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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民国 作者:15端木景晨(起点vip2012-08-23完结)-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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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意料之外,卢薇儿连忙跑过去,扶了白云灵上三楼休息。
李方景说他要回去了,又道:“画楼,你送送我……”
画楼知道他有话跟自己说,便叫女佣拿了披肩,送李方景出门。官邸前光颓的木棉树虬枝盘结,筛下斑驳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李方景脚步微顿,只见她衣袂微扬,眉目皎皎,寒风中有抹红润在白净脸颊泅开,异常动人。
“你有什么话跟我说?”画楼扬脸问他。风吹披肩,流苏穗子款款而动。在她周身徜徉,绰约身姿更添曼妙。娴静里透出雍容。
李方景暗地呼了一口气,才道:“那日你问我韩家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事后还是想着去查查,就从那个莫名消失的韩三公子查起。查出一些有趣的事情……”
他闲闲立着,挺拔身姿自有倜傥风流,眼底莹莹碎芒,似骄阳般璀璨,修剪整齐的鬓角有墨玉般淡淡光泽。
“怎么有趣?”她问。
“韩夫人居然是冀南督军韩成虚的嫡妻。”李方景平静道。“韩督军的嫡妻嫡子嫡女,甚至年迈老母。全部在俞州!”
霖城却是在冀南……就是说,霖城是在韩督军的管辖范围。
画楼心中一凛,许多杂乱念头涌上。
“……画楼,还有一件事,我不晓得是不是巧合:从前,白督军的家人从未来过俞州,韩三公子失踪三个月后,你和灵儿便来了俞州!”李方景眸子微敛。尽量只是陈述。不带个人评说。
从前,画楼觉得她来俞州,只是为了掩护云媛北上……
直到此刻。她才惊觉,自己是不是想的太简单?
“多谢你,我心中有数了!”画楼抬腕,轻轻抚了抚鬓角,试图遮掩自己的愕然。
李方景颔首:“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定会竭尽全力帮你!”
画楼情绪有些低落。
须臾她才抬眸,跟李方景道谢。
却见他目光迷惘,黑漆般眸子光芒尽敛,有丝涩然。画楼心绪淡淡起伏,他的眸子已静,若无其事道:“那我先回了……”
白云灵被白云归吼了几句,哭了一会儿,卢薇儿陪着出去看电影;画楼在东花厅教慕容半岑弹琴,怎么都心不在焉。
“橙儿才十五岁,你居然这般狠心……。”
“韩家是冀南督军韩成虚的家人,且是嫡子嫡女……”
“韩三公子失踪后,你和灵儿才来了俞州……”
这些话,一句句在画楼耳边盘旋,挥之不去。
连慕容半岑亦察觉她的异样,低声问:“姐姐,是不是督军骂了灵儿姐姐,你害怕?”
画楼莞尔:“不是,姐姐不怕!做错了事督军才会骂,姐姐又没有做错什么……”
晚饭白云归没有下楼吃,白云灵与卢薇儿也很晚才回来;而白云展则彻夜不归。
次日,又有两位妇人求见白云归。她二人跟韩夫人差不多的年纪,一个和蔼,一个孤傲,眉眼间都有大户人家主母的威严。画楼不认得她们,却记得是昨日陪韩夫人来的那两位。
便问易副官。
易副官摇头:“我很少跟督军出门,我也不识……”
画楼又问白云归身边的周副官。
周副官道:“一个是蔡夫人,一个是贺夫人。”旁的,也不多说。
又是夫人!
画楼便找了李方景,道:“你帮我查查,冀地一带,可有督军姓蔡和姓贺?”
李方景道好。
转眸间,舞会的日子越来越近,邀请人家的回复也慢慢到了。韩府直接拒接了,只说韩夫人不舒服。白云灵过意不去,亲自上门拜会,却被韩府的佣人拦在门外,不给她进门。
白云灵哪里受过这样的冷遇,回来就呜呜哭了。
卢薇儿不知道白云归与韩家到底怎么了,不敢深劝,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地安慰着白云灵。
一旁的白云展突然站起身子,往楼上走去。
画楼忙拉住他,低喝道:“好了,已经够不安生,你别添乱了!”
白云展愕然瞧着她。
画楼这才觉得他有些异样,似乎心不在焉,茫然问着她:“我怎么添乱了?我有话跟大哥说……大嫂,你陪我去吧!”
她觉得怪异,从未见过白云展这样,便给卢薇儿使眼色,自己陪着他上楼。
书房里的白云归好几日都脸色不虞。
白云展开门见山道:“大哥,我有件事跟你说……”语气里难得的敬重,“我想要订婚!”
白云归与画楼齐齐惊愕瞧着他。
第九十一节人质
“你要和谁订婚?”画楼吃惊不少。
“陆冉!”白云展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没有羞赧,似乎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脸颊紧绷。
平地一声雷。
不仅仅是画楼,白云归亦微愣住。
“陆冉?”画楼低喃,犀利眸子盯着白云展,问得很是尖锐,“五弟,你是不是闯祸了?”
白云展脸色更青,抿唇不语。坚毅下颌里透出的肃穆,居然与白云归同出一辙。
画楼想起有一个晚上,他彻夜未归…···
“你是不是喝酒,然后……”这样的事情,在后世太过于常见,几乎都成了狗血。
可是民国初年,时代风气刚刚放松些,应该还是骇人听闻的。
白云展愕然瞧着她,嗓音顿时厉了:“她跑来跟你诉苦了?我说过会娶她的……”
她,无疑就是陆冉了。
酒后失德,占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白云归原本就清冷的眸子里增了煞气,瞳孔里勾出愤怒火焰,声音低沉有力:“你醉酒后,睡过陆家小姐?”
这气势,让人心底发寒,白云展原本愤怒又委屈,却被白云归这般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却听到一个清脆又婉转的声音带着坚定与不喜:“督军,这是家事,能不能让我做主? 白云归责备白云展让画楼不悦。
旁人可能不知,画楼却很清楚·陆冉是什么样的性子。白云展虽然很愤世嫉俗,却没有太多的算计。
况且旁人处心积虑害你,你在明她在暗,简直防不慎防。
白云展有错,陆冉没有?为何一味指责自己的兄弟?
画楼的话让白云归微顿。她的声音,她的眼神,让他觉得很是熟悉。恍惚之间,他想起了自己刚刚从军时跟随的连文将军。连文将军说话时的模样·便是画楼这般,看似和蔼,气势却咄咄,不容任何质疑与反驳。
她潋滟眸子,那般威严,令白云归心底一凛。
鬼使神差·他居然没有再次开口,任由画楼处理。
“五弟,从前薇儿的事情,你便让家里颇为尴尬·落了下风。这次陆冉的事情,你让我来办……咱们白家的男儿,定会承担责任。可是怎样承担,不是陆家说了算!”画楼声音平稳低沉,眸子却晶莹如雪,再无刚刚的戾色,细细问了白云展事情的经过。
白云展先被白云归镇住·又被画楼喝住,此刻早无愤然,只是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得像个小孩子·喃喃问:“我怎么做?”却并不说当初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亦不肯谈是怎么收场的。
“你先生几天病!”画楼只得道。
白云展果然乖乖生起病来。
那日过后·白云归瞧画楼的眼神,多了一份对朋友或者对手的尊重。
第二天·韩夫人与贺夫人、蔡夫人又来了,没有哭闹,只是规矩站在官邸门前,等待见白云归。
白云归依旧不见。
淅淅沥沥下起来寒雨,屋子里烧了壁炉,却沉静得压抑。韩夫人与蔡夫人、贺夫人站在缠枝铁门外,三个微胖的身子那般孤零。副官替她们撑了伞,依旧打湿了衣襟鞋袜,簌簌发抖。
白云灵咬着唇,忍不住往楼上白云归的书房瞧去。
片刻,白云归突然站在二楼楼梯蜿蜒处,居高临下的对画楼道:“夫人,你亲自去劝韩夫人回去……告诉她,有些人命短福薄,是命中注定的。与其闹得这样不可开交,不如想想她年迈的婆婆和另外的儿女···…”
屋子里落针可闻,唯有壁炉里银炭噼啵声。
卢薇儿装作低头喝茶,白云灵水汪汪大眼睛哀切望着白云归,慕容半岑低垂了眼帘不说话。
画楼起身,道好。
副官撑着伞,她沿着官邸门前的雨花石小径慢慢走着,白狐坎肩上落了寒雨,滚滚水珠似夏露般晶莹透亮,随着她的步伐,又纷纷滑落下去。
袖底浸寒,画楼的皮鞋丝袜已被打湿 缠枝铁门上的藤蔓渐渐枯萎,萧肃清冷,无绿意摇曳的盎然。
副官开了门,韩夫人瞧着画楼稚嫩脸庞上的淡淡冷意,声音清冷叫了声夫人,便不再多说。
蔡夫人与贺夫人亦喊了声夫人。
画楼同样冲她们颌首。
“韩夫人,雨越发大了·……”画楼慵懒开口,似漫不经心,“督军让我跟您说,回去吧!”
韩夫人愤然扭头,不搭理画楼。
画楼施施然笑了:“督军还说,有些人命薄,是上天注定的!夫人要认命!”
蔡夫人和贺夫人愕然,脸上闪过兔死狐悲的凄凉。
韩夫人震惊,宁静脸庞微微扭曲:“夫人,您也是女人,您也将是母亲,怎么说得出这般薄凉的话?您也是刚刚从俞州来,妻离子散一家人不得团聚的苦楚您也是深有体会的,我以为您会跟我一样痛 帔男丨人们的卑鄙政治,您怎么还为虎作伥?您以为您如今从老察出来,就有光明前途?我家的老三,换的只是您一个人,将来您有了子嗣,一样要送回霖城去!”
画楼脑子里转的飞快,脸上却已经平静,只是唇瓣的笑意浅了一分。
韩夫人已经落下泪,哽咽难语:“如果······如果您的女儿长到十五岁,聪慧美丽,白督军却因为她不能有政治利益,不管她的生死,您会如何?老爷不管橙儿了……她只剩下我这个娘亲!白夫人,如果您以后的孩子得了重病,去日本明明可以医治,我们家老爷却因为当初与白督军的约定,非要将她囚禁在霖城·您会不会像我一样,跪在韩府门口?”
画楼渐渐觉得清晰,袖底更添寒意。韩夫人那带泪眸子如冰凉锋利的刀刃,刺入了她的血肉,冰冷又疼痛… “我不奢望夫人帮我在督军面前说好话,只求夫人,别逼我离开……”韩夫人后背微直,声音已经敛了半分哽塞·“站在这里的,只是韩橙的母亲,不是韩夫人!”
回到屋子,画楼半身旗袍已湿透,宝蓝色绣金线杭稠闪烁金色光泽,妖娆妩媚。她脸上却无半分表情·眸子里一片死寂。
一股冷意从脚底一直延伸到透顶,让她渐渐觉得周身都在发凉。
她曾经问过白云归,为何他的地盘在俞州,却将家人全部留在霖城。
白云归当时说·老一辈离不开祖坟·····`
韩夫人却告诉她,这是男人们卑鄙的政治······慕容画楼,是韩家老三换出来的。
韩家女儿生病,需要去日本医治。可是韩家督军觉得她不重要,不肯跟白云归开口,甚至可能说过,不想让白云归放人。
因为他这个女儿出去后·白家又要有一个人离开霖城······
就像当初韩家老三换慕容画楼一样!
韩夫人说道这样明显,画楼岂会不懂?
原来,他们······他们将家人互相送做人质!
难怪韩夫人背井离乡在俞州,难怪她尊为夫人·家庭里却没有庶子庶女……
难怪白云归不肯接爹娘来俞州过年!
“大嫂?”白云灵与卢薇儿被画楼那空洞无物的眼神吓住,左右扶住她。
半晌·画楼才回神,莞尔一笑:“没事······你们坐吧·我上楼去换身衣裳,都淋湿了……”
换了一件藕色印度绸斜襟短夹袄,青灰色春绉湘裙,半湿青丝擦干些,绾了低髻,脸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恬柔与宁静。
她去了白云归的书房,将自己见韩夫人时说的每句话与韩夫人的每句话都告诉了他。
当时那么多副官在场,就算她不说,白云归亦会知道。
“你明白她在说什么吗?”白云归脸上毫无往日煞气,声音里添了疲惫与落寞,“……以你的聪慧,你能听懂的。”
原来他对她已经这般了解。
画楼明媚一笑:“大致能听懂:她的女儿生病了,督军不肯放她去日本治疗。韩家是督军手里的人质,就像白家是韩督军手里的人质一样。古时各国间交好,就会互送送皇太子做人质······督军,我说错没有? 白云灵斜倚在沙发椅里,目光有些涣散,手里的雪茄抽了出来,半晌没有点火。
“是啊!”他声音里嗡嗡的,似自嘲般扬了唇角,“你说的不错,我们是互换人质······韩家、蔡家、贺家是冀地三位督军的家属,他们的父母、正妻嫡子女都在我手里。我的父母、正妻嫡子女、五叔的正妻嫡子女、二弟的正妻嫡子女,全部是冀地军政府手里的人质······这是八年前我们从叶都督手下分得兵力,亦从湖广开始打地盘开始,定下的盟约:此生永是盟友。”
韩夫人说,这是男人肮脏卑鄙的政治······
不,这是四分五裂时局下龌龊的私欲!
画楼只觉得荒唐。
她微薄的唇角翘了翘,露出一个讥诮的弧度,眸子里略带伤感与凄然:她费尽心力表现,讨好白云归,无非是在没有万全退身之计前,不要送她回霖城!
可是,就算她傻傻的呆呆的,什么都不做,只是个内地又老式又土气的太太,白云归亦不会送她回去。
她是换出来的!
努力去经营,努力去走好每一步,最后发觉,自己谨慎一路走过来的,居然是一条弯道,一条根本就没有必要的路!
失望,懊恼,甚至有了一些憎恶与不甘心······
画楼的眸子更加静了,静谧得似枯井,黑黝黝的,看不到一处生机。
“督军,您的嫡子女将来也是要回霖城去做人质的吧?”画楼声音里含着笑意,听在耳里却是那般明显的冷而锐。
白云归倏然抬眸瞧着她。
第九十二节索取
她瞧着他,他亦瞧她,两人锋利又肄-的眸子一撞,似寒刃交接,劈出刺眼的芒。
两人的架势,颇有古兽争王的你死我活。
白云归似雄狮,居高临下,势在必得;画楼似猎豹,凶残毒辣,誓不罢休。
最终,白云归将头微偏,站起身来,走到藏刀十锦子前,怔怔望着那子的镂空花纹,声音里疲惫掩饰不住:“如果你有了孩子,是要送回去的……”
画楼覆了纤浓羽睫,将眸子里的冷锐悉数收起,恢复往常的宁静,声音里却有丝失望:“我知道了督军……我先出去了······”
不待白云归开口,便拉开了书房的雕花木门。
长羊绒地毯落足无声,走廊尽头的窗帘安静垂着。画楼的脚步一开始有些缓慢,而后便越走越稳,后背紧绷。
父母、正妻嫡子女、二弟五叔的正妻嫡子女······
五叔与公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其他的叔叔都是庶子······
二弟是白家老宅的支撑。
画楼便想起了二弟妹白甄氏。她对待下人、姨太太严厉,手段狠辣;对待公婆、妯娌、姑子叔子却亲昵不已。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快八岁了……将来到了出国留学的年纪,却······
她会不会有怨怼?
定会有的……
没有人愿意做囚徒。
画楼很快便收敛了心绪,这个时候她不能乱。韩夫人曾经对白云灵有恩·白云灵已经被这件事搅得不得安宁;白云展又惹上了陆冉,自顾不暇。若是她也慌了,这个年就不用过了 慕容半岑的学业还要指望白云归帮忙。
霪雨霏霏,将阳台乳白色栏杆染透;庭院雨花石小径湿滑,掌灯时分,掩映着彩色光泽;矮矮冬青树肥厚叶子越发浓翠,木棉树却光颓着虬枝,更添冬夜的孤寂。
黄昏·韩夫人三人便离开。
画楼洗了头发,坐在客厅壁炉前烤火,顺便烘干青丝。她腿上搭着羊绒披肩,身上穿着湘竹湖丝洒雪碎花夹袄,西湖水色青丝辩滚边的棕裙,绣着比翼双飞的杭稠面双梁贡缎布鞋。
褪了繁华·素淡如泼墨画里的古典仕女。浓郁青稠般发丝低垂在脑后,与雪帛相映,素净到了极致,反而风情款款。
她手里捧着一本古诗集在瞧·好似沉浸其中。
直到那逞亮脚步声,才抬起眼。
白云归已经走到她跟前,坐在她身边的沙发里。青灰色长衫显得他身姿挺拔,器宇不凡,自有雍容气度。
画楼眼波微睐,恬柔冲他一笑:“督军,您怎么下来了?”
语气跟从前无异·恭敬、疏远。只是那份疏远,更加明显了。
自从第一次在报纸上瞧着他,虽然眉眼含煞,却不觉得他有军人的孔武跋扈。他的威严·似天之骄子般与生俱来,那样妥帖!
自古帝王·可以兄弟反目,父子成仇·夫妻失睦,所以称孤家寡人。白云归虽然没有完全做到那样,却也有些潜质。
画楼对他无怨。
驰骋江山的男子,他们要的,是锦绣河山,是青史留名。为此,不顾代价。曾经的刘邦,不是在逃难时将妻子推下马车?不是将父亲送了任人鱼肉?
白云归学的,便是帝王之术 画楼不恨,只是在生计上更加想取得他的信任,在感情上与他保持更远的距离。他这样的人,只需要帮衬扶持,不需要感情温暖的。偶尔他可能会累,但是成就感会将他填充。
鼻端便闻到了一股子雪茄的清香。
“我从日本回来之后,在湖广都督叶胜昌手下谋职。”白云归声音平稳,淡然瞧了画楼一眼,“当时,北方政府当权者是袁总统。叶都督不是袁总统的嫡系,一直被袁总统忌惮。袁总统死后,陈总统上台组阁,叶都督亦不是嫡系,兵力越来越弱,冀地、苏皖又全部都是敌对势力。叶都督一年后病逝,我和蔡、韩、贺三人囚了少帅,分了兵权。 原来他是这样起家的……
画楼侧颜,他表情古井无波,鬓角的银丝微微泛光。
“那时我踌躇满志,一路南下,兵力渐渐充盈;他三人经营不善,最后合并一起。后来我在俞州被困,是他三人出兵解围,几乎倾家荡产帮衬我;他们被甘肃督军为难时,亦是我不顾损失北上相助。我们没有更加强悍的靠山,我们不是任何大势力的嫡系,想要生存下去,必须拧在一起,为了彼此放心,才想出互换人质这个法子···…”
“如今,我终于显赫一方,整个东南都是我的嫡系部队,很多小势力依靠着我生存。可是我的家人,依旧留在霖城······我不能忘了,四面楚歌时的扶持。若是丢弃了他们三人,我就会让了自己的出身·……我就会让自己松懈下来,那么南方这片沃土,迟早 要落入觊觎者之手……”
“韩夫人那里,你出面帮我送韩小姐出去医治,我只当不知。”
他已经起身,半根雪茄尚未抽完,随手便丢进了壁炉里。
“督军!”画楼喊住他,“韩夫人那里,我不想出面!政治晏流血的,我不想妇人慈悲,毁了督军的原则。倘若每件事都打悲情牌,规矩有何用?督军是军人,应该地我更懂军令如山。”
白云归顿时,只见炉火前的她,浓密黑发下,乌黑眸子冷冽凛然,面容有种肃杀之气。
“活在这个世上,努力了就一定会有收获?督军,这样的人生理念就太傻了······”画楼平静的眼眸,有丝淡然讥嘲“督军,我跟您一样,分得清感情与原则……”
“不过,您有心怜悯韩小姐,我愿意帮着斡旋······不用督军夫人的名头,仅仅托朋友私下里帮衬,看看能否神不知鬼不觉将韩小姐送出去……”画楼粉腮含笑,眸子也柔了“督军先支一千块钱给我!”
白云归认真瞧着她,这般精明的她,就这样答应下来了?
一千块钱……
他倏然想起,官邸的钱财,都是他的副官管着。普通人家,应该是主母当家的。
原来她打这个主意她要他的私产!
白云归再次将目光落入她的眼眸里,她含水眸子如两轮冰魄,那般清澈单纯,却安静沉稳。精明的人应该世故她的精明却是从天真里透出来,这样两种不可相溶的品格,在她身上结合得如此完美。
他微微挑唇一笑,心间似花影摇曳,有种不明的喜悦,眸子也亮,猛地将她打横抱起:“明日让周副官把我的私产全部交给你管···…督军夫人为了一千块钱开口索要真寒酸!”
有个人帮他打理后庭,有个人为他生儿育女,孝顺爹娘,有个人为他红袖添香有个人愿意为他做云媛认为特别俗气的事情······
有个人愿意为做他做想要的那种贤妻!
白云归只觉心口微暖,一种淡淡喜悦渐渐扩大将她抱回了主卧。
这个他以前不抱奢望的小姑娘,此刻是令他惊喜的。
画楼也微讶。
就好似那晚她让他搬出去一样条件苛刻只是为了有讨价还价的空间,他却一口应承下来。
暧昧橘色灯影飘渺,画楼瞧着他褪去长衫、只穿了亵裤的身躯,有些迷惘。
真的同意了?
“督军,我不善于管家……”她试探问道。
他却紧紧盯着灯光下的她,繁绣枕席被青稠般黑发铺满,冰雪般娇颜妩媚动人,那幽若寒潭的眸子带着试探。他拉住她纤柔皓腕,低低嘶哑道:“小东西,这个时候你还在试探我?让你管你就管着······”
就是真的了!
画楼心中微定,便感觉掌心触碰到滚烫般如铁结实的肌肤。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鼓励她抚摸他。
她好似被烫了一般,慌忙缩回手,翻身将脸埋在枕间。
耳边是他爽朗的哈哈大笑。
好久了······好久没有听到他笑,好久没有这般淫靡的夜 她知道今晚又是难以安生,明日又会全身酸痛,轻微叹了口气,附身把床头的等捻了。
“什么时候,你能让我看着你?”他在她耳边呼气,轻含了她圆润的耳垂。
看着……她懂是怎么看着……
“有什么好看?”画楼微恼,他怎么还不死心?
曾经听闻,不管多么成熟干练的男人,总有某个时刻像孩子,讨不到糖吃,一直惦记着,一直哭闹索要着。
原来,白云归也有这样的时刻。这个念头一起,画楼恶寒。
“自然很好看……”白云归暧昧道,“亲眼瞧着,才觉得是自己的……”
画楼一愣,原来他的霸道,无处不在!
连这种事情,他都……
画楼无语 “我不习惯!”她说得很坚决。
恍惚间,褪了衣衫的她已经被他抱到身上,跨坐在他腰腹间。他牵着她的手,在他身上轻抚:“这块疤,是第一次上战场,刺刀留下的……这块疤,是第一次遭遇暗杀,子弹留下的……”
明明是这般话题,他却说得缠绵不已,拉着她绵软的手掌,让她感受他……
她似乎被他带动,手指在他身上停留时间越来越长,只觉得这肌肤质感很好,肌肉结实有力,贲张肤质上灼烫,让画楼感觉到他对她身子的情欲……
他轻轻揽住她修长颈项,压低她的头,让她柔润的唇,吻在他的胸膛……
就像他吻着她那样……
第九十三节第一支舞
没过几天,李方景便告诉画楼蔡督军与贺督军的情况,都是冀地势力。
画楼恹恹说她知道了,便不再多言,甚至没有细问。李方景好奇,她一开始那般有兴趣,查出来了,她反而态度冷淡。
腊月初十,舞会便如期砀至。
因为是家宴,请的都是朋友,居多是年轻时髦的小姐公子,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听说容舟如今是督军的姨太太,今日没有来吗?”一个小姐问白云灵,“自从她跟了督军,就金屋藏娇,再也不露面,我真是想见见她。现在的明星,都不及容舟灵气······”
姨太太亦有交际圈子。
从前云媛就在俞州上流社会如鱼得水。
可白督军新纳的两个姨太太,深居简出。
外界很多都说,那白夫人是个善妒狠毒之人,姨太太怕触了她的霉头,才藏起来。
没有见过慕容画楼的新派老式小姐们,纷纷问白云灵哪个是她大嫂。
这些问题,都让善良单纯的白云灵不知如何启齿。
相较而言,卢薇儿显得八面玲珑,左支右绌帮白云灵挡驾。
正相谈甚欢,便见李方景进来,携了两位俏丽女子,和一名英俊男士。
这两名女子,大家都是熟悉的。
一个是李六少的红粉唐婉儿,俞州的歌星,她今日穿了棕色皮风衣,衬着雪肤·艳光熠熠,比起名门闺秀更加落落大方,叫人心生艳羡。圆润脸颊,戴了细长耳垂,行步间摇曳生辉。
一个是季龙头的爱女季落夕,有了名的刁蛮大小姐。她穿了件呢绒格子风衣,缱绻青丝徜徉肩头,腰身越发曼妙-;含笑不语的模样·万般妩媚,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而跟六少一同进来的男子,东方人的面孔,黑眸乌发,英华内敛,吸引不少仕女目光。他是六少的同学·英国商会的参赞爱德华.奥古斯丁。地道的英伦绅士做派,让他在新派闺秀里大受欢迎。
而李方景,倜傥态度,雍容风流·不管何时何地,他总能令女子心生遐想,脸红心跳。
相互介绍了认识,爱德华.奥古斯丁跟曾经留学英国的白云灵话题投机,两人用流利英文有说有笑,惹得一群不懂英文或者英文不够流畅的小姐们眼红嫉妒。
跟卢薇儿说话,奥古斯丁又是一口标准的京腔·令卢薇儿惊愕不已:“你是京都人?”
这个问题让奥古斯丁脸色微沉,瞬间又满脸含笑:“教我中国话的师傅,是京都人!”
李方景便在一旁道:“爱德华是英国人,他长着东方人的面孔·是随了他母亲。他父亲是英国富商,真正的贵族······”
卢薇儿冰雪聪明·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顿时转移了话题·问他什么时候来的中国,最喜欢中国什么的等等。一派主人作风,大方开朗,令奥古斯丁颇有好感。老式中国,这般灵巧活泼女子不太多见……
唐婉儿就含笑立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季落夕脸色不快,倨傲下巴微扬。
白云灵不好怠慢了客人,便跟她寒暄几句。季落夕模样美丽,说话傲气,但是白云灵性子温软,顺着她的话说。两人寒暄几句,倒也觉得彼此不太算坏,值得结交。
“腊月二十五,我们家也办宴会,你来玩······”季落夕命令道。
她一说话便是发号施令。
白云灵感觉她只是不太善于与人善交,好心好意的话,也说得叫人心底不喜,便怜惜一笑:“那我定会去!”
卢薇儿闻言就蹙了蹙眉,最终因为李方景的面子,将不满压下。
唐婉儿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就笑呵呵问了句:“······怎么不见白督军和白夫人?你们家五少爷呢?”
“云展上次喝酒,伤了身子,已经病了好几日呢,见天躺在床上……”卢薇儿笑了,“只有吃饭的时候生龙活虎,我瞧他的样子,像是心病…… 能吃饭,自然不是大病,一群人都笑了。
便感觉人群里微微一静,目光齐齐投降花厅入口。
湘竹珠帘微卷,门口映了翠绿色苏绣白色茶花纹旗袍的女子,挽着高大军装男子的胳膊。
那抹浓翠,似炎炎夏日里的冰雪,直直沁入人心,流淌着谲潋;衣袂绣了栩栩如生的白茶,花瓣丰神凛冽,仿佛能闻到馥郁浓香;手腕上带着冰绡丝绢花,与凝雪皓腕成了一色。
冰雪肌肤更加透明细腻,整个人亭亭依偎在那高大臂弯,好似花中仙子,不染尘埃。
明明平淡眉眼,骤然添了难以言喻的风情。
白督军一袭军服,长靴逞亮,威严里透出岁月内敛的英气。
英雄美人,竟是这般天衣无 缝的相配。
众人一时间凝神屏息,花厅里悄无声响。
直到那风神自若的佳人微微一笑,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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