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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十八岁·我们 by:轻萤流转君-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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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彼氏这位老前辈的指点下,我也顺利的翻过了后墙,我们在空荡荡的教学大楼里走着,听着层层叠叠的脚步的回声,周围是那么的寂静,天地间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似的。音乐教室的门依然锁着,我大概再也见不到那株槭树了。
每走过一处,彼氏都要讲些自己的回忆。放映厅、操场、乒乓房、教室、楼梯……接着,他突然笑了,他说,诶,景煜,我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和你有关的啊!
我心想,这话我说才对。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对高中的回忆,便是我对彼氏的回忆。
最后,我们来到了图书馆。
隔着自修室的玻璃,我仿佛看到,在昏暗的角落里正坐着一个苦思冥想的我,对面是百无聊赖的彼氏,旁边是正在听md的申心。
申心说,景煜,别嫌弃我。
申心说,景煜,别忘了我的百合花。
申心说,景煜,我们走吧,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自由自在的,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一瞬间有关申心的回忆,满满的堆积在胸口,堵得我几乎无法喘息。我苍白着脸,推开彼氏关切的手,来到走廊里。
走廊的尽头是高大的玻璃窗,窗下有个红色的灭火箱,彼氏第一次向我伸出手时,就坐在那上面。
他的身影逆着光,表情模糊在融入了夕阳的混沌之中,周身仿佛镀上了一层艳丽的橙色,他的背后是哥特式的教堂,尖而长的顶刺破红日,整个世界沉浸在一片如血的潮红中。
他看到我,就跳下来,把手伸给我。
他说,景煜,别独行侠似的,这样太孤单了,一起来吧。
此刻的教堂却沉寂在暗紫色的夜幕中,只能隐约看出一个轮廓。有些事情,必须做个了断,我对自己说,克制住对回忆的依恋。
……你说,如果那天,申心死的那天,有人在她身边,好好的开导她,她还会跳下去吗?
彼氏有些僵硬,我会突然提及申心大概出乎了他的意料。
景煜,别死抓着不放,都已经过去了。
你不想提她,是不是因为心里有愧?
好好的为什么又要扯到这上头?
你见过申心吧,就在她死掉的前一天!
……
你见过她,对不对!
彼氏沉默了很久以后,终于点了点头。
她对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要出家,去当尼姑。
你知道她不对劲为什么不劝她!为什么不通知我!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我站起来,瞪着彼氏,他却只是看着我,就这样默默的站着。
为什么不说话?
彼氏没有响。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解释?!——
……
为什么不说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她会去死!却什么都不做!!!——
我抓着彼氏的衣服,发疯似的瞪着他。 彼氏却依然沉默着。
是你害死申心的!你明明知道她会去死!却什么都不做!!!是你害死申心的!!!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是你害死申心的,都是你!!!——
彼氏伸出手,似乎想拉住我,我却毫不留情的推开他,跑下楼去。彼氏的手被推开的那一瞬间,我清晰的看到了他一脸受伤的表情。
很久以前,季景煜在彼氏的家中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彼氏面对他的质问,什么都没有解释。后来,同样的情景真真正正的在现实中上演,却比梦境中更为残酷——我是在刻意的躲避,编造各种接口不接电话,即使偶尔见到了也只是冷漠的说上几句就走。
彼氏终于要走了,他给我挂了电话,我装作已经睡觉的样子,结果,是父亲接的,彼氏告诉他第二天火车的时间和列次。末了还小心翼翼的问父亲,我是不是有空,能不能去送送他。父亲答应了。
远远的就看见彼氏在月台上焦急的在人群中搜寻,他以为父亲答应了,我就一定会来,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满怀希望的笑容也渐渐的黯淡下去。火车的汽笛长长的鸣响,彼氏只能蹬上列车,进门前,还很不甘心的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带着绝望的表情疲惫的转过身去。
那一天,我跑回家里,沿着门缓缓坐下来,房间里没有光亮,我蜷缩身体,脸上凉凉的湿了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心里千遍万遍的念着,其实彼氏什么错都没有。申心的死一点也不能怪他,即使有他在旁边开导,依照申心的性格,如果她真的决定去死,是什么人也拦不住的。然而,我还是以这样的理由斩断了和彼氏的羁绊,换句话说,我不过是利用了申心这件事情。
我是在害怕啊……我和彼氏走的如此之近,蓦然间,才发现,这距离已经超出了我所能忍受的范围。有了一个庄逍逸就足够了,同样的错误不能发生第二次。
那本《约翰·克里斯朵夫》终于没有送出手,和高中三年其他的书一起放进纸板箱中,塞进了床底。而那幅流沙画,我则用邮包寄回了彼氏家。
时光慢慢流逝,九月、十月、十一月……大一上……大一下……大二上……大三……大四……
我有了女朋友,一个叫赵燕语的女孩,外语系的女孩。我们一起上了许多公共课,开始的时候,是她的朋友总盯着我看,后来,变成她总盯着我看,最后,我也注意到了她,没什么浪漫可言,自然而然的就在一起了。
和赵燕语开玩笑的时候,偶尔会说到她的朋友。
我说,她干吗老盯着我看,不会是曾经暗恋我吧,唉,我就知道我的魅力——
还没说完,赵燕语就一把拍在我的嘴上,连鼻子一起封得严严实实。
少打小楠注意啊!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
我轻轻抓下她的手,嬉笑着,那怎么从来没见过啊,是不是丑得没办法拿出来见人,怕影响市容啊!
什么啊!听说她男朋友很帅的,可惜在外地,现在分居两地。……她说了一会儿,突然揪起我的脸来,你啊你,就是这张嘴太坏!没见过这么贫的,一开口,形象全没了。
诶,原来我还有形象啊,不是你嘴里那么一无是处啊。
……景煜……她幽幽的望着我,你给人的感觉不应该是这样的,刚看到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这真的是你吗?……如果你是真的把我放进心里,就不要像防备别人一样的防备我……
我艰难的看着她,看了很久,最后我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其实,你开始看到的人并不是我,那是我双胞胎弟弟,名叫季景柔。怎么样,这个回答满意了吧?
——痛!赵燕语狠狠的踩了我一脚后,气鼓鼓的跑了。
我应该马上追上她的,就像所有男朋友应该做到的那样。然而,我却坐在花坛上望着她的背影,苦涩的笑着。
如果可以说我早就说了,不是现在而是三年前。当彼氏抱着季景煜的时候,当两颗心以同样的节奏跳动的时候,季景煜就应该告诉他一切的。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彼氏了,从车站那一幕开始,漫长的岁月当中,陪伴我,在黑暗中给与我力量的,只有回忆。
在那些日日夜夜里,一起喝酒聊天,他向我吹嘘追求女生的技巧;他教我篮球,他的骨折,脚上厚厚的石膏;我架着他往返于宿舍和教学楼,心里狠狠的骂他;第一次抽烟,他被吓坏的样子;他的笑容,他的眼睛,他把拉环放进口袋的动作;十七岁的生日,教堂下的斜阳,他站在厚重的云层下,笑容隐没在暗紫的夜色里;毕业前夜,他站在洗衣房里,和我讲命;快餐店里的恶作剧,他的手指缓缓滑过我的掌心;温暖的怀抱,心脏跳动的声音;墨绿色的凉鞋,七分裤,脚踝,修长的腿;在车站最后的一瞥,写满绝望的脸……
大二的时候,在街上偶遇当年的室友。他兴奋极了,拉着我在茶坊谈了很久。我们谈了以前的许多事,然后又讲了现在的事。室友还是老样子,喜欢大笑、喜欢鬼怪故事。
就连喜欢申心这件事也不曾改变。
他说,他有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也很融洽,但他永远也忘不了申心。
许多年前,彼氏坐在洗衣房的椅子上,窗户全开,对面是在月光中隐隐绰绰的图书馆大楼。
季景煜走到他身边,彼氏告诉他,小时候阿娘跟他讲命,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数。
申心就是那个室友的劫,他大概一辈子都忘不掉她了。
四下里一片寂静,然后,季景煜听见椅子被挪动的声音。
彼氏站起来,对上他的眼睛,他问,景煜,你算不算我的劫?
关于室友的话已经应验,那么关于季景煜的话呢?
……他还好吗?我终于鼓起勇气向他打听彼氏。
去年同学聚会时碰到了,好像还不错。又找了个网友当女朋友,那女孩……只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我点点头,继续听他说下去。
不过,他有点变了。……不像以前那么开朗、无所顾忌,大概是长大了,变得成熟了吧。
……
他还有了一个怪癖,喜欢坐在角落里,而且,对面不能有人,听说就连她女朋友也是坐在旁边的。
……
季景煜,你怎么啦?眼睛出什么问题了?
我一手遮住眼睛,一手示意他没什么。我起身跑去厕所,在狭小的空间里,仿佛听见了泪水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啪、啪的,如同水晶玻璃碎了一地。
很久以前,季景煜孩子气的与彼氏定下君子协定——彼氏必须坐在季景煜的对面,绝对不能坐到旁边的位子来。
彼氏苦笑了一下,答应了。
从此以后,对面的位置,只为他而存在。
3
小的时候我总是试图用当空气男的方式,保护自己,不受伤害。长大以后,进了大学,学会了用更加自然的方法来掩饰,我开始变得很贫,说些招人喜欢的话。在高中同学的眼中,我的性格变好了,外向开朗了许多。只有我自己知道,无论用多少层盔甲武装自己,季景煜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我是一个有病的人,喜欢自虐的人。
我有两个秘密,那是我痛苦的根源,我害怕着和别人的接触,用嬉笑轻易带过会触及这伤口的话题。我知道即使以后结婚生子,也不可能对妻儿们坦率的说出来。
我已经决定将秘密带进棺材了。
高中的时候,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在他身边,我感受到从没有过的轻松与安全。所以,当彼氏抱着我的时候,我也想过是否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然而,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彼氏有了自己的圈子,有了自己最重视的人。对他来说,季景煜不过是他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况且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不断的对自己这么说,强烈的自我暗示着。忘掉座位的事情吧,那不过是个巧合而已。
反复的这么想了以后,终于可以平静下来。
然后,到了升大四的暑假,在那个小型烧烤会上,我再一次见到了他。
——对不起,我迟到了!
就在我们三个忙着摆弄烧烤用具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凌空响起。
抬起头,发现那个身影逆着光出现在红色的落日前,周身仿佛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在略带紫红的天空下,微微的扬起手。
这样的画面,一如许多年前的那个黄昏。
那时候,申心告诉季景煜,合适的人选找到了。他们来到早已废弃的音乐教室,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音乐教室里,窗外是棵血色的槭树,背后是一轮红色的落日。彼氏的身体仿佛融入了夕阳的混沌之中,周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
那一刻,季景煜看不见申心,看不见教室,只知道彼氏在略带紫红的天空下,微微的扬起手,朝着他笑了。
我呆呆的站在烧烤台前,望着彼氏。
他的手扬起来的刹那,我听见了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尘封的记忆宛如被风扬起的纸片,飘忽忽不知其所踪。太久太久了,那种悸动的感觉,我几乎就要将它忘记,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那天我似乎又恢复到过往空气男的角色,耳畔是赵燕语的聒噪。我只是静静的看着,看彼氏如何温柔的拥安筱楠入怀。
我对自己说,季景煜,一切都结束了,你真恶心。
终于熬过了这个晚上,送赵燕语回家的路上果然还是逃脱不了惩罚。
痛痛痛~老婆大人,是我错了,你好心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谁是你老婆!
话是这么说,但经过连番讨绕外加一声“老婆”的爱称后,赵燕语还是放了手。我一边装作痛苦的对着手背上的红色拧痕吹气,一边偷偷看她的眼色。如果以后真的娶了她,可能要在世人的鄙视下当一辈子的“气管炎”吧。
你觉得小楠的男朋友怎么样?
该来的终究逃不掉,我在心里暗暗的对自己笑了。
蛮好啊,长得不错,对她也很好,最重要的是家世好,我说。
生活就是这么实际,不管沉浸在甜蜜中的恋人们如何海誓山盟生死相许,如果将来真的准备结婚还是应该按照现实的标准来评判。
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燕语盯着我,他那样的人真的会看上小楠吗?不会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吧。
你不是说他们已经谈了三年多了吗?
可那是在网上啊,而且,你不觉得他们不太配吗?
女人的好奇心总是这么旺盛,直觉也敏锐的叫人讨厌,我苦笑了一下,伸手搂住她的肩:你这样说,会让我以为你看中了他,所以在嫉妒安筱楠。
找死!
一击直拳和声音同时落下,我险些怀疑旁边的这个生物不是我找的女朋友,而是随时会要我命的女杀手。捂着脸颊蹲下来,我开始笑,笑得赵燕语险些以为我被打坏了脑袋而乱作一团。
她就是这样的女孩,活泼而又直接,有时会发些小脾气,撒点娇,却丝毫无害,而申心,显然是另一个极端。想到申心,我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赵燕语突然揪住我的脸发难,今天你有点怪啊,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叹气,出了什么事吗?烧烤的时候也没说什么话,不像平常的样子。
平常的样子?什么是我平常的样子?我心里暗暗的想,你所知道的不过是进入大学以后的我,而这样的我究竟能否算真正的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拜托啦,小姐,今天我们玩得够晚了,再不回去你爸妈会以为我意图不轨,要找我算账了。
她突然停住脚步,望着我笑了,目光盈盈:你真的会对我意图不轨吗?
我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说什么傻话,小姑娘越来越不知羞了,既然你到家了,那我也回去了。
我想我离去的背影或许有些狼狈,因为她无意中触及了那个伤口,我总是这样的一个人,虽然看上去已经由内向孤僻变得开朗健谈,甚至在某些人的眼里还有些贫嘴,但本质却没有改变。我在害怕,害怕着与人的接触。
许多年以前,彼氏对季景煜说,景煜,我有的时候很羡慕你,因为你像神仙一样,无欲无求。
不是的,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也会好奇,我也有放不开手的时候,但是我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告诉自己不要奢求。因为只要没有奢望,就永远也不会失望。
许多年以前,庄逍逸的事情换来了这样一个教训,也使我学会了如何用“季景煜,你真恶心。”这句话来掐断自己的不舍和不切实际的念头。
我站在宿舍底下,笔直的望着前方,黑暗中有一个红色的点忽明忽暗发着光。我有点茫然的看着烟雾从彼氏的嘴里如流云般逸出,然后走过去,和他并排的坐在台阶上。
好久不见。彼氏的口气淡淡的,眼睛并不看我。
嗯,很久了……
大概有三年了,从车站那次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没有想到再见时他居然变成了安筱楠的男朋友。安筱楠是赵燕语高中时代的死党,就是曾经一直盯着我看的那个女孩。说起来,我和赵燕语认识也是因为她。
我知道安筱楠是有男朋友的,男朋友在外地,谈了很久了。
我也知道彼氏是有女朋友的,是他的网友,长得很一般的女孩。
可从来都不知道那么戏剧性的场面会真真正正的发生。
你什么专业?他在黑暗中发问。
法律。你呢?
哲学……
以前就觉得你很禅,没想到你还真去搞哲学了。
……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三就回来读了,不过,你那时候已经搬家了。我们又不在一个学院,所以一直没有见到过。
我点点头,大一下班学期的时候,父亲单位效益不好,于是他卖掉了房子,买了套一室户,用差价来供我读大学。我没有通知别人,既然我住校,家的大小反而无所谓了。
你女朋友很活泼。他靠着墙闭上眼睛,她们是两个极端……
空气仿佛被压抑成了块状,还有些许痛苦的成份凝固在其中,淡淡的烟草味道在间隙游离,嗅得我的心也失去了依靠,在一片茫然的空白中找寻能让自己安心的支点。
我也不知道你会喜欢安筱楠这型的。带着略微嘲讽的口吻,我终于找到了挣脱沉闷的缺口。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她很像——他没有再说下去,……到现在你还忘不了申心?
如果你是我,你会忘掉吗?
他转过脸来看我,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
我烦躁的抓过彼氏的烟盒,抽出一支。
你吸烟?彼氏满脸惊讶,他突然抓下我手里的烟。看你这手势就知道不行。
我焦躁的站起来——下一秒钟胳膊却被旁边的人扯住了。
吸烟不好,别伤害自己,他说,就这样坐着和我叙叙旧不可以吗?
于是,我只能重新坐下来,我们沉默着,然后彼氏轻轻的把额头贴在我的肩膀上,他的胳膊还像以前那样随意的搭在我的脖子上,片刻之后,我听见他轻轻的叹息的声音。
景煜,他说,这样很累吧。
我但愿这只是自己多心,我对自己说,他只是在说我的脖子和肩膀, 不想得太多了。
然而,彼氏说完,却抬起头来看我,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光芒。
那双眼睛可以看透我的一切伪装,我想他一定是知道了,他知道我在大学里活得多么的累。
喜欢贫嘴的季景煜只是一个用厚重累赘的壳来包裹自己的软体动物,一个十足的可怜虫罢了。
像是要弥补三年的空白似的,从那次烧烤以后我时常能看到彼氏的身影。
最容易遇到的场所是餐厅和图书馆,彼氏对面的位子空空如也,我想起室友的话,几乎就要逃跑,我在害怕着什么无法控制的东西,它蚕食着我的理智。
然后——我抬起头,看见了坐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正在用温柔的表情在安筱楠耳边低低的说着什么,他们挨得很近,亲密感一望便知。刹那间我恍然大悟,同时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室友说,彼氏的对面不能坐人,连女朋友也是坐在旁边的。他说的都是事实,只是季景煜自己会错了意。对面没有人是怕别人打扰,而女朋友当然是坐在旁边比较亲密。
一直以来,我都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耿耿于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一遍一遍的在心底向彼氏道歉。现在看来,彼氏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他果然已经不同了。
仿佛是解开了背负在身上多年的十字架,我把头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向外吐气。我应该很轻松很快乐的,可弥散在空中的《阿兰古斯协奏曲》里却带着淡淡的哀伤,如同悼念自己早已逝去的懵懂岁月。
许多年以前,彼氏和季景煜躺在同一张床上,彼氏在黑夜里突然发出一声叹息,他说,景煜,要是时间能够停下来那该多好啊。那时候,季景煜还笑他来着。
世界上的事情果然都是这样的,只有失去了才懂得拥有的珍贵。
两年以前当听到彼氏的消息时,季景煜很失态的在茶坊里红了眼睛,泪水滴落在光滑的地砖上,如同水晶玻璃般碎了一地。
而现在的我,却只会茫然的在大街上走着,我以为变得贫嘴、假装开朗就可以保护自己,然而,伪装了那么久以后才赫然发现,这不过是饮鸠止渴罢了。我究竟在茫然些什么呢?……不知道,我大概麻木得连正确辨识自己的感情都不能了。
我撞到了一个女孩,或者说,应该是这个女孩撞到了我,其实怎么说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就在那女孩娇滴滴的向她的男朋友诉苦时,我突然听见一个声音。
——季景煜!
啊?我茫然的回头,这才发现那个女孩的男朋友顶着一张我熟悉的面孔。……庄逍逸?
又碰到了,还真是巧啊!他朝我笑着,其实我们已经三年多没有见面了,最后一次是在游泳池旁的快餐店前面。我们每次都是不期而遇,仿佛命运开的一个恶意的玩笑。
然后我们三个就近找了一家店坐下,庄逍逸将我介绍给他的女朋友。那女孩看我的眼神有点怪,后来她告诉我,刚看到我时根本不相信庄有这样的朋友,她觉得我们根本是两国的。幸好我那时及时的开了口。
我笑着说,真没想到,嫂夫人居然那么的……唉,害我都不敢把老婆介绍给你认识了,万一她从你这里学去了一招半式,我这辈子岂不是只能被她差遣却还是甘之若饴?太可怕了!
那女孩忍不住笑了,果然是很简单的人,简单到稍显浅薄。我在心里暗暗评论道,大学的几年间,我已经学会如何与这类人打交道了。接下去,我们愉快的交谈起来,看她笑得前仰后合,没有一点淑女风度,我忍不住想起申心那张无论何时总是带着平静表情的面孔。
季景煜……你看上去不一样了。
大家都这么说,实习的时候每天在大太阳底下几个来回,晒得够呛!说着,我朝庄逍逸灿烂的笑起来。
他却没有笑,只是静静的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想到彼氏,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难过。
嘻嘻哈哈了几句后,我们分别,庄逍逸和我交换了联系方式,那张纸片我顺手塞进裤袋里,后来,裤子洗了以后才知道自己没有拿出来,白色的一团瑟缩在口袋的角落里,辨认不出内容了。
对了,庄逍逸在我转身之前叫住我,还记得林梓晗吗?他在前面街的拐角开了家花店,有空去看看他吧,上次碰到,他还向我打听你来着。
我点点头,转身离开。在没有熟人的环境里,我可以卸下自己的伪装,冷眼旁观这个世界。在百无聊赖的走了一会儿后,我终于决定去看看那个花店,去看看模糊在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儒雅的老师。
“暗夜里的百合”是这家店的名字,这家店很早就开了,大一的时候,我还来过。那是六月的时候,我要去为申心扫墓,带着她最喜欢的百合花。我想,这家店店名里有百合两个字,店主一定很喜欢这种花,然而,向店员询问时,才知道老板从来不卖百合。这件事情在同学间还一度引为怪谈,接着,我换了一家店,买到了我要的百合。于是,后来我虽然多次在这店前经过,却再也没想过要进去看看。
再一次见到林老师时,我险些认不出来了。那是一个很不起眼的人,他的发根还是很高,额头光洁而饱满,但稍稍嫌长的头发已经剪短。白色衬衫和蓝色的塑料布围兜,有一种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被人群毫不留情的淹没的平庸——这真的是那个儒雅沉稳的老师吗?
我轻轻的唤他:林老师?
听到这个久违了的称呼,他缓缓的转过头,带着疑惑看我,你是……
我是季景煜。
季景煜?他混浊的眼睛在刹那间闪现出清澈的光芒,是那个季景煜?
我点头,然后我们开始了交谈。离开学校以后,他果然过得不好,那件事情闹得太大,申心再怎么说也是书记的女儿。到处都有对他指指点点的人,当不成教师也就算了,但他居然连像样些工作都找不到,后来只能自己开了家花店。
林老师……申心的事情……真的和你有关吗?
他沉默了,望着玻璃墙外来来往往的人流,眼神遥远,仿佛穿越了这个世界。
我看着他,有种错觉,似乎方才那个平庸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似乎这几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想,这才是我记忆中的林老师。
许多年以前,季景煜站在操场上,偶尔瞥向那幢大楼,林梓晗正站在图书馆的窗口眺望远方。在那样的午后,太阳无力的隐没在浮云背后,天空中带着萧索和寂寥,林梓晗在上,季景煜在下。
他的眼中满是林梓晗探出身的模样,扬起的发丝和白色的围巾交缠着,掩不住的寂寞。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林老师在看什么,现在想起来,一切都明白了——他是在看申心啊,看着在体育课上无所事事的那个女孩。
季景煜,你愿意听我说吗?
嗯?我突然从回忆中惊醒,对于他的话还不能完全理解。
你愿意听吗……听一个化学老师和一个女孩的故事……
现在想起来,那段日子快乐得简直像假的一样,年轻的化学教师刚开始实习就被委以重任,他教的那个班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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