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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望族-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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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复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便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他不愿承认,方才确实有一瞬间,他曾产生过“先一步铲除祸根”的想法。但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间罢了。这个狡诈的臭小子,不可能没有留任何后手,便跑来向他叫板的。他需得防自己一时冲动,中了对方的圈套。
柳东行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心情越发愉快了,很大方地提醒叔父一声:“侄儿方才进府时,看见的人有很多,通政司的大人们,也知道侄儿回来找您。若是侄儿有个好歹,您也别想逃得了罪名去!因此侄儿劝您一句,别犯糊涂……若宁弟将来有出息,能当好一族之长,我也不会与他过不去,横竖到时候……他就算做了族长,也是要看我眼色行事的。”
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对堂弟柳东宁也很有信心。柳东宁的性格注定了他或许会是一个温柔多情的才子,却难以在仕途上有所建树,便是凭着父亲的荫护,得了官职,也不可能取得高位。这样的柳东宁,更适合回恒安执掌族务,不但体面,也能避开繁杂的人事纠葛。不过,正因为不能成为高官显宦,等柳复一离开朝廷,或是死了,柳东宁身后便失去了足够的权势去支撑他在族内的地位,加上他的性情孺(应该是“懦”)弱,将来只会处处受族人制(掣)肘。自己一旦功成名就,将来回乡定居时,即便没有宗长之位,也没人敢小看了自己。
不用料理族中俗务,却能拥有超然地位……他何苦去争那个宗长的位置?只要自己有出息,皇帝封赏时,还怕父母不能得到正名么?!
柳东行心中冷笑几声,重新看向柳复,眯了眯眼,“二叔应该不会打算把庶子推上族长宝座吧?要知道,柳氏一族世世代代以诗礼传家,万没有叫个庶子的庶子压在头上的道理!若您真的那么做了……就别怪侄儿不念您的养育之恩了。祖宗有训,柳氏子弟……当以宗族为先!”
柳复气得双手直颤。嫡出身份得不到宗族承认,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污点,无论外人如何艳羡他父亲才学过人,母亲出身后族,他年少得志,受君王赏识,亲妹为藩王正妃,但这一切荣耀却无法换得族人在族谱上改变他的庶出身份!他不是没想过用权势去达成那个目的,可是柳氏全族上上下下却坚持不肯改口,为此甚至不惜告上官府!若不是担心事情闹大了,会让父母姐妹蒙羞,他又怎会纵容那些顽固不化的族老继续在乡里呼风唤雨?!
他明明……已经是一族之长了!
曾几何时,他也生出过几丝怨怼,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若是愿意赏他一个恩典,哪怕只是说一句话,柳氏族人又怎敢将他的生母姚氏太夫人记作父亲的侧室?哪怕是在他成为了族长之后,以职务之便将母亲的身份改为继室正妻,并开祠堂大会正名,族中有威望的长辈们……却无人前来出席。
这是他生平大耻,此时此刻,被侄儿直白地说出来,他只觉得又羞又怒,恨不得将这个可恶的小子赶出家族,让其永世不得翻身!
嫡出又如何?如今,他才是恒安柳氏的主人!
他板着脸,从牙缝里挤出阴深深地字眼:“别以为几句大话就能吓倒我了,臭小子!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夺回宗族之长的位置!我的母亲出身后族姚氏,是一等一的世家大族!你以为就凭你那一房的家世,有本事把柳氏一族攒在手里吗?!哼,那些族老不过是觉得你年纪小好糊弄,可以成为他们的傀儡罢了!我如今政务繁忙,没空料理这些小事,否则,凭我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一句话,就能把你们一房从柳氏族谱中抹得一干二净!什么嫡系庶出……到时候通通都不存在了!柳家的嫡宗,就只有我这一脉子弟而已!”他冲着柳东行,露出了狰狞的笑:“那些老头子已是风烛残年了,用不了几年就会一命呜呼,到了那一日……我倒要看看,族中还有谁会为你说话?!”
柳东行嗤笑出声:“二叔您的年纪也没年轻到哪里去,等您一命呜呼的那一天……若宁弟还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而我却功成名就……侄儿也要看看,族中还有谁会为你们说话?”他走进一步,俯视柳复的双眼,“二叔是想与侄儿比一比,谁能活得更长久么?”
柳复紧紧握着圈椅的把手,双眼瞪着柳东行:“竖子安敢如此!”
“二叔自己都不要脸面了,我当侄儿的还有什么不敢的?”柳东行轻描淡写地拎起一个奏折,随手翻了翻,“这东西是可以带回家的么?侄儿真是孤陋寡闻了。”柳复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收回了右手,却被柳东行一把拽住,也不知道是如何动作的,他只觉得袖口一轻,那本蓝面的奏折已经落入对方手中,他顿时脸色一白。
柳东行却饶有兴致地翻看着那本奏折,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这几个人名挺眼熟呀,从前来过家里是不是?侄儿当时年纪虽小,却也记得一点呢!这可不好,二叔,您怎能因为与他们是朋友,便把地方官参奏他们的折子藏起来呢?”说罢不等柳复反应过来,便一个箭步迈到花鸟挂屏前,将挂屏轻轻拿了下来,露出了后面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
洞口有门,柳东行轻轻敲了敲,非金非木,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上头挂着一把薄薄的锁,却是精钢所制。他回过头来,叹了口气,似笑非笑地道:“二叔,这真的很不好,若圣上知道您在自家书房里设了这么一处秘密之所,心里不知会怎么想?”又掂了掂手中的奏折,“侄儿方才来时,看见您正打算把这折子往里头放,您不会真的打算扣下它吧,侄儿得说,这实在蠢不可及!通政司对各地送上来的奏折都会留档,您就算私自扣下了,也会有人发觉的,若叫圣上知道了,您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这又是何苦呢?不过是几个官罢了。”
柳复此时已是满头大汗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有气无力地辩解一句:“我只是见圣上近日多烦扰,想带折子回来,好生思索几个合适的应对之法,以备圣上垂询罢了。你休要多心!”他本来就只打算将奏折扣下几天,好争取时间送信给那几个官员,让他们早日清除痕迹罢了。只要皇帝这几天继续烦心,折子迟两日出现在他面前,他是不会发觉的。但柳复看见柳东行满脸好笑的神色,就知道对方并不相信自己的话。他心中暗叹,索性开口见山:“你想要如何?”
“二叔果然痛快!”柳东行翘了翘嘴角,“不过您不必担心,侄儿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正如侄儿先前说过的那样,你我同是柳氏子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回身将花鸟挂屏挂回原处,缓步走回原位,却将那个奏折放入自己袖中,“二叔想必也更愿意把时间精力放在朝廷大事上吧?您是堂堂一部尚书,君王信臣,光是国家大事,就料理不过来了,家里的琐碎小事……您就不必操心了吧!侄儿虽蒙您养育多年,好歹也大了,又有了功名,差不多该是分家独立的时候了。您虽说对侄儿关怀备至……但也不能将侄儿一辈子护在羽翼之下呀?您说是不是?”
柳复长长地吁了口气,非常痛快地点了头:“好,既然你这么有志气,我也不拦你。你原本早就搬出去了,如今为了备考明年的武会试,想必也忙碌得紧,就不必常回来晨昏定省了。明儿我就嘱咐你二婶,把早年给你备下的几处产业过户给你。你好生在外头过日子吧,日后能不能出息,就要靠你自己了。不过逢年过节时,别忘了回来。好歹……这里是你本家。”
柳东行知道他这话是在暗示不会为他的前程出半分力气,却也没放在心上。即便是没有今天这番对话,二房一家也不可能给他半点助力的。至于后面那个请求,不过是柳复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与名声才提出来的,生怕他从此不与叔父来往,那二房一家打压嫡脉后人的传言就越演越烈了。柳东行笑了笑:“那是当然,等到侄儿娶亲时,还要请二叔二婶出面操办呢!”
柳复想起了那件婚事,表情稍稍有些扭曲。一开始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引发了柳东行的反弹。如今听到柳东行再提起,叫他如何能自在?
目的达成,柳东行也没心思与柳复啰嗦了,干脆地向后者行礼告辞,转身便要走,却被对方叫住。
柳复盯着他的袖子,有些迟疑:“那本折子……”
“这个么?”柳东行折出奏折,笑了笑,“自然是要交回通政司了。最近上头正查这事儿呢。二叔该不会真想护住他们吧?别犯糊涂了,这折子是圣上示意底下人送上来的,不过是想在朝中起个由头,好将这伙贪官给处置了。眼下圣上确实是忙不过来,因此没留意到二叔的行径,但过几日圣上想起来时,二叔岂不是把自个儿给陷进去了?”
柳复大惊失色:“你是说……”
“二叔就别管他们了,若是有他们的罪证,不如趁早儿献出来,把自己摘干净了,也让圣上瞧一瞧您的忠心。您不过就是一个失察的小罪名罢了,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圣上不会怪罪您的。不然,等有司调查那几个官的罪状时,万一把您给牵扯出来,那可就不好看了。”
柳复心乱如麻,眼神闪烁,心中犹疑不定:“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柳东行笑道:“这种事有那么难看出来么?您那位白姨娘这几个月可没少跟那几家的内眷来往,天天看戏、上香,要不就赏花、喝茶。人家是正经官太太,谁有空去应酬一个姨娘?不就是为了让您念着彼此的情份,在他们几家出事时拉扯一把罢了。听说白姨娘在别人家里,还总是打听别家的少爷小姐品貌如何,是否婚配?有两家人甚至打算过些日子就来向妹妹们提亲昵,好让您再也没法丢下他们。通政司早有人留意上了,私底下没少笑话。二叔该不会一无所知吧?”
柳复呼吸渐渐加重了。他知道白姨娘常常出去应酬,也有几户官眷与她交情不错,却没仔细留意那都是谁……难道她居然就是害得他落入此等境地的元凶?!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果然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永远也分不清事情轻重!
柳东行又仿佛无意地道:“二叔您今儿行事大方,侄儿也投挑报李。这消息还请您记在心里,该如何应对,就看您自己的决定了,不过这事儿您别让人知道了,否则侄儿会很麻烦的。您也知道,通政司那是什么地方,若上头发现哪个官有不妥之处,都是通政司的人去查的。除了圣上,谁也别想拦着!侄儿虽然能探听一二,到底还未入司,若是叫他们发现侄儿泄露了消息,那可就不妙了。”
柳复闻言心下一动。
他开始发现,如果柳东行真的进了通政司,兴许……对他来说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既然柳东行眼下并不打算夺回宗长之位,那他大可以跟对方暂时和平相处,只要给对方一点方便,对方或许会愿意透露一些内幕消息?
他抬头看向柳东行,沉默片刻,才道:“我知道了。你好生备考吧,即便通政司的人赏识你,到底功名才是根本!在人前礼数要周全,做事也要谦逊些,有什么不会的,要勤向前辈请教!”顿了顿,“前两天南郊庄子上的管事过来送租子,那里的收成不错,你既然要入仕,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那庄子就给了你吧,好生经营。”
柳东行笑着道了谢,这回总算能离开了。但他在走出书房门口时,心里却忍不住偷笑:等二叔为了“自保”把同伙的罪证送上去时,就真的要成为“孤臣”了,若是他知道那所谓的“圣意”纯属子虚乌有,不知道会是什么脸色……
他其实真的很阴险……
第一百七十七章 顾家来客
文怡与李家姐弟回到京城李府时,下人禀报说顾侍郎的夫人亲自来了,正与李太太说话,已经坐了半天了。
文怡心下了然,必然是李太太与罗四太太拜访柳家的行动产生了效果,只是不知道长房究竟是什么打算,便匆匆回房略为梳洗一番,换了身衣裳,随丫头往大厅里来。
蒋氏瞧着精神有些不大好,脸似乎瘦削了几分,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倒是看不出来脸色如何。她今日打扮得比平日华丽许多,不但头上戴满了金玉珠翠,衣裳的料子还处处都体现着二品诰命的身份和体面。相比之下,李太太只是家常打扮,戴的首饰也说不上华丽,显得有些黯淡了。不过在文怡眼中,却觉得李太太的装扮更显亲切,蒋氏的华丽反倒透着心虚。
她上前向蒋氏见过礼,蒋氏脸上堆满了笑,忙起身将她扶起来,说不出的亲切:“自家人何需如此多礼?你在亲戚家里住了几天,我们全家上下都挂念得紧,只是不好扰了你们亲人相见,因此一直按捺着。我回京后也是忙个不停,直到今日才得了空,这不,立时就前来拜访李太太了!同在京城这么久了,我居然一直不知道两家是亲戚,真是怠慢了!还请表姑太太别笑话我才好!”
李太太笑眯眯地说:“这有什么?我先前也不知道呢,若说顾夫人有何怠慢之处,我不也同样怠慢了么?毕竟是失散多年的亲戚了,今日能重聚,原是喜事,说什么笑话不笑话的呢?”
“李太太真是会说话。”蒋氏笑着回应了,又拉着文怡的手问她这些天过得如何,可有失礼处,可有给李家添麻烦了,怎的出门去了,还在城外过夜?同去的都是什么人,一行可曾顺利……林林总总,问了个仔细。文怡事先早就通过秀竹把风声传回侍郎府去了,此时此刻倒也没什么好瞒的,便大大方方地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只略过了送药给康王世子以及在山南镇见到柳东行两件事。
蒋氏听了,心中暗叹,知道六房那个小丫头传回来的消息的确属实,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若不是为了女儿能顺利嫁入柳家,她也不会默认婆母与小姑在文怡亲事上的处置。当日她离开平阳时,六房婶娘再三将此事托付给她,没想到她却辜负了对方的信任……现在回头细想,这个决定也不知道是对是错。柳东宁本是好女婿的人选,可女儿心里不喜欢。倘若她没有对文怡的亲事袖手旁观,文怡是不是就不会愤然出走?那沪国公府与查将军家的帖子送来时,女儿是不是就有机会随文怡去赴会了?虽说女儿与沪国公府的两位小姐曾有过小隙,但如果连在北疆偏远小城长大的李家长女都能因为学过武艺而结交下那么多家世不凡的将门千金,从小就与郑丽君一起学习骑射的女儿不是更有机会与这些贵女们亲近么?
虽然外头的传言不可尽信,她也不相信文怡一个小丫头真有这么大的能耐,但李大人是在几个女孩儿的聚会之后,就获得了升迁机会的,这是事实。倘若当时得益的是自家丈夫,他们顾家兴许就不必再事事看柳家脸色行事了吧?女儿面对柳家时,也有了底气,她更不需要因为担心女儿会被柳姑老爷嫌弃,就委曲求全。
心里这么想着,蒋氏再看向文怡时,眼神里便带了几分祈求:“明儿就要进腊月了,表姑太太家想来也要准备过年的事,必然忙碌得紧,九丫头不如先随我回去吧。若是想表姑太太和姐妹们了,年后再来也是一样的。家里姐妹们都挂念你呢,你难道不想念她们么?”
文怡微微笑着,丝毫不为所动:“大伯母过虑了,侄女儿在这里很好。表姑母才到京中半年,家里人口也少,马上就要过年了,她想必也需要人手帮忙的。侄女儿在家里曾料理过新年的家务,想来还能给表姑母搭把手。侍郎府里必然也会非常忙乱吧?侄女儿回去了,也是给大伯母添乱,例不如在这里多住些时候。”
李太太笑着揽过文怡,亲热地摩挲着她的头,道:“果然是好孩子,知道体恤姑母的辛苦。我前些年在北疆,过年时家里就只有几个人,用不着费什么心思,今年却是头一回在京城过年,对人情往来什么一既不知道,姑母心里正着急呢!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只管在这里住,便是在这里过年也不要紧。赶明儿咱们备一份厚厚的年礼,派几个人送回平阳去给七姑母,她老人家知道你与我们家一起过年,必定欢喜得紧呢!”
文怡冲她乖巧地笑着,蒋氏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干笑道:“这……这怎么好呢?大过年的,哪有在亲戚家里住的道理……”
“这有什么?”李太太仿佛没看到蒋氏的脸色,“到了除夕那日,我会另收拾出一个院子来,给她拜祭父母先人,年夜饭就跟我们一起吃!至于其他的,咱们家随意惯了,没那么多规矩,文怡又不是在家里,讲究这么多做甚?”
文怡笑而不语,眼角瞥向蒋氏,心里有些失望。难道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长房还不打算做点什么事来表达诚意么?她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难的?柳家难道急着要让柳东行去与高门大户联姻么?还是说……长房与三姑母就真的憋屈到了这一步,对柳姑父丝毫不敢违逆?便是顾及到文慧与柳东宁的婚事,也不至于如此。现在就算文慧真嫁过去了,娘家如此软弱无能,她又有什么脸面?!
文怡心中冷哼,倘若柳家真的连脸面都不顾,坚持毁婚另聘,就别怪她狠心把事情闹得更大了!
蒋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心中焦急不堪。她虽然是文怡的长辈,但毕竟是隔房的,加上自家又在婚约一事上理亏,在得不到李太太配合的情况下想要把文怡带回家,实在不是件易事。然而,在李太太与罗四太太拜访过柳尚书府后,虽然小姑柳顾氏已经动摇了,但柳姑老爷显然犯了倔,深感脸面受损,就是不肯改变主意。尽管小姑柳顾氏认为柳姑老爷过些天消了气就会松口,但自己家却等不起——路王府的人已经送了帖子来,明日就要过府询问了,整个侍郎府上下就只有文怡最清楚那件事,这时候怎能让她继续住在李家?!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那自己的女儿……岂不就无端成了陷害准太子妃的疑犯?!
蒋氏脑中乱糟糟的,犹豫了一阵,索性心一横,拉住文怡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前些天在家里受了委屈,大伯母心里也为你不平呢!只是长辈有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些天我越想越觉得不对,虽说我做媳妇的,孝顺长辈是本份,但也不能任由长辈坏了规矩,那不是孝顺,反而是助纣为虐了!你放心,当日离乡时,你祖母对我千托付万嘱咐,她老人家又对我有提点之恩,我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后日就亲自去柳家为你讨个公道,务必要他们给顾家一个交待!我好歹也是堂堂侍郎夫人,二品诰命,他们休想糊弄得了我!”
文怡看着她的眼神,知道她这话是认真的,心下有些意外。蒋氏给她的印象一贯软弱,最是容易受人影响的,今日怎的忽然强硬起来?
心下一动,她忽然想起了康王世子朱景深提醒的话,路王府……应该派人来了吧?文慧本有嫌疑,若她不能及时出现说明原委,就算事后查清楚事情与文慧无关,后者的名声也要受损……看来这位大伯母是在权衡之后,决定以保住女儿清白名声为重了。
文怡微微一笑,道:“大伯母说什么呢?怎的忽然提起了这个?”
李太太却收了笑,重回原位,掸了掸袖上不存在的灰尘:“顾夫人既然把话说明白了,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了。
咱们大家爽快些吧,你待如何?柳家当然要给我们孩子一个交待,但孩子却不能就这样随你回去——谁知道她回去以后,会受到什么责难?您是顾大人的元配正室,便是叫家里人说几句,也不会伤筋动骨,我们文怡却要怎么办?!”
蒋氏咬咬牙:“那不知李太太……想要怎样?”
“还能怎样?”李太太淡淡地端起茶碗,“自然是要柳家给一个明白的答复了。这亲事到底该怎么办?!”
蒋氏咬住唇,有些无措地跌回原座,又看向文怡,眼中满是祈求。文怡却不愿就此心软,默默地移开了视线。蒋氏眼圈都红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可以尽力去为此事奔走,但她真的没法确定柳家的回答。最后,她只能说:“我会说服柳姑老爷的,姑太太也会帮忙,她说了会帮忙的,不出几日,柳姑老爷一定会松口……”
就在这时候,门外家人来报,说是侍郎府来人了。李太太与文怡心中都在疑惑,侍郎府又派人来做什么?前者命将人请进来,文怡一看,原来是古嬷嬷,心中更是不解。古嬷嬷不是蒋氏的亲信么?
只见古嬷嬷面带喜色,先走向蒋氏与李太太、文怡等人见过礼,接着便向蒋氏回禀道:“太夫人让小的赶紧来给夫人报喜,柳家姑太太送了信过来,明儿就会带庚帖过府,定下他家大少爷与咱们家九小姐的亲事,说是要在表少爷娶亲前,先把长兄的婚事定下呢!太夫人说了,明儿九小姐得在府里见姑太太,庚帖也要预备好呢!”又冲文怡笑着行礼:“九小姐大喜了,给九小姐道喜!”
文怡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很快冷静下来。她想起柳东行临别时的话,猜想会不会是他做了什么。但无论是怎么回事,亲事能够明确定下来,总是一件好事。她微微红了红脸,便很淡定地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古嬷嬷的吉言。
蒋氏还在发愣,不明白柳家姑老爷怎的一夜之间就松了口,李太太却早已笑出声来了:“总算要定下来了,我们做长辈的也能松一口气。是明日么?什么时辰?我的表侄女儿要定亲,我可不能不出席。顾夫人,您想必不会介意我明日到府上拜访吧?”
蒋氏也渐渐醒过味来了,忙道:“怎么会呢?您能到寒舍来,那可是蓬荜生辉。您一定要来!”定了定神,看向文怡,“九丫头,那你……就随我回去吧?既是要定亲,你总要到场才是。”
文怡看了李太太一眼,见她微微颌首,便微笑道:“侄女儿听大伯母吩咐。”蒋氏大喜,立时便回头吩咐随身大丫头杜鹃:“快去帮忙收拾行李——九小姐带的人在哪里?!”
李太太笑道:“顾夫人不必操心,这事儿就交给我吧!”然后吩咐手下的丫头去文怡屋里通知她的丫头收拾行李,又道:“赵嬷嬷还没回来呢,我这里也正好有事要烦她帮忙。怡丫头把赵嬷嬷借我两日如何?我另派一房家人随你回去,就算是补上赵嬷嬷的缺。”
文怡眨了眨眼,忙向她道谢,李太太只是笑着拉她的手,说有几样礼物要交给她捎回去给侍郎府众人的,趁着进了里间,避过众人耳目,便低低地嘱咐:“你只管回去,料想他们也不敢哄你。我明儿就上门,必要亲眼看着你的婚事明白定下来,才能放心。若他们又拿含糊的话胡弄人,我定会为你做主!赵嬷嬷年纪大了,行事多有不便,就让她暂时留在我家,我那房家人最是机灵忠心不过的,若你发觉有什么不对,尽管叫他们来给我报信。侍郎府还没胆子敢扣我们家的人!”
文怡感激地看着她:“表姑母,文怡真不知该如何向您道谢……”
“傻丫头,道什么谢呀!”李太太笑得欢快,“这种事,但凡有点血性的,都要看不过眼的,更别说他们还是你的族人亲戚,明摆着欺负你一个孤女罢了!我既然遇上了,又是你的长辈,又怎能看着你受欺负?我跟你姑父,还有春姐儿和冬哥儿,都喜欢你的性子,正经拿你当一家人,若你再说什么谢字,就是与我们生分了!”
文怡低下头,抿嘴笑着,也不再说谢,却跪下来向她磕了个头。李太太忙忙将她搀起来,亲热地揽住她,笑道:“好孩子,这门亲事是你自己看准了的,表姑母也信你的眼光。日后你们成了婚,可得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不管是你女婿也好,柳家也好,若有谁敢欺负你,尽管来找表姑母,表姑母定会为你做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如梦初醒(上)
文怡当日离开侍郎府时,只带了六房本身的两个丫头,以及赵嬷嬷与何家的,全都是女仆,驾车的、跟车的,全都是冒名顶替的“李家家仆”,原是骆安大胆从外头雇来为她充场面的。
今日她回侍郎府,却又是另一个排场了。
蒋氏本身就带了与其诰命夫人身份相符的大批男女仆妇随行,加上李太太不放心,借了一房四口的家人给文怡,外加李冬瑞带着两个小厮、两个长随护送,到达侍郎府大门时,竟将门前的街道都占了大半去。门房不敢怠慢,立时跑出来开门,又分了两个人往内院报信,不一会儿,文怡便听到文安带人迎了出来。
想必此时府里没有别的成年男主人在,李冬瑞是客人,文安出来迎接,也是常理。
蒋氏与文怡所坐的马车先进了二门,下来后才看见文安与李冬瑞齐齐进来。文怡心里虽不觉得有什么,却不免嘀咕一声这行事有些不合规矩。需知李冬瑞年纪虽小,却也有十多岁了,又是头一回上门,按理说,文安该请他到外头厅上奉茶才是待客之道,把人迎进二门来,却是将人看成了亲戚家的小孩子,多少有些怠慢了。李冬瑞虽进京只有半年,却是惯了与人结交的,想必心里已经有了疑惑。
蒋氏也想到了这一点,思及李冬瑞乃是金吾卫大统领的公子,不可当他是寻常亲戚家的小辈,便发话让儿子请客人到外头厅上用茶。
文安闻言先是愣了愣,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这种迎客陪客的事,他素来少管,不过是听家人报说这李家公子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好几岁,还是个孩子呢,便拿对待表亲家几个小表弟的那一套来招呼了,如今看来,却是犯了错。他心里便觉得丢脸。
李冬瑞却是个大咧咧的,完全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还在笑道:“在哪里坐都是一样的,若叫我在大厅里头一本正经地坐着,说些干巴巴地话,我可受不了。听顾姐姐说,七哥哥在家里也好骑射武艺?小弟在这上头倒还懂些皮毛,要不咱找个地方比划比划如何?”
蒋氏脸色有些发黑,却又不好露出来,干笑着说:“哪有这样待客的道理……”
文安却觉得正中下怀:“原来你也喜欢这些?我从前学过,就是学得不大好,这些日子虽有心多学一些,却又没处找人教去,你家里是将门,我只怕不是你的对手。”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好歹也在京里住了十几年,他的武艺比起同样出身的官家少年强些是不假,但正经将门子弟的身手,当然比他一个半吊子要强得多。
李冬瑞笑嘻嘻地搭上他的肩:“说什么对手不对手的?不过是玩玩儿罢了,谁还会大声嚷嚷着自个儿是高手不成?叫军中有资历的老兵听见了,没的笑掉人家的大牙!”文安神色放缓了几分,也露出些许喜意:“说得也是,咱们年纪还轻呢,跟那些人可不敢比,但也比寻常纨绔子弟好多了。”
文怡见他们相处融洽,心中一动,便微笑着开口道:“表弟不知,七哥哥的心性坚韧,咱们族里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儿,少有能比得上他的。这么大冷天,他每日都坚持练箭,就算下大雪,也不曾中断过,还常常练骑术,即便别人来请他出去玩耍,他也都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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