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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长醉不复醒-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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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将军”说出口,子攸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她本以为是自己的人来递送消息的,要么就是穆建黎使唤人来说话的,只是总没想到是爹爹派人来的。又说是传送军情的,爹爹有什么军情要传送给二门里头的女儿呢?这又不知是吉是凶了。
子攸微微提了一口气,勉强缓和着语气,尽量平缓着问道,“是什么话?”
那人在外头回到,“大将军只有一句话——‘铜羊关大捷’。”
子攸怔了一下,“还有呢?”
那人仍旧是这一句话,“大将军只有一句话,‘铜羊关大捷’。”
呆地咬着下唇,半日才缓过神儿来,脸色由煞白到回T再细琢磨一回,脸上又泛了红晕,连忙吩咐道,“啊,六儿,着人带他下去喝了茶再走,叫外头的人陪着,另取上等封赏赐。”
“是,小姐。”六儿虽不明白这里边儿的乾坤,可听说前头打了胜仗,既然是胜了,那总是该欢喜的,何况看到子攸也渐渐面露喜色,那自然不是坏事,连忙答应着出去安排了。那人也就告退,跟着六儿出去。
前面人一走,憋了半日的柳叶就跳了出来,“小攸,小攸,你爹爹可真是越来越难猜了,怎么都千里迢迢叫人到兵部来传话了,竟然还只有一句话,这可真是惜字如金。人家说天威难测,我看你爹爹虽然不是皇帝,却比皇帝还难弄清楚。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铜羊关大捷总是好事的——除非王爷不成器,铜羊关虽然大捷,他在里头却没出什么力。我就想,你怎么就能那么放心,把那个月奴送到他那里呢!要是他不了解你的心思,还以为你也是要他通过月奴这个关节去勾结蛮子,那怎么办?这不是你爹爹斥责你的意思吧?”
钟莫雨白了柳叶一眼,“你这豆儿一样的孩子知道什么?就说了一堆话在这里胡猜,差一点的人都要被你吓死了!”
子攸还是一副回不过神儿来的模样,喃喃自语般地说道,“爹爹这个举动大有深意。现在只等兵部再传来铜羊关大捷的详细军报,便能知道个究竟了。”
她顿了顿,又抬起头来,看着柳叶和钟莫雨,微微笑了,脸色还有些潮红,“司马昂绝不会像你说的那么做的,我心里知道。他到了前边,看了那里败得那么惨,必然是想打一个胜仗的。他从小生在宫廷里,活在权势如烈焰的地方,尚且有那样的气节,敢把脊梁骨挺直了,现下他到了外头,而且还是到了边关战事最为惨烈的铜羊关一带,他见了那些,只会比从前更坚毅,绝不会干什么没估计的勾当的。我想他必然想找一个出奇制胜的法子,以弱兵胜强敌。月奴来找我,想要说服我也一同劝说司马昂通敌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月奴或许会是一把钥匙,倘或用的恰当,一定可以得到好处。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用她,所以就把这把钥匙送到了司马昂的手里,由他处理好了。我深信他有了钥匙,必然就会找到锁的。所以我想,爹爹绝不会是申斥我的意思。”
子攸的话才说完,外头又有侍女跑了进来,“小姐,又是兵部的人来传话了。”
子攸站了起来,这个时候她再也坐不下了,“快叫他进来罢。”
侍女转身出去,不多时又带进来一个人来,子攸向外看过去,果然是往常替她的心腹来给她传话的人。子攸再也等不得了,两步走了出去,到那人面前说道,“你可终于来了。闲话不必说,虚礼也不必行了,快说正经的罢。”
那人匆匆行了个礼,就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早上铜羊关新送来了军报,是铜羊关守将澹台忌将军所写的捷报,这是我家主人抄录下来,命我速速送来的。请王妃娘娘收下,小人这就出去了。”
子攸点点头,也不理会别的,她的心跳快得吓人,只觉得自己再等一刻只怕就要吐出来了。她展开信纸,手有些哆嗦,也不知怎的,到了这时候反而害怕这里头会有司马昂受伤的消息……她呆看了信纸半日也没读进去一行。倒是柳叶挤到她身边,跟她一起看信里的内容,他倒是一目十行,这时候“喔~”了一声,“王爷倒挺厉害,竟然一箭射中了蛮族的可汗。可汗就跟咱们皇帝一样呢。啊,还是一箭射中胸口,那估计这倒霉可汗活不成了。这可是大功一件,怪不得你爹会传信来,我看他一准儿是乐得糊涂了,所以才传来一个稀里糊涂的信儿。”
子攸听了柳叶的话,怔了半晌,反应过来便惊喜得手都颤,险些撕碎了信纸。
“在这行写着呢。”柳叶伸出短手指头,到信上指了指,“小攸你原来不识字啊,用不用我给你念?”
“走开。”子攸愠怒地踢了他一脚,可是立刻又笑了出来,心头的喜悦怎么压也压不住了,她草草地把军报浏览了一遍。长长吁了一口气,也不知怎的学着六儿的口气就说了一句,“阿弥陀佛。”说着找了个椅子就跌坐下去,到底心里不足,拿着那信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看了一遍,“竟然是这样赢的,好险好险,哈哈,还烧了临阳城,果然有气魄,守不住拿不到手的东西不如一把火烧了,留着也是祸害。果然厉害。”
柳叶撇了撇嘴,虽然也忍不住面露喜色,可还是故意说得很嫌弃,“要是你在那儿只怕做的也不比他差,这会儿又什么都是夫君好了。啧啧。”
子攸心里高兴,也不去计较柳叶在嘟囓什么,她转过头来向钟莫雨说道,“虽然眼下这消息还不该被外头知道,可是铜羊关大捷的消息很快就会放出去,叫百姓都知道的。所以钟姐姐就去告诉钟大哥吧,想来他也是惦记的,也该赶紧叫他放心才是。”
钟莫雨笑着点头,赶着去了。子攸这边又跟柳叶嘀咕这么好的事儿要怎么乐才好,柳叶就撺掇着她要这样那样,按他说的做起来王府大约都要拆掉半个了。子攸又想起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了,大年眼看就到了,王府里萧索了这么久,这个年就算不便过的太招摇,可也要像个样子才好,便叫了丫鬟去传各个行当上的管家和管家娘子们过来。
丫头们见主子高兴,又是要准备大节下的事,平素里她们都被拘束管了,这回知道能玩乐几日了也都高兴得不得了,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分头去请。正忙乱着六儿又笑着进来,“小姐,今日好事还真是不少,现下我这儿又有一宗大大的好事,小姐别的都请放放,就猜是什么好事。”
子攸迷惑地看着六儿,总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我爹回来了?外头掌柜的帐算出来,又多赚了三瓜两枣?”
六儿忍不住笑,“什么三瓜两枣?偏是小姐惯说那些小家子话,是王爷托人捎家书来了。”
子攸愣住了,脸越泛红,当着柳叶的面颇有些窘迫,偏偏柳叶还猴子一样地蹲在椅子上嘻嘻笑着看热闹。子攸低声说道,“也……也不会是什么家书吧。我给他写信只画了一幅画,只怕他也会回个……回个什么画之类的。”
六儿早把手里抱着的匣子递了上去,子攸打开时觉是厚厚的一叠纸,她吃了一大惊,还以为里头包着什么,可打开看时怔了一下,那纸里头并没包着什么,厚厚一叠全是信纸而已,每张都满是司马昂那熟悉的字迹。
子攸看着这堆厚厚的纸,眼睛就有些酸涩,她还从不见司马昂如此行事过,虽然出人意表,可是这信里琐琐碎碎的语句却头一次让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司马昂的妻子了,饶是这样才觉得自己进到那人心里去了。
她平生头一次觉得自己离司马昂近得很,虽然他还远在千里之外,可是她却觉得他近得可以触摸。
她也不知道司马昂是怎么体贴出这个意思的,还是他早就知道她愿意听他说他日子里的琐碎小事,知道她早就盼着他能琐琐碎碎地叮咛她一点什么。她想要的日子从来都不是刀光剑影后头的显赫尊贵,她想要的就是这么一点琐碎,她活了这么久,想要的,也无非就是这些能够细细密密缠进人心里的东西。她还以为她的这点奢望,永不会得到,谁知竟这么不期而遇了,来得让她心头都酸疼起来。
她只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冷不丁柳叶插了一句,“王爷一定是拿错了,把他平日里练字的蝇头小楷错放在匣子里送回来了。真够傻的。”子攸本来是要哭的,结果那股子感动被柳叶给说没了,改成瞪了柳叶一眼。
柳叶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儿,“小攸小攸,你给司马昂画了幅画,那好啊,真是风雅的很。司马昂本该也画一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画作为回礼,可是司马昂却回了你那么多字,真是庸俗,他写什么了?是不是把陈芝麻烂谷子都写出来了。亏他平日里还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哦,对了对了,那风流模样,一定是做出来哄骗京城里的仕女的。”
子攸给了他一巴掌,“关你什么事,我就爱看流水账口水文,别有一种意思在里头,你少废话。”说着拿了信转身去里屋,柳叶不死心地想跟进去,被子攸一把推出去又关上了门。
柳叶挠了一会儿门,只得作罢,大爷模样地在一张圈椅里坐下,兀自撇着嘴。六儿在一边忍了半日笑,“柳爷,不是我一个做奴婢的说你。你也忒不像样儿了,钟姑娘跟上官大爷好,你要从中作梗,小姐跟姑爷好,你也要从中捣乱,柳爷,您说您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柳叶没好气儿地说,“做什么?大家师傅徒弟,姐姐弟弟地,亲亲热热,和和美美难道不好吗?做什么都要成家立业呢?要成家立业,就要多出许多人来掺和进来,你说一颗心就那么大而已,够分成几瓣呢?还能分给我多少?我也不稀罕别的,也不要别人把一颗心都给我。我只要大家仍像从前一样亲热,永远都不变就好了。”
一席话说的六儿也有些伤情,她沉默了半天才说,“柳爷您也太小孩子了,大家小的时候当然是要都在一处亲亲热热的,可是将来慢慢大了,都是要成家立业,各人干各人的去的。这个自古以来都不会变的。”
柳叶无话可答,心里却不服气,跳起身来,老头子一样地背起手来,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门,也不知道是去哪里生气去了。
子攸从房里探出头来,那叠信还宝贝似的握在手里,“小叶儿去哪了?”
六儿叹口气,“谁知道了呢。我猜啊,八成是去找钟姑娘撒气去了。”
子攸也笑了,“一会儿叫人把他找回来哄哄就好了。他就是因为要过年了,义兄还不回来,所以耍耍脾气罢了。告诉采买上头管事的的,今年王府多买爆竹,准保他就欢喜了。”
才刚说完话,外头又有小丫头来回,各处管事的都来齐了,正在院子里头侯着呢。子攸越高兴,拉了六儿的手,“虽然王爷赶不及年前回来,不过咱们今年也该好生乐乐才是。
今年咱们不在穆府里,是在咱们自己的家里,不用守穆府里的旧规矩,所以咱们今年爱怎么乐就怎么乐,不用受一点拘束,我都等不及了。六姐姐,你要怎么玩,只管告诉我。你平时照顾我,一年忙到头,这段时间又辛苦你帮**持家务,所以这个正月我最要使你开心才好。”
六儿听子攸说到一半时已经忍不住大笑了,“得了得了,小姐,我不是柳爷,我可不助着你胡闹。听你说的这架势,那还了得了,别的不说,只怕王府都会被你用爆竹掀翻了,等王爷从铜羊关回来,就连家都找不到了。”
一句说的子攸也笑,屋里的小丫鬟更是忍不住抿着嘴乐,六儿拉子攸坐下,“可别闹了,我看穆府里的老规矩就很好。再说,各处年下的礼也要预备的,尤其是宫里边。咱们自己乐还是小事,正月里要摆酒席的事也要预备好,今年咱们王爷挣了脸面,外头的爷们儿就算不来,少不得也要打家里的娘娘命妇们来打个画呼哨的。”
这一席话说的子攸连连点头,“这个是的,明儿我就提拔你做大管家娘子。”
六儿忍着笑还要再说,外头又进来一个丫鬟,“小姐小姐,宫里出来人了,要小姐进宫去见皇后娘娘。”
一句话说得子攸和六儿的脸色都有些变了,六儿厌恶地皱皱眉头,“只怕是又有讨人嫌的事了。小姐,要么就干脆推身上不好,不去了。”
子攸正是兴头上,略略想了想,觉得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便要去看看,还要快去快回,回来还要准备过年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后嗣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后嗣
攸换了入宫穿的衣裳,又挽了宫妆式样的头发,按照9V来六儿手脚麻利地帮着子攸梳妆,两个小丫头在旁边捧着镜子,子攸也懒得向镜子里看一眼,光等着出门的这功夫她就已经快要没了精神,“这罗嗦无用的头饰,沉甸甸的压死我了,到底戴这劳什子什么意趣?也不知道是前朝哪个多事的礼官定下来的制度,他真是该死两次”
六儿笑道,“越重越慢,越尊贵体面这是外头多少人想争都争不来的呢比方说,咱们王府的侧妃,便想要得紧,只可惜她是没这个命”
“原来你也想到皇后娘娘是为了萧妃的事儿才唤我进宫的”子攸冲镜子里做了个鬼脸,“其实她本也不用特特地叫我进去,当面说给我,难道司马昂不在,我就能不接侧妃回王府了吗?”
“做什么要接她?”六儿嫌憎地说道,“理她做什么?咱们也不是没接过她是她自己矫情,要在娘家养病的,就让她养去好了”
子攸倒没生气,还是笑嘻嘻的,她的口袋里还揣着司马昂的信,这会儿她觉得安心的很,什么都不想计较外头日头不错,冬日里有些发白的暖阳就照在她坐着的暖阁里她眯缝着眼满意地看着窗棂上的金色,那模样越发像只懒洋洋心满意足的猫,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懒洋洋的,“有什么关系呢
只当是在府里寄养司马昂的表妹好了,难道做妹妹的来投奔哥哥,还能把她赶出去吗?”
六儿有些不服气,想说事儿不是那么回事儿可是又想到王爷平素里也就算好的了,每日晚间倘或不在子攸这里,便独自住在书房里,从不曾与那个侧妃亲近,更不曾在她那里过夜,倒也真跟兄妹相处差不多,眼下小姐不计较那也好,免得生出是非,大家生气六儿便说道,“那小姐快些回来,咱们好吃饭啊,对了,小姐千万别喝宫里的水,更别在宫里吃饭,免得出事我啊,还真不放心小姐的这位婆婆小姐也瞧瞧她这娘当的,不是我这个做奴婢的说,她这个皇后娘娘当的像个什么样啊,成天价劝儿子里通外敌,亏得咱们王爷不像是她的儿子再有,小姐这次进宫去,就带着穆姑娘罢一则她到底武功不俗,带着是个照应;二则她前儿也说过想进宫去见识见识,小姐这次就带了她进去,岂不便宜?”
一句话提醒了子攸,“可不是嘛,穆姐姐前几天就说,看了王府是这样子,不知皇宫又是什么样子,今日正是机会,正该拉她进去逛逛”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钟莫雨倒着实忸怩了一会儿,不是说她是小家子出身就羞手羞脚的怯富惧贵,而是她这江湖女儿在外头散漫惯了,要她换个宫妆样子,她就嫌那头上的花太艳,脸上的脂粉太重,何况还有个轰不走的柳叶趴在窗上嘻嘻哈哈地看热闹,弄得她好不尴尬
等到子攸硬拉着她上了马车,时候已经不早了可子攸倒也不着急,坐在马车上,手托腮看着钟莫雨,钟莫雨本来换了这身打扮就不舒服,再被子攸这么瞧着,很有些不好意思,“子攸,你在看什麽?”
子攸笑了,“我在想小叶儿说的话,他说他只想大家总像开始时候的样子,大家亲亲热热和和美美地在一起,谁都不要嫁娶,谁都不要走开”
钟莫雨楞了一下“他是这么说地?”
子攸没答话还是托着腮发呆身子跟着马车地颠簸一晃一晃地微微眯起了眼舒服地像是要睡着了“其实想一想我也喜欢现在地日子在自己地府里还有你和小叶也在这里吵吵闹闹地就好像平常人家我心里喜欢得很要是义兄和司马昂也回来就更好了咱们住在一起大家彼此和和美美总过这样地日子那多好呢”
钟莫雨并不能完全明白子攸地心思“我只想要跟心仪地人一起在哪里都好最好浪迹天涯优哉游哉只是……”钟莫雨扭开了头恨恨地说了一句“只是心仪之人未必也心仪自己”
子攸捅了捅她叫她转过脸来“钟姐姐钟姐姐你是不是就认定义兄了?可义兄又总是暧昧着也不说个痛快话等义兄回来了咱们想个法子逼他说心里话如何?你也想听听吧”
钟莫雨脸红了回头啐了她一口“我才不想听呢依你说难道逼婚才好?难不成王爷当初也是被你逼婚地?”
子攸认真地想了想“差不离儿”
钟莫雨被她那认真的模样逗得忍不住笑,“好不害臊的丫头还是侯门竹户里头出来的大家小姐呢?这要是托生在寒门小户里,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模样!也不知道人家堂堂的王爷,后来是怎么看上你的,还为了保
次三番地连自家的命都不要了,你也真是好命!”
子攸憨笑着,不好意思地歪着头想了半日,结果说道,“正是呢!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看上我我常想,倘或我是他,才不会看上我自己呢”
钟莫雨在马车里笑弯了腰,“你啊,也别太得意了,太满了总要溢出来,你可要小心了”
子攸笑着凑近她的耳朵,两个嘀嘀咕咕起来,后头的话越说越低,两个女孩子搂着肩膀笑作一团
说话功夫马车已经进了宫里,子攸拉着钟莫雨下车,低声嘱咐她,“等会儿你就跟着我进去,她们以为你是我的侍女,不会多问等说完了话儿,我再带着你四处逛逛,只不过这里头我能随意走动的地方也不多”
钟莫雨点头,一面跟着子攸进去,谁知子攸一进宫门就停了一下钟莫雨扫了周围一眼,院子里两排太监雁翅排开,廊下又站了许多宫女,她低声问子攸,“怎么了?”
“奴才不该都在外头站着的,再说,那廊下站的是萧妃的侍女”子攸向前走着,低头装作咳嗽的模样,低声向钟莫雨说道,“这个侧妃一定在里头这情景怎么像要说什么机密事儿似的”
钟莫雨低声说道,“我跟你进去,这宫里阴森森的,好怕人啊”
子攸没有拒绝,她心里也不知怎的,忽然不安起来,虽然这宫里她来过许多回来,今日来的路上她心里本来也是轻松地很,可这会儿却有些心慌意乱
里头只有萧后正面独坐,两旁站着两个宫女,并不见侧妃子攸猜测侧妃萧吟必然藏在后头的暖阁里钟莫雨抬起头来,看上头端坐的那个女人,虽然如今她已约摸四十多岁了,可仍算是美的,大约若不是如此也生不出那么俊雅的王爷来只是那模样太有些拿腔作势了,叫她看得很不顺眼
子攸依礼向皇后娘娘请了安,钟莫雨不大知道宫里的礼节,笨拙地依着子攸的样子行礼萧后倒是知道子攸素日里行事就很混账,她身边偶尔跟一个不知礼的丫头,倒也不奇怪,也就没跟她计较带笑不笑地说道,“攸儿啊,快坐下吧”
子攸却知道这个皇后平日很讲就排场,要她坐下可能只是句客套话
萧后见子攸迟疑不坐,才带了几分真笑,脸上回过些暖来,“攸儿,宫里虽然自有宫里的体统规矩,可是若是在平常人家里,我是你的婆婆,你是我的儿媳妇,何况你又是这么乖巧叫人心疼的,在我眼里便同我女儿一般,哪还用拘那个虚礼只管坐下吧,来,坐得近些,咱们娘儿两个才好说话”
若说起来,每次萧后见到子攸时说话也都算是和软,只是从没这样亲近过,倒让子攸有些毛骨悚然
萧后也不急着说什么,只是拉了一阵子家常渐渐说到那日王府里的事,只是萧后知道的大约不多,子攸也不想多说,萧后才想起问子攸的身体如何铜羊关上的事,萧后倒是已经得知,说起那事也是面有得色,子攸不肯多说话,也不想拂逆她,也不过就是随声附和她罢了
萧后倒也不在意,话又转到妇德上头,子攸叹了口气,想着可算是说到正题了子攸早已经听不下去了,想要就坡下驴赶紧说她就要打发人去萧家接萧吟过王府来一同住着萧后却忽然说道,“想来攸儿跟昂儿成婚也有大半年了,还没有消息么?”
子攸迟疑了一会儿,只觉这话头来的不好,萧后便以为她是羞愧不想说,接口道,“寻常百姓家里还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况是皇族里头呢你也知道,咱们皇上的儿子虽然生得多,养活大的可只有昂儿一个啊,昂儿成了婚却迟迟没有子嗣,皇上已经忧心忡忡唉,也不知道咱们司马家,是冲了什么邪了,在子嗣上竟然这么艰难,谁能想到堂堂皇族竟也凋敝了”
话到这儿,已经是连穆家都一起捎上了,何况爹爹还在南边剿杀反叛的司马氏王爷,子攸心里不好受听得有些如芒在背
萧后脸上现出一丝似乎慈祥的微笑,“攸儿,你看你一向都没有生育,将来也……也不大好你如今年岁还小,还想不到将来的事,可倘或昂儿真有了一男半女的,不管是谁生的,总是你的孩子啊,就是将来,你也有个臂膀啊”
子攸低头不语,心慌的厉害,耳朵里像有人敲鼓似的,可偏偏还是听得见皇后的话,“吟儿在家住了这些日子,不是为别的,是她有喜了,只是不敢跟你说起,所以今日才进宫来求我这个做娘的,向你这个正妃说明”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件事,皇上也知道了,高兴得不得了。”皇后见应,只得又说了下去,脸上却已经露了不悦,“怎么,攸儿,连我这个皇后跟你讨个面子,都不成么?你还真要做那拈酸吃醋的正妻不成?”
钟莫雨本来听皇后的闲话无聊得都有些瞌睡了,可陡然听说侧妃有了孩子,惊讶得差点失态地捂住自己的嘴,这时候连忙推了推子攸。
子攸的心口里刀挖针挑一般地疼,只是觉得事情不该是如此的,司马昂也绝不是背信弃义表里不一的人。可一时心里又乱了,稀里糊涂地想到司马昂已经与人有了孩子,人家是夫妻父子,自己不过是局外人,是硬插进去的局外人。她一时间五内俱焚,钟莫雨推她叫她说话,她顺口就说了心里想的话,“娘娘玩笑了。王爷从未跟侧妃圆房过,侧妃哪来的喜?”
萧后重重地把茶盅磕在桌子上,吓得子攸一哆嗦,皇后原本就不算精明强干,虽然在宫里稳坐皇后的位子,可心机只占三分狠劲儿倒要占了七分,眼界又窄,只看得到眼前五步远。这时候她已经恼羞成怒地摆出了皇后的威仪来了,“好个尖酸的丫头!你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萧家的丫头不干净吗?哼,萧家可是世代书香门第,萧家的姑娘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比不得外头那起没规没矩的丫头,满大街的乱逛,什么男人都见。”
子攸回过神儿来,萧后当着人面指桑骂槐地说她不规矩,她心里除了难受又添了羞愤,脸胀得绯红,话却半日说不出来,用了半天力气也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子攸不是那个意思。”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萧后挡了回去。
“我虽如此说,你倒不必多心,我素日知道你们穆家的规矩大,穆家的丫头主意也大。”萧后微微冷笑道,“连王爷也往眼里放了,不当自己是天家的娘娘,倒当王爷是穆家地上门女婿,处处辖制,时时刁难。”
子攸沉重地呼了一口气,抖着声音说了半句,“我几时……”后头又被萧后抢了过去,她素日伶牙俐齿地,竟然也有这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
“别的你也不用说了,你只说这萧氏你带不带回去,若带回去,你又如何安置她和她腹中昂儿的骨肉。”萧后冷冰冰地打断她的话,不容反驳抛出一句话来。
“我……我……”子攸口里地声音发颤,心口也疼,半日里只是拼命压着胸口里的鼓荡,“自当……自当好生看顾。”
“这就是了。”皇后见了她这个模样,才略略觉得满意了些,“你小人儿家的,自幼又没有个亲娘教养,所以好些事上,都没人告诉你。现下我就说给你听罢,你也要往心里去才是。唉,大凡天下的女人无论何其尊贵,若不容男人养妾,那就不但不是什么贤妻,反而是不懂事的混帐老婆了。你想想,三妻四妾在大家子里原还不算什么呢,何况皇室宗亲里头!皇上还不是有百十来个妃子,我若是那不容人的人,怎么能留得了她们。”
子攸没有回答。心里却有个声音倔强地说。‘你能容人。你能容人怎么皇上只有司马昂一个儿子。为什么他其他地儿子统统都养不活。穆家杀地司马皇室。总不及你害死地多。若皇上不是个饭桶。又哪能容你到今天?’这念头一闪而过。原先只是赌气。可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所想地未必不对。原来她也不是没想到。只是因为她是司马昂地母亲。自己素日里便不愿把她想得太坏。这些事情她原就琢磨过。只是故意忘记了。
她呆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司马昂久居宫廷。这些事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若是不知道。那他是想到了还是没想到。他地兄弟一个一个地被他地娘害死。他又是什么感受?怨不得他对皇后生分到那地步。简直是敬而远之。怨不得她看到皇后和司马昂相处地情景。总觉得怪里怪气地。竟不像是母子。
萧后不知道子攸在想什么。只是看她地面色。知道她心里不服。萧后是好压服人地。可是她也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女子实际上要比她地权势大地多。所以她也不能太过。只是越是这样。她胸中就越是忌恨子攸。她不得不把话说得和软了些。“攸儿。母后知道你心里地感受。可你是个聪明女子。应该能想得开。谁让咱们是女人呢?唉。谁不是打小这么过地。等过些年。你也有了子嗣。你们年岁都大些。那时也就好了。”
她看出来子攸想说什么可是却咽了下去。顺服地向她说道。“母后教训地是。”可她还是不满意。她看得出。子攸那双眼睛里可没有一星半点顺服地意思。那让她没法放心。
子攸更是觉得难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舒坦。在这个宫里再多一会儿也待不下去了。何况萧后地话虽然不明说。可句句都有羞辱她地意思。她很快就告辞离开。萧后还想再说几句。奇*+*书^网她只说要立刻回去派人接侧妃回王府。接着扭身便走了把萧后晾在那里。萧后紧紧抿了嘴唇。冷冰冰地看着子攸地背影。
后头帘子被轻轻撩开。萧吟慢慢地走了出来。也从窗子里看着子攸地背影。见她出了宫门。才说道。“多亏了母后娘娘。孩儿才有立足之地。”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哗啦”一声,萧后地茶盅被摔在地上,茶水泼洒了一地。萧吟吓坏了,抬起头见皇后身边的宫女们早都跪下请罪了,皇后满面怒气地端坐在上头,“可恨地穆家丫头,连我这个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不就是仗着大将军的威势吗!等那老头子死了,我非要……”
萧吟听得心惊肉跳,“母后,大将军还能带兵打仗呢,这么明白硬朗,要什么时候才能死呢?只怕要比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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