭诉到此,脸上终于一红打了个咯儿,“臣,臣宁愿一死也不做那猪狗不如的畜生之事!”
这一番话骂得太子脸上红红白白,张口结舌羞愧难当。他气的面孔惨白脸上皮肉不住抽怵,全身都打颤了。这本是你情我愿的风月情事,竟让此人一顿编排教训成了不堪入目的丧国辱权的荒淫之举和畜生媾和之事了。
这人的上下嘴唇两张皮,真是轻轻松松的置人死地,杀人于无形阿!
太子恼的声音都缠了,怒到了极至反倒笑了起来:“周维庄!好一个宁死不屈的忠贞之臣阿!这么说你是宁死也不肯了?”
庄简哭道:“臣……不能。”
刘育碧大怒道:“那你就去死吧!”
庄简立刻眨了眨眼,张口结舌哑口无言。若说让他去死,他还真不情愿。
刘育碧恼羞成怒恶狠狠的说:“你既然如此洁身自好宁碎不全,那就斩了你的头去做个圣人,保你的忠贞去吧!”
他本来一片情热恋心,盼的周维庄解了他的情意,名正言顺的管束他。谁知这周维庄竟然撒泼装疯翻脸不认人一刀戳到他的心窝上,都快把他捅死了。这泼皮无赖竟然与他谈论忠贞清白、伦理常纲?与他宣称三风比童、丧国刑墨?那个握了他手腕流馋水,跑到妓院中买男人的周维庄竟敢对他说教?
庄简听到“死”字,立刻色变后缩再也不敢嘴巴上讨便宜了。他憋着气也不敢跟太子强辩了。
刘育碧捏了他的痛脚,见他怕死更是怒了。这人即不要脸他也能放下身架豁得出去。他小时受过艰辛这曲以软韧应对之术,远比常人更能容忍。这时候干脆被逼得撕了脸皮也不要了颜面,活脱脱赶鸭上架亦欲明摆着强奸。羞愤交加怒声道:“——周维庄,你是不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哪?!”
庄简苦笑,不过这事不是他不想做,而是实在不能做不得做!他虽怕死这事做了比死还要可怕。
假如与太子一旦有私,被揭穿了庐山真面目那时,他将何以自处?
他脸上苦痛一语不发。
刘育碧见他不再顶嘴转怒为喜。他脸上强自挤出笑容,与他温存道:“周维庄,你以后只要忠心办差,我会令你处尊位受厚禄,天下人莫不敛衽而拜。我会好好看待与你。”
庄简干脆闭紧嘴巴。
刘育碧站起身来不与他废话了。他性子刚强,亲自伸了御手过来拉扯他。庄简苦笑连忙让了一步避开了他。太子顿时脸就阴沉下来了,庄简万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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