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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起吧,农女! 作者:素熙珏(晋江2012.12.09vip完结,宅斗、种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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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的小肉爪摸到她脸上两渴清泪,动作轻柔起来,好像也会哄人。
  
  泪流的更凶了。
  
  远处的狗叫惊起近处的狗吠,接着是院子里鸡叫,开门的咯吱声,刻意放大的脚步声,说话声。
  
  南风静静听着,好像和床头柜子融为一体了。
  
  黄氏兴高采烈地进屋,高喊着:“南风,娘回来了,你这个人,娘不回来,也不知道去找找,生你真是白生了,看看月娥,专门接我。”接着是月娥笑道:“接娘是应该的,南风要带大宝么。”
  
  “早知道,就不应该生我,省的您遭罪。”影影绰绰的烛火下,脸看的不真切,自然也不看到眼泪。
  
  黄氏掀帘进来,身上带着一股泥土湿气,“怎么说话呢,怎么吃饭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她把一把嫩绿的叶子拿出显摆,“这是葛六嫂子给的土方子,说是煮鸡蛋吃最好了,专门治月事不调。”
  
  葛六嫂子是葛细细的伯娘,黄氏和她最要好,无话不说,也是村里有名大喇叭。
  
  南风讽刺道:“什么土方子,没得吃死了人,我不吃。最应该治的就是她的大嘴巴。”
  
  月娥作惊讶状,眼里满是幸灾乐祸,“妹妹这话说的,葛六婶也是一番好意么,不领情就算了,怎能这么说话呢。”
  
  “好意。”南风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不甘示弱道:“好意让全村人都知道了,牛南风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偏我亲娘还把她当成救命恩人。”
  
  叶子被挥,四处乱飞,黄氏一口气上不来,拍着桌子咚咚作响,“死丫头,老娘辛辛苦苦上山找土方子,回来还要受你气。怎么,供你吃,供你喝,我说两句都不成了,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和你哥在山窝里过苦日子。”
  
  大宝吓的哇哇大哭,大概是从没见过凶神恶煞的娘,他拼命往姐姐怀里钻。
  
  月娥不痛不痒劝道:“娘,您别生气,南风妹妹你也少说两句,娘也是为你好,别顶嘴。”
  
  “娘,您是要逼女儿死,您就直说,女儿的命是娘给的,只要娘要,我不就活。何苦让别人的唾沫星子来淹死,何苦惹的一身脏,只怕是出家当姑子也不能够。”南风声声悲凉,句句苦楚。
  
  黄氏被话一噎,本能觉得南风挑战了自己的权威,在牛家,她是一言堂,在谢家,她是两个儿子的生母,自觉为了孩子劳心费力,嘴上讨个便宜,心里图痛快。南风字字指控让人难堪,即便是杀人犯,总是为自己找借口,被逼的。自古以来孝字压心头,子不言父过。黄氏被激,只顾发泄一腔怒气,当即骂道:“怎么不去死,还在这里碍我的眼,生你来讨债的。”
  
  这一夜,谢家的气氛很尴尬,黄氏气鼓鼓一夜没合眼,月娥笑眯眯一夜给下眼药,南风凄苦苦一夜湿枕头。
  
  窗外的黑幕渐渐稀薄,南风肿着核桃眼掀开了冰冷的被窝,套上衣衫沿着后山在茫茫白雾中徘徊。
  
  参天松树树干被人砍去了枝叶,遮住了日头,中间是种了二十多年的柚树,厚油的叶子散发着清爽的香气,底下灌木杂草铺地,褐色的松针间夹其中,踩上去松松软软。
  
  草木疯长,眼前的芦苇已到人的胸口,上山砍柴捡蘑菇的人踏出了一道羊肠小道。南风看见小道旁边的松树下腐败的枯叶上立着一丛灰白的蘑菇,两柄菇伞婷婷撑开,两朵蘑菇头悄悄从土里钻出来。
  
  真是好运气,想着以前专门为了采蘑菇,把山头翻遍寻不全三柄,这会一看就是一丛。她小心翼翼把蘑菇旁边的土扒开,取出捧在手里。
  
  咦,蘑菇真是成群长,两三步远的地方白菇和彩菇在风中摇曳。
  
  五彩鲜艳的蘑菇据说是蛇吐口水长出来的,有毒。
  
  她避开彩菇挖出了白菇。大约是今日运气好,采菇的人还没上山,不一会儿,便有十二朵之多。
  
  坐在叶子上,迎风看日出,暖黄的鸡蛋顽强从母体跳出来,眼前开阔的原野大地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波光粼粼的河面,青绿苍苍的田野,还有错落别致的漆黑屋顶,暖洋洋的不像话。
  
  她倦意上涌,靠在松树杆下头悄悄合上眼。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州。”一只苍蝇嗯嗯嗯在耳边念叨。
  
  扰人清梦。
  
  睁眼找不到人,只有朗朗读书声传来。
  
  这个声音是薛广集的,他怎么在这里。南风大吃一惊,忙站起身来,扶着麻痹的双脚,准备闪人。
  
  无奈不及那人的速度,不一会儿,一袭白衣的薛广集站在她面前,虽脸带诧异,丝毫不损翩翩风度。
  
  “你来采蘑菇。”眼前的人鬓发凌乱,一缕发丝贴在额角,眉间带愁,似嗔似怒,娇娇弱弱。话一出口,便觉得失言,侧过身子,“姑娘可是遇到了麻烦,在下愿意帮忙。”
  
  她一身狼狈,他一身潇洒,好像每次都是在如此窘迫的时候见面。南风不知道对方是否认出自己是隔壁的,姑娘家本能的羞怯让她红荤浮上面颊。
  
  慌乱之中,几柄蘑菇被绣花鞋踩碎了。“薛三哥好,是来采蘑菇的。”
  
  “小心些。”他下意识伸手去扶摇摇晃晃的南风,手伸到半路,想起男女大防,停在半空。
  
  南风的身子不受自己控制,没看到薛广集的手没过来,两手泥巴去糊在雪白的衣衫上。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她连连摆手,心里大为懊恼,一时心里乱成一团,娘说明婶答应了定亲,只是没说破,他知道吗 ,愿意吗,还有村里的传言。很多很多话,很多很多委屈,想问,问不出来。
  
  薛广集长身玉立,好听的声音响起,“不妨事,衣衫脏了洗就成,姑娘你没事就好。在下在此读书,不知姑娘在此,恐怕打搅了姑娘,万请姑娘恕罪。”
  
  南风见他欲走,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道:“是我打搅薛三哥了,不知可否把刚才念的那个再念一遍。”
  
  他停下角度,衣摆弧度在半空中划下好看的弧线,见她脸上的祈求之意。刚才念的那一句,也不知是哪一句,好看的眼睛望过去。
  
  “就是那句南风什么。”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半截如鲜藕的粉颈和染霞的小耳朵。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州。”执书卷漫漫道出。
  
  明明是一句听不懂的诗,她偏偏如喝了蜜糖一般幸福。
  
  他不知道自己叫南风罢,她捂住狂跳的心庆幸想着。
  
  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缓缓走在了金色霞光里,回头展颜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娘叫你南风。”
  
  轰,耳珠子都要滴血了。
  
  娘的大嗓门真是要害死人。
  
  黄氏一大早就眼皮狂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两只眼皮都跳是怎么回事。谢长生这几日都在外地接活,晚上她抱着小宝一夜没合眼。
  
  叹了一口气,心道生出来的是讨债,待小宝喝足了奶,她扯起嗓子习惯喊南风,那头月娥回道是早上起床就出去了。
  
  出去做什么,难道是受了自己的气,真想不开了,黄氏仔细回想昨晚母女吵架的内容,好像依稀是有叫她去死的话。不会真这么听话吧,黄氏有点懵,尤其看见枕头湿漉漉一片。
  
  “月娥,你赶紧去村里找找,”她又喊住不情不愿出门的月娥,“也到村口塘里看看。”两个月前有个小媳妇想不开跳了塘,捞上来时候尸体泡的很大。
  
  黄氏赶在月娥前头,道:“一起去吧。”
  
  两人忙了一早上,影子也没看到,拿着长竹竿在池塘里搅的鱼翻白眼,才悻悻回来。
  
  这头黄氏跟菩萨许了几百个愿,那头才看见女儿施施然捧着几个碎蘑菇回来。
  




☆、从此无缘

  黄氏恨不得拍自己几巴掌,她要面子,嘴碎,但是终归是个母亲,孩子是自己的心头肉。说气话解恨,孩子真出事就是剐肉见血。挨家挨户找人,翻天覆地在池塘搅合,她手脚冰凉,全身发抖,求天求地求祖宗,只要南风平安回来。
  
  直到南风出现在院子口,她三魂七魄才归位,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哎呀呀,你去哪了,也不说声,我们早上都把村子翻过来了吧,塘里也找过了,还也以为你想不开呢。”月娥绞着沁凉井水冻过的帕子擦拭着额际鬓角,四月底的天,开始有了几分初夏的燥热。
  
  院子里狼藉一片,打翻的干菜,乱放的菜木,还有随处可见的鸡粪,窜上屋顶的红冠大公鸡,最喜感的莫过黄氏,一屁股坐在大门口的如意垛上,小宝被绑在背后吸手指头。
  
  南风以为黄氏把气撒在月娥身上,转念一想,大概是对自己早上事发火了。一时心里有些害怕,想了一早上,心绪平静的七七八八,不若昨晚一条道走到黑。有人说,两人吵架,声音最大那个往往不占理,因为心虚。黄氏吵架不管有理没理,声音从来都是最大的。她心里委屈难受,是觉得黄氏行事过于果断,轻信他人,给女儿造成了伤害。南风的强烈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偏偏是以爱之名,含蜜的砒霜真是让人难以接受。长期以来,母女习惯为孩子遮风挡雨,突然她的爱沾了毒,转换来的太快。今日站在娘的角度来看,她是好心办坏事,求医延药,亲手照顾,凭心而论,做这份上,不是每个母亲都能做到的,尤其为女儿,当初改嫁也是舍不得女儿吃苦。她其实没有资格去指责,母亲爱孩子,只是方式有些不妥。
  
  或者昨晚心平气和谈一谈,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她扶了扶头上的木钗,走了过去,不理会月娥的冷嘲热讽,蹲在门口,认真看着黄氏,正色道:“娘,是我不好,你别生气。早上去山上转了转。”
  
  “唉,娘没生气,你平安回来就好,娘去给你做饭吃。”黄氏的声音有些哽咽,别过脸转身走了。
  
  大约是一晚上没睡好,她的眼睛发肿,布满血丝,看起触目惊心,尤其脸上两道沟壑,深深刻在鼻翼两端,以及眼角堆积的细纹,青黄的脸上。黄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恍惚之间连走路都含胸勾背,远远看去,竟有老太太的样子。
  
  南风心口泡醋一样,美人迟暮,但为君故。
  
  “娘。”她追上黄氏的脚步,“我来帮您吧。”
  
  黄氏没说话,显然没拒绝。
  
  红彤彤的灶火照亮了半边屋子,黄氏的忙碌的影子映在土墙上,鲜香的蘑菇汤引来隔壁大黄哇哇吼叫。这一幕是多么熟悉,曾经在山里,木头拼凑的低矮灶房,年轻的黄氏拿着大锅勺刮的铁锅噌噌响,小小的南风坐在小板凳上看火,说是看火,其实就是火小了喊黄氏一声,让她来添柴。这样的小事让小姑娘很有成就感。然后待菜快熟了时候,她用锅勺舀起几块兔子肉,要南风尝味。南风烫的哇哇叫,拍着小胸脯把肉吞了下去。往昔在山里的岁月模糊不清了,只有这一幕时常萦绕在心头。
  
  “来,尝味,看咸不咸。”黄氏突然出声道,挥手叫女儿过来。
  
  鲜的舌头都要吞下去了,南风接过锅铲舔了一口。
  
  伤痕累累的手抚上了南风头顶的发丝,黄氏的眼里满是慈爱,吁了一口气,“你瞧你,头发乱成这样,母鸡都能飞上做鸡窝了。”
  
  噗,这话真逗,南风忍不住笑了,撒娇道“娘。”
  
  “唉。”
  
  “娘,是女儿不懂事,惹您生气了,辜负了娘的心意。”开口道歉,也没有想象中难。
  
  “娘没怪你,是娘年纪大了,不会说话,让你伤心,枕头都能滴水了,以后不准这么哭了,总有一天会哭瞎去。”
  
  一个想道歉,一个想和好,母女没有隔夜仇,这顿饭气氛是从所未有的融洽,忽视月娥心不在焉的数米粒的话。
  
  大宝年纪小,早上起来没看到姐姐,便开始胡乱发脾气,月娥帮他穿衣,得了颈上几道红痕。南风找来剪刀捉着小肉手把冒尖儿的指甲剪了去,小家伙有些不耐烦,屁股扭来扭去。
  
  剪完指甲的大宝撒欢追着院子里的大公鸡跑,南风看着做女红的竹篮发呆,上面摆了一双精致的皂角鞋,千层底,黑缎面,鞋面浑圆,针脚细致,端是做鞋人好手艺好心思。
  
  这是明婶要她帮忙做的,虽没有指名道姓是谁,无疑是薛广集。鞋帕等物都是自家妇人做,或为夫君,或为父兄,明婶的这番心思也是表明喜欢南风的。
  
  那个人翩翩如仙,学识高深,待人也是极好的,南风在他面前,恐行错一步,说错一句,像是他白衫上的一点黄泥,怎么看怎么怪。见识过高门富贵的南风深知,如唐六少那般的富家少爷,是金银堆砌而成,耀眼而俗气,薛广集这般如玉少年郎,是学识造就的风骨,铮铮不倒。黄氏的口中,嫁与薛广集将来能飞黄腾达,衣食无忧。她是这般的仰慕他,矮丘遇上了高山,溪流汇成了长河。
  
  一颗甜蜜的种子悄悄在心间种下了,蓄积发芽。南风把皂角鞋捧在胸口,脸色通红憧憬着。
  
  她如兔子般蹦跶到薛家院门口,怀里是花布包裹的皂角鞋,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这双鞋呢,不,他定会喜欢,谢长生的左脚有块大茧子,南风便能专门在鞋底留个凹陷,她的手艺他定会喜欢,她的心思也定会喜欢。
  
  十四岁的姑娘第一次懂得了爱慕之情,她从院口的这头走到那头,从蔷薇花处走到橘树底下,红艳的日光直直照在她皮薄血走的脸上,便是最娇媚的蔷薇也自愧不如。
  
  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院门口,里头传来说话声,那个微带嘶哑却乃高亢的声音正是黄氏。南风有点惊讶,听声音好像是在吵架,她鬼使神差躲在窗户底下的茂密的橘树下。
  
  橘树叶撒发这淡淡清香,泼油的新叶熠熠闪光,却不能抚慰南风躁动的心。
  
  “刘明兰,话不是这样说的,你家老三和我家南风是早就说定好的,你怎么能说退就退呢。”
  
  明婶的不高兴道:“怎么说话呢,黄桂花,定什么亲啊,媒人上门了吗,下聘书了吗。我之前不过就随口说说,哪里能当的了真。我劝你别大嘴巴,这事就闹到人尽皆知,丢脸也是丢你闺女的。”
  
  黄氏当初想的是隔壁邻居的,给了话,哪里有赖账的道理,什么媒人聘书都拿不出。更像明婶说的,这事闹大,别人只会说自家晚年攀高枝,薛家大仁大义不计较。
  
  南风趴在窗口只能看见两人的侧身和不断挥舞的手。
  
  她们的话联系首尾,便能知道,薛家执意要退亲,黄氏不愿意。轰隆隆,一道闪电把南风劈的心神俱裂,心口那颗种子瞬间坏了一半,至于另一半,是她在祈祷黄氏能占了上风。
  
  黄氏垂头哀求道:“明婶子,南风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做事里里外外一把手,性格温顺,模样也是顶乖巧,除了她爹死的早,这孩子真是没话说。您也是她师傅,希望您看在情分上,事情不要做绝了。”
  
  “南风是个好姑娘,这我承认,但是命不太好。当初也是看她合我心意,缘分不能强求,我和她只有师徒缘罢了。”明婶少有的认真。
  
  听在南风耳里,又是另一番滋味,没想到两个人都对自己评价这么高。
  
  黄氏再接再厉:“说来说去,你就是嫌弃南风身子,不是外面说的那样。南风只是月事不调,算不得大毛病,调养调养就好了。这病还是肖家小子看的,不信你去问问他。”
  
  明婶摇头道:“她太瘦了,恐怕不好生养。至于是什么病,我不关心,你都说了,是自家亲戚看的,我若去问,他自会为了亲戚情分说话。我却不能冒这个险。我们广集是要考状元的,没儿子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你要不信肖家小子,我们可以请别的大夫相看,这总可以了吧。”黄氏气的摔杯子。
  
  看来明婶是下定决心了,以南风对她的了解,做事之前定要方方面面考虑清楚,做了决定,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清水镇上的大夫都是相熟的,保不齐合起来乱说话。我看也别折腾了,南风还小,你可以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她出嫁那天,我也添个好彩头。”
  
  “你!”黄氏气的口发苦,两个鼻孔直喷气,“你是吃了称砣铁了心,这事就没回转的余地么。”
  
  “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们,强扭的瓜不甜,还是算了吧。”明婶一脸歉疚。
  
  两个母亲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说不上谁对谁错,南风心里的种子硬如石块,再也发不出芽来了。
  
  柔嫩的橘叶在掌心揉成团,挤出微微刺鼻的味道,像是夏日的汗臭,流出鲜黄的枝叶,滴落在黑黝黝的泥土里。她盯着自己的手,在日光下漫无目的走着,日光青芒,晒在身上是冷的。
  
  好像全身骨头都被抽走了,忽然觉得很疲惫。
  
  她踏出院子,外面偶尔有人路过,有狗吠叫,有鸡打鸣。
  
  整个世界和她无关。
  
  眼前光影斑驳,风吹起他扬起的白衫。
  
  他浅浅一笑,“你怎么了,南风。”
  




☆、撞破私情

  
  怎么了,她牵起嘴角一丝肌肉,惨然问道:“薛大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妻子。”
  
  四月的风夹着蜂飞蝶舞,和无尽的花香。
  
  院门口的她对上了一脸愕然的他。
  
  他笑容里有几分羞涩和期待。
  
  这就够了,反正不是自己这样的粗俗农家女子,这一刻,他的温暖触手可及,却像地上的影子,真实又虚幻。
  
  南风轻声道:“没有关系,你会对她好罢,这样很好,很好。”
  
  生怕他回答一样,她急急接了话。
  
  薛广集认识眼前这个女子,她是隔壁谢家的小女儿,早上在山上遇见过,徐徐清风中有种孱弱扶风的美。
  
  “起风了,天要热了。”她的话温柔又甜蜜。
  
  这个美好的少年终究不属于自己,她微微点头示意,慢慢往回走,远处天际飞着几只斑斓的风筝,多事的风灌在薄薄的春衫了,她仿佛要飞起来吧。
  
  多年以后,当他历尽千帆,午夜梦回最难忘还是少年时隔壁姑娘的背影。
  
  受退亲事件的影响,谢家的氛围不太好,就连大宝也少了很多话。因为亲事没有公开过,一家人关门难受罢了。大抵是因为同一件事伤怀,黄氏和南风的关系好了很多,女儿的私事也很少拿出去做闲聊。
  
  南风按大夫的嘱咐每天灌两大瓷碗汤药,浑浑噩噩不去想事,每天做针线活打发时间,半个月以后,她的月事来了,这次很是规律。黄氏放下心头大石,又把女儿病好的事往外说了一通,托人给在外地做活的谢长生带话,让他端午回来过节。
  
  五月风高,几个汉子疾步走在乡间小道上,他们胡子拉碴,鬓发沾尘,扛着木器工具,田间劳作的人民纷纷和他们打招呼。
  
  其中一个高瘦汉子勾着壮实汉子的肩膀笑道:“长生大哥,走那么急做什么,又不是着去投胎。”
  
  壮实汉子正是谢长生,一起七人在才城里做工回来,他们天刚擦亮就赶路,已经马不停蹄走了快三个时辰。
  
  “你懂什么,长生老弟的心思,我知道。”另一大肚子大叔摇头晃脑道。
  
  人群中发出桀桀怪笑,男人们心照不宣。
  
  只有那个二缺高个子被笑的莫名其妙,“笑屁。就我不知道。啥好事啊。”
  
  “看你的样子,莫非还是个雏,赶明儿哥带你去开开荤。”大肚汉子摸着满脸络腮胡子喷的口水四溅。
  
  蓝布粗衣看着面相老实的汉子劝道:“长生哥是想大嫂,所以这腿杆子比蛤蟆蹦的还快。”
  
  “葛大军,谁他娘说你老实了,我看最不老实的就是你了。”有人马上接口道,大伙又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二缺汉子不干了,翻了白眼道:“长生哥,你也太没出息了,女人有什么好想的,不如今晚去镇上赌两把。”
  
  谢长生不紧不慢道:“回去看大宝小宝咧,大山你还是个毛头小子,等你成亲就懂了。”
  
  “看大宝小宝。”蓝布汉子故意学女人翘起兰花指道:“然后抱着娘子滚床头。”
  
  哈哈哈,震天的笑声引路边的柳树哗哗作响。
  
  “长生哥好福气,娘子长的如花似玉,进门就添了两个带把的,你现在是走路都带风,我家那个婆娘净会生赔钱货,丫的都生了小七,还不见把,我老葛家眼看就要绝后了。”大肚汉子捧着大肚子恨不得替娘子生了。
  
  兄弟们都知道老葛的心事,这会倒没人嘲笑了,生儿子是大事,别人帮不上忙,大伙纷纷鼓励他回家努力耕耘。
  
  老葛苦着脸嚷嚷道:“耕耘个毛,我家就是头老母猪,老子对着硬不起来,你以为个个都像长生婆娘长的好看啊。”
  
  眼看村子在望,大伙纷纷喜笑颜开,离家多日,早就想着娘子儿子热菜头了,谢长生在一群汉子恭维和艳羡中往家走,有了儿子腰杆直,对黄氏也看重了几份,顺手在包袱里摸了两把,满意的点点头。
  
  他哼着小曲,三步并作两步踢走狂奔而来的大黄狗,笑骂道:“畜生!”
  
  壮实的他来到篱笆口,四下一看,一片绯红映入眼帘,只听见那娇滴滴的声音嗔道:“好哥哥,你就饶了我一回吧。”
  
  脚下一趔趄,扛在肩膀上的架子险些砸了脚趾头,谢长生尤不死心,往隔壁墙垣望去。
  
  只见绯红春衫的姑娘和那白衫少年郎眉来眼去,好不窝火。要是这两人是别人,谢长生至多骂句野鸳鸯,无奈其中一人正是他珍之又珍的掌上明珠。
  
  他前头岳父是个落魄的秀才,教的小女儿识字断句,闲来也会赋两句酸诗。唐氏嫁与莽汉谢长生,衣食无忧,精神上却有些抑郁。谢长生每日开口就是田间土头,金银俗物,唐氏整日想的是伤春悲秋,高雅志向。唐氏自觉委屈,心事更重,后来怀妊生女,落下一身病根,病榻之间不忘教女儿读书描红,把家里的银钱都换成金银首饰为女儿作嫁妆。谢长生心知她命不久矣,怜惜更多,待她去了。独自一人把月娥拉扯大,后来娶了黄氏。
  
  眼前这一幕正是刺激的他肝火旺盛,恍惚之间竟有了唐氏偷情的错觉,好看有一丝理智存在,即便青筋暴起,眼眶突出,仍转身回家去。
  
  在家数着时辰的等当家回家的黄氏,自然不解为何他一脸黑气,活像人砍了老子娘。黄氏比之唐氏的优势,她在家事事以谢长生为主,自己的想法也是哄着他答应,男人有面子,妇人也得了好处,日子便过的有滋有味。
  
  她把大宝唤过来,逗着孩子喊爹。大宝朦胧间睡醒,睁眼看见个棠黑脸的汉子,他胆子大,会卖乖讨巧,迈着小短腿,噗嗤噗嗤扑过来,抓住老子的裤腿,奶声奶气道:“爹爹,大宝想爹爹了。”
  
  这小人精,话可没人教他这么说,谢长生闻到儿子的奶香味,心情好了大半,抱起孩子掂了掂,又重了些。难怪都说女儿是赔钱货,还没嫁人,先伤父母的心了,还是儿子好,娶个媳妇来伺候二老。心里的天平不知觉又向儿子偏了偏。
  
  谢长生忙敛起脸上冰霜,从包袱里掏出两个银项圈,一个亲手给大宝套上,一个给黄氏。项圈上叮铃的铃铛让大宝爱不释手,扭着小屁股在角落里玩去。
  
  谢长生拧起儿子肥硕的屁股肉分外满意,轻轻拍了一掌。又从包袱里掏出三个银钗,对黄氏道:“这是我在城里买的,宝儿娘和南风你们个人选一个吧。”
  
  黄氏不防当家的还有惊喜,当下喜笑连连,拿起银钗一看,果然是城里的东西,样式好,分量也足。镶宝素银簪子略显老气,玉兰花头的银簪花枝乱颤,四蝴蝶银步摇婷婷欲飞。
  
  南风素来知道月娥的习惯,笑道:“好东西看的人眼花,月娥定是喜欢,待她先挑吧。”
  
  这句话刺中了谢长生的心事,黑着脸说:“给她做甚,你们挑吧,余下的就给她。”
  
  这话带着冲冲怒气,南风瞄了一眼黄氏,为娘的眼观心,心观鼻。
  
  一时气氛有些凝重,像是长脚蜘蛛在墙角织网。
  
  黄氏服侍谢长生洗脸吃饭后,才见月娥袅袅娜娜回来了,脸上的红云格外惹眼。
  
  “爹,您回来啦。”她先是一愣,马上又兴高采烈走过来,从南风手里抢过茶水递了过去。“爹,您辛苦了,喝茶解解渴。”
  
  谢长生半合眼在堂屋凉席椅上窝了会,肚子里除了茶水就是火气。
  
  “回来了,去哪了。”
  
  月娥手一顿,讪笑道:“去隔壁找明婶绣花了 ,爹,你这次回来给女儿带东西了吗。”
  
  “你年底定了婚期,以后乖乖在家绣嫁妆,别到处乱跑了。”他到底还是给女儿留了面子。
  
  只是有人偏不甘心,“爹。”月娥不乐意了,“明婶的刺绣十里八乡顶顶拔尖儿的,我去也是想多学点东西,隔壁邻居,算不得什么外人。”
  
  谢长生冷冷一笑,豹眼捉住月娥忽闪的目光,“你又不做绣娘,顶尖做什么用,不是外人,照你说还是内人了。”
  
  “爹爹,你取笑我。”月娥摇着谢长生的胳膊撒娇道:“哪里是您说的那样。”
  
  “哈哈,”谢长生笑的胸膛隆隆响,“我谢长生真是生的好女儿!”突然话锋一转,“就是不知道谁在隔壁喊好哥哥了。”
  
  




☆、强词夺理

  
  月娥脸上雪白,喃喃说不出话,心里百转千回,第一反应是南风这死丫头告状,她和薛广集成亲没了指望,便要误自己好事。
  
  “爹,您听谁胡说啊,是不是南风那个死丫头。”她哭哭啼啼道:“您是不是听了谁的胡言乱语来污蔑女儿。”
  
  好!好的很,会不认账,“你老子亲耳听到的,亲眼看到的。”他嫌恶看了一眼泪糊面的女儿,跟她死鬼娘一样,动不动就掉珠子,活像自己欠了他们一样。“哭就会哭,老子还没死呢。老子当宝一样把你养到十五,你把自己当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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