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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腐 下+番外 by:舜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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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面色瞬间灰败,突然狂笑了几声, “天意弄人,我亦无话可说。”语中明显的绝望之意。 
 
 
 
“天意?”木无极讥诮一笑,“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这算甚么天意?”他缓缓上前一步,将浑身无力的连城横抱起来,迈步朝床边走去。 
(四十一) 
 
 
 
“你放开我!”连城怒声呵斥道,“有种就一刀杀了我!啊……”哑穴突然被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木无极将狠命瞪着自己的连城平放在了床上,他阴阴一笑,伸手轻轻一拉,连城的衣襟便散了开来,露出光洁平滑的胸膛。连城死死咬住嘴唇,想要反抗,却又使不上半点力气,惊怒之下喉咙一甜,几乎吐出血来。 
 
 
 
木无极缓缓拉开他的衣襟,白皙的胸口一个狰狞的伤疤乍然跳跃出来,甚是触目惊心,正是当日连城挖心时留下的。那五个指洞留下的疤如是恶魔的眼睛,在心口处张牙舞爪着,却又带着一种酣畅淋漓的妖艳。 
 
 
 
木无极见连城眼中盛满怒意与鄙薄,满腔怒火“腾”一下被点燃。他低头朝那狰狞的伤疤狠狠咬过去,“哼!反正你已没了心,我得到你的身体就够了!” 
 
 
 
连城痛得颤栗了一下,绝望之下一口血终于喷了出来。这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不少人的喊叫声,又有无数脚步声朝这边传来。 
 
 
 
木无极停下动作,朝窗外望去,见外面的景色已被浓雾湮没,他先是一怔,低头双手合十一算,面色顿时剧变,不由惊呆在当地,直到看见有大雾从门缝里钻进来时才突然惊觉。他急忙拿起一件衣衫裹住连城的身体,抱着连城踢开房门跑了出去。刚踏出门槛,便听见脚下“哗哗”的踏水声,烟雾迷蒙中他伸脚试探了一下,地面上竟有近一尺深的积水。 
 
 
 
周围浓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楚,根本找不到路。木无极抱着连城一路跑着,感觉到地上的水越来越深,很快过了膝盖,隐约间感觉到整个岛屿正在渐渐下沉,空气里弥漫着死亡的阴翳与恐惧。 
 
 
 
这时迷雾中隐约出现了一些人影,很快那些人便围拢了过来,均是岛上的教众。木无极忙朝他们高声喊道:“今日是浮香教灭亡之期,浮香岛马上就要沉入大海,你们速速离开。” 
 
 
 
教众们愣住,有女子失声痛哭起来。木无极怒喝道:“哭些什么?还不赶快逃命,难道要等死么?” 那哀哭的女子吓得连忙噤声,咬着手帕低低抽泣着。 
 
 
 
很快众人便到了海上,上了船后一回头,岛上大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了。蔷薇、风信子、寒覃花、彼岸花等各种香气混杂在了一处,压抑而窒息——那是死亡的味道。 
 
 
 
木无极点了连城昏睡穴,将他安放在船舱的角落。玉凝与桃红走了过来,两人眼睛均是红通通的,明显刚刚哭过。玉凝问木无极,“教主,不知浮香岛为何突然沉没?” 
 
 
 
木无极伸手抚住自己的额头,低头沉默着,半晌抬起头来,双目里布满血丝,面上隐约的沉痛悔恨之色,“我们浮香教全靠那一缕浮香之灵庇护才能存于世,如今梨白含冤枉死,那浮香之灵被怨气湮灭,浮香岛这才沉下去了。”想到若非自己欺骗梨白,让他去助楚冬阳,梨白就不会被楚冬阳害死,浮香教的基业亦不会毁于一旦,说来说去自己才是那令浮香教灭教的罪魁祸首。 
 
 
 
桃红一听梨白惨死,立即哭得梨花带雨。玉凝虽与梨白相处不多,心中亦是难受到了极点,惨白着脸含泪握着桃红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木无极沉默许久,最后叹了口气又道:“没有浮香之灵相助,此后大多数法术都不能用了,船靠岸后你们各自安身立命去罢。” 
 
 
 
很快玉凝便将消息告诉了船上众人,所有人闻言心中均伤痛不已,既是为了那美如仙境的家园突然消失,更是为了那善良纯真的梨白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有不少人忍不住哭出声来,船上顿时一片愁云惨雾。 
 
 
 
船靠岸后教众们渐渐散了,只有玉凝桃红两人迟迟不肯离开,要求跟随木无极。木无极见她两人坚持,又想着自己有要事在身,不能一直将连城带在身边,便应允了两人。 
 
 
 
 
 
 
 
转眼到了楚冬阳登基大婚之日,由于景德帝病重,宫里没有举行豪奢的宴会庆祝,按旧例完成了各道程序后,大典便告结束。 
 
 
 
深夜,冷冷清清的大殿里,楚冬阳孤身一人坐在金壁辉煌的龙椅上。头顶的空气沉沉压着,让他几乎窒息,心中空荡荡的,有什么东西在腹中纠结成了一团,绞痛着,翻滚着。 
 
 
 
这时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他茫然抬头,看见一个宫装女子姗姗走了进来。楚冬阳茫然起身相迎,“参见母后……” 
 
 
 
陈太后随便找了椅子坐下,才几日的工夫,她似乎衰老了许多。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显露了出来,原本水汪汪的大眼里亦是一根根的血丝。 
 
 
 
陈太后打量了他一眼,道:“你的皇后在等着你洞房花烛,你却为何在此?” 
 
 
 
“洞房花烛?”楚冬阳苦笑一声,“母后,这一生你可真心爱过人?” 
 
 
 
爱人?陈太后低低重复了一句,片刻后突然大笑起来。楚冬阳茫然望着她有些扭曲的面容,不发一言。陈太后渐渐停了下来,面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皇儿,哀家讲个故事给你听,一个二十多年前的故事。” 
 
 
 
 
 
 
 
琼华宫里,病入膏肓的景德帝楚炎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瞪着明黄的帷帐顶,靠墙的架子上龙涎香袅绕上升,与浓郁的药味混在一处,丝丝缕缕钻入他的鼻翼。 
 
 
 
这时守夜的宫女太监突然都软倒在了地上,同时一道人影闪了进来,森然立在龙床边冷冷望着楚炎。 
 
 
 
一阵冷风吹来,床上的楚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本能地侧过头,待看清床边的人时忍不住吃了一惊,“是你!” 
 
 
 
“对,是我。”那人冷笑一声,“本来那夜就该让你死了,却想不到连城梨白突然出现,我只得忍到今夜。楚炎,二十年了,我忍得好生辛苦啊!” 
 
 
 
楚炎听出他来意不善,不由变了脸色,“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阴恻恻一笑,“你不是见过我了么?我乃浮香教主木无极,君留醉的师弟,肖雨盈的表弟。” 
 
 
 
楚炎大惊,正要喊人,却被木无极捂住嘴,挣扎间有一粒药丸顺着咽喉滑落到腹中,胸腔中立即升起一种火辣辣的痛感。 
 
 
 
感觉到木无极的手掌离开了自己的嘴,楚炎急忙大喊,却惊觉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如是梦魇时的景况。惊慌之下想要下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连弯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胸腔中那种痛意迅速地蔓延,麻痹了他的全身。 
 
 
 
木无极冷冷看着他在做无谓地努力,待看够了后嘿嘿笑了起来,“楚炎,想不到你堂堂九五之尊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楚炎听出他语中的嘲讽之意,立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怒目回瞪着木无极,用眼神询问着他为何如此做。 
 
 
 
木无极施施然拉了张椅子坐下,“楚炎,你一定很后悔杀死二师兄罢。”满意地看见楚炎面上闪过痛楚懊悔之色,又接着道:“其实上次我没有骗你,杀死表姐的凶手的确是火无邪。火无邪是表姐的相好 ,因为恨她欺骗才会杀了她。你自己风流快活,恐怕没有想到你的太子妃给你戴了顶绿帽子罢,哈哈!可笑!可笑!” 
 
 
 
楚炎闻言心中一哽,一时竟体味不出是什么感觉——愤怒?羞辱?荒谬?还是悔恨?一时委实难以分清,说起来是他先移情别恋对不起她,又有何理由要求她对自己忠贞? 
 
 
 
木无极欣赏着楚炎不断变幻的神情,续道:“可是……嘿嘿……那夜将二师兄引入白塔蓄意陷害他的却是我,后来天书种种自然也都是我在背后一手操纵的,与火无邪毫无干系。至于我这么做的原因……那是因为我爱二师兄,我得不到他,哼!别人也休想得到!” 
 
 
 
楚炎闻言又惊又怒,见木无极目露凶光,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嫉妒,他突然心头一松,唇角扯出一丝笑意。 
 
 
 
木无极见他突然微笑,稍稍一想便明白了他是在讥嘲自己得不到君留醉的心,而他才是真正的胜利者。木无极被戳到痛处,勃然大怒,上前一步伸手给了楚炎一个耳光。有鲜血从楚炎的嘴角溢出,可是那讥诮的笑意却更加明显了。木无极气急,本欲再上前给他一个耳光,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于是停下动作,嘿嘿奸笑了几声,“二师兄是爱你没错,可是他已经死了,我们谁也没有得到。可是……连城他……”语声一顿,故意停下来看楚炎的反应。 
 
 
 
楚炎面上笑意顿失,眼中露出惶急之色,耳边听木无极道:“连城我可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得到了,这一辈子他都要代替二师兄陪着我。楚炎……你觉得如何?”说到得意之处,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急怒攻心之下楚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木无极见他情状,心中得意,便又继续骗他,“连城一直以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可是心甘情愿以身相许,呵呵……我不知道二师兄他怎样,连城在床上可是热情的很呢?” 
 
 
 
楚炎又惊又怒,脑中轰然作响,他死死盯着木无极,只恨不得扑过去与他同归于尽才好。 
 
 
 
木无极见了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好不畅快,郁积心里多年的嫉恨与不甘瞬间得到了疏解,他眼珠一转,上前一步凑到楚炎耳边轻轻道:“这就无法承受了么?其实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我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知道后才会真正觉得生不如死。” 
(四十二) 
 
 
 
楚炎苦笑一声,经过这种种打击之后,自己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木无极得意一笑,正要说话,这时门口处突然响起一个阴沉沉的声音,“让朕来告诉他。” 
 
 
 
木无极微微一颤,转过身去,看见一身明黄的新君楚冬阳缓缓踏进了门槛,他面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望着楚冬阳欲言又止。 
 
 
 
楚冬阳停下脚步,叹了口气道:“朕该称呼阁下什么呢?是木教主……”他讥诮一笑,“……还是爹?” 
 
 
 
床上的楚炎一呆,侧过头来迷惘地望着楚冬阳,楚冬阳森然冷笑,眼中带着嗜血的阴冷与疯狂,“父皇,朕适才听母后说了一个故事,呵呵,真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他瞄了站在一旁沉默着的木无极一眼,“原来……这人才是朕的生父。” 
 
 
 
楚炎眼珠猛然一缩,惊怒之下几乎晕厥过去,他死死瞪着木无极,眼中满满的不信之色。木无极本来还觉有些尴尬,见了楚炎惊愕不信的神情后立时大为得意起来,忍不住开口道:“楚炎,此事千真万切,嘿嘿,你被人戴了两顶绿帽子,一定没有想到罢!那年元宵之夜我在表姐家邂逅尚未出嫁的陈皇后,哦,应该是陈太后,她对我一见倾心,我却没有理她。直到听说她嫁了你,我这才重新去找她,她深闺寂寞,很容易就投入我怀抱,并且为我生下冬阳……表姐被杀后我本想杀死塔中的紫桥,后来想到留下他可以控制局面,让楚临渊无法登上皇位,呵呵,一切果然在我预料之中,楚炎,你这大好河山眼看要落入外人手中,心中感觉如何?” 
 
 
 
楚炎闻言全身彻骨的冰凉,脑中轰隆隆的雷鸣,连身躯都恍惚虚浮到了半空,回想起紫桥从塔里坠落之时正是自己考虑该将皇位传给谁的当口,此刻心中立时了然。而后来白塔突然被人焚毁,自然是木无极蓄意毁灭证据了。 
 
 
 
见楚炎面色青白,靠在门边的楚冬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父皇,您抚养朕长大成人,又将皇位传给了朕,甚至为了朕江山稳固逼朕杀了自己心爱之人。父皇,虽然朕非您亲生,可是您待朕恩重如山,朕一定要好好报答你。”一瞥之间看见木无极神情激动地望着自己,他面色一沉,“还有你,你为了朕能得到皇位,不惜欺骗自己的徒弟,令他在这宫廷斗争中被白白牺牲。嘿嘿……朕自然也是要报答你的。” 
 
 
 
“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能登上皇位。”木无极见他表情古怪,心里一虚,急忙出言辩解。 
 
 
 
“是么?不是为了报复?——那是朕误会你了。”楚冬阳阴阴一笑,突然右手一扬,一个圆黑之物便朝木无极迅速飞去。 
 
 
 
木无极急忙闪避,堪堪躲过了那物什。见那圆黑之物落到地上,滴溜溜打着转儿,表面有细细的火花飞溅出来,木无极突然醒悟,脱口喊道:“散花天女!”几乎在这同时耳边“轰”一声巨响,硝烟火光呼啸着朝他席卷而来,瞬间吞噬了他的意识,世间的光亮风卷残云地褪去,只余下地狱的阴翳寒冷…… 
 
 
 
与此同时,龙榻上的楚炎亦被炸飞到了房顶处,强大的冲击力之下他痛到了麻木,几乎不能思想。火花碎屑中恍惚看见一座奢华热闹的大殿,殿里站着许多衣着华丽之人。墙角处有一袭青色人影卓然而立,那人缓缓抬头,朝他颔首淡笑,绿眸荡漾,明若春花。 
 
 
 
留醉,我终于能见到你了么?在意识泯灭的那一瞬他的脑中闪过这一句,恍然间有一滴水珠迸落,在火光中纷飞作响…… 
 
 
 
 
 
 
 
清露如珠,夜虫哀鸣。冬阳静静站在琼华宫外一棵银杏树下的阴影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宫人收拾着眼前的那片废墟。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他缓缓回过身去,看见陈太后站在细碎月光下,凤目含泪,似悲似怨。 
 
 
 
“……母后,你怪我么?”冬阳哑声道。 
 
 
 
陈太后惨然一笑,摇摇头,“……你做得很好——背叛我们的人,我们一个也不能放过。嘿嘿,可笑我这二十多年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终日在苦苦思索当年他究竟为何突然不辞而别,日日夜夜为他的安危忧心……哼!原来我不过是一颗棋子——死得好,再好也没有了!”声音渐渐凄厉起来,如花的容颜上露出怨毒之色。 
 
 
 
冬阳缓缓捏住拳头,咬牙道:“是的……死得好。”仰头望天,这夜沉沉地,繁星尽被乌云遮蔽,昏暗无光。冬阳吸了口气,梨白,对不起你的人全被朕杀了,只有朕自己还留在这世上,朕如今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却为何比从前任何时候更加痛苦寂寞? 
 
 
 
正想得出神,思绪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参见陛下,参见太后。”来人神情憔悴,眼中布满血丝,正是为了寻找紫桥奔波了多日的楚临渊。 
 
 
 
楚冬阳平复了面上的激动,望向满面伤痛之色的楚临渊,“二皇弟来迟一步,父皇用散花天女与那浮香教主同归于尽了,他的遗体已经安放在了永宁殿。” 
 
 
 
楚临渊黯然点头,“临渊适才已去过永宁殿,来此是有一事想要求陛下,还望陛下恩准……父皇生前曾交代临渊将他遗体火化,带到一山明水秀之处安葬,所以……” 
 
 
 
“随你罢。”楚冬阳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 
 
 
 
“谢陛下成全。”心情沉痛之下也不愿多说,立即告退了。 
 
 
 
陈太后望着楚临渊渐行渐远的背影,道:“皇上准备如何处置他?” 
 
 
 
楚冬阳冷笑一声,道:“他、恺之还有紫桥,一个都不能留。只是如今紫桥失踪,这事倒不好办了。” 
 
 
 
陈太后见他目光阴冷,不由打了一个寒噤,想到自己的次子楚天鸣虽是冬阳亲弟,可毕竟是楚炎亲生,身上流着的是南楚皇族的血,以楚冬阳斩尽杀绝的个性真的能容他么? 
 
 
 
冬阳目光一扫,旋即明白了她心中所思,于是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苦笑着道:“母后,你真以为朕那么冷血么?朕担保天鸣他不会有事。”说完松开手自行离去了。 
 
 
 
陈太后望着他的背影怔忡了片刻,又望着琼华宫的废墟洒了几滴清泪,这才缓缓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她去后不久,银杏树后浓密的花丛里钻出一个人来,那人看了眼前的废墟几眼,面上露出一丝困惑之色。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地照着地面,京城城南的大街上,一大群人正围着茶馆边的一面白墙七嘴八舌议论着。 
 
 
 
玉凝走上前去询问一个中年文士,“请问先生,不知那墙上有什么东西?” 
 
 
 
文士叹了口气,摸了摸下颌上的淡须道:“景德帝前夜驾崩啦,据说是有人刺杀,最后景德帝扔了一枚爆炸性极强的暗器,与那刺客同归于尽了。” 他见问话的是个海颜女子,想到海颜虽然已经复国,可是海颜人对景德帝还是心存怨恨,猜想着她听了这个消息想必高兴得很。 
 
 
 
玉凝娇躯一颤,忙追问,“那刺客什么模样?” 
 
 
 
文士道:“皇榜上未有说明,只知是一男子。”说完摇摇头走了。 
 
 
 
玉凝踌躇了一下,低头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她睁开眼睛,花容失色道:“果然……果然是师父。”原来浮香教中人之间有着强烈的感应,可以轻易知道一个人究竟是死是活。 
 
 
 
想到还在客栈里等候消息的桃红以及一直昏迷不醒的连城,她强自按捺下自己内心的悲痛,急急忙忙朝客栈赶去,伤感之下未曾留意有一男子悄悄尾随。 
 
 
 
进了客栈房间,见桃红正坐在桌边焦急地候着。桃红一看见玉凝急忙起身迎了上来,“可有师父下落?” 
 
 
 
玉凝摇摇头,泪盈于睫,“你算算看就知道了。” 
 
 
 
算算看?桃红吃了一惊,她之所以一直未曾尝试去感应木无极是死是活,那是因为她根本不认为木无极会遇到危险。犹豫着闭目合手感应了一阵,粉色的面颊顿时失了颜色,愣了一愣,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她由木无极亲手养大,对木无极的感情自是较玉凝对木无极的感情要深厚许多,一时间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玉凝红了眼哽咽着安慰了她几句,这时忽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谁?”玉凝脱口问道,心中闪过一丝模糊的希望,桃红也突然止住了哭,睁大眼睛盯着紧闭的房门。 
(四十三) 
 
 
 
门外那人又敲了敲门,却不说话。玉凝犹豫了一下,过去打开了房门,看见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门口,双目深邃,俊美如玉,只是神情略有些疲惫。 
 
 
 
那人抱了抱拳,道:“贱姓楚,草字临渊,冒昧打扰了。” 目光越过她的肩迅速扫了屋子里一眼,屋里共有两张床,左边那张床的帐子分成两边挂在银钩上,右边那张则是帐门紧闭,看不见床上的情形,有一个白衣女子侧身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玩着手中的罗帕。 
 
 
 
玉凝欠身还了一礼,道:“不知楚公子有何见教?” 
 
 
 
楚临渊收回目光向玉凝道:“敢问姑娘芳名可是玉凝二字?” 他在街上偶遇玉凝,想到梨白曾告诉他说玉凝去了浮香岛做圣女,为了打听连城的消息,便悄悄跟着玉凝来了客栈。 
 
 
 
玉凝面色微微一白,她曾在添香楼做过清倌儿,虽未陪宿过,但陪着客人饮酒作乐的事还是经常有,想起来总是一段不光彩的过去。猜想着楚临渊多半是过去的客人,心里颇觉不快,却又暗暗奇怪自己对他这般相貌出众的人居然会没有任何印象。 
 
 
 
“楚公子定是认错人了。”她淡淡道,“小女子并非公子口中的玉凝。” 
 
 
 
楚临渊早料到她会否认,于是微微一笑,道:“不知姑娘可认得楚江?在下曾在他那里见到过姑娘的画像。” 因为无法解释说自己其实正是与她曾相处了有大半年的楚江,便撒了这样一个谎。 
 
 
 
楚江?玉凝目光一闪,由于连城一直拒不承认自己是楚江,而且她也的确发现两人性格截然不同,渐渐也在心里接受了连城并非楚江这一事实,此时忽然听见有人提起楚江,激动之下忘了掩饰,急忙追问:“他现在何处?”这样一来等于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楚临渊望了望客栈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朝玉凝道:“这里说话多有不便,不知在下可否进去一叙。” 
 
 
 
玉凝踌躇了一下,想着桃红武功高强,而且光天化日之下量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便点头同意了。 
 
 
 
临渊进来又向桃红行了礼,见她眼睛红肿,心里明白她多半已经知晓了木无极的死讯。 
 
 
 
坐定之后玉凝又问临渊:“不知楚江他现在何处?” 
 
 
 
临渊灵机一动,道:“其实在下也不甚清楚,只知他正在四处寻找失散多年的孪生兄长。”他知道连城断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楚江,说这话自是为了能让玉凝主动将话题引到连城身上。 
 
 
 
玉凝脱口道:“楚江竟有个孪生兄长?” 心念一动,难道连城竟是楚江的哥哥?这样一来倒能解释得清为何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了,思想间眼角余光不由自主朝右边那张帐门紧闭的床瞄去。 
 
 
 
临渊点头,“正是。”暗里道:我就是楚江,这也不算是说谎。想到失踪多日的紫桥,他心里又是一阵烦乱。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桃红突然起身道:“小女子觉得有些不适,想要小睡片刻,不知公子可否……”水汪汪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楚临渊,好似怕他怪罪一般。 
 
 
 
楚临渊见她下了逐客令,只得起身告辞,踏出房门后转身对送他出来的玉凝道:“姑娘若是见到与楚江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还请务必告诉在下,在下定会设法通知楚江。” 
 
 
 
玉凝踌躇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想到木无极临行前曾千叮万嘱她们不可让任何人见到连城,一时不知是否该告诉楚临渊有关连城的事。 
 
 
 
楚临渊见她犹犹豫豫,更加怀疑她知道连城的下落,正思量着怎么套出她的话来,这时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呻吟,明显是男子的声音。楚临渊与玉凝同时循声望去,看见右边那张床的帐子里伸出一只手,缓缓打开了帐门。坐在床边的桃红霍然起身,正想要过去掩上帐门,帐门却已经被那只修长苍白的手掀开了。 
 
 
 
床上的男子缓缓坐起身来,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面容有些苍白,碧绿的眼眸迷茫地望向床边的桃红,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正是昏睡了多日的连城。 
 
 
 
“……这是哪里?”连城问桃红,显然尚未留意到门口两人。 
 
 
 
“京城的一间客栈。”临渊朗声道,他又惊又喜,本以为相见无期,却原来根本无须踏破铁鞋。 
 
 
 
连城眼珠一颤,慌忙低下头去,房里的空气突然凝结,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玉凝见气氛怪异,于是走到床边问临渊,“两位认识?” 
 
 
 
“不认识。”“认识。”两个声音同时道,前者是连城,后者是临渊。 
 
 
 
玉凝曾混迹风尘,最擅察言观色,见了这情形,心中立时明白这两人之间多半有些恩怨纠缠,一时却参不透两人是敌是友。 
 
 
 
临渊沉吟了一下,侧身朝玉凝桃红道:“在下有事想与他一谈,不知两位姑娘可否回避一下?” 
 
 
 
玉凝犹豫了一下,见连城并未出言反对,于是向桃红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又顺手将门掩上。 
 
 
 
临渊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犹豫着道:“浮香教主与父皇在琼华宫同归于尽之事你可知道了么?” 
 
 
 
连城身躯一颤,讶声道:“木无极死了!” 
 
 
 
临渊心里推测木无极该是那浮香教主的名字,点了点头道:“前夜的事了,他去刺杀父皇,父皇扔了一枚散花天女与他同归于尽,待我赶到的时候,整个琼华宫已成了一片废墟。” 
 
 
 
连城冷笑一声,刺杀?恐怕是去刺激楚炎罢。 
 
 
 
临渊见连城神情复杂,忍不住试探着问道:“他与父皇无冤无仇,却不知为何要去刺杀父皇?” 
 
 
 
连城观他神色,脱口道:“你当我是我支使的?笑话!楚炎只剩下一口气了,我何必费那个事?” 
 
 
 
楚临渊被他说中心事,面上不由一热,忙岔开了话题,随口问道:“今后你有何打算?” 
 
 
 
今后?连城缓缓抬头看他,片刻后冷冷道:“这与你无干。” 
 
 
 
临渊呼吸一窒,道:“而今你我之间既无家仇,亦无国恨,甚至……”他顿了顿,本想说甚至还是亲兄弟,可是再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于是越过这段继续道:“你何必还要对那些个往事耿耿于怀?难道你要一辈子把我当成你的仇人?” 
 
 
 
“仇人?”连城冷笑,“我只是把你当成陌生人罢了。” 
 
 
 
临渊深深望了他几眼,之后将身子坐在了床边,幽幽叹了口气道:“你总是这个性子,叫人怎生是好?” 
 
 
 
连城抬起头来,见他目光深沉,眼中分明有柔情闪动,心里不由一动,但口中却说:“我是怎样又关你何事?” 
 
 
 
“……我只是想要你开心。”临渊柔声说了一句,情不自禁握住了他的手。 
 
 
 
连城见他满面温柔关切之色,心中又是一动,感觉到有丝丝暖意从临渊手心传来,一时有些舍不得将自己的手抽回,口中却淡然道:“你来找我只怕不是想要哄我开心的罢,如今楚炎死了,你想向我打听我爹究竟葬在何处是么?” 
 
 
 
“这……”这的确是他找连城的一个重要原因,可又似乎不仅仅是如此,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回答。 
 
 
 
连城见他欲言又止,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又是心酸又是愤怒,他用力甩开临渊的手,冷笑着道:“我不会告诉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闷痛的心口有冰意汹涌而出,叫嚣着侵入五脏六腑,身子有些虚浮的感觉。突然察觉到心口处那冰琉珠似乎快化光了,一时万念俱灰,再没了与楚临渊斗气的心思。 
 
 
 
“你走罢。”他强自按捺住情绪,“我爹痛苦一生,我不想让他死后仍然不得安宁。我现下打不过你,你要是再逼我,我就惟有一死了之。”语气虽然平静,却也坚决无比。 
 
 
 
临渊见他面上隐隐的绝望之色,一时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叹了口气道:“你何必说这种话?你不想说我又怎会逼你?” 
 
 
 
“我有些累了,想小睡片刻。”连城心中颓丧,便开口下了逐客令。 
 
 
 
临渊见连城躺下侧过身背对着自己,显然是再不打算说话了。望着他乌发间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脖子,以及青色薄衫下隐隐的肋骨,心里不由微微一颤——这具他曾拥有了一年多的身躯不知何时竟然消瘦到了这般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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