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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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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

祁璟轩正欣赏着今日格外亮丽的汐瑶,忽听身旁发出这么个飘忽的声音,侧身去望,却见祁云澈已经走远了。

而离他们最近的袁洛星,好容易追赶上来,本先上前与之搭话,却听见祁璟轩在赞汐瑶,当即那心头便五味杂陈,滋味难明。

蹙眉回首向那女子看去,一团怨毒的火焰,腾然而升……

……

又得将近一个时辰,总算来到半山的庄子前。

此处已经很高了,故而风景极好。

站在山庄正门宽阔的平台前远眺,先是那层层绿色如被渲染了般慢慢的往山脚延伸下去,再望见那宽阔的通天运河。

通天河由西北面斜入大祁,经过几百年的修凿改建,如今在中州府可乘上大船,扬帆起航,五日后便可达烟雨城。

南巡到此,下半段该走水路了。

视线穿过波光粼粼的通天河,依稀可见白云下的中州府。

青山葱郁,泉水声跳跃,鸟儿在山间幽鸣,那鼻息里嗅的都是花香。

却与在这山中,水中,藏了这么一座庄子,实在妙极!

此时里面早就布置妥当,众人又因攀山流了一身香汗,慕容嫣也不拖沓,招来侍婢领大家入庄整理,享受天泉美妙,再用午膳。

……

山庄内多有单独的竹舍,这些竹舍不规则的错落在山中,谁住何处,由谁伺候,都早经由慕容嫣做过周详的安排。

“姑娘请在此间浴汤,里面有换用的衣裳,若姑娘不喜欢,大可告诉奴婢,奴婢会为姑娘再换其他的款式。”

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裙的侍婢,将汐瑶引到她浴汤的别致雅间。

这竹舍不大,四四方方如小盒子般,里面除了崭新的换洗衣裳,容人小憩的贵妃椅,还有一套精美的茶具。

汐瑶将这些扫视之后,对那侍婢温和一笑,“不必这样麻烦,我很满意。”

心里琢磨着,没想到菱花扮个丫鬟也是似模似样,只不过像她这样国色天香的,如何都不该在这里伺候人这般糟践吧……

所以她决定下山时定要将她一起带走,不过话说回来,湛露跑到哪里去了呢?

菱花替汐瑶更了衣,换上沐浴用的宽大的缎袍,“那么奴婢就在外面守候,姑娘放心沐浴。”

她这话的意思,便是所有的危险都已尽除,而且保不准,待会儿汐瑶还能看场好戏。

说罢,便心照不宣的走了出去。

攀山不易,汐瑶早就想洗去那一身黏腻。

既然得菱花所言,她自然放了大心,赤脚从竹舍另一扇门走出,来到泉口边,褪下浴袍,将自己浸泡在其中。

耳边泉水声叮咚作响,丝丝缕缕的雾气将她环绕,那泉水比起平日沐浴的热水要烫热许多,不过由是如此,更能为人解除疲乏。

闭上眼,她靠在池口边缘,放松了所有防备,长长的,吐出一口不知紧提多时的气。

殊不知早有一人等在此地,正是她昏昏欲睡之际,蓦地扬声道,“肤如凝脂,发如墨玉。”

那话语声清幽如兰,高洁自傲,却着实将汐瑶吓了一跳!

惊醒!

她睁开眼来,双手护住胸前,甚至不确定方才那是她产生了错觉,还是真的有人?

全赖那声音太飘渺,她根本听不真切。

至少此刻全然清醒的她没有看见任何身影。

欲大声唤菱花,却与此时,那人又道,“我既能在此处,又可会怕你唤她们来?何况你那两个暗卫也不过如此,我一早就在这里,她们却没发现,看来沈家也不过如此。”

好狂的人!

出现便把沈家损得一文不值,不对……他似乎先夸了她的?

不对!!!

那他岂不是将她的身子看得一干二净了?!!

“谁在背后做这等不耻之事,还妄狂妄自大上了,那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汐瑶一吼,就得一影从她右侧那块巨石后移了出来。

同时反驳她道,“本公子比你先到,却被你扰了清静,故而是你无礼在先,况且本公子夸奖你,也亏得你姿色不错,那副身子也还过得去眼,否则岂不扫了这天的雅兴,白白污了本公子的眼?”

“你——”

这还是汐瑶重活之后,第一次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定睛看去,她才发现那人坐在轮椅上,且是侧对自己,根本就没拿正眼瞧她。

他大约二十左右,俊秀的面庞隐隐流转着浮躁的邪气,浅紫的华袍,衬托得他气质高贵、风度翩翩。

看第一眼是温文如玉,第二眼便让人觉得他冷漠清绝,不近人情,说起来倒与祁云澈像一类人。

只不过那张毒嘴,简直不是一般的……

“我?”转过头来,他一眼不善的瞥向汐瑶,“我在此等你多时,这一早上的大好光阴,全被你耗费干净。”

“你方才不是说我扰了你清静吗?!”

汐瑶气得往那男子身上拂打水花,他却纹丝不动,都不知那轮椅是如何驱使的,就见轮子往后一转,被他轻而易举的躲开了去。

虽气急,汐瑶却没被冲昏头脑。

将自己颈子以下全部没入泉水中,她怒瞪着那凭空冒出来的刻薄家伙,再望了望他残疾的腿,眼中忽闪了下。

“我说是谁一早废那么大劲在这藏着掖着,原来是颜家见不得光的大少爷,莫不是得你两件破衣裳,昨夜辗转难眠,今儿个要同我讨回去?无论我们慕家还是沈家,待人都极其大方,不若找原样,多还你十套如何?”

说罢,却得他冷哼一声,那魅色流转的眼眸再度投射过来,罩在汐瑶身上,他毫不留情道,“你倒会现学现卖,只就这点小聪明了,依我看蠢得不像话,若不得他保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冷眼旁观,看她们生不如死

他?

闻言汐瑶心头兀自一提!双眸灼灼的盯着颜家那毒舌公子,“他是谁?”

这个人能使唤颜家,必定凌驾在他家之上,且还帮了她,思绪转到此,汐瑶才反映过来!

昨夜得了那两套衣裳,菱花与湛露漏夜混进来打点一切,虽她没有明问,瞧着菱花的神情,也知今日必有事发生。爱殢殩獍

她只想着颜家那独眼老者说他们互不相欠,却疏忽了老者口中那句‘受故人所托’嬖。

如此说来,她与颜家是无损无亏,却欠了他家口中那所谓‘故人’的人情!

颜家公子端坐在自己那把沉木轮椅上,不屑的看着慕汐瑶,冷笑一声,“礼都收了,现在想退?也不嫌晚了点儿?”

汐瑶一窒,黛眉紧锁,“那你来作甚?牢”

专为奚落她?也不嫌自个儿太无聊!

“这汤山有一半是本公子的家业,本公子想来就来。”那扶在椅侧的手猛地一拍,轮椅随着原地旋了半圈。

他背对汐瑶,再态度高傲的提醒她道,“昨日你在我府上那些话不巧被本公子听了去,奉劝你一句,少做那些花哨想法,你,也不过只有这点利用价值罢了。”

说完,只听轮子声碾过陡峭地面的声音响起,接着他便消失在雾中。

也是这时汐瑶才发现,那后面似乎还有一条路,只这水雾过重,不仔细瞧根本发觉不了。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专诚等在这里,为的就是给她一个警告。

利用价值……

汐瑶连发怒的心情都没了。

她到底欠了谁的人情?颜家到底帮谁做事?

昨个儿就寝时她就有此顾虑,与冷绯玉在别人家的院中争执时,竟这嘴毒又刻薄的人听了去。

片刻,此地只剩下水声作响,汐瑶心被搅得滋味难明。

依着人应当不在了,她才小心的从泉水中起身来,拉过浴袍迅速穿上,走回竹舍,刚唤了菱花进来伺候,却听远远传来一声真切的尖叫!

这声音……

“姑娘莫急,好戏开始了。”见汐瑶脸色不好,闻那惊声后神色又凝了几分,菱花便安慰道。

她脸上带着笑,更有几分得意和狠劲,一看就是清楚发生了什么的。

汐瑶知道她两个昨夜潜进来暗查后就做了番手脚,可她们哪里预料到那黄雀早就在后?

“菱花,昨夜你们来后查到了什么?刚才那尖叫可是你们所为?”

……

昨夜菱花湛露上山时,便在半道上看到个行踪鬼祟的人。

跟着他入了庄子,见得那人在私下里吩咐一个侍婢,明日皇子贵女们到后,浴汤泉时,务必将慕汐瑶引到连月池,让她和成王共浴!

打点完,那人便下山复命去了,菱花湛露再去他口中所言的泉池查看。

那池子呈狭长半月的形状,两端共通,且是两端都有竹舍,若只将人带往其中一头,而不做解说,在那处沐浴的人定不知其中蹊跷。

按照原先的安排,连月池只有永王一人享用,慕容嫣的居心显而易见。

菱花湛露换上从颜家所得的婢女衣裳,将得了命令的丫鬟暗中绑了扔在个稀僻的地方,等今晨众人来,她们再把汐瑶与袁洛星所去的竹舍对换,于是方才那声尖叫,就是汐瑶不问,也知道是从谁口中发出的了。

“昨夜上山的人应当是慕容家的大管家,属下听得仔细,他道是大小姐见不惯姑娘你欺了袁小姐,所以要为之出一口气,想必此事那袁洛星也是知道的。”

她欺了袁洛星?

汐瑶沉吟了片刻,才回想起昨夜她遇到祁云澈,之后与他一道走出颜家宅院的那一桩。

袁洛星被偌大一个袁家娇惯得无法无天,却又是实实在在的纸老虎一只,小聪明有少许,大智慧莫谈!

颜家阴森诡异成那般,换做从前慕汐瑶被独自扔在里面,就算没被吓哭,也难免心慌慌。

可扔下袁洛星的又不是她!

怎不去怨祁云澈?怎不去算计他?

慕容嫣自己嫉妒心作祟,不但设计了那么一出,还想一石二鸟讨好袁洛星。

菱花湛露是沈瑾瑜一手培养出来的,行事干脆狠辣,怎会如了她的意思?

想到这里,汐瑶乐得笑出了声。

那袁家的嫡长女是将来皇后的大热之选,如今清白毁在祁成昊这里,慕容嫣还没入京就给自己招了那么大的死对头,她怎能不笑?

虽还不清楚是谁送她的大礼,不想收也收了,人情债已欠下,汐瑶再后悔也来不及,索性且行且看。

再者亏得那人出手帮了她,否则这会哭的人便是她了。

听菱花说完,汐瑶又坐了一会儿,估摸时辰差不多了,才慢吞吞的起身换了干净衣裳,出去凑个热闹。

……

刚到连月池,便见慕容家两个庶出小姐与她们随身的侍婢站在外面,彼此敛着神色,不知在说些什么,一见汐瑶走进,忙收了声。

此时竹舍内嘤嘤哭声不断传来,简直伤心欲绝,悲泣难言。

这山庄建在清静幽僻的山中,袁洛星方才叫得那么大声,只怕半个庄子的人都听见了。

“两位姐姐怎站在外面?方才汐瑶正在沐浴,忽然听到一声惊叫,听着像星儿的声音,便来瞧瞧,不知可是出了什么事?”汐瑶话罢,关切的往里面瞧去。

慕容娇和慕容青均是一愣,不约而同的移了移自己的身形,像是想要挡住她视线,藏好什么一般。

“这是怎的了?”汐瑶眸色一冷,沉声道,“星儿与我情同姐妹,她若有事,你们可拦得住?”

如何她都是伴驾的贵女,叫声‘姐姐’已是给了面子,岂能容两个小小的庶女拦她的路?!

“慕小姐莫要误会!”慕容青见她有些生气,急忙解释道,“袁小姐她……”

她话到此,不知该如何说起,汐瑶不想耗在这里,只冷着脸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娇有那点自知者明,看了看哭声不止的竹舍,再回过头来拧着眉小声说道,“袁小姐在沐浴的时候……撞见了成亲王……”

听到此,汐瑶佯装大诧,慕容娇见她变色,再急急道,“今日是我慕容家办事欠妥,此事……”没等她说完,里面的祁羽筠听到来人,便扬声唤,“是汐瑶吗?你快先进来吧。”

懒得理会慕容家两姐妹,汐瑶迈步走了进去。

袁洛星已经换了干爽的衣裳,一头湿润的乌发还垂散着,人正伏在软塌上,眼泪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交错,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憔悴模样。

她听有人走进,便回身看了一眼,岂料看到的是慕汐瑶,刹那间,神思忽的清透!

若慕容嫣想嫁入皇族,相比慕汐瑶,她的威胁自然更大!

就是要对付,首先遭殃的也必是自己。

只她想不明白,既然慕容嫣算计的是她,为何昨夜还要刻意与她说的那番话?

莫不是示威?

存了心害她还要事先戏弄她一番,将她当猴耍?

一时,袁洛星也计较不来这么多,只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见到慕汐瑶平安无事,由是哭得更加厉害了。

祁羽筠正在旁好言安慰着,心情悲喜参半。

她素来不喜袁家的人,那也因为母后在皇储之争上,与袁皇贵妃势不两立所致。

可此事关乎女子清白,此回袁洛星必定是要嫁了十皇兄。

十皇兄贵为亲王,横竖只能做二皇兄争夺帝位的左膀右臂,没有真才实学,人也窝囊得很,又非真心真爱,哪个女子愿意嫁他?

并且祁羽筠清楚,霍昭仪如今还被幽禁在冷宫,即便将来有望重见天日,父皇也不会再喜。

袁皇贵妃将十皇兄养在身边,为的就是以后给他寻一门好亲事,以此壮大她袁家的势力。

如今十皇兄在泉池里与袁洛星赤身相见,除了娶她别无选择。

袁洛星乃袁家嫡长女,方才她哭着嚅嚅说‘这次完蛋了’,祁羽筠一听便跟着难过起来。

她岂会不知这话当中的真正意思?

身为女子,且是望族长女,听来尊贵,实则还不是等着去联姻,以自身为家族换取最大的利益的命运。

皇长姐才被父皇送给南疆王,此事已让祁羽筠担惊受怕,今日见袁洛星有此遭遇,也明白并非‘偶然’。

她好害怕,怕父皇将她嫁到周边的蛮夷小国去,怕自己有一天也被人如此设计,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见袁洛星哭得凄惨,祁羽筠双眼通红,汐瑶前世就是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哪儿会猜不出这些女子的心思?

心里叹了声,不多问,上前蹲在袁洛星身旁,伸手抚着她的背,温声说道,“星儿,莫要哭了,事情既已发生,哭是没用的,若你实在不愿……今日在庄内的人并不多,若能将此事隐瞒下来,应该能有个转圜……”

她话说得断断续续,自然知道这说法太过牵强。

会这么说,只想给人一点点期望。

庄内统共就那么些人,皇上也不在,有心的话,还是能瞒过去。

不过……

如今的慕汐瑶哪里还有那么好的心?

她只知道越是如此说,越能折磨袁洛星。

她只知道不得菱花湛露破坏慕容嫣的计划,要认命嫁给祁成昊的就是她!

她更还记得,前世枉死的三婢,失去的孩儿,御书房前歹毒的讥讽,那剜心蚀骨的痛如今回想起来仍能让她恨到极致!

忍让有何用?善良有何用?怜悯有何用?软弱有何用?!

这些她统统都不要!

她只要这些该死的人都痛不欲生,她更要看着她们痛不欲生!!

汐瑶心潮翻涌着,祁羽筠却真将她的话当了真,从旁应和道,“父皇不在此地,不若让七哥哥做主,先将此事给隐瞒下来,再修书袁皇贵妃和左相大人,请他们暗中拿个主意。”

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确是为袁洛星着想,祁成昊就算有心,也还是要听袁雪飞和袁正觉的话。

罢了,祁羽筠便得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袁洛星含着泪道,“姑母同皇后娘娘争斗得水深火热,难得公主还……”

“这时候就不要再说这些话了!”祁羽筠又叹了一声,“你我虽立场不同,但早晚都要出嫁,至于嫁何人,我们都做不了主。”

看了慕汐瑶一眼,她接着道,“汐瑶也是一样的,如今大家同在一处,自然要互相照应,断不能让那有心人衬了心意!”

她这话指的便是慕容嫣!

近来她们所有衣食住行都乃她亲手安排,她不过一个地方刺史之女,简直胆大包天!

话刚说完,正是到了舍外的慕容嫣听之身形一顿,那心情根本无法形容。

按照她的设计,此时欲哭无泪的不该是慕汐瑶吗?

那声尖叫她也听到了,可当时她以为计划得逞,高兴还来不及,放了大心沐浴,由侍婢伺候着梳妆打扮,若不是慕容青派人来与她说,她还恍不知情!

匆匆赶到,就听到祁羽筠的说话,这下不该得罪的人都得罪了,慕汐瑶却安然无恙,她这次真是闯下大祸!

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弥补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祁羽筠先冷色厉声对她质问道,“慕容嫣,你可真是个本事大的,设计我十皇兄与左相大人的嫡长女,你说!你到底居心何在?!”

慕容嫣自知闹到这个地步,她万般不会好过,心里憋气也好,现如今也只想着息事宁人,否则她定是最倒霉的那个。

想罢便挤出一丝讨好又歉疚的表情,上前道,“都是我不好,凡事都想亲力亲为,想为诸位爷与小姐安排周道,却不想还是出了错,酿下大祸,若说阴谋,如此做对我有何好处?嫣儿百口莫辩,只事到如今,方才来时我也听了慕小姐与九公主的说法,袁小姐还愿信我的话,后面的事我定尽心操办,这庄内的人若敢将此事向外透露半个字,我慕容嫣自当以死谢罪!”

她说着便看向袁洛星,那眼神里有祈求,有示好,更有旁人不易读懂的暗示。

显然她后面的话是在要挟袁洛星,她敢把昨夜她们相见时的对话说出来,那她的清白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这里是她慕容家的山庄,无论她们这些皇城贵女再矜贵,到了此地,还得由她说了算!袁洛星再蠢也不会蠢到那个地步,事情至此,她将昨夜的事说出来只会惹人非议,对自己的声誉更万般不好。

迟疑了片刻,便屈辱的将头垂下,细声担忧道,“九公主与汐瑶姐姐的想法固然好,若瞒不过去怎办?”

闻言,几个女子都僵了一瞬,不知要如何回答。

“这……”祁羽筠也没辙了,左思右想,试探的问她,“真瞒不过的话,你可愿嫁与十皇兄?”

如此也不失为皆大欢喜,对外大可称他二人情投意合,至少能保住名声。

即便父皇知道实情,这木已成舟的事,再盛怒又有何用?

慕容嫣遂跟着应和,“真是如此的话,这祸是我闯下的,今后袁小姐有用到慕容家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必当赴汤蹈火。”

眼下她只想大事化小,小事能化了更好!

顿了下,她又道,“幸而成亲王为人宽厚,且是身份高贵,仪表……”

“你知道什么?!!!”

蓦地,袁洛星疯魔般咆哮起来!!

她通红着双眼冲到慕容嫣面前,对她嘶吼道,“我袁家乃开国三大家之一,我袁洛星乃袁家嫡女,你一个小小的中州刺史之女能为我如何赴汤蹈火?我要你去死你可去?!”

祁羽筠安慰她,为她着想,即便她再有不愿,真到了那般地步,她也只能委屈嫁给祁成昊,可是慕容嫣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倒想把错则推得一干二净,她想得美!!

“那祁成昊不过只能在祁煜风身边打打杂而已,你可知他母妃犯下何种孽事,因何而被囚在冷宫?若不得我姑母庇护,早就成了一缕孤魂!我爹爹一个眼色都能让他心颤三日,身份高贵仪表堂堂?呵……若要你嫁他那种窝囊废你可愿意?”

谁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听着大不敬不说,更将皇族的丑事也一并宣扬开来。

还有她那失控的丑陋模样,瞧着哪里有望族闺秀的样子,简直比那些没有教养的泼妇当街叫骂还要可怕!

慕容嫣被她突然爆发的情绪弄得不知所措,但保持着那几分清明,自知受辱也不能与她争吵。

多说多错,人是干脆僵在原地,安慰的话再说不出。

祁羽筠见袁洛星狰狞成这般,一时有些愕然。

还有她那番出格的话,如何自己都是皇族中人,怎能容得下她放肆?

方才对她的那一丝丝同情,顿时也都烟消云散了,索性撇开脸去,眼不见为净。

汐瑶则静静的瞧着,什么也不说,这人要犯蠢,她可拦不住。

再者刚才袁洛星吵得大声,别人没留心,汐瑶却注意到外面的动响,只怕这话还不止她们几个听了去。

果不其然,那竹舍的门被人狠推开,惊得舍中几名女子又是一颤。

祁成昊盛怒伫立,咬牙切齿,眸中狂火翻腾,半响不语,只见袁洛星瞅着他阴郁至极的脸庞,越发的害怕,他却嚯地一笑,冷声道,“袁洛星,你还是早些收了你那攀龙附凤的心思,因为你此生只能跟着本王了。”

此话一出,袁洛星天旋地转,双腿更是再难支撑自己,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我怎可能嫁你……我怎可能嫁你???我不嫁,我不嫁!!!”

她是要做皇后的人,她的夫君定是将来君临天下的天子,做成王妃?她想都没想过,这无异于要了她的命!!

祁成昊冷冷看着,眼中不得半丝怜惜。

那袁洛星的身份,他岂能不顾忌?

母妃如今还在冷宫拘着,这些年不得袁雪飞暗中维护,早就归西而去。

他身为皇子,却因为身份低贱,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委身为袁家还有祁煜风办事,心里早就不忿!

发生这样的事,实非他所愿。

难道他不想娶一个称心如意,又能对自己有帮助的乖巧女人?

才将听到袁洛星那狂妄的话,将他踩得一文不值,他堂堂亲王,怎能容她扫了脸面?

就是她不屑,那京城里照样有女子排着队想挤进成王府的大门!

转而再一想,这人的身子他都瞧了,娶了又如何?

有她这袁家嫡长女做成王妃,袁雪飞和左相也会对自己顾忌三分,加上稍后的那件事……

既然她不愿,他还非认了!

这袁洛星他下定决定娶定了!

得祁成昊闯了进去,又听他气急决绝的话,祁璟轩等人站在外面进退不是。

原先听着里面几个女子的商量,觉得虽不是办法,但终归能平息就平息下去。

谁想那袁洛星是个不知好歹的,说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就是他们几个皇子想出手,也没法了。

“七哥,你看这当如何是好?”

祁璟轩满面愁容的望向祁云澈。

他最是息事宁人的性子,巴不得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他便可逍遥自在。

回京数日,不好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身边尽是心思大主意多的,一个个都不安生,饶是影响他心情。

那慕容嫣为何要费力不讨好的折腾,他自是想不通其中机要。

只觉此事不会那么简单,不过……闻讯后,他心里暗松一口气,还好出事的不是汐瑶!

祁云澈并未说话,俊庞平静一如往昔,看似凝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心思素来难猜,但不失可靠,加之今日上山的人中,他是最大的,故而大家都在等着他发话。

冷绯玉则就轻松多了,这事无论祁成昊娶还是不娶,对他冷家那是百利而无一害,他没笑出来已经是给皇家面子。

于是洗去那一身汗渍,他来抱手看戏,才懒得关心袁洛星如何哭天抢地,祁成昊到底娶还是不娶。

反倒有些好奇,这会儿慕汐瑶那鬼丫头是个什么表情?

没准那心里已经乐傻了吧?

沉寂半响功夫,耳边只有那哭声不曾停止,就在此时,两名便装的侍卫匆匆赶了来,跪下禀道,“奉皇上口谕,元都传来急报,请诸位王爷、公主,小姐,速速下山乘船。”

元都急报?众人皆是一愣,那处离中州府一百多里,乘船一日便能到,会出了什么事,让皇上急成如此?

放过,紧抓,谁救了谁

元都距离中州府近两百里,位于其下游东南方向,乘船从运河顺流而下,最多一天一夜便可抵达。爱殢殩獍

得了口谕,汐瑶等人匆忙整理,急急下了山。

到达渡口时,愈近正午,天烨帝早已率大臣们登船。

威武的神策营精兵,将向这处靠拢来的百姓格挡开,只留出一条约一丈宽的道路,容他们快马通过。

皇家的船队已呈一条线,整齐排在宽阔的通天河中,一共有十二艘,其中前后四艘为大祁最大的战船,每艘上均有百门火炮,威力无比嬖。

这些战船是半月前从南海水师营沿河驶上,专为护驾南巡而来,今早才将靠岸。

许多内陆百姓从不曾见,就是汐瑶,也都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种驰骋在海上横行无忌的霸王。

近侍太监吴公公正满脸焦灼的站在渡口一端,顾不上周遭百姓对自己投来的各种奇异目光,等得大汗淋漓缆。

直到听见马蹄声靠近,看到当前的祁云澈等人,那紧绷的老脸才稍微缓解了几分。

他迎上来,便对祁云澈等几位皇子道,“诸位爷、小姐们,快快登船吧,元都传来急报,旱灾百日,地方官员知情不报,皇上震怒,王爷们待会儿可得当心仔细些。”

元都旱灾百日?

听到口谕时候,汐瑶就觉奇怪。

依她前生所记,在两年后的天烨二十九年,确实爆发了天烨年间最大旱灾,可那也是西北境,与元都毫无关系。

只不过而今很多事情与她的记忆相差甚远,连她都无法预知自己未来的命运,就算她记得分毫不差,也只能做个借鉴罢了。

并且若旱灾提前到现在,只有元都受难的话,她反而还为之庆幸,因为当年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瘟疫也随之而来。

大批灾民向中南部逃离,很多来到京城脚下,却被挡在城墙之外,任由其活活饿死,病死,最后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净。

那场面,曾站在城楼上看过一眼的汐瑶,至今难忘。

……

众人刚登上末尾第三艘船,前面便下令出发。

此行来得匆忙,吴公公也说了,他们若再晚半刻,皇上亦没耐心等下去的,看来对元都旱灾知情不报的事甚为恼火。

也是到了渡口,慕容嫣才知,皇上已经下了口谕,特此恩准她与其他皇子贵女一起伴驾南巡。

吴公公赶着乘小舟往前面的船去复命,也没忘记给她道了一声喜。

这次南巡罢了,慕容小姐便可随驾入京。

其用意已是不言而明。

大祁的皇子们,自来最早参与到争权夺利中,婚姻大事无不经过慎重考虑筛选,故而一般在弱冠之年前后娶亲。

如今除了大皇子祁永晨有了正妃,其他皇子如祁煜风、祁明夏,二人都已有双十之年,却只娶了侧妃,而那正妃之位,是要等着皇上下旨的。

此次南巡,有慕汐瑶、袁洛星伴驾,实则已经表明她们未来的身份,所以再多一个慕容嫣,旁人也看出了门道。

听到这消息,慕容嫣看不出有多欣喜,表现得那叫一个大方得体,倒是在山上被设计的袁洛星,当即忍不住又掉下眼泪来。

设计她的人也得了相同的殊荣,可她却要嫁与成王,以她的家世和身份……

又因她此前那番话说得太难听,祁羽筠等人不愿再安慰她,她站在甲板上小声啜泣了会儿,发现无人理会,便红着眼,闷头钻进船舱去了。

而祁成昊那方面,众人都看不出他到底作何打算,虽那张脸始终阴沉得难看,可他心里也应该有个掂量,皇上正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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