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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暗香+3番外 作者:长空无双(晋江vip2013.01.22完结,重生、平行空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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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瑶当时参加的是自考。对提前录取的各种通道来说，这是最艰难但尺度也是最放开的一条。因为仅有自考是你只要拿着合法身份证明就能解决其余一切问题的考试方式。
卷子到手的瞬间，她不是想着帝大纯粹是在为难人，而是赞叹果然不愧是学界顶尖的权威，对于学科分门别类的细致探究程度简直让人汗颜。宁缺毋滥，在这种大刀阔斧式的横刷方式之下，只要能站到最后，便代表了你的能力已被认可。
初试，复试，终试，前两场考试下来该届所有的自考生还留下来的只有七十一个人。最后一场考试，整整五个小时，前四个小时属于考试时间，后一个小时当场给成绩。开场之后，手上是两张双面卷子，一共三十六题，二十四个小题，十二个大题。题量不大，但就其难度来说，纵然是对于学识拔尖的诸考生，奋笔疾书到最后一刻，能不能做完倒还两说。
全场考生兼四名监考，为防作弊摄像头密布，简直是连各个死角都没放过，现场除了笔尖的刷刷声与翻页声之外，连呼吸声都被抑到最低，而在这样暗涌紧张又争分夺秒的氛围里，楚瑶一个字没写，慢慢悠悠地花了半个钟头就在看题目，这份不紧不慢淡定悠然的气度不但是监考官惊讶，连摄像头后面正在闲话聊天准备过会儿批改卷子的教授们亦是侧目。
在座考生报的学科都是不同的，而不同学科的考生手上的试卷也是不同的。楚瑶选的是古文学，而在她梳理了卷子之后发现，这三十六题之中恰巧可分古文学这个学科的六个专业系别，每系别六道题。
这六个系别她都有涉猎，兴趣也颇平均，受父亲的影响，她一直倾向古文献学，毕竟从小浸淫着古书典籍长大，耳濡目染之下难免熟悉，但论起天赋来说，最适合的反倒是古文字学。拿笔尖敲了敲桌子，简单地思量之后，她将古文字学的题目挑出来，做完，半个小时之后她已经站在考场外面。
当时诸考生与监考是何种表情她没空去在意，拿着楚彦临时申请来的通行证在图书馆边喝茶边看书磨完剩下的时间，第五个小时开始之后她回考场去等待成绩。
七十一个考生，过及格线的是四十六个，能拿到这分数的也不简单，只要手上有这成绩证明，那么帝大次一级的任何学校都能随你选择了；过既定录取线的是二十九个，帝大的门钥匙已经到手，但是具体录取系别还要经过个人志愿与学科教授的协调；有四个当场得到正式录取的通知书并且拥有免费录取资格，分别为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与，第五十三名。
面对全场质疑的目光，那位批卷的古文学老教授摊开卷子，抖着胡子说道：“这份卷子包含古文学类别的六个专业，每个专业所占的分数相同。一般的录取方式，是在总分达到既定录取线之后，看你在这些专业中所得分数的比重来决定你将来的专业。她只做了六道题目，正是古文学类别之下的古文字学专业的所有题目，她能从错乱的题目中准确无误挑出该专业的题，表明了她对该专业亦或是整个古文学类别的了解，而且，这些题目她所得分数是古文字学占的所有分数，换句话说，在这个专业中，她就是满分。”
在所有人惊愕的神情中，老教授笑眯眯补充了一句：“顺便说一句，我的专长正是古文字学。”
楚瑶猝不及防地，见到她未来四年的直属导师。
※※※※※※
正式报到的前一天，楚彦已经把能帮忙的程序都已经办好了，剩下的，是需要本人亲自到的。
按照惯例，老生九月初便需要上课了。但对于新生来说，整个九月基本就都是玩过来的，学校只要报到就行，不会在这个月份就早早开课。
温蓝家在帝都，因此整个暑假更是基本都宅在帝大没挪窝。可以提前的学分在前两年都修得差不多了，大三课一下子少了很多，余下的时间多就越发空闲。更何况现在是混乱又忙碌的九月份，学校各大社团活动高峰期，各专业排课的时候特别绕过这个月，大多是讲座一类的补充学分课，正式的开课倒是寥寥无几。
楚彦无比欣赏这女孩话痨的优点，搁楚瑶身边不停聒噪也能给她增添点人气。主要是楚瑶安静得太过了，没有需要她甚至能整天整天不说一句话，就连楚彦这种见惯非常人的人来说，也觉得这样的年纪此般对人生的态度非常不合适。
楚彦是知道楚瑶这人骨子里的严谨守礼的。那是极其标准的大家气度，待人接物有礼却不亲近，尊重但不轻信，自持而不倨傲，柔缓又不轻贱，若说是那些百年世家里出来的大家小姐也比不上——虽然她源自于母亲那部分的血脉极其高贵，但有的时候，楚彦也确实难想象，凭她父母给予她的宽松成长环境来说，竟还能养成这般性子倒着实不简单。
因此，可以说来，楚瑶的任性也是上流普遍的任性。面对不感兴趣的陌生人那是一眼都懒得奉予，但既然是客人，虽隐隐仍有疏离与不易觉察的排斥在，基本的礼貌总还是到位的，至少不会让人察觉到不适应。
幸好，温蓝是个有趣可爱的性子，即使是楚瑶这种挑剔的人也不容易产生反感，只要她能默认温蓝的亲近，那楚彦雇人的用意就已经达到了一半。
毕竟，学校总还是学校，那里面会有很多人。很多人。
与温蓝约好的时间是两点。鉴于明日提前录取的新生会报到，温蓝随系里调配需要去充当工作人员，或许抽不出时间陪同，便在今日下午与两人一起逛逛校园。
楚瑶有睡午觉的习惯。
早上睡醒之后她要洗澡，洗完澡去散步，散完步回来吃早餐，然后在阳光灿烂的户外或者暖和清新的温室中看会书，插插花，打打棋谱，要不打会瞌睡，吃完午餐她要午睡，睡醒之后若是无事可做她会喝下午茶，然后一喝喝到晚……
楚彦把她惯坏了。现在她连挤个牙膏倒杯水都不用自己动手。而在没有楚彦的时候，她很懒。懒到没需要可以一天不说话，没需要可以几个时辰不动一下。所以连楚彦有时都想不通，她大半个地球那么跑过来跑过去地旅游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用楚彦的话来说“您生来就是享受生活的”，用温蓝的话来说“腐败啊！尼玛太腐败了！”。
而对于楚瑶，其实事情一直很简单，因为她总是有本事把自己的作息控制在预定轨道上。
忙碌的时候，用繁复的作息，轻松的时候，用简单的作息。她对自己一直很好，好到随心所欲放纵自如，不予干涉不加束缚。她只能自己爱自己，把上辈子所失去的，加倍送还给自己。
温蓝陪着两人逛校园。
午后的阳光散漫又不燥热。一天中最热的时辰已经过去了，而且帝大林荫如冠，绿化密布，原比一般地方更为凉爽清静。
由于明日的正式报到，此刻从主校区进去已经是张灯结彩，大片大片写满欢迎语的条幅，排列非常有个性，近来参观游览的人又极多，各大社团的表演与招揽在前几天就已经塞满校门后面的广场区域了。
帝大有五个校区相连，西面还囊括进几座小山一片湖泊，占地之广难以想象。
因为楚瑶的专业隶属文院，所以校区便在南校区。
楚彦神通广大，她竟然弄到了帝大的行车证！这玩意儿除了教授导师等人之外，就只有背景特殊的人通过特殊渠道才能搞得到……但帝大是有严格规定的，有些区域能行驶，有些不能通行任何机动车非机动车，地图通过卫星连接到车内的电脑上，已经仔细标明了禁止和非禁止的地方。
关于这一点，温蓝很淡定，既然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两人背景确实超乎寻常的暗示，那么不管遇到什么，都能平常心对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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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校区很是热闹，其他校区也不清净。路上人来人往就难免行车不便。毕竟车道区域没规定不能步行，而且车里望出去也仅能看得大概，与脑中印象失真踩点的目的便达不到。
楚彦随便挑了个停车位靠边。车内的空间很是宽敞，将接收到的地图立体投射出来，温蓝划定了南校区放大，然后先是就这块区域的设施与构建大致讲解了一下。
最显眼的是那条长长的紫藤走廊，如分隔符一般蜿蜒在南校区之中，间或装点着樱花树四月雪，将功能不同的区域分割开，却又有通道相连，规划非常合理，样式更是优美而清新。
“五个校区中属南校区最精致。而南校区最为有名的就是这条走廊，每年春季，紫藤花开，极美极美，而且樱花跟流苏树开的季节也在这个时候，紫藤绽如瀑布，樱花开似云霞，流苏覆霜盖雪，都是垂枝烂漫的植物，一旦齐齐绽放的时候，那情景，简直就跟仙境一样——只可惜现在已经过了季。”
教学楼从前往后数编号，每栋都有不同的功能与分工，相互之间隔得不远，穿插着紫藤走廊，高高低低连成一片，外观颇优美。鉴于温蓝是训诂学的，而楚瑶是文字学的，两边除了公共课与古文学大类的课相同可以描述下之外，专业课的细致情况倒不是很清楚，便根据经验跟道听途说简单地介绍作参考。
“其实古文学学科的很多课都是重合的，毕竟下面的专业不过就是更精细化的分类而已，它们之间的联系非常密切，基本上开始的时候都会过一遍，只是有些知识需要了解得深有些只要浅知就行。当然，帝大的特色就是自主，你完全可以在此基础上根据自己的要求来选择更高阶段的深入研究，因为每班的人少，导师也就能兼顾到各人的进度，在帝大学习简直是一件轻松又有趣的事。”
教学楼区域边上是块极大极大的草坪，道上绿树成荫，冠盖如云，一大栋白色建筑呈一百二十度角铺展开。
“那就是图书馆。西校区跟南校区合一个图书馆，收藏书目没有主校区的帝大图书馆那么丰富，但是关于各自的学科跟专业资料却是足够全面。其实，我们文院是有一个独立的图书馆的，也是所有分院中唯一有图书馆的，在教学楼那边特别划分出来，地图上不明显，一会带你去看，里面的收藏非常珍贵，但要进去就需要导师的批条，不容易拿到手啊。”
再过去是些连接在一起的人工小池塘，架着水上亭，附近的建筑就又是一片一种样式，让人颇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以池塘为中心，那边是公寓跟宿舍楼，你是外宿，不用考虑这个。那边是食堂和饮食区，食堂的味道还行，但是菜色单调万年不换，师傅的手艺也总是一个模样不见长进，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第一年还是熬得过去的，第二年就要混在边上的饮食区了，里面有不少店，南北口味都挺齐全，有一些还是相当不错的。当然，其他校区的饮食都各具特色，像西校区就有不少有名饭馆餐厅的分店，可以偶尔打打牙祭，西北边还有条小吃街，主校区还有个非常高档的餐厅，是由校董赞助的，各国菜色都有，相当相当美味，但是价格……高得让人想一头撞死，只有对外接待或者非常有钱的人才能坐进去呢。”
最靠南边的地方是如河流般带状分布的建筑，极具古色古香。
“噢，这是‘望夏街’！听说是一个叫望夏的学姐资助建起来的，所以用她的名字来命名。里面的店铺都是学生自己开的，卖各式各样的小东西，还有像书画、手工艺品等等，全是学生自己的杰作，很有个性。其实帝大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图书馆那边的草坪上的雕像跟刻石，花厅里的各色作品，都是校友们或者外边捐赠的，有兴趣的话回头我们去看看。”
……
温蓝果然不愧话痨，稀里哗啦讲了一大通之后，心情舒畅地喝口茶，就跟没事人一样，声音照样清亮没见丝毫沙哑。三人下车开始逛，现在正值下课时间段，路上人增多，倒显得更有气氛。
因为是从停车场进的校区，所以很快绕到南门那边，温蓝很是兴奋，指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道：“没有主校区热闹，但这边也很不错了。你们有听说过的吧，帝大的社团多得像天上的星星，而且是出了名的稀奇古怪，很多社团都是放在帝大前列不够格，但是在全国也很有知名度的，大门那边轮不到位置，就摆到自己这里来——蓝水社！”
温蓝相当兴奋地指着那几个一片绿油油半裸着跳草裙舞的男孩，全身涂满绿色油彩，或深或浅的颜色画得整张脸都看不清楚，下面只围着条草裙，旁边相机闪关快门咔嚓嚓一片。
“呃，今天又变花样了……别看他们这个样子，实际上都是法学那边非常出色的学长！这个社是专门宣传环保的，而且他们还是个乐队！”
温蓝两眼放光地一个个介绍过去，楚彦跟在楚瑶身后，脸上也很随众地挂着淡淡地笑，但两眼并未集中在前方，而是上下左右四面兼顾，并且小心翼翼为楚瑶挡去边上靠近的人。
“万花社！专盯校花系花班花及一切校内美女，专挖一切有关美女的小道消息跟绯闻，手下办了份报纸，非常猥琐，因为犯了众怒明面上只有构成社团的五个人，但实际上全校至少有一半男生都是里面的秘密社员，绝对不缺经费！”
“幽灵社！这是个秘密社团，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什么部署，研究什么，但总归也是个奉行行为主义的，每年的社团节都大放光彩！”
“爱猫社！浩然正气社！黎明诗社！……有稀奇古怪的，也有很正常的……balabala……”
“啊啊啊啊啊！！竟然是桃夭！！！”
一看到最前方占地最大围得人最多的社团，温蓝整个人都处在癫狂状态了。
楚瑶随着视线看过去，却见是一个cosply团体。再联想温蓝方才提到的“桃夭”俩字，马上想起来是什么原因了。
Cos基本上都是年轻人的群体，而又多以在校大学生为主。其中最为人推崇的莫过于华夏四大传奇与三大王座了。王座之中，帝都大学，华夏大学，魔都大学，各占其一，这是全国最顶尖的三所大学，而集其中最出色的coser于各自社团，实力可想而知。桃夭的存在，就是王座之下最有名的社团之一，楚瑶对之接触不深，倒也不知道原来桃夭也是帝大的。
温蓝癫狂完毕，在那里纳闷：“奇怪，桃夭为什么不去主校区？肯定有场地给他们留的啊……难道是在红夜面前自愧不如，所以搬到自己这里来？”
红夜社团即是王座之一。Cos界当之无愧的领军。
“他们排的是『赤王』！啊啊，那是一息！！赤后是妖妖cos的！！”
确实是『赤王』。因为只是展示，并非正式演出，所以目前台上的投射背景也大多是静态的。赤王的coser是一息。这个人楚瑶倒是知道，桃夭的顶梁柱，『埃及艳歌』中‘一脱成名’，长得不错身材极好，气质亦是相当出彩……她记得清楚，主要是上回的『玲珑月』男二号角色原定是他，但后来因为其他原因与他失之交臂，没能合作。遗憾的事她总是记得比较深的。
至于赤后的coser，楚瑶倒是没耳闻。但这样看来，身材妖娆，长相妩媚，不愧其名，但更让人眼前一亮的，却是她完全没辱没那身战甲的英姿飒爽！表情冷肃，横戟而立，眼角的锐芒和着手中戟，冷艳非常——与她身侧持剑向天的赤王真真是相配。
楚瑶心中一赞叹，但也有惋惜，道具精致，背景符合，音乐大气，整体效果不错，但桃夭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主角太过出彩，配角档次不够，整出cos的两点集中在赤王与赤后上，后面缺能撑得起场子来的人啊……
桃夭边上，还有几个小的cos社团，因为规模问题不够正规，但也值得一看。
看完cos出来，温蓝兴奋劲儿没过，直接正面撞上个人，多亏楚彦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摔得头昏眼花。
来人倒是狠狠摔在了地上，哀嚎过后被边上的男孩扶起来，疼得连眼角都冒出了泪花。
“叫你不看路！”男孩埋怨，但还是连忙帮着揉手肘。
“对不起！”温蓝连忙道歉，倒不是觉得是自己的错，实在是自己没摔人家摔得很惨，两相一对比立刻就觉得过意不去了。
女孩抬起哭丧着的脸，带着哭音嘟哝道：“又不是我的错！呃……也不是你的错……”对着温蓝说完，把脑袋埋到男孩怀里蹭了蹭，“不带每次都我来打探的。回头一定要跟头儿抗议！嗯嗯什么时候把一息跟妖妖都拐过来就好了……”
女孩长着张很有特色的脸。典型的婴儿肥，肤色红润，就像是颗苹果一样，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咬上去，可爱非常，脑后是丸子头，顶着只大大的发带熊。
“阿离！”看清女孩的瞬间，温蓝两眼瞬间冒出了星星。
楚瑶轻轻、静静、悄悄、慢慢地站到了楚彦身后。楚彦问都不用问，相当自觉地把她挡得严实。
红夜的阿离，是一个相当有天赋的摄影师，与长相不符的是她的才华和在业界极好的口碑。很不巧，一年前无双之『恶魔之吻』的作品，二号摄影师便是主动报名参与合作的阿离……
……嗯，做人要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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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人多，要躲开阿离倒是件很轻易的事。
等到疯狂追星完毕的温蓝出来，几人继续开始逛校区。楚彦带着深意地暗中看了楚瑶一眼，这个眼神果然为楚瑶所捕捉到，那边轻轻地摇了摇头，于是她也便放下心来。
整个帝大，见过无双真容的人确实连一只手都掰得过来，而这寥寥几人中，能认得出来楚瑶便是无双的人，更是稀奇。阿离是唯一可以肯定的一个，因为她曾做过她的摄影师，相处过一个礼拜，彼此都有交流，若是她站在阿离面前，断没有认不出来的可能。
若想安安稳稳混过这些年去，某些不定的因素还是要去掉的好。楚彦的意思她明白，但麻烦之所以为麻烦就是太在意的缘故，还是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吧，能躲便躲，躲不起绕还不成么。
楚瑶的性子看上去极是柔和温吞，步调亦是如楚彦如出一辙的缓慢和优雅——当年楚瑶昏天黑地赶南赶北的时候自然没那么多讲究，楚彦刀里来火里去拼死拼活的过往当然也没空折腾这些，但自从楚瑶捡回楚彦的这几年里，两人相互影响，彼此渗透，日子缺了动力，时光一旦悠闲绵延下来，怎么说骨子里的某些特质会随之发散出来。
要配合这俩的步子，效率难免直线下降，于是也只是挑了些极有意思并且偏门点的地方带着游览了一番。毕竟明日就是正式的新生接待日，提前录取批次里又全是精英中的精英，文院本部那里定是要派专人接待的，而且会按着历年来的游览路线亲自讲解，这回就不赶那个场子了，省得明日出岔子……温蓝已经相当了解楚瑶的性子，麻烦最要不得。
晚餐是在温蓝所说，主校区那个名叫“迦南”的餐厅吃的。
听说里面相当高档，听说菜品极其美味，听说客人非富即贵……大学三年只听说过个名头的温蓝喜滋滋地跟着去蹭饭。
迦南的外观倒是很明朗，优美清丽的校园风格，与周围环境非常融洽。
楚彦当时看到极有特色的招牌，眸中闪过道光，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楚彦敏感于楚瑶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的意义，楚瑶又何曾不清楚这个与她相处了整整四年的贴身管家？见此也只是默默转头看了一眼，又默默扭回了头。
“是我所知道的那个‘迦南’。”楚彦在后面轻声回答。
进去之后才发现装饰简约大气，即贵雅又闲适，不显得过分单调，也不显得过分奢华，最让人为之赞叹的应当是它巧妙到极点的构造，座位与座位之间是由一种单面雕花曲面垂珞的珊瑚架隔开，犹如水中被光线折射的竖琴般，雅致到了极点，彼此之间透过微微摇晃的珠帘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形，却朦胧神秘不大清晰，而且墙面处的巧思当真是当然拍案叫绝，初时只觉得眼前一亮，但沉浸下来便觉得不寻常，明明开的灯极少光线却充足，环境幽静却恍惚能看到空气中阳光的粒子——这是充分利用了自然光线的结果，光线的折射原理简直被用得是淋漓尽致！
眼见着楚瑶眸中不易觉察的赞赏，楚彦心中一笑，在侍者的指引下拣了个靠边又偏僻的位置坐下。
楚彦从不骄傲于自己的全能，天赋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年少时高压式不学就死的逼迫催导下拼命努力。相比之下，楚瑶才是真正的天才，她骨子里就充溢着一个真正的世家小姐的魂，这一点，即使是放养式普通环境亦无法磨灭丝毫。
有些人可以很精通某一样技艺，但往往对不同类别的其他事物茫然，但一双真正懂得欣赏的眼就很不简单了。楚瑶只懂欣赏，可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本事啊。这意味着你不仅要对该事物内部的知识有所了解，对其余事物与之关联抑或不关联的方面都要有涉猎，可以不精，但必须是通达。
迦南的侍者在领着她们落座之后，便回了原地，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又是一个新的侍者。服饰统一，约莫是分工不同。
在这样的地方，温蓝难免拘谨，此刻就打定了主意不说一句话，楚瑶很是淡然，她极有兴趣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壁画。
“希瑟大师的作品，”楚彦只看了一眼便认出来，又添上两个字，“真迹。”
楚瑶只是微微一笑，靠着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明明是相当自然的动作，却透着一股子高贵。
侍者在三个人面前都放上菜单。最后只有楚彦拿起来，点完菜之后，将侍者记单的本子拿过来，刷刷刷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一排编码，再一个名字，然后递还给侍者。那侍者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反应过来，笑着致歉，鞠躬朝着楚瑶的方向行了个礼才转身往前台走去。
温蓝看得大惊，朝左右飞快地看了圈，确定没人，才小声问道：“为什么明明是楚彦姐点的菜，从头到尾也只有楚彦姐有动作，他最后行礼的对象会是楚瑶小姐？”——虽然楚瑶一开始就与她平等相交，但是她总觉得非常别扭，非要叫尊称才会舒坦点。
楚彦颔首答道：“座位。这座位是有讲究的。而且，一个出色的侍者必须学会察颜观色，就像作为一个管家任何时候都要分清主次一样。方才虽然看上去是同时落座，但我比你们都要慢一拍，拿菜单的时候，必须先示意主人，待主人点头表示赞同之后，才能将它拿起。”
侍者一开始自然不清楚三者之间的关系，但是正是楚彦最后落座，而且拿菜单前先请示边上之人，彼此之间的眼神交流，让他确定了主位上这个看上去极为安静的女孩就是地位最高的，因此最后才会向楚瑶鞠躬。
温蓝咋舌不已：“啊啊果然很不简单。”心中却很是服帖，果然这样细致的讲究得是千金小姐才能从小养得起来的，不是寻常人能够模仿得出来的啊！
她是半点不会觉得欣羡，这固然有性格乐天缘故在，更多得则是也从中看到了那些刻进骨子里的繁文缛节，普通人也只有旁观的份，真要学着那可怎么受得了！
侍者开始上菜。随带的还有张金卡。
楚彦点点头，接过卡，在递上的纸张上签好字，又递了回去。温蓝是个该好奇则好奇，不该好奇不好奇的好孩子，两眼星星一声不吭吃菜。
楚彦相当了解楚瑶的口味，知道今日的水准绝对能入她的眼。甚至最后还打包了几样小甜点满足她的欲望。
※※※※※※
逛了一下午，体力消耗极大。
楚彦自然是什么事都没有，连个气都不带喘一下的。照例给楚瑶放好洗澡水，用薰衣草精油全套按摩完毕，才算结束了今天这一天。
等她把外间的所有东西处理好，将明日报到要准备的证件放好，看看没什么漏下的了，这才去隔壁卧房看楚瑶。
楚彦推门进去，她的动作轻巧优雅，给人的感官非常舒适，就像她走路的时候永远悄无声息，却让人无法忽视一样，从某种角度来说，她真不适合管家的身份，因为她的存在感太强烈。
原以为此刻的楚瑶已经躺在床上入眠了，毕竟一直以来她睡觉的时间总是固定的，雷打不动，可视线绕过一圈，才发现床铺齐整，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那人赤着脚斜躺在云床上，是一种倚靠的姿势，慵懒而随意，微微侧着头看不清神情，身前摊开搁着本书，一只手按在上面。
楚彦顿了顿，为她倒了杯薄荷水，确定温度适宜，转身走过去递给她。
楚瑶没睡着，甚至，还很清醒。明澄静寂的眸子微微抬起，将书往边上轻轻抹了抹，抬手接过雕了花的精致玻璃杯。脸上的神情如往昔那般，素淡又不显得过于冷漠，柔软的发没有束缚，蜿蜒迤逦在身下银白色的锦缎上。
这边卧房与外间的起居室原是隔开的，但楚彦在设计装修的时候把两间打通了一起布置，因此显得空间格外大，虽被繁复又同系的家具、装饰与摆设塞满，高雅又不显得奢华，只是地方一大哪怕不空旷都会给人增些凉意。所以她选的材质都是带点暖色的木料，再加上温控设备，室内长年都可以保持人体感觉不到又分明是最舒适的恒温，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毛毯子，沙发换成软得一塌糊涂的云床，一切冰凉的物体上面都垫着层层叠叠的丝绸锦缎，讲究是显露在细处的，她素来知道怎么在迎合楚瑶审美的前提下再配得上她的身份。
楚彦从柜子里抽出条不带刺绣的毯子，盖在她身上，把两只脚都严严实实捂起来。在她面前自然没有那么多顾虑，但女孩子的脚可是最娇气的东西，特别是世家小姐的脚，最忌讳被人看见，估计除了父亲之外，一辈子也只有她们丈夫能完整窥见。
贴身衣物要舒适，就要料子好款式简单，最多在暗处纹些低调的线条纹路。因为身体总是暖不起来，即使在这种时节，楚瑶已经换上了全套的睡衣，上下裹严，此刻她连手肘都懒得支撑，完全放下重心陷进云床里，长长的睫毛半掩着瞳眸，发呆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她是在认真思考。
“是什么带给您困扰？”楚彦垂下眼睛看她，略带点冷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楚瑶微微抬了抬头，眸光流转而过的动态才显露出那双眼睛不是没有生命的装饰品，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有很多事物，原来根本就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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