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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流觞 作者:林染醉-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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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忍不住小小坏心眼,故意加重任务,忙得弟弟团团转。
可是,也仅此而已。皇家子弟的幸福有多难得他最清楚不过。所以舍不得破坏,所以忍不住维护。
于是他命人悄悄散布传言,将那人的博学那人的多才那人为民所作的贡献告之于民。于是渐渐的,那人的名气越来越响,子民都觉得他与景王的结合着实是一桩美谈,于是,人前人后再无人敢拿那种鄙夷的眼神鄙夷的语气提及他。
只是当相思似狂时候,他才会微服出宫,装作不经意的与他邂逅,只为贪看那澄净的不含一点杂质的笑颜。他不怕他。在他眼中他帝王的身份不如他情人哥哥的身份占的份额多。他喜欢听他说话,他总能用漫不经心的语气给他的疑难问题打开一道门缝。他是聪睿的,远远超过他表现给世人看的;他也是惫懒的,总是扬着狡黠的笑向他索取着他想要的好处。却决不贪心。
那个人呵,若是在对的时间碰到,是缘;若是在错的时候碰到,是劫。
他是他的情劫,无药可解,无法可治。
可是,他不能让任何人察觉自己的心动。迷惑住一位王爷,世人或许会传之为佳话;迷惑住一位帝王,世人必定将斥之以妖孽!他如何能够让那人背负如此骂名?不如就做云淡风轻,还可以贪看他的笑靥,他的慧黠。
只除了夜深人静时候,心会因思念而如针刺,绵绵不绝,永无宁期。
杜鸿飞的哥哥北将军是个极为冷峻的男子,不苟言笑,人称寒冰将军。每次见了他,黎若都会觉得造化真是神奇,明明两张多么相似的容颜竟能给人以如此大的感官差异,杜鸿飞给人以可爱的杜宾犬的味道,杜鸿翼却是离群的银狼一匹,孤傲、冷漠,永远睁着警醒的眸,眸光似霜。
黎若却很喜欢他。前世里,他也有个这般的朋友,月夜下山崖边孤独的狼一般的人物,却待他极好。明明不是个细致的人却总是很妥善地顾及着他。这类人,有幸能成为他们重要的人真的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呢。
对于黎若所表现出的善意,杜鸿翼显见是有些迷惑的。他是个寡言的人,又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所以即使是最照顾的幼弟,对他也是虽尊敬异常,却并不亲近。他也习惯了这种与人淡淡疏离的感觉,因此对这个笑眯眯却一脸认真地说要和他做朋友的人困惑不已。
说实在话,对这个景王万分执着的人在最初的时候他是有几分不豫的。景王是他所崇敬的主帅,却因为那人而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姑且不论,毕竟是人家家的事情。然自家的傻弟弟,也成天那人长,那人短,那人如何的风华绝艳,那人如何的见多识广……总而言之,就是一个被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夺去可爱弟弟崇拜目光的吃醋哥哥的正常反应。
也曾听同僚说起自家弟弟如何如何的时常邀约那人,呼朋引伴。于是,更加的不待见那人了,更苦于不能将自己心中的点点阴郁说出,于是只能自个儿闷着生气。
景王的寿宴上,一剑光寒,他隐隐有些明白弟弟为何那样的对那人另眼相看了。并非王公贵族,却隐蕴着比之更高傲清华的骨。他是骄傲的,所以不屑于景王的保护;他是张狂的,所以一剑削下朝中大臣的胡须还呼呼吹两口,一付生怕那胡渣污了手的模样。那是个特别的人。
可是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引起那人的兴趣,虽然他能感觉到他的真诚。
看着对面青年的苦恼模样,黎若笑得那叫一个欢呀!逮到老鼠的猫儿般的得意。幸亏这是在北将军府,否则还不知要被外界说些什么呢——虽然两位主角都自认为自个儿光风霁月得很。这般的相处之道,黎若觉得很怀念。
可是看到他不经意眼角眉梢流泻出的那点子苍茫的思念,杜鸿翼也说不上为什么,总难免有些闷闷的不豫。好像那个会微笑大笑狂笑拍着桌子而笑的青年突然之间将自己独自分割在了另一个空间里,无人能靠近。
幸而那样的时候实在不多。
杜鸿飞倒是很开心自家兄长能与黎若相处和谐,全然不顾自家兄长每每被人气到无语。联想到自己也每每拿黎若没法子,无形中竟觉得与兄长间多了点共同的小秘密,于是反亲密不少,这也算是意外收获,聊以补偿杜鸿翼受伤的心。
第十九章
春去秋来,几度寒暑,不觉间,三年匆匆而过。黎若气质中更添了几分成熟味道,益发的叫人惊心动魄了。龙静滔终于得偿心愿,拐了他回王府同居。王府上下都知他是自家王爷捧在掌心怕摔含在口中怕化的宝贝,又兼他本就极易叫人产生好感,性子也随和无拘,于是无不尽心竭力伺候。
应黎若的要求,林家父兄在京师附近购下铁匠铺子,配了人专为满足他想要的各种稀奇古怪物什。
首先被改造的,是王府的冬日供热系统。黎若不喜炭火的干燥与室内的窒闷,于是架好小锅炉,铺好暖气管,王府上上下下遂过了个暖融融的冬日,垂涎得整个京城引发了一阵打铁热,并由京师迅速向周边州县辐射开去。翩然更是借机赖在王府,硬是磨到一个院落。黎若素来拿她当亲妹妹般疼,自然不免常去探看,弄得某只醋坛每每咬牙。龙静寰也来玩过几次,对黎若的这一妙想赞不绝口,只可惜王宫重地,不宜大动,故而也只能望而兴叹。
闲来无事,自发现南方有大片天然橡胶林后,黎若兴致勃勃设计起高跟鞋,顺道在王府小范围实验旗袍,一时王府怡红快绿,花团锦簇。旗袍对身材的要求颇高,能穿得叫黎若满意的不多,于是未几,这旗袍风就刮了下去。高跟鞋却流行了起来。爱美是女子天性,高跟鞋一蹬上,人显得修长不说,这挪移之间自然的便摇曳婀娜了起来。翩然还小,高跟鞋不适合她穿,黎若便给她设计了小皮鞋小皮靴,又采用上等白裘皮做了个极精致的中短款小披肩,带子上连两个毛绒绒的小球,配上新做的靴裤,小人儿说不出的娇俏可爱。给自己和龙静滔的是男式皮靴,高帮厚跟,里面厚厚一层毛,冬日穿着外出极舒服,龙静寰见了也蹭去几双。的
未几,黎若要的小提琴也做了出来。初试啼音,惊艳四座。只是他向来不爱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有幸见他演奏的遂不过那么寥寥几人而已。其实,他最擅长最喜欢的,却并非小提琴,而是钢琴。当年他弹钢琴的样子,不知痴迷了多少人。他水平又高,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王子,于是凡见过他演奏的,无不认定除了他外,无人当得起“钢琴王子”之名。只可惜钢琴的制造比小提琴难上许多,他的要求又高,于是成品出来又被融化了数次,至目前为止,能叫他点头的还没出现。
十三岁的龙翩然,已日渐的有点小淑女的架势了。见过黎若演奏后,她便也缠着要学。发现她确有几分音乐细胞后,黎若心中一动,命人打了座白玉竖琴,果然成功诱惑某人目光。对竖琴,黎若会弹,但也仅只是会弹而已。他一直觉得那乐器太女孩儿气。黎若小时候还雌雄莫辨那会儿被无良长辈哄骗去学了段时日,颇被帮小男孩困扰了段时光,后来长大后便说什么也不肯再碰。其实他弹竖琴的样子是极美的,很柔和沉静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女子。只是他自己始终有心理阴影。
一来二去的,黎若也教出兴趣来了,于是一时兴致大发,誓要组个交响乐团,将另一种音乐形式带入这个时代。不都说么,音乐无国界,那想来其魅力应当是时空没法挡的才是。西式音乐较之中式音乐在黎若的生命中的烙印更为深刻,黎若没有东西方音乐大挑战的兴致,不管是研制乐器还是组建乐队,都不过是他的个人喜好罢了,只需对他一人负责。反正以景王府与凌霄山庄的财力,养个把乐团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世界对不同音乐形态的接受度却是颇高的。
未几,王府乐团招聘满员,新乐器也送到。黎若可以教大提琴中提琴小提琴甚至是鼓系击打乐,却教不了木管铜管这类管系乐器。不过但凡音乐,行内人总是能抓到共通之处的,于是在黎若乐谱的指导下,管系乐器成员竟也逐渐的抓到了感觉,而弦系乐器成员也在黎若的教导下日渐的成长了起来。不过,要正式演出,诸君仍需努力。
自此,王府里每每树下一张贵妃椅,某黑发青年懒洋洋躺其上,托着下巴听演奏,不时指手画脚一下下,已成王府一景。
景王府交响乐团的成名,来自于一场较量。
景睿十年,帝王寿辰。
照例,各国均派出使节,前来相贺。王宫设下宫宴,招待来宾,并大宴群臣。
龙静滔与黎若相携而来。按理,黎若一介平民,此等规格的国宴他本是没资格出席的,然一则他与景王关系特殊众人皆知,二则帝王也特意降下旨意邀请,于是也便无人敢说一二。
麻烦,出自燕然的邻国绯羽。绯羽居于燕然之南,与燕然、宣并立三大国。前番绯羽国中诸子争帝位,燕然虽不曾明着支持某位,却也不是很待见现今的烈焰帝即位。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太喜欢自己的邻国有位强势主君的。故而两国之间,虽不至于剑拔弩张,却也有几分明枪暗箭。
绯羽的贺礼,是大型团舞《八王破阵》,是为剑舞。鼓声隆隆,兵刃相扣,虽所使青铜剑并未开刃,然杀气却不曾稍减。舞者身形高大,肌肉贲张,头上乱发披散,身上短铠乌亮,每一跺脚每一呼喝都引得殿堂似乎一颤。阵前厮杀,死士不屈,气势雄浑,所向披靡。沉闷鼓声隆隆转疾,战士杀伐之气四起,青铜剑磕,兵器撞击之声整齐响亮,身上铠甲叮当作响,沙场血腥之气仿佛弹指之间便将扼住满殿君臣使者呼吸。
由得彼方舞者以新排剑舞助兴之名行挑衅之实,坐中诸国使者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燕然群臣虽面有激愤之色却不能跳入场中喝止,以免反失了自家气度,于是益发的目中喷火。
瞥到自家情人面沉如水眸光似刀,黎若伸手握住那捏紧的拳头,低语:“咱们地盘上,总不会让他们嚣张了去的。”
龙静滔深吸口气,回握,十指交缠,“看你气定神闲的,有什么打算?”
黎若低笑:“都说是好戏连台,怎能够只看他一家演出?”
龙静滔已回复平静,有心情开玩笑了:“这毕竟是皇兄寿宴,你可别将人气得都去撞墙啊,要把此殿撞塌了,看你怎么赔。”
黎若水眸眯起,“正好翻新,省得陛下冬天老抱怨没暖气。”
他们这厢低低私语,那厢帝王目光沉沉,却也只瞥了绯羽使者一眼而已。帝王一脸似瞧无趣把戏的神情,意态阑珊,自是气度斐然。地下偷瞄的群臣也自放松,继而交互的评头论足,嗡嗡之声四起,却现出一番不经意的轻忽,场中表演的舞者虽气势依旧却不免落了下风。
一舞既罢,帝王不过挥挥手:“绯羽使团的表演果然精彩。难为你们千里而来,为朕一舞。来人啊,赏!”
于是宫娥彩袖金钟,殷勤把盏。
却听得庭下有人懒洋洋笑语:“陛下,草民谨代表我燕然万民为吾皇贺寿!草民亦带来小小曲目,不成敬意,还请吾皇屈尊赏玩。”
龙椅之上君王颔首而笑,王者气度自于举手投足间表现,华贵威严,高不可攀。“准!”
西裤领结燕尾服,头发一律深蓝发带绑马尾,这是黎若对乐团成员的着装要求。如此服饰风格是这个世界所未曾闻未曾见了,却自有一种英挺气概,挺拔帅气。
乐团虽是初次在此种大场面处演奏,却毫无胆怯之色。行礼,坐下,演奏准备就位。
两声爆炸式和弦乍起,宇宙边界,洪水激涛汹涌澎湃,一波未平,一波涌起;浪花中到处涌现悲歌之岛,岩石林立,被打倒的战士想要爬起,任他再没有气力;生命的韵律已经中断,似乎正濒临沉寂,琴弦在静寂中低沉颤动,只有静脉的跳动……忽然,命运的呼喊微弱地透出那晃动的黑色迷雾,英雄在号角声中从死亡的深渊站起。整个乐队跃起欢迎他,因为这是生命的复活……
复活的英雄战胜了敌人,胜利凯旋!一切都染上喜悦的荣光,紧张不安的呼喊第一次销声匿迹,尖锐冲突而激烈的音调,转化为安宁、悦耳、朴素而欢快的音响。困难已经克服,斗争以胜利告终,一切都被转入轮舞中去,现在只有痛饮!欢呼!狂舞
……
隐隐约约的弦乐器发出阵阵沙沙响动,起初虽然还很轻微,却充满朝气和活力,而且它还逐渐发展为一种愉快激昂和富于色彩的声响。旋律清晰活泼,像一股激流那样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腾跳跃。一朵浪花下去了,更多的浪花跃起来……
虽是陌生的音色,其中的英雄豪迈之气却立时冲击众人耳膜。没有森严的杀气,激昂的节奏已足以叫听者热血沸腾。那是属于英雄的颂歌,虽万千人,吾独往矣!
弦乐、管乐、鼓乐,表演者虽只有三十余人,气势却如千军万马,殿内已沸腾成一片,却纵然再嘈杂也不过是那英雄气概的一点旁衬。
然后,时光沸腾,空气沸腾,烛火沸腾,人生鼎沸,群情激昂!
这,就是英雄交响曲的魅力!
不世出音乐天才的惊世杰作!
不知是哪里先鼓的掌,等众人回过神来时候,竟发现自己也是那情不自禁喝彩者中的一员!
掌声久久不歇,黎若面上笑意盈盈。《英雄交响曲》他本没打算今日演奏的,毕竟是帝王的寿辰,还是祥和安美的曲目比较合适。怎奈绯羽欺人太甚。他虽面上没有不豫之色,还劝解住了情人的怒气,心中却也是极愤怒的。于是立即着人换了曲目。这《英雄交响曲》也是排练过多次的,乐师娴熟非常,又是惊世名作,这一亮相果然震慑住所有人。面子里子都大大的有。
他心下得意,忍不住笑逐颜开,引得景王与帝王欢喜不已,心中对他的爱慕不觉又添上一层。
绯羽的使臣也一直的目视于他,却是目光森冷。及至见了那明丽已极的笑颜,纵使他满腹怨恨,也不由得呆上一呆。有美一人,倾国倾城。原也不过如此。
及至他回国,烈焰帝欲责罚,他不免又将黎若风华夸大几分,以示有情可原之处。由是林四公子之名诸国皆知。
“It was grace that taught my heart to fear and grace that fear relieved; how precious did that grace appear the hour i first believed……”少女的声音自堂后悠悠响起,乐队乐声低低应和。弦系击打乐系成员手中并不停顿,口中却都随着音乐低低合唱,空灵的音色引得殿中众人屏息以待。
靠近乐团处灯烛突然熄灭,却有一灯如豆,翩然手中捧着巴掌大小的半开莲华款款而来,透明玻璃碗中一点火苗莹莹,满室温香。随着她吟唱走来的步伐,沿着乐团四周呈阶梯形布置的玻璃碗中蜡烛一级级点亮,烛光摇曳。
盛装立在乐队前头,翩然款款跪下,手腕抬起与视线齐平,对着宝座上她的皇帝哥哥一脸虔诚地继续唱着。
虽是听不懂的语言,却奇异地满是圣洁高远崇敬爱戴的味道。殿中人一时都听得痴了,眼中只有那粉衣少女晶亮的眸。眸光似水。
一曲唱罢,十四岁的小公主盈盈拜倒:“臣妹恭祝皇帝哥哥大寿,愿皇帝哥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声音清脆,神情安然,举止大方。与会的诸人不觉都暗自点头,觉得这女孩儿果不愧是一国的公主,年纪虽小,仪态却已不凡,何况她生得又是极俏丽,含苞芙蓉似的。于是各国使臣不免暗自考量自家国内可有适龄的王子世子。这,却是黎若始料未及的。
龙静滔点头,道:“皇妹平身。你唱的是什么歌?语音这般奇怪?”
小公主甜甜一笑,“这是来自异域的名曲,唤作《奇异恩典》,在那里,是献给他们的主的歌。主是能给信民以快乐富足安康的存在。臣妹就想啊,对我燕然百姓而言,皇帝哥哥不也正是这般的存在么?在皇帝哥哥的治理下,我燕然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四海升平。这首歌送给皇帝哥哥,最是恰当不过啦!”
龙静寰心中明白,这一曲与黎若绝脱不了干系。养在深宫的小公主,哪里去见识那异域语言?抬眼看处,那人正笑吟吟看着自己呢。
心中,霎时柔情漫漫。
第二十章
景睿十一年,于燕然而言实是个多事之秋。
夏初,贯穿燕然南北的漠河水暴涨,漠河沿岸方圆千里尽遭大难,是为寰帝登基以来最大一次洪灾。
灾讯八百里快骑飞马报入京师,登时朝野震惊。庞大的国家机器嘎嘎作响着运作起来,而灾情加重的情报正源源不断。漠河是燕然境内最大的河流,沿岸是千里良田,为燕然国内最大的粮食基地,然因水土流失之故,漠河流域向来不太平。上年冬天降雪量颇大,今夏又雨讯频频,帝都虽颁布措施严加监控然于自然之力跟前人力总是式微,何况任谁也未曾料到洪水竟来得这般迅猛这般浩大。
宫中已是第三个不眠夜。架不住群臣劝求,龙静寰终于回了寝宫歇下。两三日未得好好休息,又加之精神高度疲惫,龙静寰终于沉沉睡下。
一觉醒来,已是暮色沉沉。翻身坐起,忽然觉得寂静一片的房间冷漠得吓人,心头涌起强烈的想见某个人的冲动,无可抑制。于是迅速下床,招来暗卫即刻动身。
身为帝王,是没有人前软弱的资格的。龙静寰并不觉得自己是软弱之人,可是在某些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见见某人,听听那人沉静柔和的嗓音,哪怕是说的无关紧要的话。
疲惫的时候,希望有个人陪。可是,那却是个不可能来陪他的人,于是只能由他去陪。
微服来到王府的时候,龙静滔与黎若正在书房。由着管家着人飞速通报,龙静寰径自向书房而去。
看到帝王的时候,龙静滔与黎若不是不吃惊的,忙前来见礼。龙静寰摆摆手,叹道:“朕这两天为水灾一事忙得团团转。这会子出来透口气,你们不必多礼。”这两年来,龙静寰也每每到访。三人之间相处时候也随便许多,那些虚礼都省去大多。黎若想了想,着人上茶,三人围着烛火坐下细谈。
对于朝中官员的委派事宜,黎若不知其中道理,也便只静坐听他兄弟计较。间或将已空的茶盅斟满。听得良久,他突然插言:“为什么不派军队救灾?”
见二人吃惊回望,黎若竭力回忆在现代政府的作为:“从灾区及周边地区调遣军队帮助救灾,以最大限度地控制灾情解救灾民。”
龙静滔皱眉:“此例从未开过。历年来都是朝廷拨款,派下官员督促灾区自行救灾而已,恐群臣反对。”
龙静寰冷冷一哼:“朕不需要餐尸素位不会提意见成天只懂得哼哼唧唧无病呻吟的臣子!前所未有,朕就开这个先河!朕的子民,朕岂能不管不顾!”
黎若点头,很是激赏,“陛下倒不是墨守陈规之人。军队本来自于民,又是靠民养的,这番派了他们去,本就是在情理之中。而且他们来自民间,自然推己及人,加之纪律性也强,自是一大助力。这般的大灾难,一人几人之力实在微薄得很,只有靠朝廷调度了。”
“只是此番大灾,粮食价格怕是要上去的,陛下可要施雷霆手段,稳住粮价,才能使社会稳定,百姓不至灾上加灾。”
点点头,帝王目光沉沉:“朕已经下旨,着各省官员严加查处,对此类不义之人严加惩处!”
黎若与龙静滔对视一眼,“我们也正讨论到此处。陛下不妨恩威并施,一方面严厉打击不法奸商,一方面大加奖励,鼓励全国商家多多捐献。”
“喔?有什么打算?”
“例如陛下可许诺,凡捐粮捐银灾多少多少以上者,陛下日后赐下亲笔,为之书写店名,以资奖赏。又或国家发布国债,以债券形式略高于市价收购粮食,待灾后连本带利一并返还,诸如此类。”
龙静寰点点头又摇摇头,“前法可行,后者不可。开了此先风,只怕后来君主以此误国。这几年国库颇丰足,应能支付。明日朕再与户部商议具体事项。”
黎若点点头,“我打算牵头弄一个拍卖盛会,为灾区筹措些救灾款子,陛下可得支持一二。”
龙静寰挑眉:“朕已经命人组织捐献,这两个性质应当是一样的罢。”
黎若笑,“目的一样,途径略有不同。陛下做的是无本买卖,我的却是有偿的。陛下面对的是全国之人,我呢则是专刮富人油水。那些个珍玩宝贝,放在宫中不过死物,能救上灾民性命,才不枉它担了奇珍之名。”
龙静寰一笑:“你看看需要多少,只管列个单子罢。”
黎若摇摇头,“不需太多,几件便可。物以稀为贵,多了,价就贱啦!有了陛下带头捐献,别人家的宝贝我也好搜刮许多啦——啊!对了!如果陛下配合,我可还有个极好的主意,基本上可算得是无本生意,而且投入小风险少回报巨大哦!”他突然挑起眼角,笑得贼兮兮。
看着他晶亮的眸子,龙静寰突然有种冷飕飕的感觉。“怎么配合?”
“嗯嗯,陛下只需把用过的旧衣物旧鞋、读过的旧书、盖过的旧被统统交给我,我举办个专场拍卖会,绝对场面火爆金子滚滚来!”他一激动,立时紧紧贴了过来,手舞足蹈,看龙静寰的眼神如同打量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龙静寰咽了口唾液,不知是被美色迷的还是被财迷吓的,“这个建议还是算了罢。朕还想保留点隐私。”
抓过激动的情人,怕他一个激动把帝王摇晕了事,龙静滔紧紧搂住,笑道:“你这建议虽能使我燕然子民对皇兄感激涕零,却未免叫诸国轻视,同时看低我国国力,反倒生出事端。”燕然地理位置很好,又靠近海洋,早是诸国眼中一块好大肥肉,一旦显现疲弱之态,只怕立时招来一群恶狼。
黎若也是一提就明白的人,何况他最初起意不过是开个玩笑轻松一下气氛。
现代的拍卖会,程序已经相当成熟,黎若略做改动便照搬了来用,联合和国内排名前十的商行联合举办。这厢积极筹备拍卖事宜并做好事前宣传工作,那厢抓紧时间培养拍卖师,进行得如火如荼。
朝堂之上,各种应急措施一一颁布。龙静寰是个雷厉风行的君主,他思考过后认为可行的政策立即交付群臣决议,修正补充,然后在最短时间内得到实施。他又是个严厉的君主,对阳奉阴违的蛀虫斥贬不遗余力。
龙静滔作为特使,已赶赴灾区,他是实权王爷,各地地方官员不敢刁难他,他又是铁血大帅,各地军队皆服他威名,调遣起来自比别人顺畅许多。哪个时代哪个国家,硕鼠这种生物总是存在的,即使是面对如此重大灾情,其贪婪之心也未有收敛。龙静滔愤恨之下很是砍了几颗脑袋。
于是朝中又有人议论纷纷,上奏说景王任性张狂,置国家法度于不顾滥杀朝廷命官实是有负陛下重托云云。帝王大笑,八百里快骑送至景王手中,随奏附有尚方宝剑一把。景王接剑亦笑,再斩几颗脑袋回礼。自此漠河流域各官员战战兢兢,再不敢试尚方宝剑是否有钝化之嫌。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黎若因为要安排筹措救灾款项,集合民间救灾力量事宜,留在京城未曾与龙静滔同去。瘟疫之名传来之际,他正在吃饭,登时手中碗筷摔个粉碎。火烧屁股般冲入皇宫,拽着帝王龙袍便要支援。见他急得眼圈发红,帝王又是心疼又是心怜,还有一点说不出的羡慕,忙切切安抚住,告知已征集名医组队前往灾区。
黎若哪里放心得下?直至晚间接到飞鸽传书,说龙静滔身强体壮一切安好,他才停下围着屋子团团转的行径,静下心来思索解决之道。
瘟疫的传播源主要有老鼠、病人、污染水源。人命关天,黎若深夜入宫,与龙静寰细细商讨相关事宜。此番大动作,老鼠可发动民众消灭,病人尸体火化却有一定难度。这里讲究的也是一个入土为安,要他们将亲人尸体焚毁,必将是个极痛苦的过程。黎若与龙静寰商议决定,国家以最低价格,凌霄山庄联合各地陶艺坊日夜不停赶工出大批陶罐,充作骨灰盒,再着地方官员做灾民工作。再怎么说,将亲人埋葬在野地他乡,总不如携在小巧骨灰盒中随身相伴来得合适。何况死者已矣,还是生者的生存权更为重要,这种非常时期,火化是必须实行的,现在只是想法子让民众心理上舒服些罢了。
至于饮水,一方面派人保护饮用水源,尽力杜绝水源污染,严禁脏污入水;另一方面饮用水之前先行煮沸,以最大限度减少因水而致的传染
已感染的病人,这个世界还没有救治之法。黎若苦苦思索,总算是想起一点点线索来了。他曾在山区见过一种名为“金鸡版纳”的树木,颇得当地民众呵护,说它是自然的恩赐,曾救过村民性命的。后来黎若上网查找,才发现那植物的叶子的提纯物是治疗瘟疫的主要成分。他当时看过,还啧啧称奇了一回,却因为时日久远,险些忘了此事。于是赶紧画出树叶形状并写出树木主要特征,交由画师复制多份发下去广为寻找。
病毒对体质较弱的人感染率大,于是护理病人的不能是老人、小孩、身体弱者;病人病房应勤打扫,每日以石灰消毒;看护之人每次自病人处离开必须洗手洗脸,衣服用沸水煮过……
看着神情严肃,明显瘦削的黎若,龙静寰又是心疼又是赞赏,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宁,只觉得有他在身旁,什么难题都是能够解决得了的。
黎若却无法在紫台安坐。一听到有疑似金鸡版纳植物的消息传来,他立即动身,轻骑快马一行三十余人即刻出发。熬煮过后人体试验,两三日后,果真有效果。幸甚幸甚!众人大喜,立即命人大量采集,就地熬制汤药,黎若再命人在熬成的浓水中加入面粉,略略蒸发,捏制药丸,迅速往灾区送去。
第一批药丸到手,黎若顾不得其他,先取了十数丸,着凌霄山庄高手迅速送至龙静寰手中,并切切叮嘱一定要看着那人服下方可。他不是个大公无私的人,如果失去了重要的人们,那天下安泰与他何干!
临近灾区的各州县,黎若拿着帝王御赐的金牌,成立了“济世堂”连锁药铺,专营瘟疫特效药,并将此药命名为“千金一文丸”,但凡有钱人家,一律千金一丸,穷苦人家则只需交付一文钱即可得药。有人前来质问,林四公子冷冷一笑,眼底尽是嘲讽:“大富人家,一命值千金,金贵得紧;穷苦人家命不值钱,一文足矣!阁下如若也想一文一丸,先将家产散尽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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