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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只道是寻常 上by:桃花农-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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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信件一一收好保存起来,我起身走出房去。 

母亲最爱牡丹花,虽然世人皆谓牡丹富贵艳丽,母亲却总说它其实娇弱而坚忍。 

虽然我并不十分能理解她为何抱有如此想法,不过此时很想摘上几朵牡丹,以之遥寄对母亲的思念。 

不想尚未转到牡丹花圃前,我便半途遇上了久未碰面的哲陈·喀绍。 

我自然不会如席泰般莽撞,立刻依礼让到一边,请他先行。 

他想必已将我同席泰视同一党,因此看到我时便没有什么好脸色,直瞪了我半晌,才缓步走过,一边用不屑的语气说道:“真不明白你这样子窝囊透顶的人,怎么会和那个暴躁的席泰是朋友,而且居然还能让明绪那家伙另眼相看,真是奇也怪哉。” 

他以为这样便能激怒我的话就大错特错了,我丝毫不动声色地回道:“连平颐君都不明白的事,叶岚又怎会明白。” 

他倏地止步,回首怒目视我。 

我屏息以待,却始终未等到他发火,一直僵持了片刻,哲陈突然笑了起来。 

不解地抬首看向他,他却笑得更是厉害了,脸上尽是嘲讽和得意。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在本君面前嚣张几日,难道你家里没有告诉你么?你母亲娘家那边已经垮了,你以为自己靠山还很硬么?” 

“什么?!”这下子我再也掩饰不住惊诧。 

“呵呵,理藩院左侍郎班第前日已因勾结外藩被刑部关押入内务府,家产封查,此次可是证据确凿,定罪只是早晚之事,只怕还会殃及班家上下,可怜你竟还被蒙在鼓里。啊……也对,想必是你母亲不希望你太过伤心吧,真是个好母亲啊……哈哈哈!” 

说罢,他便不再停留,径自扬长而去。 

而我仍站在原地,默默思考着他刚才所说的话。 

我不怀疑哲陈所述,他的父亲乃是大理寺正卿哲陈·肃平,主管刑狱审理,消息自然灵通,因此从他口中所言之事大约不会有假。 

不过,想必哲陈并不知道我非是其科多家正妻所出,而是三姨太之子。 

理藩院左侍郎班第,乃是大可敦(夫人)班氏之父,在班氏兄弟中排行第二,为官已二十余年。班家也算是官宦世家,因此与我其科多家联姻,可谓门当户对,也是利益结合,不想今日班府却遭此祸事。 

好在虽然乃是姻亲关系,不过我家并未与班家有过多利益牵涉,当朝刑部审查又很公正清明,因此应当是毋须太过担心,只是大可敦和大哥五弟,恐怕这下在家中的地位要一落千丈了。 

我摘了数枝牡丹花来,盛水插在瓶中,然后放置在我房间内平日写字作画的桌案上。 

浅淡的香甜花味,伴随着我安然入眠。 

然而,夜半我突然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坐起身来,气息起伏难稳。 

不,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一朝花开好,凋零几人知。 

脑中忽然闪过白日里哲陈的话。 

“理藩院左侍郎班第前日已因勾结外藩被刑部关押入狱……此次可是罪证确凿……” 

不知怎的,我想到三个月前,我尚未入宫之时,两江总督白世安大人被革职下狱,多年功名尽付空之事。 

那本是毫无相干的一件事。 

我虽于官场政治无甚兴趣,也并不关心,然而还是晓得,班第,以及父亲,他们都与中堂常济甚是亲近。 

而白世安,据说乃是常济门生。 

白世安已被革职,班第如今被押,中堂常济的功高震主,结党营私,当今天子的行事手段,父亲曾提过的只言片语,再加上一些我可能无从知道的细节…… 

这一切的一切,如果合到一起来看的话,都在预示着一种可能——皇上想要除掉日益坐大的常济一党。 

真的吗?又或者,一切只是我的无知妄测? 

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我其科多家……又怎能够幸免? 

虽然身体裹在了温暖的锦被之中,可我的心,却不由得在这寒夜中,越想越冷了起来。 

 

 

 

 

七 

 

 

 

 

“叶岚,你不够专心。” 

明绪的话冷然而平淡,一下子把我的思绪唤了回来。 

“对不起。”我回首棋盘之上,略一思量,匆匆下了一子。 

等了许久,却反不见明绪落子,我迟疑地看向他,他倒是未见什么不悦之色,只是索性收了手坐在一旁。 

“心思不在的话,就不必下了。” 

“那……改天,我再陪你好好对弈一番。”看他似乎没有因我的分神而生气,我才安了心。 

“有什么事情么?竟会令你也心神不定的。” 

“不,没有什么……” 

反射性地否认后,心中却犹豫了起来,我不能将自己所猜测的事情告诉明绪,但是否真的要完全瞒他?在宫中,能够称得上是我的知己的人,大约也只有明绪了吧? 

看着他平淡后蕴含着温柔关切的眼神,我真想将全部苦恼尽诉出来,然而我只能谨慎选择着措词问他道:“明绪,如果你有一件事,非常想要做到,然而你明知自己力量有限,这时你会怎样?” 

“自然唯有尽己所能。”他答得毫不迟疑。 

“那……明绪,若有一日……你发觉,我有隐瞒了你可能很重要的事情,你会如何?” 

“很重要?”明绪沉吟半晌,“那么……所为何由?” 

“情非得已。” 

“君仍视我为知交否?” 

“是。” 

“既然如此,我视君亦如是。” 

“明绪……”不觉间,我已握住了他的手,像他的人一样冰凉的手,却让我感到如此温暖。 

“叶岚,记住我今日说过的话。” 

他回握着我的手嘱我,我轻轻点头,人生得一知己,怎敢或忘。 

这样,想到我可能不得不去做的事和其后果,我终于能稍稍释怀,至少,我相信明绪定然会体谅我。 

我想要保住其科多家上下。 

如若我所料之事为真,中堂常济即将被除,那么我家也一定会被牵连,父亲纵然不至于锒铛入狱,也至少会被革职罢黜。 

虽然父亲并非什么关键人物,然而这种削权除臣之事,自古以来都是务尽其净,又怎会独独放过我家。 

就算我现在提醒父亲,事情也已是无可挽回,皇帝的行动只怕早从半年前便已展开,更何况,他未必会信我这个不偕官务的儿子的话。 

想要保住全家,然而,我能怎么做? 

我只是一个被囚禁在宫中的人质,手中什么力量也没有。 

我所有的,只是我自己而已。 

所以无论我如何想,能够想到的办法也只有一个。 

 

 

 

自那日之后,我一直在寻觅着机会。可是大内之中,管辖何其严密,不要说拿到什么消息,就算想迈出启祥宫门一步也是困难。 

直到有一日,在我要从外庭回房间的时候,正巧碰到了那位有两面之缘的齐公公。 

那时候,他正是走在我前面,同身旁另一个启祥宫的公公正在说话。 

“……你可不知道,今儿个早上那中堂常大人不知怎的逆了万岁爷的意思,弄得万岁爷下朝回来后脸色很是不好,咱家这不就赶紧找了事避出来,免得惹他老人家哪里不痛快……” 

他的话,我听得真真切切,心中不由一紧。 

于是一路跟在他们后边,直到那齐公公快到启祥宫门口了,我才出声唤他。 

“齐公公,请留步。” 

他回过头,看到是我,很是诧异。“不知御侍主子唤老奴有何吩咐?” 

“我想请齐公公借一步说话。” 

将他请到一边角落处,看清四下并没有人,我才问道:“刚才我不小心听到齐公公所言,敢问公公,方才所说常中堂惹得皇上不高兴一事,究竟是怎样?” 

“这……”他立刻狐疑地看向我,“御侍主子问这些做什么?” 

知他定不肯随便松口,我微笑道:“叶岚晓得后宫规矩,因此并不想知道什么朝政之事,只是想问,那常中堂是如何冲撞了皇上的?这应该于宫规并无违反吧?”说完,再从衣袖内袋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他的手中。 

他又看了看我,然后微掂了掂手中银两,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这话原不该我们做奴才的说,不过,看御侍主子问得诚意……听说当时常大人与万岁爷对一件议案意见不同,然后常大人坚决反对万岁爷的意思,不肯退让,那万岁爷自然就不会高兴喽。” 

我悄悄抓紧了衣侧,常济,常济,你如何敢有此胆量,当真是以为自己位高权重了么?如此行事,让皇上怎会不想将你扳倒。 

皇帝此时越是隐忍,就越证明了其所谋之深。 

终究……还是要这样么? 

我脑中思绪纷杂,眼前的无可奈何与心中的不甘矛盾相交,令我的决定做起来是那么困难。 

如果可以逃开这一切该有多好,可是,我不能。 

“公公,叶岚有一事想与公公相商,不知可否到我房间一谈?” 

决意已下,我的心底一片空茫,无从去想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否苍凉得如壮士断腕,是否会吓到眼前之人。 

许是被我话语间的郑重震住,齐公公真个考虑了一下后,点头随了我走。 

我将小梁子也遣了出去,房间内只剩我和齐公公两个人。 

“叶岚今天大胆说一句,公公你在这紫禁城内卖命了也有十几年吧,吃苦受罪不比哪个公公少,然而现在仍只是名御前太监,公公是否真的甘心?” 

“你……”他听了脸色一变,眼神不住地打量我,却没有接话。 

我笑了笑,“我想请公公帮一个忙,如果事成,对你我都有好处,如若不成,于公公也不会有损。” 

“……不知御侍所言为何事?只怕老奴未必有那个能力帮得上御侍。” 

“请稍等。” 

我没有立刻答他,而是径自走到了水盆前,对上盆中隐隐映出的脸,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暗吸一口气,捧起水开始净面。 

我知道,手中一层层洗掉的,是我保护自己的屏障,如今,就像它们融入水中不能复返一样,我,已经无法再回头。 

眼眶酸楚,却不知道混于水中的,是否有我的眼泪。 

擦干脸,将覆在额前的碎发撩到后方,我转过身,重新对上齐公公。 

他看着我,眼中全是诧然,张着口无法再有言语。 

我能够使用的,只有自己的美貌,我能够做的,只有冒险一搏。 

我请求他,用我一生中从未有过的肃然语气。 

“我想见皇上。” 

 

 

 

 

八 

 

 

 

 

齐公公答应了帮我。 

我不知道是我的态度说服了他,还是我的容貌,又或者是别的,反正对他来说,这样并无什么风险的事,诱惑自然大得很。 

从他那里得知,皇上明日会至御花园观赏牡丹,我与他约定好,届时他再寻机到启祥宫来。 

晚上,无论我怎么翻来覆去也难以入睡,然而我不能不睡,因为我必须让明天的自己看起来是最美好的样子。 

于是命小梁子在房中点上有助于催眠的薰香,强迫自己陷入深梦,不再去想可能的一切一切。 

第二天,我令小梁子烧好热水,将全身沐浴洁净,然后换好衣服,罩上太监袍。这后宫之中,弄到一身太监服可谓轻而易举,不过若是无它,我也难以在启祥宫外行走。 

铜镜中此时对映着的,是我真正的面容,秀雅清丽,如玉无瑕。 

不过这样还不够。 

抬起手,浅修墨眉,薄施细粉,再在颊上和唇上轻点红胭。立刻,镜中人便平添了一丝妩艳风情。 

我心中不禁暗笑,何其像待献的牺牲。 

一直在房中默默坐等,一个多时辰后,门外响起三下轻敲,那是齐公公来到的暗号。 

他闪进房中,然后我任由他检查了一遍身上是否有带着什么危险物品,然后他放了心,出去按着计划行事。 

我从侧门出房,绕过殿后,躲到宫门旁的暗处,等待着时机。 

未出片刻,院中相反的方向便传来了齐公公的呼喊声。 

听到他的叫声越来越响,守在宫门处的两名侍卫终于跑了过去查看,而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我离开暗处时,似乎感到有一道目光,然而回过头,四下并无人影。 

顾不得奇怪的感觉,迅速跑出启祥宫,我压低帽沿,提着红漆盒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一路安然无事,我顺利地经过翊坤宫,体和殿,绕过储秀宫,穿琼苑东门,一直来到御花园内。 

行至延晖阁前,深吸一口气,迎上阁外守卫。 

他们当然拦住了我,我扬起手中物什,尽力平稳地说:“你们知道皇上今天要来,咱家先一步过来准备的。”☆油炸☆冰激凌☆整理☆ 

打开盒盖,里面是数样宫廷点心和茶叶,他们没有怀疑,抬手放了我进去。 

地方并不大的延晖阁内,空无一人,我放下东西,感觉心上跳得厉害。 

今天如果不成功的话,只怕我难逃一死吧。 

脱下太监服藏到一旁角落处,露出原本穿在里面的月白水纹缎子长袍,我没有扎佩带,也没有带上一件饰物。摘下帽子,任乌丝滑落肩上,与衣色形成强烈的对比。 

背对门扉垂然站立,我等着那个据说每次来御花园都喜欢在这里独处片刻登阁远眺的人。 

我在赌的是运,是命,是父亲的前程,是母亲的安危,是我其科多家上上下下,是我自己曾有过的对将来的寄望和幻想。 

只能赢,不能输。 

北户景山秀堪揖,南墀古柏俨成行。 

这便是身为皇帝才可拥有的兴致,于此阁内,确是随意望出皆是美景,可惜我此时无心欣赏。 

我不知道自己在清冷的殿中站了多久,直到“吱呀”一声门响,才将几乎停止流动的气息打破。 

听到那合上门板的声音,我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何人在那里?” 

是那个清雅温润的声音,尽管此时饱含警备,我甚至惊异,他居然没有立刻招唤侍卫,而仍能问得如此镇定。 

其实,自从那次听到他对明绪所讲的话后,只要一想到他的声音,一想到他看我的眼,我都会不由得感到恐惧,多么想可以永远不与这位帝王相对。 

可是如今,我却不得不自己主动来到他的面前。 

或许我也在赌,当时的那一眼,是否含有什么深意。 

转身,回眸,迎着透过灯笼框窗射进来的光线,我直直看向他眼瞳的方向。 

虽然略有反光,我仍是没有错过他眼中的一闪惊艳。 

掀袍,跪下,仰着头依然看他,我一字一字缓缓说出:“微臣乃启祥宫内御侍一名,今日冒犯圣驾,只因……微臣思念皇上。” 

曾想过应该再说些什么,以表达一名思君之人应有之情,然而我怀疑,对于这个人来说,那些是否会有作用。 

他听后,走前几步,来到我的身前,那张由上俯视而下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直看着我的眼许久,他才平平开口:“你的真正目的?” 

我的,真正目的……? 

我的真正目的,是挽救全家性命,保我父亲兄长不致受到朋党之祸牵连,护我族百年世家名誉。 

这样,也是保护我自己,令我可以不必被逐出宫,或连罪入狱,或沦为布衣平民。 

我能想到的也只是如此而已,狭小的,自私的,然而这些我怎能告诉眼前之人? 

可是,看着他温和依旧的眸,我却不由得紧紧抓住了身边衣料,捏攥成拳。明明毫无波澜的面容,却令我感到极大的压迫感,心脏狂跳不已。他的眼神似乎在提醒着我,我的那些想法根本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此时听从他的话,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无法移开视线,我急促地低声呼吸,汗水从额上滑过脸颊。 

这便是一名君王的真正魄力,无论他的相貌是否温和无害,不,或者说,正因他的相貌给人温柔的假相感觉,其散发出的魄力才会更显慑人。 

“微臣……名叫,其科多……叶岚。” 

我只答了这样一句话,但我知道他一定已经能够明白。 

我看向他,是不甘,也是恳求,此时的我,是在拿自己与他做一笔交易,他权拥天下,而我其实一无所有。 

这更像是一场施舍,他愿与不愿,全在一念之间,而我,根本无从选择。 

良久,他的手抚上我的脸。 

“朕对于龙阳之事,其实并无甚兴趣……”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苍白了,然后,他微微启齿展笑,继续说下去。 

“不过,既然是你想要如此的话,朕也不会拒绝……” 

听到他的话,我已不知当喜当悲。 

那晚,我在养心殿的龙床之上,痛到几乎昏厥。 

连男女情事也未曾经过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冲击,身体撕裂到极至的疼痛,令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 

他对我温柔安抚,却是坚定地占有。 

不记得自己是否有哭喊,但我记得,无论是如何的痛,我也始终没有推拒。 

一个帝王不会懂得何为推拒,而且,这是我所应当付出的交易代价。 

在终于陷入昏沉之前,我清楚地意识到,我曾经的那些对离开宫后的生活的想望,从这一刻起,已经烟消云逝。 

 

 

 

 

九 

 

 

 

 

睁开眼的时候,我一时间怔忡。 

这里不是家中我那张睡了十数年的床,也不是启祥宫里我的房间。 

直到意识渐明,头顶上明黄的颜色才提醒了我,昨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我一下子坐起身,腰间及下身立刻沿脊背传来一阵酸痛,险些令我再软躺了回去。 

扶住床架撑起身体,我看向屋中摆设,和昨晚的寝间很像,不过却不是同一间。 

我一有动作,立刻便有两个公公走了进来请安,想来养心殿中的人果然都不是一般的,其伶俐绝非启祥宫内的那班可比。 

“主子不必劳动贵体,由奴才们伺候主子回宫。” 

看他们如此恭谨,我索性任他们摆弄,事实上,我也实在没有力气自己回去。 

被人服侍着穿了衣服,梳起头,衣服是件新的,颜色却还是月白色,也不知是何人选的,倒是仔细。 

出房间时,我才发觉这里是后殿西梢间,与昨日那间房是东西对立,难怪看起来相像。据听说,侍寝的后妃是不能与皇上同床一夜的,即使是歇息,也应当在殿后耳房,倒不知那人将我移来至此是何心思。 

乘着软轿回到启祥宫,一直被人送到我的房间内,确是不用自己费半丝力气,没有精神应付小梁子的关切,反正身上也是洁净的,于是直接脱了外衣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昨夜被折腾得极晚,根本没有多少时间休息,早晨能醒来那一次几乎是凭了一种习惯和直感,如今这一躺下,竟直睡到了太阳快要西下方才转醒。 

小梁子迎上我时欲言又止,不是不能猜到一些他想说的话,可是我也不知要如何向他解释,只能视若不见。 

最终他思量再三说出来的却是——“好几位御侍都有来过,还有常恩君和念安君,奴才因为主子在休息,所以都推了回去。” 

我没有太大反应,昨晚我一夜未归,养心殿那边必定传了话过来,再加上今早回来时的样子,怎可能无人知晓?只是……明绪,不知明绪如何看我…… 

腹中突然一阵作响,我才查觉到自己已快一天没有进食了,暂且撇开心事,我边下床向外走边问小梁子,“什么时辰了?” 

“已经申时末了,是不是要用膳……” 

我微点头,小梁子便出了去作准备,此时还没有到一般用膳的时候,只怕要费点功夫。 

小梁子离开了,正是只我一个人待在房内的时候,外面庭院里突然起了声响,不知是什么事情。 

我本是身体不适,不欲行动,也就继续待在屋中不去管它,谁想竟是不成,公公尖利的嗓音令得整个宫内只怕都能听到。 

“启祥宫御侍其科多·叶岚接旨!” 

我心上不禁一紧,虽也想过这等情况,不想竟真料中了,而且还来得如此之快。 

圣旨却是不能耽误的,我只得随便披了件外衣推门出房,也顾不得齐整与否,进到那捧着明黄卷轴的公公面前,径直跪下。 

眼角微瞟,四周自是已经跪了一片,可怜他们也要陪着我受这不该受的罪。 

“皇帝诏曰:封御侍其科多·叶岚为太平君,赐住体元殿,另赐东海珍珠两颗,玉如意两柄,宫服十身,金银首饰十件,白银千两,钦此。” 

“谢皇上恩典。” 

那公公上前一步将我扶起来,然后把圣旨交到我手里。 

“老奴先恭喜主子了。万岁爷已有吩咐,主子身子还不舒服,一切不必操心,自会有人打理好体元殿,将东西搬进去,主子到时候只管直接住过去便成。” 

体元殿乃是启祥宫北殿,是除南三殿外最大的一间,以前一直空着无人住,如今却给了我,真是想不招人眼光也难。 

我虚应了他几句,便先进房将圣旨请到安妥地方,然后再出了来,看那跟来的一排小太监端着托盘一个个走进体元殿里,心中半分喜悦也无。 

将目光移开,就看到明绪正立在南殿东侧夹道上,向这边看着。 

我立刻快步走向他,然而真正站在他面前,又不敢与他的视线相对,什么话也说不出。 

长久的沉默后,反是他先开了口。 

“这就是你所说的……情非得已,极想做到的事么?” 

“我……”抬眼看他,他的眸如前般深沉而复杂,对着他,我如何能说谎?“……是。” 

“那么,看来是做到了?” 

我无言,只点点头。 

“……那就好……” 

说这句话时,他那面上的神情,我实在不知究竟是喜悦,还是忧伤。 

 

 

 

第二日,我就从原本的住处搬进了体元殿。 

一昔之间受君眷,又兼我已不需再每日掩装,还了本来面目,自然引得人揣测纷纷,想要与我亲近的御侍一下子便多了起来,弄得体元殿一时间好不热闹。哲陈·喀绍碰到我时,再不敢像从前那般肆意,不过我也并不在乎。 

其实,他们背后真正是怎样议论我的,我俱可以想象,只是懒于理会。 

虽是封号赐赏,不过几日以来,皇上没有再召我去侍寝,令我稍宽了些心,毕竟上次的痛苦记忆委实令我有些恐惧。 

那日,明绪虽未表明态度,然而他连日来都没有来找过我,我也没有去寻他,生怕他心中仍有芥蒂。 

倒是席泰,他本是最清楚我原来样子的人,如今反应却是最为激烈,见了我便当做陌生人般回避,连我去找他也不肯见,令我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十数日后,我又一次尝试着去敲他房间,这次他竟让我进了去,然后闷不做声地将封信塞到我手上,指着当中数行给我看。 

“……关于小岚之事,即使一切真如你所说,想必他也定有其不能言说之原因,你我兄弟与他认识多年,相知最深,怎可反先怀疑?我信小岚,如信于你,故切莫再行任性……” 

“我哥都已经这么说了,我想了想,他说的没错。其实,虽然感到被骗,但我仍是一直信任你的。” 

我捧着信纸,想到席满,悲喜之情交加胸怀,不禁眼眶微湿。 

这一晚,便有些难以入睡。 

看着尚未到亥时,我便披了件斗篷,一个人出了体元殿。 

随意在院内走着,隐隐约约听到萧声,我有些奇怪,便顺着声音往前走去。 

一直到了花圃前,却是明绪正在凉亭中对月吹萧。 

萧音幽幽冷冷,带着淡淡的哀惋愁意,曲折低转,在这清月之下,更显他身影单薄孤寂。 

一曲吹罢,他望着远方,缓声低吟。 

“几回花下坐吹萧,银汉红墙入望遥。” 

看着这样的他,我不禁开口接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你……”他诧然回首,待看清是我后,便沉默不语。 

我们两人就在月辉之下,互相那么看着。 

半晌,我微露笑意,“明绪,那时候,你曾说过,让我记住你说过的话。” 

“我视君为知交,我没有忘记。” 

他的深黯目光细细看着我,然后终于也展颜微笑。 

在他那如乌云破月般的笑颜下,我才敢确信,他是真的体谅了我。 

我与明绪又复成从前一般,每日相伴弄文着墨,排遣时光,渐也不觉与昔日有什么差别。 

这日午间,他来到我这边,我们本是准备好了纸砚笔墨,正互出对联作耍,不想竟被皇上的意外到来打断了。 

一听得外面公公高声通报“皇上驾到”,我同明绪互看一眼,立刻赶出门去接驾。 

方到庭中,皇上已进了宫门来,苍促下连忙下跪行礼,也不知他怎生兴致,步伐不停,随意说声“免礼”,就当先走进体元殿里去了。 

十数日不曾有过动静,却突然亲自来了这边,真不知他哪里起的念头。 

我完全摸不透这位皇帝的想法,只好跟随着回到房内,与明绪一起在旁边默默站着。 

他今日倒似心情极好,径自在房里四处走动观看,一时摸摸妆台,一时敲敲桌案,再赏赏墙上字画,好不悠闲的样子。 

直过了一柱香的时辰,他才似方想起一般,回头看向我们。 

“啊……念安君就不必留在这里了,回去歇息吧。” 

明绪身子一顿,抬眼看向那人的背影,然后恭谨垂身。 

“微臣告退。” 

我看着明绪慢慢退了出去,太监们都守在外面,房里只剩了我一人,心里顿时比方才更为紧张,再看向皇上,他仍是一派闲适,踱到书案后扫视我和明绪方才写的对联。 

“叶岚,过来。” 

听他唤我,我只得走到近前,停在案旁离他两步远处。 

他偏头看我脚下距离,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清风有意难留我,明月无心自照人。” 

念完纸上的句子,他指着上联问我,“这字迹圆婉却又不失劲力的,是你写的?” 

虽是问话,但语气中早已确定,根本不需我回答。他也没真等我说话,挽袖拿起砚上毛笔,就在一旁白纸上写了几个字。 

写完后他自己念道:“都博极烈·素宁。”然后看向我,笑吟吟地问,“这是朕的名字,你可曾知道?” 

我心内不禁暗翻白眼,天子名讳,这世上有几个人敢像他自己这般随意说写,即便知道皇家姓氏,名字哪里是一般人会晓得的,竟然还能问出这样问题。 

不过面上自然不敢显露半分,只谨慎地答,“微臣不曾。” 

他放下笔,微走近一步,然后目光在我脸上细细地打量,笑意似乎更深。 

而我被他这一逼近,鼻间热息都可感觉到,立刻垂下头,僵了身体不敢动弹。 

直到我感觉如几个时辰般长的时间过去,他才轻笑出声来。 

“叶岚,一开始的时候,你把朕看得太过温和了些;不过现在,你又把朕看得太过可怕了。这样可不好,以后慢慢改过来吧。” 

 

 

 

 

十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皇帝的心思,都是这么难以理解。 

至少对于当今这位皇帝,我实在难以摸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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