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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明传烽录-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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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承宗愈听眉头拧的愈紧,虽说他心中明白这个戚延龄也不是甚么好东西,可是瞧桓震这等行径,与土匪头目又有甚么两样?辽兵在他的手里,岂不是要变做打家劫舍的匪贼了?

他便是抱着这样的成见,去到辽兵屯驻的军营之中,见祖大寿的。可是眼前营中的景象却叫他有些儿疑惑起来:只见面前营伍整齐,一队队兵士穿梭巡行,井井有条,校场上杀声震天,却是正在操练。面前这些兵,分明便是丝毫不逊于当年自己部下的一群虎狼之士。那个目无官长的桓震,竟能带得出这种兵来?

祖大寿闻报,连忙赶出营来相见。他自知此刻行径无异叛逆,虽然先前对孙承宗的信函一概不理,可是当面见了老上司,仍是禁不住赧颜难对。孙承宗知道他的难处,更不多加责备,单刀直入的道:“复宇,京城危急,你救也不救?”祖大寿给他问得一窒,讷讷道:“那……那个自然。”孙承宗冷笑道:“然则尔等便龟缩在蓟州城里谋救京师么?”祖大寿面色忽青忽红,低下了头去无言以对。

忽听得一人大声道:“孙督可是要我等步袁督师的后尘?”孙承宗一惊,抬起头来瞧去,只见一人戎装立在面前,蓄着一部又浓又密的胡子,想必就是那个桓震了。

桓震见他瞧向自己,当即躬身为礼,道“下官右佥都御史、锦州总兵官桓震参见。军中不依常礼,孙大人无怪。”孙承宗淡淡应了一声,微微一点头,便算是还过了礼。

仍是对着祖大寿道:“本督此来只想听你一句话,你要做忠臣,还是要做叛匪?”祖大寿嘴唇微微发抖,正不知该当如何回答,只听桓震抚掌大笑,一面笑,一面向着祖大寿合身长揖,道:“恭喜,恭喜!”孙承宗摸不着头脑,但见此人疯疯癫癫,更加反感,皱眉问道:“喜从何来?”

桓震冷笑道:“祖总兵要做忠臣,自然是即刻率兵回京师救援。京城被难以来,督帅罢于妄疑,满大人死于促战,不知道祖总兵将来要有个甚么死法!”拔剑高举,喝道:“丈夫从军,不惧死地。然死当死于沙场,却不能死在自己人手里!”

孙承宗默然无语,他心中何尝不知桓震说的乃是大大的实话,袁崇焕下狱,满桂战死,他心中都是十分不以为然的。皇帝毕竟是皇帝,要他自己说出这等目无君长之言来,那是决不可能;然而此刻听桓震说将出来,不知怎地竟有三分戚戚。

闷哼一声,道:“本督今者匹马赶来,并非听尔等大言推托。为将者食君之禄,当分君之忧。我只问尔等一句话,究竟发兵不发?”

祖大寿左右为难,若要遵孙承宗之命回兵京师,难免自己也会落得一个袁崇焕的下场;死他却不怕,这些年来日日战场博杀,哪日不能死?可是要他这么屈辱这么窝囊地死,祖大寿是一百个不愿意。在祖大寿的心目之中,辽东才是他的天下,袁崇焕才是他敬重爱戴之人。对他而言,崇祯的意义只不过是“皇上”而已。格于臣纲,他不可能反叛朝廷;可是要他为那个不过见过几次面的青年皇帝抛头洒血,他却也十分不甘。从前血战不惧是因为有袁崇焕在,如今却又为了甚么?况且桓震早说得明白,皇上对袁崇焕关而不杀,分明是以他要挟整个辽东。鞑子兵退,督帅就要砍头;可是鞑子不退呢?整个大明会不会就此完蛋了?倘若真有那日,皮已不存,毛将焉附?

数日来纠缠在祖大寿脑海中的死结,此刻给孙承宗一加逼迫,愈缠愈紧,直要将他的头颅绞裂。

桓震心知他正在犹豫关头,此刻不推上一把,说不定他便要从了孙承宗。当下冷冷道:“陛下毫不知兵,辽东经营多年,都是袁军门心血凝聚。桓震便死也不肯拱手给人糟蹋了。”

祖大寿面上变色,心中怦怦直跳,蓦然抬起头来,一字一顿的对孙承宗道:“正是!”

孙承宗心如死灰,长叹道:“国家将亡,将士离心!也罢,本督这便单身归京,捐躯赴难罢。”说着拉过马缰,扳鞍正要上镫,却听桓震道:“倘若大人能应允辽东官兵几桩事,下官等当即刻亲率大军,奔赴京师,不敢有丝毫迟误。”

孙承宗疑惑道:“你说甚么?”桓震不慌不忙的道:“其一,辽兵归京,要得陛下允准入城屯扎。”孙承宗闻言,不假思索的道:“那是理所应当。其二呢?”桓震微微一笑,道:“其二,京师防务,要由辽将主理,或祖总兵,或赵总兵,或下官皆可。六部京营,都要听从调度。”

孙承宗一怔,暗道他这是何意,不但入屯京城,还要把持防务?若是袁崇焕向他提出这等要求,孙承宗自然毫不疑心,可是眼下说这话的却是桓震,谁知道他手握大权之后会不会索性挥军攻入皇宫,来一个里应外合,反投了鞑子?更何况要六部官员听从武将调度,那是大明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荒唐事,就是自己点了头,陛下也必然大怒驳回。

桓震似乎瞧穿了他心思,笑道:“既不能应允,下官也不便强求。大人请。”孙承宗犹豫片刻,咬牙道:“本督答应,替你上奏陛下。至于圣裁如何,本督不能担保。”桓震长揖道:“多谢大人!”孙承宗更不愿与他多说废话,上马加鞭而去。

他离开军营,便写了奏折,叫石柱国飞马送至京师,自己却回山海关去了。山海关尚有赵率教部下数千人,到得无法可想之时,只好由自己带着这几千人去硬碰鞑子的十万大军。

是时京城之围方解,皇太极的和书刚刚递上。奏折送到京师,传入了皇宫之中,崇祯皇帝瞧了大怒,当即御批斥责孙承宗,并将桓震、祖大寿等人一概革职。臣子胆敢要挟皇帝,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可是不久之后,皇太极连下京城周边地区,北京变做了一座孤城,随时都有可能再给围困。陕西、山西的援军打了几个败仗之后纷纷溃散,京营只懂得吃喝玩乐,放炮也会打到自己人,简直不堪一击。眼看着一旦皇太极发起狠来大兵迫城,不要一日就会攻破了。

这时候崇祯才又想起桓震所提的那两个条件来。是不是索性答应了他,叫他快些回来防守京师?有了辽兵在,想必京城同自己的龙椅都要安稳许多。可是如此一来,一国之君的尊严面子又要朝哪里摆?堂堂皇帝当众向自己的臣子低头求援,这种事情他朱由检以往从不曾做,此后也不会再做!他宁可弃城逃走,抛弃他的子民,也不愿意抛弃身为皇帝的尊严。

一百二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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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过去,东方初曙,隐隐露出一抹鱼肚白色。皇太极伫立辕门,翘首向西张望,心中按捺不住的急切欣喜。范文程从遵化启程赶来与自己会合已经数日,不久前探马来报,说范先生一行十余人,已经来到一里路外,不过片刻便可拜见大汗。皇太极大喜若狂,匆匆奔出来迎候。大汗亲自出迎,各旗的旗主贝勒自然也要陪同。果然过不片刻,只听远方马蹄得得,一行人策马徐徐行来,居中一人褐袍方帽,一副汉人文士装扮,正是他入作心膂,出为爪牙的范文程。

皇太极疾步上前,搀着范文程下了马,握住他手道:“先生肩伤可愈?”范文程惶恐拜道:“多承汗王谬顾,臣区区小恙,早已痊愈。这些日来不能亲在汗王马前效命,臣之罪也。”皇太极摇手道:“我只愿有生之年早晚得聆先生教诲,即为三生之幸,还望先生为我保重身子。”范文程感激涕零,一时说不出话。旁边众满将看了,都觉皇太极对这个汉人未免太过客气敬重,心中尽皆有些醋酸之意。

莽古尔泰早就瞧范文程不顺眼,在后压低声音冷笑道:“大金的土地是咱们八旗的勇士一刀一枪拿血肉换回来的,范先生何不……”一句话方说半句,便给皇太极一声截然怒吼,硬生生的堵了回去。范文程连忙拜了下去,道:“臣天资驽钝,幸蒙汗王不弃,收为马前之卒,愿尽节用命;视死如归,以报大恩,往后更要诸位贝勒爷多多提携照应。”众人纷纷说些客气言语,莽古尔泰也就坡下驴,敷衍一番。皇太极早知他这个人脾气暴躁,说话不加思虑,却不见得是故意同自己为难。当下也不深加追究,仍是笑嘻嘻的挽了范文程手臂,一同走入军营中去。

范文程与同僚打过了招呼,便给皇太极召到大帐之中商议军务,听宁完我将这些时日来的战事情形一一详叙。许多事情是他在遵化已经得了消息的,却仍是细细倾听,一个字也不放过。

待得宁完我说罢,方立起身来,背着手踱了几个圈子,眉间微微耸起一个川字,似乎若有所思。皇太极不肯出声打扰,由得他低头沉思许久。

过得半个多时辰,范文程终于抬起头来,问宁完我道:“要汗王不攻京师,转掠四乡,可是公甫的主意么?”宁完我指着侍立身后的黄杰,笑道:“完我虽然也有此意,不过却给此人抢了先。黄杰,快来拜见范大人。”说着将黄杰来投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的说了一番。他以为黄杰是个人才,是以一直带他在身旁调教,此刻又要介绍给自己的知遇恩人范文程了。黄杰方才在范文程进来之时已经行过参见之礼,此刻依言上前,重行参拜。

范文程双目炯炯,盯着他瞧了半晌,忽然厉声喝道:“你是何人遣来的坐探,快快从实供招,或能免你一死!”黄杰大骇,双膝一屈,跪了下来,大叫道:“大汗明鉴!”皇太极也是吃了一惊,讶道:“先生何以说他是坐探?”瞧一瞧帐门守卫,挥手叫一干人等尽皆退了下去。范文程冷笑道:“京师防务薄弱,倘若挥军猛攻,一日夜间当可一鼓而下。大汗连败四方援军,正在士气锋锐之时,此人却游说大汗撤围而去,不是坐探,又是甚么?”

宁完我疑道:“完我却也觉得黄杰所【文】说并非全无道理。且不说北京城【人】池是否真能一攻即破,就算当【书】真如范大人所言,可是我大金兵【屋】不过十万,粮秣全靠劫掠,决然守不住大明国土。兼且八旗全仗弓骑制胜,倘若攻下京师,明军反扑,岂不是困守孤城,一无所长?”范文程嗤道:“破城之后,又何必定要守城?”

皇太极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怒道:“你这厮果然是奸细,来人,给我拿下!”黄杰抗声大叫道:“冤枉,冤枉!”皇太极冷笑道:“范先生已然瞧破你的跳梁伎俩,你还有何话说?”黄杰把心一横,大声道:“臣无辜获罪,死于季常之妇,伯玉之妻,死不瞑目!”伯玉姓刘,乃是晋人,其妻段氏,善妒别人的美貌。忽一日,刘伯玉当其面前称赞洛神之美。段氏听后愤而詈曰:“君何得以水神美而欲轻我?我死,何愁不为水神!”说完便投水而死。季常却是宋代的陈季常了,也是娶了一个多疑善妒的妻子,留下一段河东狮吼的笑谈。黄杰这等说话,却是将范文程比作女人争宠了,此言一出,皇太极固然不明白这些汉人典故,宁完我却是面色大变。

范文程不怒反笑,道:“哓哓不已,又何益哉?”转对皇太极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唯汗王圣裁。”皇太极瞧瞧范文程,瞧瞧宁完我,又瞧瞧黄杰,一时间却有几分拿不定主意。范文程向来是他信任之人,他说黄杰是奸细,那便有九分是真;可是倘若偏偏是那余下的一分,自己错杀无辜,岂不教人寒了心肠,往后哪还有人敢来归降?他向来致力于招徕汉人为己所用,千金马骨的故事也曾听范文程说过,倘若此刻杀一黄杰,难保不会阻了几十几百个黄杰投效之路。一时间却有些许犹豫。

忽然只觉手掌给范文程捏了一捏,抬头瞧时,却见范文程望着他微微摇头。便好言教他暂且下去,黄杰口唇一动,似要继续辩解,却又闭上了口,再拜而去。皇太极瞧着他去远了,这才唤过一个戈什哈来,叫带几个精干之人,将黄杰密密监视,但有异动,格杀无论。这才回头瞧着范文程,似乎在等着他详加解说。

宁完我皱眉道:“范大人怕是有些谨慎过分了。”范文程微微一笑,道:“公甫还不知范某居心何在么?”宁完我与皇太极一齐摇了摇头。皇太极耐不住性子,问道:“先生有何思虑,何不直言?”

范文程反问道:“汗王可知孟达?”皇太极熟读三国,自然知道蜀将孟达。然而却不明范文程此时提出此人来究是何意,茫然道:“可是那降而复叛的孟达?”宁完我听得“降而复叛”四字,哈地一声,击掌道:“辉岳果然大才,完我自愧弗如!”范文程笑道:“岂敢,岂敢。公甫以为此计可行得否?”宁完我皱眉沉思,摇头道:“完我以为尚有不妥。”范文程挑眉道:“哦?”旋即嗯了一声,点头道:“是,做戏须做实。”

皇太极却犹豫道:“桓震也非毫无心计之辈,叛降反复不定之人怎能信用?”范文程笑道:“不必他信。”说着要两人附耳过来,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只听得皇太极、宁完我连连点头不置。

次日一早,布告三军,说黄杰乃是明军安插下的坐探奸细。令人前去捉拿的时候,黄杰竟然已经逃走了。布告之中还再三严令各旗不得无故妄疑部下汉人,皇太极更将鲍承先等汉将叫来亲自慰抚一番。之后无非便是调军换防等等保密的措施,一场风波,眼看就要化为无形。

莽古尔泰向来瞧不起汉人,此番听说汉将出了奸细,更是整日将一些不干不净的言语挂在口边,对待范文程、宁完我等汉人谋士也愈加不客气起来。范、宁等人却也不与他一般见识,都是一笑置之。莽古尔泰只道两人心虚气短怕了他,更闹得凶狠起来,罔顾皇太极“不得妄疑”的命令,开始逐个搜查起自己部下的汉将来。

过不两日,皇太极便听得风声,叫了他去好一顿训斥,责骂他撼动军心,搞得将士离德,莽古尔泰不服,几乎争吵起来,慑于皇太极大汗之威,以及他旗下的重兵,终于还是没敢当面冲撞。皇太极发过一阵脾气之后,便令莽古尔泰戴罪立功,率领本部正蓝旗军马,会同贝勒阿巴泰东略通州。

莽古尔泰悻悻然领命上路,一路之上对阿巴泰抱怨个不了。阿巴泰是皇太极的七哥,皇太极即汗位之后却只能入小贝勒之列。当年察哈尔昂坤杜棱来归,皇太极赐宴欢饮,阿巴泰独不肯出,说道:“我与诸小贝勒同列,蒙古贝勒明安巴克乃位我上,我耻之!”代善责备他说,德格类、济尔哈朗、杜度、岳讬、硕讬早从五大臣议政;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先汗时使领全旗,哪一个你也比不上,如今有此地位已经是分外的了,难不成还想做和硕贝勒么?是时阿巴泰虽然引罪自罚,可是心中时常耿耿。从那以后,便韬光自晦,不敢再有狂妄举动。此番随驾攻明,在北京城下与袁崇焕初次交锋,便给明军冲了一个阵脚大乱。虽然当时皇太极为了拉拢自己并未苛责,可是这一根小辫子却已经给牢牢攥住了。

这一回他与莽古尔泰同行,不由得大叫其苦:莽古尔泰与皇太极不和,那是人人皆知的事情。皇太极刻意叫自己与他一起,难不成是至今仍不信任自己么?恐怕自己军中,已经有了大汗安插下的细作,也未可知。所以尽管莽古尔泰不住埋怨,他也只当过耳秋风,口里唯唯答应,却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来。莽古尔泰吃了几回软钉子,知道阿巴泰胆小,也就不再自讨没趣,瞧他的眼神之中却多了几分不屑。

一百二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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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后金大军越长城入寇中原之时,本曾攻下过通州,后来大兵离境,明将便即复叛,于是通州又属明有。莽古尔泰此来,固然憋了一口恶气,可是却也没将一干败军之将放在眼里,只道是正蓝旗大军到处,明猪望风投降,莽古尔泰兵不血刃复略通州,这话回去说了,非要叫那姓范的汉人脸上挂不住。他向来瞧范文程便不顺眼,一直以为女真人的江山当由女真人来掌管,皇太极总是唯一个汉人之命是从,真是丢尽了祖辈女真好汉子的脸。此次给遣出来攻打通州,又是因为得罪了范文程,更叫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一路上不断催促三军趱路,行经黄村、弘仁桥,不过第三日黄昏,大军来到漷河河畔。

这漷河又名新河,是从卢沟河流出,东入于白河的一条东西水道。河南有县,名漷县,万历的生母慈圣皇太后李氏,便是出身于此。漷县守官闻听大军到此,吓得屁滚尿流,当即献了簿籍开城投降。莽古尔泰不屑一顾,令一个参将前去草草交割了,自己却马不停蹄,率着大部来到县北马头店暂歇。

马头店是漷河畔的一个小小村落,正与河北张家湾隔河对望。河上并无桥梁,莽古尔泰一面叫人去寻渡船,一面令各牛录额真率领本部四处打草谷觅食。一时间巴掌大的一个马头店,鸡飞狗跳,东西叫嚣,知得好歹的便任由粮食鸡鸭给鞑子夺去,乖乖闷在一旁不敢则声;有几个不识趣的扑将上去抢夺,当时便给鞑子的马刀劈开了天灵盖。后金兵抢得吃食,便聚拢来大吃大嚼,却将马匹放在田里啃过冬的麦苗。

莽古尔泰手中握着一根半生不熟的羊腿,一面撕咬,一面对阿巴泰不住口地吹嘘,无非是说甚么三贝勒威名远播,明将望风归降等等,自夸之余仍是忘不了将范文程贬低一番。阿巴泰由得他滔滔不绝,只低头吃自己的干粮。

忽然一个额真来报,说是搜遍了方圆三里地,竟连一块船板的踪影也不曾见着。阿巴泰心下暗暗吃惊,正要叫莽古尔泰不可造次,却听莽古尔泰已经咆哮起来,大骂那额真无用,叫他往更远处去寻。那额真红着脸领命去了,此番好半晌方才回转,说道仍是找不见船,却押了两个乡农来。莽古尔泰一脚将那两个乡农踹倒,厉声问道:“船呢?”那两个乡农不懂他说话,面面相觑,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只缩在一团瑟瑟发抖。阿巴泰瞧不下去,一两个明猪的死活他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莽古尔泰这般暴躁,不免误了大事。当下拦住了他,对其中一个瞧起来老成些的乡农笑了一笑,伸手比划一个操舟渡河的模样。

那乡农恍然大悟,连连摇头,不住地说些甚么。阿巴泰却也不懂,莽古尔泰更怒,又提起一足要踢。那乡农大骇,双手乱舞,一阵比划,总算比划得阿巴泰明白了些许,当下对莽古尔泰道:“听此人所言,似乎前些天此地尚有许多船只,不知怎的一夜间统统不见了。乡人谣传,说是出了鬼怪。”

莽古尔泰目露疑光,似乎疑心阿巴泰也在欺蒙自己一般,许久方道:“汉人狡诈,以为毁了船只我便无法渡河。女真的勇士,便没了船只,涉也能涉过河去!”阿巴泰哭笑不得,耐住性子道:“那河好歹有丈来深,水流又是湍急,怎样涉得过去?”莽古尔泰给他一语问住,反躬自身,似乎也不见得便能过得去,当下就坡下驴,并不喝令三军渡河。

阿巴泰想了一想,道:“不如勒令此地县官搭建浮桥。”莽古尔泰欣然允可,当下便叫人将漷县县令唤了来。漷县令姓胡,单名一个璐字,诨号人称葫芦,是个名副其实的葫芦官,平日里除却挟妓饮酒,借案冤钱,那是甚么也不会做的。此番鞑子兵至,他吓破了胆子,早早地便献了城池。听说鞑子元帅相召,忙不迭带着牛酒赶来讨好。

莽古尔泰瞧着这个汉人的猥琐形象,心下不由得便是一阵厌恶。勉强对他笑了一笑,便板起脸来叫他一夜间务须搭起一座浮桥,否则尽屠漷县,一口不留。胡璐好容易明白鞑子酋长说的甚么,禁不住唬得两腿发软,裤裆湿了一片,滴滴答答地顺着大腿流将下来。莽古尔泰愈加厌烦,一脚将他踢了开去。胡璐如闻大赦,连滚带爬逃回衙去,当即四遣快手,拉夫、派工、敛料,有钱人家固然惹不得,那些无钱无势的,就连草房的房顶也给他拆了去。

说便如此说,连一只船也没有,要搭浮桥谈何容易?直折腾到天明,便连草垛也不曾扎得完全。莽古尔泰大怒,一刀将胡璐砍做了两个半截葫芦。是日又延误了一日,不料夜间河面却上起冻来,莽古尔泰闻报大喜,便令三军明日一早踏冰渡河。

谁知那冰瞧起来厚,人马走上去却毫不吃劲,一踏之下冰层断裂,哗啦啦陷下去几十个兵丁。莽古尔泰再不敢贸然行事,喝令三军向东而行,顺白河寻找渡口。只走得半日,便见河汊中芦苇丛间藏着许多独木小舟,莽古尔泰大怒,叫过昨日那寻船的额真来好一顿痛笞。那额真冤枉之至,却又不敢替自己辩解,说昨日寻过此处,并没有甚么船只。

当下叫人回马头店去抓了几个船夫来,载三军顺序渡河。看看渡过十之二三,莽古尔泰便要阿巴泰一同上船。阿巴泰却说岸上人众须要管顾,叫莽古尔泰先行,自己最后才渡。莽古尔泰也不多说,自顾自的上了小船,一声令下,船夫撑起桨来,船儿缓缓向河心行去。

莽古尔泰站在船头,左顾右盼,甚是得意。蓦然只觉脚底一晃,跟着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栽入了水中。还没醒过神来,只觉大腿上冷飕飕的一阵刺痛,伸手一摸,却有一股热流。跟着脚踝便给扯住了只往下拽。饶是他水性甚好,奋力踢开下面拉扯那人,挣扎着露出了头来,只见一个浑身漆黑的人跟着浮出水面,旋即又没了下去。

此人水性比莽古尔泰好十倍不止,身上又穿了皮水靠,手中钢刺不住乱刺,莽古尔泰穿的是铠甲,本就沉重,何况天寒地冻,水冷如冰,与他缠斗片刻,渐渐不敌,腿上、臂上都被了伤。

阿巴泰在岸上瞧得真切,连忙令人下水去救。说话间十几个后金兵跳下水来,游近莽古尔泰身边。那水鬼眼见不敌,虚晃一招,潜入水下不知去向了。莽古尔泰顾不得管他,连忙叫士兵将自己负着游回了岸上。

一面裹伤,一面破口大骂明猪无耻下流,竟用这等阴谋诡计。正怒骂间,耳中却听对岸锣鼓堂堂,一阵惊天喊杀之声直冲云霄,不知哪里来的一彪军蓦地杀出。后金兵刚刚渡河,落脚未稳,加之方才人人亲眼瞧见主帅落水险些丧命,一个个毫无战心,给明军一冲之下大乱,有些便跳入了河中往回游去。一群没了马的骑兵,就如同没了壳子的乌龟一般,哪里抵得住早有准备的明军伏兵?

莽古尔泰在这边跳脚不已,可是船只都已翻沉,除非生出翅膀飞过河去。他急得扯破了喉咙大喊,却哪里有半点效用?只眼睁睁地瞧着两千多人折却了大半。昔日女真人凭借马快刀利欺凌明军,今朝尽数报应了回来。

明军冲杀一阵,主将一声呼哨,马队犹如来时一般如风而去。莽古尔泰欲哭无泪,指天叫地骂个不休。收拾起残部来清点伤亡,这一次遇伏总共折了六百二十一人,还有五百多人身上带伤,二十多人不知去向,多半是给敌人抓了活口。

莽古尔泰又羞又气,他向以骁勇善战自诩,不料今日却中了如此卑鄙的一个诡计,可怎么有脸回去?给那范文程知道了,自己这一张脸皮更是没处可搁。莽古尔泰暗暗发誓,非要拿下通州,一雪前耻不可。

当下令士兵打捞船只,架设浮桥,一通忙碌,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他吃过一次亏,这一回便十分小心谨慎,先叫二百人过河查探一番,确认并无伏兵,这才令大军渡河。两日之间,九千余兵尽数渡了过去。他已经耽搁了许多时日,过河之后却不敢冒进,只派了一枝千余人的先锋,兼程加鞭,赶奔通州,大部队却在后面慢慢行来。张家湾距离通州仅有几十里地,先头部队轻装突进,不过晌午时分便到了通州城下。

通州城城门紧闭,城头上半个人影也无,只是一片死寂。先锋参将不敢擅作主张,令麾下一千余人且在城外五里安营,一面留意通州城动向,一面快马回报主帅莽古尔泰。莽古尔泰听了,恍然大悟,叫道:“原来明猪在漷河拖住我等大军,却偷偷弃通州城逃走了!”阿巴泰疑惑道:“何以见得?”莽古尔泰嗤道:“明猪向来畏葸避战,上次通州略战即克,你忘了么?内地守兵不比辽东,都是些贪生怕死的窝囊废,听说咱们万余大军迫境,还不吓得破了胆子!此刻定是逃之夭夭了。”阿巴泰将信将疑,但此行莽古尔泰乃是主帅,他又是第三贝勒,高过自己不止一头,只得任由他喝令三军快行。

一百二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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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大寿呵呵大笑,道:“百里果然奇计,咱们真刀真枪同鞑子作战,可还从来没这么痛快过!”他说这话倒也并非虚言,以往明军与后金交战,往往凭借火枪利炮以阵地战取胜,野战是能避则避,更不必说主动出击打这种突袭战了。虽则这一战是占了后金战马尚未过河的便宜,可是能有此大胜,究竟十分鼓舞军心。自从突袭部队回到通州,三军之中便传得沸沸扬扬,没能有幸参与偷袭的士兵,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叫嚷着要上阵杀敌。

桓震微微一笑,道:“此计能够成功,都要亏得两位总兵御下有方,否则咱们怎能从蓟州赶来通州,却毫不走露消息?”何可纲摇手道:“那是为将者本分,也不必多说了。方才探马来报,鞑子前部约有千人已然来到城下驻扎,城头守军照百里吩咐,躲在城头之下不露行迹,鞑子想是不曾瞧见才对。”

祖大寿道:“咱们何不趁此刻鞑子大军未至,先杀出城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桓震沉吟道:“鞑子前锋必是精锐之中的精锐,何况彼经漷河一役之后,屈辱无处发泄,所谓哀兵必胜,我军此刻出战,就算胜了,伤亡也必惨重。”祖大寿点头道:“也有道理。那么百里的意思是?”桓震笑道:“何不听听何总兵的高见?”

何可纲略逊几句,当下道:“古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只需死守城池,彼迁延日久,主帅之心必躁,到时可以寻隙而破。城中粮食尚足支持半月有余,且守数日再作打算。”桓震截口道:“如此固然好,可是坐守城中未免不是长久之计,况且皇太极不知何时又会再攻京师,我等困于通州,岂不耽误了救援之机?”

祖大寿冷哼一声,道:“不救也罢!”何可纲却道:“复宇不可说这等话。你我虽然一时见疑,毕竟还是大明臣子。家国有难,理当捐躯以赴,岂有坐视之理?”祖大寿涨红了脸,怒道:“你没瞧见督帅的下场么?老子不管甚鸟的君臣,督帅呕心沥血经营辽东,换来的也不过是一具重枷,我又何必……”神色一转,忽然望着桓震,气势汹汹的道:“百里,自从督帅蒙难以来,我一直信你重你,只是因为你说有法子救得督帅出来。可是这些时日以来我等只是屯兵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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