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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 +番外于睫-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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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墨云将身下瘫软的身体翻转过来,在苍白如纸的颊上印下鲜明的掌印。泪盈于睫的双眸缓缓轻启,身体却迎来新一轮的猛烈袭击…… 



      抛下再度陷入昏迷的秦晓,邓墨云走进浴室,缓慢地清理自己,慢条斯理地抚平衣服上每一个皱褶,故意拖延着时间。即使知道手下的王队长已经等了很久,也要拖延这最后的一分一秒。 




      终于不能再延挨下去,他走到门口对侍卫说:“叫张妈进来。” 

      “邓先生,您找……”看到秦晓,张妈惊惧地捂住了嘴。 

      赤裸的秦晓侧身蜷缩在地毯上,如同一尾雪白的明虾,邓墨云单膝跪在他的身边,正用手指抹去他唇角的血渍。看到张妈,邓墨云伸臂把秦晓横抱起来。一只苍白的手臂垂下来,在虚空中无力地荡着,肩上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染成暗红。 




      张妈低下头,恰好看到一滴鲜血从秦晓的身后坠落,在邓墨云锃亮的皮鞋上涂上一道湿痕。 

      把昏迷中的秦晓放在床上,邓墨云交待张妈:“帮他清理干净,涂药。你以前做过的。他肩头和大腿的旧创可能裂开了,要重新包扎。”再看一眼床上的人,邓墨云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出房门。想必王队长已等得心急如焚。 




      张妈呐呐地应着,颤微微走到床边。是的,她以前做过的,在几年前,她几乎每天清晨都要为失去知觉的秦晓清理、涂药。近几年,她以为这个清秀的男孩子再也不用受这种罪了。没想到,今天…… 




      涂药时,尽管张妈已经尽量轻柔,但药膏的刺激还是令秦晓苏醒过来,伏在床上的身躯轻轻颤抖着。 

      张妈不忍地停住手,带着哭腔说:“孩子,你要是觉得委屈,就哭出来吧!别憋坏了身子。” 

      秦晓微微偏头,渗出细密汗珠的脸上竟然浮现出笑容:“张妈,你别担心。和他在一起,我从不觉得委屈。” 

      张妈愕然了,秦晓的脸上,分明是不带任何矫饰、完全发自内心的微笑。 



      安顿好秦晓,张妈走出卧室。阖上门的瞬间,积蓄的泪水终于涌出,她忙撩起衣襟擦拭。 

      坐在楼下大厅和王队长谈话的邓墨云看到张妈擦眼泪,心好像忽然变轻了,荡悠悠地直往下飘落。他三步并做两步地跨上楼梯,刻意用冰冷的语气问道:“他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张妈忍不住替秦晓喊冤,“这个傻孩子,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这个样子还对你死心塌地。” 

      “嗯?” 

      “这孩子,想是痴了。他居然笑着说,跟着你,从不觉得委屈……”张妈难以置信地看着邓墨云,她真的想不通,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魔力,把一个好好的男孩子变得如此神智不清。 




      “是――吗?他这样说?” 

      邓墨云抬头仰望着天花板,须臾,像下了极大决心似地疾步走下楼梯,对王队长说:“人就在房里,明天你就可以把他带走。记住我交待的话,出了差错,小心你的狗命!” 


      王队长点头哈腰地应着:“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第二天,王队长率领一群特务把秦晓带到邓公馆的地下室。 

      四肢被分开绑在两根柱子上,沾水的皮鞭挟带着嗖嗖的风声落下,又沾染着鲜血离开,留下一条条交错的血痕。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疼痛,终于在失去意识的瞬间也失去了痛感。兜头一桶冷水,又被拉回痛的漩涡。 




      昏迷与清醒,反反复复;疼痛与无感,交替进行;创伤愈合后再淌血,淌血后再愈合;只有地下室耀眼的汽灯永远的长明,不分昼夜,难辨时日。 

      受刑多日,秦晓已经极度虚弱,陷入昏迷后,一桶冷水浇下,竟然没能苏醒。施刑的特务烦燥起来,一脚踢在秦晓的胸口。秦晓咳着醒转回来,呕出一大口鲜血。 

      坐在一旁喝茶的王队长慌了,惊跳起来,狠狠甩了那个特务几记耳光。旁边几个特务全愣住了。 

      “兔崽子!你活够了不要拉着老子做垫背!”王队长冲着那个特务大吼,紧张地看了一眼秦晓,秦晓向他诡异地一笑,他忙不迭地转移视线。 

      几个特务看在眼里,更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王队长压低喉咙训斥他们:“邓老大交待过,不能伤脸,不能打出内伤,全他妈忘了?这小子要是有个好歹,咱们全都得死!” 

      那个被掌掴的特务捂着脸,心里咒骂着害自己脸蛋受苦的秦晓,偏过头怨毒地瞪视他。秦晓脸上似有若无的浅笑让他惊异:“他,他在笑吗?” 

      一个特务诡秘地说:“这是他惯用的勾引手段。据说,在床上,邓次长把他当女人。” 

      “是吗?”挨打的特务贪婪地看着秦晓,“我倒想试试……” 

      “你想都别想!”又是几记耳光,“敢打他的主意,你不怕邓老大让你死无全尸!?” 



      秦晓不知道自己是疼昏了还是睡着了,朦朦胧胧地意识到绑在柱上的四肢被解开,身体被放倒了…… 

      喉咙干涸得快要燃烧,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呻吟着叫了两声:“水、水。”他知道,不会有人听到,即使有人听到也不会理他,叫出来只为安慰自己。 

      意外的,双唇被轻轻橇开,温热的水缓缓地流入口腔,滋润着快要着火的咽喉。救命的甘露很快被他吞咽而尽,仍未解渴的他噙着碗沿想要更多。碗还是移开了,随即又靠近他的唇,甘泉再次流入……抵在唇边的碗沿没有瓷碗的粗糙冰冷,却柔软而温暖;身下的稻草也不再支棱着戳痛他的伤口,变得又软又厚…… 




      这时,一条滑腻的小蛇从水碗里窜进他的口腔,在他的齿列间游弋。他用舌推挡着想把那条蛇赶出去,那条狡猾的小蛇却游得更深,几乎钻进他的喉咙。他呕了一下,那条小蛇乖巧地游回口腔,缠绕上他的舌。他想把那条小蛇吐出来,不知怎么,他的舌竟和那条小蛇纠缠着游戏起来…… 




      他被自己喉间逸出的呻吟惊醒了,猛地扭头摆脱唇舌的纠缠,挥拳打在眼前那张模糊的脸上。 

      “谁?”秦晓低吼一声,随即自嘲地笑了。真是的,自己身在邓公馆,这个胆敢吻自己的人还用问是谁吗? 

      邓墨云牵动嘴角“嘶嘶”地吸着冷气俯身贴近他的脸:“打我一拳这么好笑吗?” 

      秦晓沉默不语,透过邓墨云的耳侧欣赏着那透过西班牙式的半圆长窗、流泻而入的皎洁月光。这不是黑暗的地下室,而是邓墨云的卧房;身下不是铺在水门汀上的稻草,而是他们曾经多次身体交缠的舒适软床。 




      邓墨云吻着他光洁的脸颊,双手抚摸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低喃着:“除了这张脸,真的是体无完肤了……” 

      手掌在伤口上抚过,点点刺痛使身体不自禁地痉挛。秦晓闭上眼睛,淡淡地发问:“时机成熟了吗?什么时候行动?” 

      邓墨云心中一凛,双手停止了动作,抬起上身俯视着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晓抬眼和他对视:“鞭子只打在身上没有落在脸上,只有皮肉伤没有内伤……” 

      邓墨云的吻雨点般地落下:“这样看着我,是在怨恨我绝情吗?” 

      “不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怨恨你。”秦晓的语气和缓,有如在闲话家常。 

      “你别激我,你别用计让我舍不得……”邓墨云喃喃低语着滑下身子,吮吻着他胸前的两点红樱,沿着他的身体轮廓一路吻下去…… 

      伤口的刺痛和湿热的吻刺激得秦晓浑身战栗。蓦地,他倒抽一口冷气,抬起了上半身,看到邓墨云埋首于他胯间的半张脸。邓墨云促狭地一笑,正忙于吞吐的唇舌恶意地轻轻一吸,秦晓呻吟一声,颓然倒下…… 




      邓墨云轻轻地咳着,用手背抹着嘴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也该让你舒服一回。” 

      秦晓急促喘息着说不出话来,胸膛急剧地起伏着,自觉地抬起了双腿。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邓墨云却把他的腿拉下来放平,然后在他的身侧坐下,靠着床头嗤笑了一声:“你那个地方,我还是不要碰了,免得带了伤吓到黎耀祖。” 

      秦晓的身体猛然震颤了一下,坐在他身边的邓墨云感觉到了,伸手抚摸着他的脸说:“怕了?还是没想到?” 

      秦晓没有回答,翻身滚到邓墨云的腿间…… 



      夜晚,灯下,秦晓在一张故意揉皱的纸上写下“救我”两字。邓墨云派一名从未在76号出现过的特务冒充邓家的下人,连夜将“求救信”送往黎公馆。 

      等待回音的时候,邓墨云尚有些不确定:“黎耀祖也做了不少年的特工,虽然没有老狐狸狡诈,但心眼一定够多,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轻易上钩?” 

      秦晓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坚信,黎耀祖一定会来“救”他。至于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不是很清楚,眼前却隐约浮现出黎耀祖那双黑白分明、不含杂质的眼睛。 



      天快亮时,小顺回来了,带来了黎耀祖的回信:等我。信我。 

      邓墨云把信交给秦晓,得意地笑:“我就知道这小子不会放过你,我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扳倒黎诗千的好机会。76号,早晚是我邓墨云的天下。” 

      秦晓收起信,问小顺:“他没透露什么营救计划?” 

      小顺半弓下身子说:“没有。当时黎部长也在,一直骂姓黎的小子,不许他管闲事。不过,我临走的时候,他交待我这两天有空就去黎公馆附近转转,有什么安排他会派人通知我。” 




      邓墨云击掌笑道:“姜还是老的辣啊!这黎公子就是嫩,刚见面就暴露心事不说,遇上美人求救就晕头转向,几年的特工训练全白费了。” 



      为了不露出破绽,秦晓又被押回地下室,仍旧每天受刑。四天后,邓墨云亲自带着黎耀祖的信来到地下室。 

      秦晓仍被绑在柱子上,邓墨云把信展开举到他的面前:明日下午,找借口到兆丰公园,有人接应。如果四点见不到你,有人去邓公馆地下室营救。彼时邓应在76号与南京特派员会唔。 




      秦晓看罢来信笑了起来:“我还是去兆丰公园吧。不要打坏了公馆的古董。” 

      “过去后,你自己要当心。”邓墨云把信塞进秦晓撇开的怀里。 

      “我还以为,会一直跟着你呢。”秦晓感叹道。 

      邓墨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一阵混乱。这个清俊的年轻人,仅因为少年时的迷恋,就把一切都交付与我,他应该是喜欢我的吧?那我呢?我喜欢他吗?明明只想要他的身体,明明只想充分利用他,为什么到这时又心生不忍? 




      想到这里,他走近秦晓,将唇贴到他的耳侧:“怎么办?我现在怕是要反悔了。” 

      秦晓闻言一愣,扭头看向邓墨云,不禁惊呆了。邓墨云的眼睛似乎蒙上一层湿润的壳,在灯光下颤动着,闪着亮光。 

      看到秦晓诧异的表情,邓墨云迅速背转身。 

      走到门口,他向身后的特务们交待:“明天找几个人带他去兆丰公园坐坐。天冷,给他多穿些衣服。对了,人不要太多,过于引人注意就不好了。” 



      第二天中饭后,趁着太阳好,四个特务陪着秦晓出了门。在公馆门口,秦晓从那个熟悉的小烟贩手里买了一盒哈德门。 



      秦晓穿着黑呢大衣,坐在木椅上晒太阳,陪同的特务分散到附近光秃秃的樱花林里。一个穿着青灰羊皮大衣的少妇抱着个三四岁的孩子走近秦晓,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一个特务马上自林间探出头,又被秦晓用眼色瞪回去。 




      “不要闹,妈咪歇一下就带你去玩。哦,好乖。”少妇嘴里哄着孩子,微笑着对秦晓略一点头,“你还好吧?” 

      “嗯。很好。”秦晓报以一笑。 

      孩子手里拿着个咕噜噜响的竹风车,伸到秦晓面前乱叫:“嘟嘟!嘟嘟!” 

      “叫叔叔。”少妇纠正着孩子,整理着孩子身上窝成一团的臃肿棉衣,“傅宗耀的事你也太冒险了,差点送命。下次可不许这么鲁莽。” 

      秦晓指着孩子手里的风车说:“把这个送给叔叔好不好?” 

      少妇望着远方说:“大家都明白,你是为了将功补过。秦老爷子也要我转告你,楚信光的事,你不必太过自责。” 

      提起秦老爷子,秦晓的脸上洋溢着幸福。接过递到手上的风车,他面对小孩子说:“告诉他,我一切都好,很挂念他老人家。” 

      少妇答应了一声,给小孩子戴上一顶绒线帽。 

      “这次是个好机会,可以利用邓黎之间的矛盾,击垮76号这个汉奸窝。”秦晓振臂挥动风车,风车上的彩旗哗啦啦直响,配着咕噜噜的转动声很是热闹,小孩子兴奋地咯咯直笑。秦晓握着风车的手却猛然僵住,眉尖跳动了几下,旋即恢复正常,继续挥动起风车。 




      这几个细微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少妇敏锐的双眼,她接过秦晓手里的风车交给孩子:“来,宝宝自己试试,会不会让它唱歌。” 

      她瞟了一眼秦晓腕部的血痕,扭头远眺较远处的樱花林:“你伤的很重,为什么告诉小烟贩是轻伤?” 

      秦晓仰头眯起了眼睛,似在享受冬日的阳光:“皮外伤,是给黎耀祖看的。没伤到筋骨。” 

      少妇把脸靠在孩子鼓囊囊的棉衣里,问道:“你受了太多委屈,又频频受伤,有没有后悔接这个任务?” 

      秦晓望着天上几朵细碎的白云,微笑着说:“自我向军统局保证,会时刻监视邓墨云那一刻起,就没想过后悔,也不会觉得委屈。” 

      “好了,好了,不吵了。现在就带你去骑木马。”少妇抱着孩子站起来,“小烟贩会到黎公馆附近活动,信号照旧。保重。” 

      少妇抱着孩子走了。秦晓闭着双眼仰靠在椅背上,耳边隐隐传来此起彼伏的枪声。 

      …… 

      激烈的枪声越来越稀疏,渐渐消失了。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最后停在面前。睁开眼对上黎耀祖灿烂如冬日阳光般的笑脸,秦晓也笑了。 

      黎耀祖把他横抱在怀里,坚定地说:“我带你回家。” 

      “回家”两个字让秦晓胸中一热,侧身窝在他的怀里,竟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双手便环上了他的脖子。 



      第五章 

      ********** 



      秦晓住进黎公馆的当晚,黎诗千把黎耀祖叫进自己的书房。 

      “你翅膀硬了,学会跟我唱反调了?!”黎诗千的脸上阴云密布,声色俱厉地发问,手指神经质地摩挲着一只石楠根烟斗。 

      “耀祖不敢……” 

      “不敢?”黎诗千大吼一声,目光严厉地射向黎耀祖,“我不让你管闲事,不许你动邓墨云的人,你把人都劫回来了,还说不敢?” 

      在黎诗千严厉目光的逼视下,黎耀祖屈膝跪倒,低声道:“耀祖知错了。” 

      黎诗千轻哼一声,脸上的阴云略散:“知错就好。不要跪了,快去把人送走。” 

      黎耀祖仍跪着不动,眼中流露出一种无所畏惧的决然:“虽然知错,但请父亲饶恕耀祖不能改正之罪。” 

      “浑帐!”黎诗千火冒三丈地怒骂:“你竟敢知错不改!?” 

      “父亲!二十多年来,耀祖从不曾对您说过半个‘不’字。不论是跟随您投奔日本人,还是接到夺取他人性命的任务,耀祖向来是唯命是从,不敢度己之意。”言辞间似有一种无奈的痛楚,“这一次,请父亲原谅耀祖的意气用事。邓墨云已经认定秦晓与儿子有了床第之事,断不肯饶过他。”说到这里,他挺直了背脊,发誓般地说:“好不容易找到小石头,无论如何,我不会再与他失散。” 




      “屁话!你把人劫走,你以为姓邓的能善罢甘休?”黎诗千气极,把手上的烟斗狠狠摔在面前的条案上,又觉得不解气,把上面的笔洗、砚台等一应物事连同最心爱的烟斗一起扫落到地上。 




      早已候在门口的佣人应声进来,蹲在地上边收拾边梗着脖子偷看黎耀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黎诗千看在眼里,不耐烦地说:“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有话就讲出来!” 


      佣人战战兢兢地说:“邓次长来了,在楼下等着要见少爷。” 

      黎诗千瞪着跪在地上欲起身又不敢动的黎耀祖,厉声喝道:“跪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人交出来?” 



      邓墨云穿着一套草黄色马裤呢国民服,器宇轩昂地站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早已等得不耐烦。黎耀祖毫无心虚之色地上前问好。他的镇静反倒使邓墨云略感意外。 

      邓墨云先发制人:“黎公子,请不要否认,我知道秦晓是你劫走的。整个上海滩,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个人打他的主意!” 

      黎耀祖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邓次长,请你也不要否认,我知道人是你故意放的。若非如此,整个上海滩,没有人能把他劫走。” 

      缓步下楼的黎诗千听到二人的对话,虽然面上无波,心中却甚感欣慰:这个儿子心思够慎密,反应也够灵敏,总算没让邓墨云占到上风。 

      邓墨云闻言笑着拱手:“黎公子果然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 

      黎耀祖寒着脸应道:“过奖。邓次长如果想让秦晓离开,大可不必绕那么大个圈子,把人伤得那么重。” 

      邓墨云瞟了一眼黎诗千,转而对黎耀祖暧昧地一笑,说:“不这样,你会相信我们真的已经情义全无?” 

      黎诗千一脸不屑,讥讽地说道:“我更相信你们是在联合演出一场苦肉计。” 

      邓墨云的两道浓眉微扬,面露愠怒:“那好办!秦晓在你们手上,毙了他或是留下他,悉听尊便,邓某人绝无二话。告辞。” 

      黎诗千并不想为这点小事和邓墨云翻脸,向黎耀祖暗使个眼色。黎耀祖会意地跟上邓墨云说:“我送您。” 

      邓墨云刚才敢说那句狠话,就是把秦晓的性命押在黎耀祖的身上,赌他的不舍。看到黎耀祖出来相送,他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不动声色,嘴里却故意激他:“秦晓看起来虽然诱人,但床上功夫实在是差。说实话,第一次你是不是把他做到昏过去?” 




      黎耀祖的眉尖跳动着,咬着嘴唇竭力忍耐不发作。邓墨云见状更是放心,上车与他挥手道别,汽车绝尘而去。 



      黎耀祖和邓墨云离开大厅的同时,黎诗千推开了秦晓的房门。喝退房中的护士和佣人,他举起了枪:“你真的和邓墨云了断也好,你们在合演苦肉计也罢,我选择谨慎。大家是同行,我这样做,相信你会理解。” 




      秦晓倚着靠枕半坐着,面上毫无惧色,镇定地说:“当然理解。不过,你是否想过,扣动扳机之后耀祖会怎样?”话音未落,他的手上变魔术般出现一支手枪,枪口直顶自己的太阳穴。 




      黎诗千认得出来,那是黎耀祖从不离身的勃朗宁大威力,依他保持子弹满匣的习惯,枪内应该有13发巴拉贝鲁姆手枪弹。 

      “为了省去向耀祖解释的麻烦,你一定更愿意我自己动手。”秦晓缠着纱布的手臂稳稳地擎在头侧,握枪的手坚决有力。他计算着时间,黎耀祖现在应该刚返回大厅。 

      黎诗千缓缓收枪,心里对秦晓很是赞赏。他出枪的速度,周密的思虑,冷静的言辞,显示出他良好的特工素质。反正都是死,他宁愿自己动手也许是真的不想给耀祖添麻烦吧! 


      秦晓仔细聆听着隐约传来的急沓脚步声,黎耀祖应该正在上楼。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微动,清亮的双眸和微翘的唇角似乎浮现一丝笑意。门响,他闭上双眼,在心中默数一二三,然后,坚定地扣动扳机…… 




      枪声震耳欲聋,床顶的水晶灯应声破裂,碎片纷纷落下。守卫的特务们蜂拥而至,又悄然退下。 

      “为什么?” 黎耀祖整个身体压在秦晓身上厉声斥问。问话虽然急怒,却难掩眼中的惊惶。 

      秦晓难以抵挡他的眼神,不觉阖上了双眸。握枪的那只手臂被压制在身侧,枪虽然已脱手落于枕畔,但手腕仍被他紧紧钳制。 

      “回答我!为什么?”黎耀祖再次吼道,吼声虽大,但语气已明显和缓。 

      秦晓睁开眼睛,眉梢眼角漾起盈盈浅笑:“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让你们相信我。” 

      “你现在发誓,保证没有下一次!”黎耀祖和秦晓对视着,用目光逼迫他回答。 

      “我可以保证。”黎诗千举起枪,在他们身后应道:“我保证他没有下一次的机会。” 

      黎耀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黎诗千的枪口。 

      “耀祖,你让开!”黎诗千大叫。 

      黎耀祖的胸膛抵住了枪口:“父亲!你杀了他,我保证你会失去一个儿子。你伤他什么地方,我伤你儿子什么地方。” 

      “畜生!”黎诗千低吼一声,握枪的手臂掣下,又狠狠抡出,枪和掌相叠着一并击在黎耀祖的左颊上。 

      黎耀祖伫立着一动不动。黎诗千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地抽搐着,返身摔门而去。 

      “我刚才的话你听到了?”黎耀祖坐在床边,目光灼灼地望着秦晓。 

      秦晓觉得那目光如利刃般穿透了他的胸腔,直刺入心脏,心里的一切仿佛就要被剖出来大白于天下。他一把抓住胸口的纱布,似乎这样就能按下心中那点萌动的感动。 

      “怎么了?我刚才压到你的伤口了?”黎耀祖紧张地询问,握住秦晓胸前的那只手。 

      秦晓摇了摇头,抽出被握住的手,指着黎耀祖颊上的淤青说:“你父亲打伤了你的脸,你是不是也要在我脸上补回来?” 

      黎耀祖微露笑容,但很快收敛。刚才情急之下,他猛然扑在秦晓身上,哪还顾得上他遍体的鞭伤?现在才发现,秦晓身上包扎的白色绷带已经渗出了斑斑血迹。他柔声道:“你忍耐一下,我去请陈医生。” 




      秦晓目送黎耀祖离开,心中暗暗对自己说:第一回合,我赢了。 



      经过几个月的精心调养,秦晓的枪伤和鞭伤已经痊愈,身上仅留下比肤色略深的细长鞭痕。这时,湿冷的寒冬业已过去,正是万物复苏的早春。 

      黎诗千对他仍心存戒心,一直派人暗中监视。黎耀祖大部分闲暇时间都陪在他身边,似朋友如兄弟般的和他闲聊,下棋,把玩枪支,但绝口不提76号以及有关邓墨云的任何事情。秦晓表面上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似乎对这种封闭的日子不以为然,内心却焦急万分。他从没有这样急切地想尽快完成任务,早日返回军统局。 




      这一日,秦晓坐在公馆的花园里,沐浴在春天的阳光下,眯眼看着花坛里乍开的一丛丛色彩斑斓的蝴蝶花。女佣领着黎耀祖手下的一个小特务来找他。小特务说他老家的兄弟到上海投奔他,带来一篓新鲜的无花果,黎处长要他给公馆送一篮,请秦先生尝尝鲜。 




      秦晓瞟了一眼篮中碧绿的果实,淡然地说:“放下吧。” 

      小特务看秦晓爱搭不理的样子,急忙说:“秦先生,你不要看这东西绽青碧绿的,其实已经成熟了,很甜的。”说着,不识相地指着篮子里一个已经裂口、露出红色果肉的果实补充道:“你看这个,已经熟得裂口了,果皮还是翠绿的呢!” 




      秦晓循着他的手指看向果篮,又打量他一眼,拿起那个裂口的无花果,悠闲地剥开果皮。小特务鞠了个躬,跟随着女佣离开了。 

      奉黎诗千的命令监视他的特务踱了过来,不待他开口,秦晓把整篮水果都放在他的手上,说:“拿去仔细检查吧,检查完就拿去祭你的五脏庙,不用还给我了。”把手上已经剥好皮的那颗无花果放进嘴里,他扭头离开,抛下那个特务手捧果篮无措的站在花园里。 




      秦晓匆匆走进自己的卧室,锁上门,吐出口里含着的那颗无花果,轻轻掰开,红色的果肉里隐隐露出纸捻的一端。纸上是邓墨云的字迹:查清近期中统投黎之人。 



      当晚,黎诗千父子都没有回来吃晚饭。暮色中,秦晓独自站在卧室的窗前,同样的角度同一个庭院,眼前的春景与记忆中去年秋天的景色在他的脑中重叠了,娇嫩和老成,热烈和凝重,渐渐融合在一起。他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在他的生命里,苍凉的秋天是一首永恒的乐曲,和煦的春天只是揉在其中的几个休止符,而现在的他,似乎沉溺在春的温暖里,就要和春天一起凝滞了,融化在这休止符里…… 




      恍惚间,膝窝突然遭到袭击,他单膝跪倒在地上,欲掏枪的右手被拧向后背,想回头,一条手臂横在前颈,头颅被固定在来人的臂弯里。 

      颈后传来黎耀祖戏谑地问话:“怎么这么容易就让我偷袭成功?” 

      秦晓压低身子,没有跪下的腿反踢向黎耀祖的膝盖,在他身体前倾的瞬间伸出左手扯住他的衣领,顺势把他拉倒在地,自己的身体随即迅速弹起,单膝抵住黎耀祖的后背,不服气地辩解道:“刚才是我疏于防范!” 




      黎耀祖伏在地毯上,偏过头说:“一个真正让人安心的家,是不需要防范的。” 

      秦晓缄默不语地将视线调转开,对黎耀祖的钳制不觉间松动了。黎耀祖借机挣脱他的束缚,把他压倒在身下,将他的双臂弯在背后。 

      两个人无声地对视着,凝望着彼此眼中的自己。黎耀祖的眉睫都很浓密,双眼皮很宽,如水般润泽的大眼睛和儿时一样黑白分明,有种孩子般认真的神情。和他的俊眉朗目不同,秦晓的双眉不够黑,睫毛细长而疏离,一根根清晰可数,眼梢略向上挑的双眸过于凌厉,略薄的嘴唇不笑时则显得严肃而冷酷。 




      “你变了很多,除了那个一模一样的微笑,你和小石头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黎耀祖有些困惑地低语着,握着秦晓双腕的手松开了,慢慢放在他的脸侧,拇指轻抚他的嘴角,“这里只要向上弯一点点,秦晓就会变为小石头……”黎耀祖自顾自地说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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