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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种田之贫家女 作者:杀猪刀的温柔(晋江金牌vip2013.04.12完结,种田文)-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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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松了一口气,对他道,“这布袜还是得天天晚上都要换,给您备好的靴子也还是一日一双换着,对您脚好,您可别嫌小山噜嗦。”
“他又跟你说什么了?”汪永昭皱眉。
“您啊,就别吓唬他了,他都是为您好。”
“知了。”汪永昭有些不耐烦,待她起来拿湿帕给他擦过手后,他便探了她的脉,听得她的呼吸真如黄岑所说的要平稳得甚多后,他才放下了手,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好一会才说,“下月陛下会派兵卒与我迁山,到时,善王也会过来一看。”
张小碗听得微笑起来,点点头道,“知晓了。”
汪永昭看过她微笑的脸,垂下眼,伸出手去摸她的肚子,淡淡地说,“这孩子要是生下来,就叫怀仁罢。”
“要是个小女娃呢?”听得那男孩儿的名,张小碗略微有些无奈。
于她来说,她既然要生,她也是想要个男孩,对这世道来说,男孩的命运会比女孩要容易来得争取得多,但,如若真是女孩,她既然生下了她,她也便会尽她的努力对她好,让孩子在她的父母身上能得一些在这人间她应该得到的爱意与善意。
而孩子能得到多少,有一部份也取决于她这个父亲对她的态度。
“女娃……”汪永昭听得不快地说,“怎会是女娃?你生的都是儿子。”
“要是呢?”张小碗不由叹了口气。
见得她叹气,汪永昭心下更不快了,紧揪着眉心道,“非要是,到了年岁,给她找个靠得住的人住到府里来就是。”
“啊?”
“你还想怎样?”汪永昭被她惊讶地“啊”了一声,顿时火冒三丈,“都让她呆在你身边了,你还想如何?”
张小碗脑袋转了好几下,这才思及他是为的她,她不由得笑了,口气柔和地回他道,“只要您不嫌弃她可能是个女孩儿就好,她呆不呆在我身边都无碍。”
汪永昭听得脸色缓和了下来,又看了眼她的肚子,才道,“生下来再说。”
说罢,他竟低下头,把耳朵伸到她的肚子,慢慢地听起了动静。
***
这六月间这些时日,府中确也是甚是忙碌,闲得最厉害的便是张小碗了。
但她的这日子,确也不是闲得过于厉害,这日下午,在汪永昭回府不得多时,便有得汪永昭以前的一个副将其寡母带了她的女儿来托孤。
她哭哭啼啼地说自己不久要死了,希望夫人怜悯她爱子曾为将军效力的份上,看在他为国牺牲的面上,在她死后,代她照顾她女儿得几年。
她那小女儿,长得也甚是楚楚可怜,今日也穿了一身与这个漠边之地不符的白色衣裙来,真是有出淤泥而不染,让人眼前一亮之感。
但张小碗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世,都看惯了这翻作态的女人姿态了,她知道这种女人在男人堆里吃香得很,可这位夫人确也是托错了人了。
她是对着人不错,但那并不说明她就有着慈悲心肠了,她也不会被人架在好人的名声上,让人拿捏着坐地起价。
张小碗差着萍婆子去外头找了几个兵卒回来,在找人时由得了这对母女坐在那靠门边的椅子上,她们不急,她也不急。
人找回来后,她扫过那几个小兵一眼,便淡淡对着那寡母说,“看得上哪个便说罢,要是愿意,我便为你作了这主,给小姑娘做个媒。”
那寡母好半会都不知说什么,拿着眼睛又不断瞥外头,心中甚是着急。
都坐得这么久了,都没见那回了府的大人来。
外头这时却是什么人都没有,这都六月快七月的天了,太阳晒得人肉疼,干活的都去前头了,后头汪永昭带回来的那两个亲兵,也被张小碗打发着到屋内歇息去了,这外头这时哪还有什么人,便是由人看了又看,还是张小碗身边的萍婆子在来来去去,顶多不过是她刚出去得一趟,又带回了几个小兵。
张小碗由得她看了又看,后头那寡母见势不答话不行,便又起身,跪下哭着道,“小女还年幼,这婚事现还不着急,我只恐我照顾她不得,当下去了,让她没个依托。”
“十四了,不早了,明年就及笄了。”张小碗淡道。
那小闺女这时也哭了起来,跪到了她娘身后,哭得梨花带雨。
太阳底下,自古以来都无新鲜事,张小碗也知晓,这次来西北的人家里头,别有用心的多得是,有那么几家带着养得甚是娇嫩的女娃子过来,看着他们身上穿的,马车上堆的,也不是那为难得需奔赴万里来求生的人家,如若不是用其它用心,过来这艰苦之地作甚?
这不,还不得两个月,就有人出手了。
可她这路是不通的,日后不想让人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她便只能拿先出头的杀鸡给猴看了。
“夫人……”那看着不像即将要死,但脸色孱弱的寡妇又哭了起来,那哭声哀哀凄凄的,那话她却是未曾接着说下去了。
“夫人……”这道声音在门外响起。
听得是江小山,张小碗叫了声,“进。”
“夫人,”江小山进来,一揖,道,“老爷让我来传话……”
他说这话时,那寡母与孤女眼都亮了。
“让您过去陪他歇着,别累着身子骨了,这事怎么办,您发个话就成,就别磨时间了。”
张小碗听后笑了笑,点头道,“知晓了。”
江小山这便退了下去,她平静地看着这母女,道,“快选罢。”
那寡母却是怎么都不想选这无名小卒的,当即便抚头一倒,昏到了地上。
那孤女便又哭哭啼啼起来,张小碗听得多了,也是有些厌烦了,让着这几个小兵抬得她们出去,连婆子也未叫。
这厢她回了卧房,也不说那前院的事,只是半躺在床头,拿着蒲扇给汪永昭扇风。
“歇着罢。”一直躺着的汪永昭闭着眼睛淡淡地道。
“不困,晚上睡得早,现下再睡会,晚上便歇不得了。”张小碗不紧不慢地答道。
汪永昭便未再出声,过得一会,张小碗听得他睡着了,便拿着小薄被给他盖了肚子,手上一下一下地给他扇着风,眼睛打量着外头射进卧房外屋,落在地上的阳光,心中无波无绪。
只有当思及要下月来的汪怀善,她的扇子便即一停,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些个人,打主意打到汪永昭身上她管不得,但要是打到她的大儿子身上去?张小碗思及此,又吐纳了几下,这才恢复了平静。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再疼爱怀善,日后的路,他自己怎么选的,那便怎么走罢。
她已不能再管得再多了。
“想什么?”这时,张小碗以为睡着了的男人开了口。
张小碗低头看他,见得他还闭着眼,没有睁开,她想了一会,才慢慢地问道,“我怀孕的这段时日,您要找人来陪您吗?”
汪永昭听得久久未语,当张小碗以为他又睡着时,他开了口,声音一如即往的漠然,“你生子珍的那一年,就算你睁眼的日头不多,我也睡在你身边。”
说罢,他转过了背,不再声响。
张小碗看着他背对着他的背影一会,便倾过了身,半趴在了他的身上,当她皮肤的温度被他染得与同他一样了,她才道,“您要是不嫌弃我,这次便也如此罢,可好?”
☆、176
到月底;汪永昭忙得很难见人影了,他在中原之地寻了些人过来,三个节镇,每个节镇也都定好了判官佐理,这时张小碗才见得他回来。
她肚里的孩儿也有得两月了,这些日子她放平了心态;往往胸口有那难过之时,她便会分神一步一步缓慢走着;真喘不过气来了;才会歇得一会;缓得一阵;便又会提起精神舒缓吐纳缓慢走动。
这也是炼气的一种方式;算是一种修行,只是要维持下来难,没得那毅力,没得那耐苦的能耐,也没得几个人受得住。
张小碗这半辈子过去,有太多时候便是这样过来的,如今只是持之以恒地练练气,也能咬咬牙坚持得下去。
这样缓得近一月,她又硬逼着自己吃那些五谷杂粮,哪怕吃下了忍不住吐了,回头便又补上,如此为难了自己一段时日,精神也好了些起来,那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又多了几许红韵。
三个节镇都有了判官佐理,他们相等于就是每个镇的主事者,便把原先在都府的许多事情就又拿了回去,都府一下子就从以前的忙碌变得轻闲了起来,前院来来往往的人不再熙熙攘攘。
七月初,汪永昭在家能歇得一会,过得几日,那移山的车马便会陆续过来。
饶是如此,汪永昭也会早晚出去一趟,查勘各处。
张小碗这下可是实打实地闲了下来,府中的事,闻管家拿不定主意的,才前来问她的意思。
不用想,张小碗也知这是汪永昭的意思,不想让她在这当口主事。
张小碗也就更放宽了心养胎,只是汪永昭此举背后的深意,她却是不再愿意去想了。
他们都有得两个儿子了,现下她怀里还有得一个,都三个孩子的夫妻了,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她不去想以前的事,他也不再深究那些细微末节,两人如此处着,深夜被子掉在了地上,还有个人去捡起盖上,已是好事。
这头张小碗的脸色好了起来,汪永昭的脸色便也好看了一些,看着她为她那大儿子的到来收拾着衣物和屋子,制着点心,也没觉得有那么刺眼了。
过得几日,汪怀善终于来到了沙河镇,他是夜间进的镇子,一进那石碑的镇门,便有得人在镇口放了信号,那信号在空中一响,坐在堂屋用晚膳的张小碗不知怎地放下筷子站了起来,身对着大门,看得几眼,便转过头看汪永昭。
“应是他来了。”汪永昭看她一眼,淡道,“坐着吃罢。”
说罢,对站在门口的大仲说,“去打水,让大公子洗手。”
“是。”
张小碗闻言便坐了下来,又转过头,叫得七婆八婆去做几个菜,这才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与汪永昭笑着道,“不知怎地,刚刚那么一下子就在想,莫不是他回得家来了。”
汪永昭伸着筷子如常吃饭,并不言语。
“让怀慕也过来罢。”张小碗微微笑着,眼睛里都有笑意。
汪永昭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萍婆,去把怀慕牵来。”张小碗忙朝得萍婆子看去。
见她满身的喜悦,萍婆子也面露了点笑意,答了声是,便匆匆去了。
她刚牵得怀慕过来放下,那正门边就有得了快步声,没得几声,那快步声就变成了大跑声,随即,那豪迈里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就听得汪怀善未进屋就笑喊道,“娘,怀慕,父亲大人,我可来了……”
张小碗已经站起,笑着看了冷面的汪永昭一眼,也来不及与他说道什么,就对着那一进来的人微笑了起来。
但真看到人,她就讶异了,“怎地没穿鞋?”
汪怀善已经走到她身边,正在仔他细细地打量她,听到此话,那光脚丫在石地板上缩了缩,朝得他的娘亲满脸欢喜地道,“本是穿着你给我的新鞋来的,可刚穿上两天,就沾了一脚的沙,可把我心疼得,就换了旧鞋,可这旧鞋实在太臭了,我便在外头脱了,洗了脚过来的,诺,你看,娘,我这脚现下可干净得很了。”
说着,拉着张小碗的手,让她低头看他的脚板丫子,他这时的眼睛,还不由得偷偷地瞧着他娘,暗想着她的脸是不是又白了,头发是不是又长了。
“成何体统!”这时,汪永昭拍了桌子了。
“怀慕……”汪怀善却是没听得他这声暴吼似的,朝得他娘扮了个鬼脸,知晓他不能再缠着他娘讲话了,那位节度使大人快要气疯了,他便把怀慕一举抱起,放到了他的肩头,这才笑嘻嘻地朝着汪永昭道,“请父亲大人安,一看您这精神就可好,还有得那力气教训孩儿……”
张小碗刚叫萍婆子去得房里取鞋,听得他这话便转过头,不由摇头叹气,“没规没矩。”
“哥哥……”怀慕抱着他大哥的头,悄声地和得他说,“怀慕好欢喜见到你,你便放我下来吧,不要惹爹爹生气了。”
汪怀善一听,便把他抱下,把他抱到怀里假装不高兴地说,“你哪是欢喜见到我,你许是要帮着父亲大人欺负我了罢?”
“哪有,哪有……”怀善一听,急了,连连挥舞着双手否认,嘴里急急地道,“娘亲说了,你和爹爹一吵她便肚子疼,现下她肚里还有着弟弟,定是不能疼的!”
汪怀善一听,全身顿时一僵,过得了好久,他才把有点吓住了的怀慕放下,沉着脸问张小碗道,“我又有得弟弟了?”
说着话时,他那声调还带着哭腔,张小碗听得头疼,果然,见得她不语,还没眨眼的功夫,她这大儿子便转过头,就要朝那大门口跑。
“哎……”张小碗顿时便扶着肚子痛叫了一声,只一声,跑到了门外的人就转过了头,看着她,脚步踌躇,眼睛里还有委屈。
“快回来,”张小碗朝他招手,一脸的无奈,“别跟娘闹。”
“我未,你又着孩子了,谁都不跟我说道一声,你在信中也不说。”汪怀善在门边吼。
他那吼起来的那样子,跟他老子完全一模一样,张小碗那头又不由得疼起来了,她就势坐了下来,把怀慕拉了过来放到铁青着脸的汪永昭的怀里,她才朝得他道,“你快快过来。”
她声音焦虑了起来,汪怀善迟疑了一下,这时汪永昭的脸却更黑了。
汪怀善看得汪永昭脸难看至极,突然他就高兴了,便又提着赤脚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但一走到张小碗面前,那脸就拉了下来,那嘴都有些无意识地嘟起。
“你让我过来做甚?”
“给你写信时,还不知呢。”张小碗摇头朝他解释道,又道,“刚盼着你回来,又跟我闹,你这是在外头怎么当的善王,如何当的将军?”
这时萍婆子急跑着送了鞋过来,张小碗拿过鞋给他,道,“快快穿上。”
“娘给我穿。”汪怀善抬起了他的大脚,没理会张小碗说他的话
只是他刚抬起,那边就有得筷子朝得他的脚上凌厉袭来,汪怀善脚一闪便躲过,看得那筷子竟把那石块的地截出了灰尘,他便似受了惊吓地张大了嘴,朝得张小碗看去,语气委屈,“娘你看看,他又打我。”
张小碗现下哪经得住他闹,便站起了身,朝得他的耳朵狠揪了两下,冷冷地道,“再不规矩,赶得你去前院的客屋住,不许住我的屋子了。”
每次都是要闹一场,他才心安,可现下她哪有这么多心力陪他闹,只得来狠的了。
“娘……”汪怀善大叫。
坐在他爹爹怀里的汪怀慕听得他哥哥竟如此无理,害臊地伸出双手掩了面。
“穿上。”张小碗拿了新鞋打了他的头,这时才去旁边拧那温水盆里的帕子,见得他好,给他擦拭起脸与手来。
这时她也无暇看汪永昭的脸色了,给汪怀善擦罢了那脸,见得他老老实实坐着,她脸色便又柔和了下来,问他道,“带了多少人来了?”
“一百八十个。”
“人呢?”
“后头呢。”
“我叫闻管家的大儿子带他们去住你爹爹的营处,可行?”
汪怀善听得撇撇嘴,“好罢。”
张小碗轻敲了一下他的头,“怎么说话的?”
“谢父亲大人。”汪怀善双手往前一揖,眼睛去是未去看汪永昭。
汪永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眼神,喂怀慕饭食。
“老爷……”张小碗叫他。
“大仲,去。”汪永昭头也不抬地道。
“是。”大仲有力地应道一声,便朝得前门跑去了。
“你就和我们一起用膳,稍会可还要出去?”
“要得,要去营里看一趟。”汪怀善这时坐了下来,见得他娘给他添饭,见得她把大饭碗里米饭压了又压,又添了一勺上去,他眼神便不由得柔和了起来。
接过饭,拿起她给他的筷子,他这才大吃了起来。
这时,七婆八婆把张小碗吩咐要做的菜端了上来,汪怀善见道道都是他最爱吃的,忙帮着放盘子,一放好,又风卷残云了起来。
“哥哥慢些,莫要呛着。”怀慕已坐到一边,看着他的老虎哥哥甚是很饿的样子,道他在外头吃了甚多的苦,连饭都未曾吃饱过,便不由忧心地给他夹着菜,还叮嘱他道,“你莫要太快,呛住了可就不好了。”
“知晓,知晓,你也吃……”汪怀善见得怀慕对他关怀备至的样子,不由得把一个肉丸子塞进了他的嘴里,把怀慕的嘴堵了个严实。
他大哥不在的日子,汪怀慕向来斯斯文文,现下嘴里含着大大的丸子,竟是吐也不是,吞下也不能,只得苦着小脸,慢慢地嚼着咽下。
张小碗见得都笑了起来,这时,她见汪永昭脸色还是难看得紧,她给他挟了菜,与他轻轻地笑道:“您也吃罢。”
汪永昭未语,这时汪怀善朝得他们面前的青菜伸来,他便拿着筷子挡了他的手,看着人淡淡地道,“你娘吃的。”
汪怀善眼睛一缩,看了他娘一眼,见得他娘目光温柔地看着他,嘴边的笑意似是止也止不住,里头满是欢喜,他便收回了筷子,“哦”了一声,这才另夹了菜。
只是这下,他心里安稳得甚多了,吃饭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177
平时晚间张小碗歇得早;膳后她慢步走得半阵,便会去歇着。
这晚怀善膳后去了兵营,她陪得怀慕说了一会儿话,就让萍婆带怀慕去书房找汪永昭,她便回了房。
这时七婆带了两个粗壮丫环抬了水进到内屋另一侧的浴房,八婆也随着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笑道,“您不知;二公子刚在门口说;明早定要一早就起来;陪得大公子练功。”
“嗯;”张小碗轻应了一声;摘了头上的檀木簪,回过头与她笑着说,“兄弟和睦就好,我也别无他求了。”
“都是您教的好。”
张小碗笑而不语,起身去了浴房洗了一下,便着了干净里衣走了出来。
“老爷回了。”七婆拿了帕子给她拭头,轻声地道。
“知了,你歇着去罢。”张小碗让她帮她拭了一下,便推了一下她,让她去歇着。
说着又想及七婆的腰不好,又说道,“时辰还尚早,我让黄大夫给你做了副药敷腰,你现下去拿,让八婆替你敷上。”
“知晓了。”七婆给她整理了下里衣的带子,给她福了礼,这才退下。
“夜黑,慢着点走。”张小碗朝得她又叮嘱了一道,这才提步去得内卧走去。
一进去,汪永昭正卧在卧榻间看书,张小碗走得过去,拿过他的手瞧了瞧,见上面墨渍不多,便轻问,“您现下便沐浴么?”
“不忙,稍会还要出去一趟。”
“是。”
张小碗便脱了鞋,光了脚,爬到了里侧。
卧榻不比床,要小上许多,汪永昭往外挪了挪,帮着她拿着软枕垫了垫,让她躺了下去。
张小碗便拿过一侧的小单被盖在了身上,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
过得一会,她便睡了过去,汪永昭见得时辰差不多了,便收了书,起身抱了她上榻。
出门时,突然看得那墙角的油灯没灭,这才想过这段时日来,这灯都是不灭的,他当下也未多想,便去了角落处,去灭那灯火。
“您还在呢?”这时,床边传来一道带着困意的声音。
“睡罢,我这就出门。”
“那灯您别吹,您回来,婆子便会吹熄。”
汪永昭顿了顿,道了句,“知了。”
随即他出得了内卧的门,已来守夜的萍婆子朝得他福了福,轻叫了一声,“老爷。”
“嗯,好好守着。”汪永昭垂下眼匆匆而走,他那深刻轮廓的脸孔,这刻在暗夜昏黄的油灯中显出几许静谧之感,在萍婆子眼前一闪而过。
老爷走后,萍婆子走到门边往内探了探,见里面没有动静,料夫人已睡着,便卧上了外面的小榻处歇息。
***
子时,汪军沙河镇边沿,铁沙镇大营处。
与得副将们把事商议完,汪永昭先出得了帐门,汪怀善随即跟上。
这时漠边的夜空万里繁星,汪怀善抬得头看罢了几眼,抬起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又打了个哈欠。
“父亲大人,路不是太远,咱们走着回罢。”
现下已是深夜,骑马进镇恐会惊醒睡梦中百姓,汪永昭便点了头。
这时,随行的四个护卫去提了灯笼过来,汪永昭点了另四位过来,“今晚都歇在都府罢,今晚夫人吩咐伙夫弄了不少嚼食,都去吃上一点。”
“是。”那四位当下就喜了。
汪怀善哈哈一笑,凑到汪永昭身边小声地道,“那是我娘做给我吃的,倒让你讨了个好。”
汪永昭眉眼不抬,伸出手,狠狠地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汪怀善躲避不及,被狠拍了一下,他也不恼,抬得起头,背着手对着天空哼着小调子,悠然地一步一步翘着走,很是无忧无虑,心中无什么大事的样子。
他那欢快的模样,瞧得跟在身后的护卫们都笑了起来,这时碍于身份,不便走在这父子前的龚行风也在几步远后闷着头笑,总算是明白了,他这善王兄弟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在出了名的杀将,他的亲生父亲面前也是一个样。
路上走得一会,汪怀善便又与汪永昭齐了头,与得他平走了一段落,路还有一段长的要走,汪怀善转过头,对身边的男人道,“她可好了,是不是?”
汪永昭抬眼看了眼前那一脸平静的大儿子,便点了下头。
汪怀善知晓,现下的汪永昭什么都教他,教他领兵,教他打仗,教他怎么对待大夏人,这一切别人都不知晓的,汪永昭都倾囊尽授,而这一切都与他的娘有关。
他娘对这个人好,这个人便也对他好,这一切,汪怀善都知晓。
可就算是这样想,也越发地让他清楚知道,这个人是他的父亲,是他娘的夫君,是怀慕的爹爹,也是他娘现在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同样不可避免的,这个人也是他的父亲,哪怕他小时恨不得杀他一百次,一千次,但现在他们成了息息相关的一家人,这些说清道不明的干系,汪怀善自知到死他也挣脱不掉。
他也知晓,他只能试着去接受,因为,比他更艰难的母亲都为他接受了,他也不能再是以前那个撞得头破血流也还以为自己总会是对的孩子。
他忘不了过去,但他确也不能再跟这个人对着干了。
对着干又如何?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汪怀善只能忍下,他想,这可能就是他娘所说的人生中不可解的事情,这种事情从来都不会有什么答案,但却永远释怀不了,人只能接受它,容忍它,接受它成为生命中的一部份。
“她什么都不怕,”汪怀善从未跟汪永昭说过这些话,他开了个头,觉得这话说出来也不是那么困难,他侧过头看汪永昭一眼,见他的眼里平静从容,他便笑了笑,接着说道,“她跟我说过,只要人有一日还想活着,有活着的理由,便是刀山火海也走过去就是,待走完了,回过头去看,那便是人生路,这路是人走过来的,实则没得什么好怕的。”
“是么?”汪永昭淡淡地应了一句,放慢了脚步。
汪怀善也跟着放慢了一些,点了点头,道,“说来,正月我在千奇山追反军,带着十五人中了陷阱,下了那千人谷……”
千人谷?去得成返不回的千人谷?汪永昭看了他这大儿子一眼,静待后话。
“您猜,我花了几时从那千架尸骨中带了人爬出来?”汪怀善得意地一笑。
“三天。”汪永昭淡淡地说了一句。
“半天。”汪怀善说到这,忍不住又得意地长笑了一声,又靠近汪永昭,小声地说道,“出来后,我在边防听得一个老将说,您也去过那?您是几天回的?”
汪永昭听得眉毛往上扬了扬,伸出手,又狠拍了一下他的头。
汪怀善摸了摸被拍得发疼的脑袋,伸出手伸出五指在汪永昭面前晃了晃,嘿嘿笑着说,“五天!”
说罢,得意地朝得汪永昭说道,“您看,我娘教出的我,本事也不比您差。”
他拐着弯在嘲笑他,但看得他跟他说这些事,汪永昭便也不多说它话了。
随之,他转过了话题,跟他说道,“住在府里,不要再闹她。”
汪怀善在营里已跟得黄大夫谈过,听到此言,他脸上的眉飞色舞已然消失,脸上便黯然了起来。
“这也怪不得您,”汪怀善勉强地笑了笑,“娘就是这样。”
说到此,他也忧虑了起来,便没有再有那说话的欲望了。
“会保住她的。”
汪怀善听得汪永昭这句话,偏头看得他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知晓他娘的性子,涉及到她在意的人,便不会再有谁能改变她的决定,这时她要是真有那性命之忧,只能瞒着她做,要不然,她定不会遵从。
他也没想到,他这位从没觉得是他父亲的父亲大人,也能这么了解他娘。
***
当夜,汪永昭让闻管家去地窖拿了五坛酒出来,陪得众人喝了一道,喝过几盏,白羊镇的判官入府说事,事毕后汪永昭邀得他喝了半时辰,这才作罢。
入得房内已是清晨,那妇人已起,见得他满身酒味,便笑着朝他挥手道,“您快快去洗洗,满身的味,可别靠过来,省得惹得我一大早的就想吐。”
汪永昭朝得她皱眉,便朝浴房走去。
“等等……”那妇人又叫道了他一声,他转过头,看着她倒出一杯热白水,吹了又吹。
吹得几下见他看她,她便又笑了,“您等上一会,喝杯温水顺顺肚子再去。”
说罢,就端了热水过来,又吹得几下,试着喝了一口,才交给他道,“还是有些许热,就这般喝罢,许是能解些酒意,您先去洗着,我带着婆子去厨房瞅瞅,让她们给煮点解酒的汤水出来。”
汪永昭拿着杯子喝了满杯的水,把杯子递给了她,冷脸看她,“现下不嫌有味了?”
“呵。”那妇人掩帕轻笑,转身就走。
汪永昭摇摇头,朝得浴房走去,走至里头,就听得那妇人在外头跟着婆子说,“还好备好的热水还有些热,省得再烧热水了,七婆,你快去差人帮我提桶热水过去,倒到大公子的浴桶里,烫他一层皮,看他小小年纪还敢不敢喝那么疯。”
那婆子笑着回,“大公子醉着呢,您就饶他这一次罢。”
“可不成,不惩惩,下次不长记性。”
那妇人说着这话,声音里尽是笑意,汪永昭这时就算没看到她,也知她的眼睛此时定是黑得发亮。
☆、178
汪怀善这一来;前院尽是热闹;来往之间都是些什么事;父子俩不跟她说;闻管家父子也不跟她说。
萍婆子探得消息了,偶尔告知她一两句;让张小碗心里多少有个数。
这段时日,来往给父子俩送女人的还真是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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