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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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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对你最初是羡慕,而后……而后便是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了。”

“原来殿下的真爱是自由,那我把脑袋里的自由掏出来送给殿下可好?”言离忧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伸手将温墨疏皮裘披风系紧。

难得四下无人又能如此近距离独处,温墨疏静静看着言离忧清晰眉眼目不转睛,等到把言离忧看得面颊微微泛红时,忽而又一声低低叹息,双臂绕过瘦削身躯,将言离忧轻轻揽在怀中。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自己不是皇子该多好。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逍遥山水间,哪怕要耕地种田为生也没关系,只要是自由的,不用被迫去参与什么权谋倾轧。宫里的生活,真的很累。”

温墨疏天生寒症,可是在这冰天雪地里,他的胸口仍然是最能温暖言离忧的地方。

言离忧有些无措,不知道该不该回应温墨疏突如其来的拥抱,印象里他还是高贵难攀的皇子,然而这一刻距离又是如此之近,完全感觉不到疏离隔阂。

因为两个人都渴望自由,都因被命运强加的身份身不由己,所以才会互相吸引,情根深种吗?

有关感情的事,言离忧还有太多不懂。

“怎么做才会让殿下更轻松一些?”在温暖怀抱中沉溺许久,言离忧嚅嗫开口。

“什么都不用做,这样就好,只要保护好你自己,让我安心。”修长双臂愈发紧箍,温墨疏闭上眼,轻轻埋首在言离忧颈间。

厚实华美的狐裘披风无声滑落,撞起一捧浅雪飞扬,一片孤孤单单的雪花中两个人借着彼此温度取暖,似是陶醉着,享受着,尽管与未知的前途相比,这一刻短暂得不值一提。

百步之外拱门后,单薄身影垂着头默立,不愿再凝望那一对儿璧人的眼流露出几许悲伤,直至指甲刺破掌心皮肤将那殷红血滴落在雪上,这才悄无声息转身离去。

第096章 深宫诡影

时节仍是数九隆冬,外面一片素雪翻飞。

冬天本该如此单调成一望无际的白色,偏偏在皇宫某处,花红草绿惹眼异常,把遥远的春色夏意突兀带来,只可惜这冬日胜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欣赏到的,屈指算算,也只那么五六个。

“那蠢货还真把你当成宝贝了。这几种花稀少难养,千金难得一株,单是建这花房也要花费不少人力物力,他为了你竟不惜劳民伤财,难怪那些大臣们越来越有意见。”

比雪更刺眼的一袭白衣走过花丛,衣角无意中沾染了几滴露珠令得衣衫主人微微皱眉,抬脚,面无表情地将那一丛娇艳花朵狠狠碾碎。

蓝芷蓉心疼万分,眼看费尽心力才养活的花惨遭蹂躏,却也只能不动声色远远望着,甚至还要挤出毫无感情的妩媚娇笑:“入宫这么久我极少向他索要什么,都是他自己愿意送来讨好的,即便被大臣们埋怨也不怪我。人都说红颜祸水、妖孽倾国,我看史书上那些被人责骂的女人多数都蒙了冤屈,真正祸国的还不是你们这些男人?女人都是棋子,由着你们糟蹋还要背负骂名。”

“如果不是你,他又怎会从一个明君变成昏庸皇帝?”连嵩冷笑,掏出汗巾擦了擦手,“因着你犯蠢跑去找言离忧还自曝身份,那蠢货为保你与温墨疏产生矛盾,纵是两人都闭口不提,之后一连番举动却是有目共睹的。还有,你敢对天发誓说敬懿皇后送药给温墨疏是老头子的主意么?一个打算有所作为的皇帝,遇上你之后再没有被万民传颂的可能了,你不是祸国妖女还能是什么?”

蓝芷蓉咬了咬嘴唇,欲辩不能。

静了片刻,连嵩大摇大摆坐到温敬元专属的巨大檀木椅中,修长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扶手:“下次别在我面前卖弄口舌,你那脑子,只配做个被差使利用的贱婢。”

毫不遮掩的嘲讽羞辱令得蓝芷蓉粉颊涨红,胸口起伏难定,若非对面坐着的是连嵩,只怕她早松了牙关破口大骂。

让蓝芷蓉羞愧怒火忽然平息的是擦肩而过一阵凉风,悄无声息而阴冷。还不等看清是谁鬼魅般越过自己,那抹身影已停在连嵩身旁,俯身低语。

“哦?这倒是件趣事。”连嵩异色眼眸微眯,唇角翘起的弧度似有似无,视线从花草残骸转到蓝芷蓉身上。抬了抬手,身旁墨色劲装的年轻男子又鬼魅一样退出殿外消失无踪,连嵩偏头撑着额角,语气里藏着极大兴趣:“孤水在天阙宫发现些情况——你的宿敌回宫了,并且和二皇子关系暧昧;更奇怪的是,定远王世子并没有与她一道回来,而是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废物守着她。”

“不可能,温墨情与言离忧之间有着血海深仇,怎么会放她一个人回来?”蓝芷蓉急急打断连嵩的话反驳,黛色长眉拧成一团。

“有什么不可能?我说过,言离忧是个颇有意思的女人,不然二皇子也不会和她走得那么近,又何况是征军主将夜皓川?”不屑地瞥了蓝芷蓉一眼,连嵩眉梢微耸,“现在你打算怎么做?以言离忧如今势头,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拥有与你旗鼓相当的靠山势力,届时你再想对她下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蓝芷蓉笑容阴冷,回答得毫不犹豫:“我不会这么早杀她,她还没吃够苦头。既然她想要找靠山为自己撑腰,那我就把她的靠山一个个扳倒,让她再无容身之地!”

“这样么?那我可得拭目以待,看你能为我奉上怎样一出好戏了。”

端起茶杯小口啜饮,连嵩露出难以察觉冷笑,似是期待着什么,又像是对一切早已看透。

※※※

“这是西川进贡来的明参,这是当年临贺公主联姻时使者送来的长生珠,还有这个药膏,调水喝的,据说能解百毒。”

天阙殿暖阁内,温墨峥摆弄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如数家珍,年轻面庞上带着单纯笑容,如平时一般,开心或是难过全都写在脸上。

“殿下的病不能乱吃药。这些确实是珍奇罕见的好药材,但不对症,四皇子还是拿回去悉心保管吧,也许以后用得上。”言离忧委婉拒绝了温墨峥带来的东西,低头看了温墨疏一眼,恰好温墨疏也在仰头看她,两道目光相遇,迅速转开。

“殿下和四皇子见次面不容易,旁人就不要打扰了,让他们兄弟好好聊着吧。”楚辞伸了个懒腰,优雅笑容转向君无念,“君老板可有兴趣与楚某博弈一盘?哦,对了,言姑娘也一起来吧,有些医药上的问题想要讨教讨教。”

整日与心计谋算为伍的人怎么突然研究起医药来了?突然转性么?言离忧才不会相信楚辞的借口,迟疑少顷朝温墨疏轻轻点头,先一步离开暖阁走到院外。

“楚辞,”见君无念紧随其后走出,温墨疏在楚辞离开前突然开口,“别太难为她,是我让她多留几天的。”

“殿下觉得我是那样小气的人吗?”楚辞浅笑,仍是优雅得体却看不出感情。

温墨峥最不擅长揣测别人话中话,欢喜心情未过,不由也多嘴劝了楚辞两句,楚辞只点头应着也不驳他,温雅风范丝毫无损。

望着楚辞离去背影,温墨峥羡慕感叹:“楚公子当真是贵气天成,无论样貌头脑都超凡出众、卓尔不群,如果我也能像他那样就好了,无念也不至于总对我做的事无奈叹息。”

“楚辞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有他的想法,是别人比不了的。”温墨疏轻咳两声,嗓音面色比之前好了不少,说话也更有底气,“墨峥,你从小就喜欢妄自菲薄,总也看不到自己的优点。其实羡慕你的人也不在少数,至少你的处事能力鲜有人及,所以父皇在世时最愿意让你处理令人头痛的案子。现在你也算是大人了,许多事该学着自己看个明白清楚,无论是我还是君老板,我们都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所以……真是,罗里啰嗦这么多,竟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

温墨疏苦笑,又咳了一阵,温墨峥怕他心情不好影响身体连忙岔开话题,聊了些前朝后宫无关紧要的话题和少年时往事。而这时离开房间的三人也进入属于他们的话题,以十分奇怪的组合出现在珑心殿客室。

“言姑娘打算在帝都待到何时?”毫不客气端壶倒茶,楚辞似是把珑心殿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和温墨情说好了,只要殿下情况稳定我就走。看现在状况,少则一两日,多则三五日,不会逗留太久。”

君无念淡淡瞥了眼楚辞:“楚公子好像不太希望言姑娘留下,可二皇子的期望正相反,这算是产生分歧么?”

“我与殿下的分歧何止这一点,如果君老板多加观察就会发现,其实我们大部分观点是完全相反的。”楚辞不以为然笑笑,又捻了一撮茶叶放到杯中。

“好茶不在味浓,没必要放这么多。”视茶如命的君无念倒吸口气,心疼地抢过茶罐收到柜子里,转身极其自然地换了话题,“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二皇子看起来对争权夺势没什么兴趣,而楚公子身为先帝心腹却主动转投二皇子门下,其中可有什么内情?”

楚辞是先帝心腹?言离忧捧着茶杯不动声色,心里则被惊讶与疑问充斥。

能做先帝心腹说明楚辞身份地位非同一般,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人怎么会找上向往自由的温墨疏?莫非温墨疏不愿涉足政事却深陷其中与楚辞有关?

回想数次与楚辞见面,那双深邃眼眸里总是藏着许多令她看不懂的东西,言离忧越来越困惑于楚辞的目的,到底这个雍容优雅、足智多谋的男人在渊国前朝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对她来说,他是敌是友?

“言姑娘不必花太多心思在我身上,目前为止,我还不打算与君子楼或是言姑娘为敌。非要让我说眼下是否有什么阻碍或者敌对的话,那么也就只有四皇子和君老板了。”楚辞仿佛能透过皮囊骨骼看见人心,半举茶杯浅笑,目光锐利如刀。

君无念亦是面不改色,笑吟吟举杯:“如此说来,我竟是有‘帝师之才’美誉的楚公子敌人,也不知该惶恐还是该感到荣兴。”

言离忧微微皱眉,似乎感觉到交谈变了味道,有了些许明争暗斗的感觉。

楚辞沉吟少顷,忽而放下茶杯敲了敲额角,目光散漫落在桌面上:“什么感觉以后再说吧,四皇子·宫中有老鼠,君老板是不是该清理清理呢?”

“清理自然要的。”君无念叹了口气,忽然站起向言离忧欠了欠身,“若有惊扰言姑娘之处,请多包涵。”

话音尚未落地,君无念身形陡然跃起,还不等言离忧看清他动作便已闪身到屋外院落之中,一声低喝伴着簌簌落下的枯叶震响树梢。

君无念出手的瞬间,言离忧的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一个黑色身影,那身影如鬼魅般敏捷迅速,纵是君无念身形如电也未能将其擒住,居然在电光火石间诡异地向后高高跃起,而后猛然下落,消失在朱红色宫墙之外。

言离忧倒吸口气,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楚辞,后者仍执着茶杯轻摇,目光根本没有关注院中交战,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言离忧,唇角笑意浅淡莫测。

“看来皇宫之中也不安全呢。言姑娘还是早日离开帝都吧,比起殿下,定远王世子才是更能保护好你的人。”

第097章 有人失踪

“皇宫里有影卫?什么人这么大胆?”

难以置信的声音发自渊国二皇子温墨疏口中,桌对面,楚辞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折扇,言离忧则一脸凝重:“起初我以为是刺客,楚公子和君老板却说那人并没有伤人的意思,更像是谁的密探或者影卫。不过那人看起来功夫很强,套路也很诡异,那样的身法我从没有见过。”

“言姑娘见过的武林高手有几个?这样对比实在有些不妥。”楚辞无聊中插上一句便把言离忧堵得哑口无言。

折扇轻轻一击掌心发出啪地一声响,目睹整个交战过程的楚辞一点儿都不紧张,反倒显现出意外兴致:“那偷听的人轻功不俗,就连君老板也没能将他擒住,若要在宫中排个序,大概可与君老板一较高下,争个第一第二。”

在珑心殿,言离忧眼看偷听的人身法诡异地逃走,对其古怪功夫颇为好奇,但听到楚辞说君无念或许可以和对方比较时,那份好奇便转了目标:“君老板的功夫很好吗?怎么从没听人说过?看他样子斯文儒雅,更像是个柔弱书生。”

“错,错,错。即便君老板不显山露出明摆着告诉人自己是高手,那也不该猜他是什么书生,首先要想到奸商才对。”楚辞似乎很乐于言语犀利地讽刺别人,却也不会置言离忧的问题于不顾,挑着眉梢挪动视线,把解答问题的任务交给了温墨疏。

“又要我来说么……”温墨疏苦笑,呷了口茶,和声细语道,“言姑娘与君老板结交时间尚短,对中州江湖上的事也不太熟悉,不明真相在情理之中。君老板除了擅于经商外还有一身好功夫,据说在君子楼中仅次于定远王世子和另一位侠士之后,便是在江湖上也排得上名次,且是排名靠前的高手,可谓文武双全。今天与君老板交手的那人若是如你们所说,能在接下君老板一击之后从容遁逃,想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以后在宫中行走要小心了。”

原来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君无念竟是武林高手……言离忧动了动嘴角,忽然感觉又有某些常识被颠覆了。

“皇宫中有禁军营和侍卫严加看守,按理说不该有影卫出现,就算那些习惯处处防范的皇子大臣们也不会傻到把影卫带入宫中,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意图逆乱的大罪。不过与君老板交手那人功夫如此之好,只怕寻常侍卫根本不能发现其影踪,就好像一个潜藏在暗处随时可能出现的杀手,着实叫人心里难安。”

“影卫的事我会让春秋暗中调查,殿下只需调养身体便可。”无聊地打开折扇又合好,楚辞拼拼看了言离忧几眼,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要说什么直接开口,楚公子多看我一眼我便觉得心慌,晚上睡觉都要想是不是被人算计着。”言离忧半是玩笑地瞪了眼楚辞。

楚辞对言离忧的揶揄一笑置之,只把目光瞟向门外,嘴角弧度勾得有些奇妙:“言姑娘不觉着少了些什么东西么?”

言离忧愣了愣,在自己身上打量一番,微带茫然抬头:“什么东西?”

楚辞轻笑,表情语气让人难以捉摸:“爱慕者,言姑娘最忠实的爱慕者。”

“这种东西有没有——”

言离忧本以为楚辞是在开她的玩笑,然而话说一半立刻反应过来,原来楚辞是认真的,她身后,的确少了一个最忠实的人。

温墨疏看言离忧颜色突变,很快也明白过来楚辞言下之意,不由倒吸口气:“送言姑娘前来的侍卫呢?一整天都没见到他了。”

“钧白不会无缘无故消失,温墨情派他来时特地嘱咐让他寸步不离跟着我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言离忧不安起身,站在门口张望一番,仍是不见尹钧白身影。迟疑少顷,言离忧突然转身面向温墨疏,沉声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温墨情手下,一直以来尽心竭力保护我,我得对他负责任。实在没办法,又要麻烦殿下帮忙了。”

温墨疏点头:“言姑娘的事我自然要帮——楚辞,可以拜托春秋查一查吗?我再去请云将军帮忙打听打听。”

“殿下都开口了,我能不出手么?”楚辞折扇慢摇,仍是那般从容不迫,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身材魁梧的大汉春秋便出现在门口,目光不善地横扫了一眼言离忧。

不等谁开口询问,春秋已经读账本似的将尹钧白行踪滔滔不绝道来:“昨天早上他偷偷跟踪二皇子和言姑娘,在花园门外偷看,中途走了,回到房中再没出来;今早天不亮他就出了门,一个人到花园湖边站着一动不动,等我吃饭早饭回来他就不见了。”

得知尹钧白最后出现时间地点本该是件好事,可言离忧没有露出丝毫感激之色,反而沉下脸,语气陡然冰冷:“是楚公子让春秋去跟踪钧白的么?”

如果不是刻意跟踪,春秋不可能对尹钧白行踪如此了解加,而尹钧白是温墨情属下,亦是被派来保护言离忧的人,对他的跟踪便等于对言离忧的质疑,这点让言离忧十分不满。

“我要负责殿下的安全,对陌生人不多加留心怎么行?”楚辞对言离忧的指责并不否认,一派坦然,“尹钧白是青莲王心腹,暗中竟然还与君子楼有关,连他都不防,那在下该防着谁?言姑娘么?”

眼见二人大有对峙之意,温墨疏连忙拉过言离忧朝楚辞使了个眼色,岔开话题把言离忧带走。

春秋扭着头看言离忧离开背影,不解回头:“爷,当着二皇子的面,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啊?”

“殿下不会介意的。要防备什么殿下很清楚,也明白为什么我会反对他和言姑娘的事。再说了,也得做做样子给外人看才行啊,毕竟对方是青莲王。”颜色微浅的眸子闪过一丝光泽,楚辞浅笑,指尖习惯性划过腰间长笛,挑起的淡薄笑容里,坐观好戏的意味越来越浓。

※※※

失去主人的青莲宫没了往日光彩,华柱蒙尘,假山倾颓,就连一幅幅活色生香的壁画也丢了颜色,变得乌涂黯淡。

温墨情走在青莲宫宽敞甬道上,脚步的空旷回音孤落清冷,愈发显得阴森可怖。碧笙平时叽叽喳喳像是胆子极大,这种时候却也一副小女子模样缩在温墨情身后,紧紧揪着他衣袖浑身发冷,脚步亦有些慌乱无章。

“怕什么?”温墨情试图抽回手臂,无奈碧笙抱得太紧,根本没可能摆脱。

“怕鬼啊,这里死过人……”碧笙咽了口口水,目光惊惶地不停打量四周,生怕有什么妖魔鬼怪突然蹦出来似的。走过大半个宫殿后,碧笙仍没有少许缓解,一张粉嫩俏脸无色苍白:“师兄,到底来这里要查什么?言离忧都走了,这里已经是废宅了吧?”

温墨情脚步不停,手中长剑每隔片刻便在墙上敲打一下,全神贯注间对碧笙的畏惧满不在意:“按照图纸标记确定是不是到底是不是地宫。上次来我们见到过两个出入口了,如果其他暗门能够与这图上重合,那么就说明这张图画的的确是青莲宫地宫。”

“确定之后呢?还要找什么东西吗?”

对于碧笙的问题,温墨情没有予以解答,碧笙微微嘟起嘴有些不高兴,但也明白自己多嘴本就不对——她在君子楼的地位尚不如姐姐碧箫,许多任务的目的、详情是没资格询问的,能与温墨情这般亲近还是因为碧箫这层关系,否则,她的地位、待遇应该和尹钧白不相上下。

走到一处岔道时,温墨情突然定住,指关节微动,而后向下偏头看碧笙:“害怕是么?那就先回山脚下等我,日落之前我去找你。”

“咦?不、不怕,我不怕啊!”听温墨情要赶自己走,碧笙自然不同意,“我要跟着师兄,师兄去哪里我就去哪儿!”

“你不怕,我带着你还嫌烦呢。”

温墨情对碧笙的态度略显生硬冷漠,似是有些不耐。碧笙怕他因此生气,委屈地抽了抽鼻子点点头,转身慢慢沿着来路往回挪步,几乎是三步一回头,期望温墨情能够改变决定。

可惜,如果会轻易改变,那他就不是温墨情了。

闭着眼在原地站立许久,当耳中终于不再传来脚步声时,温墨情猛然睁眼,声音平淡刻板:“出来吧,她走了。”

安静近乎死寂的殿中少顷无声,隔了片刻才有一声轻微响动,而后是衣袂窸窣,一道人影缓缓从角落的黑影中走出,出现在温墨情面前。

“温少主怎么会发现老头子我?我可是特意屏息藏匿的。”

温墨情淡淡看了眼面前仙风道骨、脸色红润的老者,冷俊面庞毫无表情:“这鬼地方空了许久,除了霉气也就只有鬼气,根本不可能有焚香味道,况且还是专门配制的香料。”

老者一愣,低头抬手嗅了嗅自己衣袖,旋即摇头浅叹:“自己闻着习惯了,竟然忘记遮掩。不过也亏得温少主敏锐,你看,碧笙那丫头就没有察觉,还撅着嘴以为你嫌弃她呢!”

“杜老前辈不在君子楼陪师父吃喝嫖赌打发无聊时间,跑到这里做什么?就为了向我展示香味儿吗?被苏姑知道会暴躁发狂吧?”温墨情微挑眉梢,语气中带着三分戏谑。

“别、别别,让那老太婆发现我偷她的香,指不定又在我的饭菜里下什么狠药!”年近六旬的老画师杜雍飞打了个寒战,一脸哀求神色,“温少主,不是老头子想来扰你清静,是有人非要来这里找你,老头子实在拦不住啊!”

君子楼中,能够让杜雍飞无可奈何不得不服从命令的,除了那人还能有谁?

温墨情面色一肃,声调陡然压低:“师父也来了?”

第098章 地宫密谈

“这宫殿砌盖风格外看与渊国常见宫殿无疑,进来却能发现许多奥妙之处。譬如这壁画,渊国宫殿内极少用壁画做装饰,如此粗犷风格更是罕见,细看之下,倒像是中州外南部诸国的风格。”

青莲宫主殿最大一副壁画前,高瘦颀长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棱角分明的面庞上带着一丝赞叹。

杜雍飞引温墨情到主殿,之后便退到角落垂手侍立,温墨情走近那中年男子,恭恭敬敬行礼:“墨情见过师父。”

“你还认我这师父?”秋逝水冷哼一声,慢慢转身,不满地瞪了温墨情一眼,“明知为师喜欢研究有特色的东西,怎么你就不说一句青莲宫如何如何?早知道能在渊国内见到异域建筑,老子才不会让你们在这里胡闹破坏!”

温墨情瞥了一眼周围圆柱、墙壁上斑驳剑痕,不徐不缓淡道:“就因为知道才不能说。师父任性起来什么都不管,如果早就对青莲宫产生兴趣,诛杀青莲王、血洗青莲宫的计划还有可能实现吗?反正我已经让他们尽可能不破坏建筑,师父什么时候来都一样。”

“屁话!”秋逝水勃然大怒,抬起腿照着温墨情就是一脚,“就你会说!就你这嘴皮子厉害!胡乱参与朝政老子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你,你还得寸进尺了!我认她青莲王是什么东西?她死不死与老子又有何干?把好好的宫殿损毁成这样,老子真该狠狠抽你一顿!”

“师父息怒,请保持隐士高人应有风度。”

秋逝水和温墨情这对儿师徒一个暴跳如雷、一个静如止水,看在杜雍飞眼中惹来一阵窃笑,看看热闹,见怪不怪——君子楼中谁不知道温墨情是楼主秋逝水克星?别看二人师徒身份高下有别,温墨情的刀子嘴可从不对师父留情,偏偏秋逝水又最得意他这个徒弟,那也就只能又爱又恨、风度尽失了。

前提是,如果秋逝水真有所谓隐士风度的话。

温墨情言语虽犀利,对秋逝水的态度却也算尊敬,丝毫没有面对其他人的冷漠:“师父整日忙着无关紧要的闲事,按理说应当没时间特地跑来看我,我想想……师父是与谁见面后才顺便来青莲宫的?”

“明知故问。”秋逝水甩甩衣袖哼了一声,“老子怎么就不能特地来看你?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来向你兴师问罪不行吗?”

温墨情自然明白为什么秋逝水会出现在这里,当时温墨疏为言离忧与他谈条件时,他可是特地遵照师父秋逝水的指示提出与楚辞见面的。秋逝水爱才惜物,凡是有价值的奇物和人才都舍不得放手,求贤若渴之心比常人更甚,必然是在得到楚辞点头应允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帝都,而青莲宫之行,应该是列在第二位甚至更后面的目的。

“只有你自己来了?”秋逝水刚才只是佯装生气,摆够架子后恢复常态,把玩着手中玉石球看向温墨情。

“碧笙和我一起来的,怕她聒噪伤了师父的耳朵,支走了。”

满意点点头,秋逝水似是对碧笙也十分头痛,因此对“明事理”的温墨情态度和缓三分:“青莲王呢?不是喊着跳着要杀她吗?”

“师父又说笑,我岂是那般凶残之人?”脸不红心不跳说着违背事实的话,温墨情终于有了几丝表情,“我一直想找机会与师父谈谈,有关青莲王和最近我所作的事。”

见温墨情露出严肃面色,秋逝水猜到他当是有重要的话想说,点点头指了指主殿西侧隔间,而后又朝杜雍飞使了个眼色。杜雍飞会意,急忙从脚边包袱里取出蜡烛酒盏等东西,动作麻利地放置在隔间桌上,掸去灰尘后才将秋逝水和温墨情请入。

温墨情看了眼恭恭敬敬退出隔间的杜雍飞,眉头不易察觉微皱:“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喜欢被长辈服侍的感觉。”

“君子楼内地位高低不论辈分年龄,全以能力作为评判标准,当年带你入楼时不是说得很清楚么?行了,不说这个,谈谈你的问题吧。”秋逝水不耐烦地打断温墨情,拔掉酒壶软木塞微倾,色泽清透而气味醇香的酒液汩汩流出。

秋逝水爱酒,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让杜雍飞带着,而他喝酒往往都在心情不错之时。这会儿秋逝水究竟是因为见到楚辞还是因为看了青莲宫宏伟建筑而高兴不得而知,但温墨情有预感,与脾气急躁的师父交谈几句后,好心情大概就要被驱散了。

“三点。”温墨情伸出手指摇了摇,“第一,我从青莲宫放走后又逮到的,五成可能并非青莲王本人;第二,她没有相关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没有任何人能明确证实她是或者不是青莲王;第三,如果她不是青莲王,我想让她拜入君子楼。”

秋逝水没有立刻回应,捏着酒盏浅斟,微眯眼眸落定在温墨情脸上,过了许久才开口。

“别想。”

语气决绝干脆。

温墨情对秋逝水的回答并无意外,指尖逗弄着蜡烛火焰,仍旧心平气和:“师父应该先与她见上一面再做决定。”

“你应该先洗洗脑子再提这事。”

“师父对楼中每一个弟子性格都很了解,应该了解我不会没有根据随便相信别人,她也一样。倘若不是有十足依据,我可能对仇人网开一面甚至大为赞赏吗?”

对于言离忧的推荐,温墨情罕见地显出耐心与诚意,这让秋逝水颇感兴趣,一边眉梢高挑,语意清淡:“说说吧,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信任她?没记错的话,那异族小子早几年就被你派到青莲王身边,他最该了解实情,可是我听说他很笃定跟着你的女人就是青莲王,莫非你着了魔固执己见,连他的话也不相信?”

温墨情深吸口气,早就料到一般,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血洗青莲宫、针对清理王进行诛杀,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是温墨情私事而非君子楼中谁的命令,所以对这件事有所了解的人也只有碧笙和碧箫姐妹。碧箫自不必说,一直以来都很袒护言离忧,尹钧白则是彻彻底底的青莲王忠仆,那么会把情况透露给秋逝水的就只有碧笙了。

“我入君子楼第三年钧白就开始跟着我,他心性纯朴不会说谎,我从不疑他,但是关于言离忧的身份,我始终认为他并没有了解到全部真相。”将画有青莲王姐妹的薄纸推到秋逝水面前,温墨情眸光微沉,“钧白只能确定死里逃生的人是他一直认定的青莲王,但事实上,青莲王有一个容貌酷似的姐妹,而钧白对此并不知情,也就是说青莲王未必会把所有秘密都告诉他,那么钧白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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