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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公主-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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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苏拉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我又有什么办法?……谁教他是主子……我是奴才,我能不听他的话么?你不要再说下去!”说时,眼泪一颗颗地顺着他的脸滴了下来。
鹤发老人那双眼睛一直留神地打量着他,看到这里微微笑道:“你总算命长,要不是那个昏王被人刺杀在先,就算你已退居西达云寺,他也不会放过你,那可就大冤枉了!”
苏拉伸出一只干枯的瘦手,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苦笑了一下道:“你说得不错,我是西藏的罪人,这多少年以来,我一想起这件事,心里就像刀扎一样的难受。老天,我已经不再去想了,你又提起来,为什么?你今天晚上来找我,就是故意来提这件事的么?”
鹤发老人摇摇头道:“那倒也不是,我只是要向你打听一件事情而已。”
“什么事?”苏拉十分沮丧地道:“我早就告诉你,有关那批宝藏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鹤发老人道:“但是我知道!”
苏拉一愕:“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那批宝藏确有其事!”鹤发老人道:“已死的七十二名武士,就是埋藏宝藏的人。要不然你又为什么去杀他们?难道不是杀人灭口?”
苏拉叹了一声道:“你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件事,我求求你好不好?”他语音颤抖,说这几句话确实情发于衷。
鹤发老人脸上现出一丝微微的笑,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布局成功。
“这么看起来,你倒不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鹤发老人微微冷笑了一下:“仅仅内疚是不够的,你得想一个法子赎罪,做一点好事来补偿这里的人。”
“你说什么?”
苏拉似乎顿时为之精神一振:“做好事?做什么好事?”
他睁大了眼晴,满脸渴望的表情。
“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只要是好事,哪怕是死了,我也愿意!”
鹤发老人点点头道:“你们喇嘛教都相信轮回,灵魂升天的说法……像你干的这些坏事,死了以后,你当然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这就是我劝你干点好事,为你自己死后赎罪的原因!”
这几句话,听在苏拉耳中,果然发生了作用,只见他一时呆若木鸡,眼泪由不住又自汨汨淌出。
须知人性本善,早年嗜杀为恶的人,无不晚年心存后悔,何况眼前苏拉晚年虔诚向佛,深信轮回报应之说,近年来早已心存仟悔,日诵百经,以图减轻往年罪恶。眼前鹤发老人这一番话,自是深深打动了他,一时既惊又愧,顿时呆在了现场。
鹤发老人看到时机成熟,这才说出了他的本来之意。
“老喇嘛,我眼前有一事要你相助,你如果能助我完成,将功折罪,足足可以抵挡你过去所犯的罪恶了,你可愿意?”
苏拉顿了一下,紧紧咬着牙道:“说吧,只要能赎我过去的罪,死都可以!”
鹤发老人一笑道:“你放心,不会要你命的。”
“到底要我干什么,你快点说吧!”
“好吧!”鹤发老人眼睛精光毕现地逼视着他,“我知道,你是如今仅活着参加埋藏宝藏的一个人,其他的人都已死光了!”
苏拉脸上又显现出一片青白,每当过分惊吓时,他脸上都会出现这种颜色。
“谁告诉你的?这话你可千万不要乱……乱说……”
一面说他下意识地由椅子站起,走向前面,拉开门探头向外,四下注视一下又缩回来。
“老兄,帮帮忙好不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这句话要是被外人听见,传到了里面宫院里,我这条老命可就完了!”
鹤发老人点点头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苏拉看了鹤发老人一眼,轻叹一声点点头道:“就算你说对了吧,可是……”
忽然他冷笑了一声,看向对方这个神秘老人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哼哼,你想让我去帮你把那批东西挖出来,你以为我会去做这种事?哼哼!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鹤发老人寒下脸道:“这么说你是不想赎你过去的罪了?你刚才不是已经答应我了?”
“我答应你是去干好事,谁答应你去挖宝发财?”
鹤发老人冷冷地道:“我并没有告诉你,要发财。如果这是一件好事,你可愿意?”
老喇嘛愕了一下道:“哦?是什么好事?”
鹤发老人道:“把所挖出来的宝藏全部分给西藏的穷人,这是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老喇嘛顿时神色一怔,脸上充满了喜悦之情。
“老天,怎么这件事我一直都没有想起来过?太好了,太好了!”
鹤发老人微微点头道:“我猜你定会做的!这是你所能唯一为自己赎罪的机会,你当然应该去做。”
苏拉在一阵狂喜之后,脸上又变成了苍白。
“可是,事隔了好几十年,那个地方云封雾锁,实在难找,我怕已经忘记了。”
“你不会忘记的。”
“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一面说,他气馁地摇着头,苦笑道:“五年前,我曾经偷偷的……”摇摇头他又不想说下去了。
鹤发老人冷笑道:“原来你也动过这个念头?想私自侵吞?”
“你想错了。”
苏拉频频苦笑道:“我只是想找着那个地方,想看看那些东西被人家偷走了没有?”
“难道有人想去偷挖这批宝藏?谁又会知道那个地方?”
“哼,想这批宝藏的人多了,就这个布达拉宫,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作这个发财的梦,光我知道就有七八个了,可是这些人只有去,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回来过。”
鹤发老人哼了一声道:“那又因为什么?”
苏拉冷笑了一声,说道:“第一,他们根本不知道准确的地方,第二,那个地方云雾封锁,就算是找着了地方,也危险得很。”
苦笑了一下,这个老喇嘛气馁地道:“刚才我说过,五年前我曾偷偷去过了一次,可是在那里找了三天,也没有找到地方。”
“那又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苏拉冷笑道:“好几十年了,当初挖的地方,全部长满了藤子,野草。
再说当初,我虽然亲身参加埋宝的工作,可是也只知道一个大概的地方,至于宝物埋藏的洞穴,却有一张宝图记载,只有找到了那张宝图,才能知道那些东西到底埋在哪里。”
“这么说来,外面传说的宝图是真的了?”
“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的事。”苏拉回忆着道:“我记得先王收藏那张图时,我曾看了一眼,那是一张绘制在羊皮上的图卷,一边是图,一边是文字的记载。”
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说:“一般人就算得到了这张图也是没用的。”
“为什么?”
“因为,”苏拉耸动了一下双肩:“你知道,我们西藏的文字很特别,而埋藏宝物的那张宝图,更是用经过特别设计的秘语文字所记载,大体上看来虽与一般藏文没有分别,只是到了重要的地方便不同了。”
“哦,”鹤发老人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么说起来,即或是有人能够得到了这张宝图,也是枉然了!就连你也不认识那些特有的字体了?”
苏拉苦笑了一下道:“我是认得那些字的,只是,有什么用:要有图才行叶。”
鹤发老人听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挑动了一下长眉,一颗心总算完全放了下来。他不愧老谋深算,总算拐弯抹角地把这个老喇嘛给引到了“死角”上去。微微笑了一下,他打量着这个老喇嘛道:“既然是特别设计的秘语,又怎么会让你知道呢?”
“哼!问得好。”
老喇嘛起先是不肯承认,现在一经谈开了,反倒是有如“鱼硬在喉”不吐不快了。
“先老王本来是不想告诉我的。可是,我的情形特殊,你知道我的工作是负责监督挖掘埋宝的,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告诉我。”
“我明白了!”鹤发老人冷冷地道:“事隔数十年之久,你想你还会认识这些秘体的字么?”
“我……不会忘记的……”苏拉说:“就算再过几十年,我也不会忘记的,这些字,早已经刻在了我的心上。”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哑然失笑道:“说了半天,有什么用?没有那张图,一切都是空的,废话!”
“不是废话。”
一面说着,鹤发老人已取出了一个黄绫包裹,打开来,取出了那卷秘藏的羊皮图卷。
苏拉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倏地站起来惊诧的道:“咦!你从哪里得来的?”
“你先别管这些,只看看这卷图是不是真的?”
“嗯……好好……”
鹤发老人一面宁神驭气,使之聚集双手,一面故示大方地把手中图递向苏拉。他当然知道此图的重要,不可遗失,他也更是自信,这种情形下,眼前这个老喇嘛是无能逃开自己手掌心的,是以干脆放得大方一些。
老喇嘛苏拉用着一双抖颤的手,接过了羊皮图卷,先不打开来,只是仔细地观察着它的外面,特别注意到卷边的一颗小小玉坠。
他抖颤的手指,一面摸索着,一面点头道:“不错,这就是了一我记得,这是真的。”
鹤发老人点点头说道:“打开来再看看。”
苏拉听言行事,随即展开了图卷。
一时,一张图文毕现的完整画面,展现在二人眼前。
苏拉只看了一眼,已连连点头,他弯下腰来,仔细地辨认着一行字迹。
“嗯嗯,这是真的了。”
“好吧!”鹤发老人取出了早已备好的字笔,放向桌上道:“既是真的,现在就请你把它完全译为汉文,我知道,你的汉学根基很好。”
苏拉点了点头道:“好吧。”
他脸上显现出多年难见的喜悦,到底是一件天大的隐秘,将要在自己的手指下揭露开来了。
“啊,不行……”就在他刚要写下去的一霎,忽然又停住了笔。
鹤发老人道:“怎么不写了?”
苏拉摇摇头放下了笔,把宝图卷好,重新送到鹤发老人的手上。
“这卷东西还给你,它在你手上,谁也抢不去,你保管着吧。”
鹤发老人道:“可是你还没有翻译成汉文。”
苏拉哑然一笑,指了一下头道:“所有的东西,都在我脑子里,跑不了的。”
鹤发老人面色一沉道:“那没有用,我要你白纸黑字地写在纸上。”
“我不能答应你。”
苏拉的表情很是沉着、冷静。
鹤发老人有一股突然的激动,当然,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向苏拉这样一个重要的人贸然出手的。
“你难道变卦了?”强自压制着内心的愤恨,鹤发老人冷冷地道:“你是在动什么念头?”
苏拉呵呵低笑了两声,无惧地看向对方道:“我一点也没有改变,我是怕你说了不算,等我写好了那张东西,你拿着一走,我可就没有办法了,现在最好,东西在你手上,你既不必怕我,我也不必怕你,我们一起走,到什么时候办什么事情,这样不是很好么?”
鹤发老人倒也没有想到对方这个老喇嘛,敢情还是粗中有细,不过事已至此,倒也不愁他会闹什么玄虚。
“很好,就照你说的这么办。”
一面说,鹤发老人已把羊皮图卷收进了怀里,站起来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吧,日出之前,我在宫外八角山下等你。”
苏拉道:“你也把这件事看得太容易了,嘻嘻,你知道埋藏的金银财宝一共有多少?只我们两个人就能搬动得完么?再说一定有别的人……”
鹤发老人冷笑道:“这件事就更用不着你来操心了,你跟我一起来,你的一切安危当然由我负责。”
苏拉拱了一下手道:“多谢。”
接着他以十分怀疑的眼光,打量着面前的鹤发老人道:“这些年来,我也听见了一些外面关于你的传说,你可是来自不乐岛上的白鹤高立?”
鹤发老人微微一呆,随即笑道:“原来你一点也不傻,竟然把我的底细都摸清楚了,不错,我就是高立,从不乐岛上来的。”
苏拉怔了一下,冷冷地道:“你在中原的名声不大好,贪财是出了名的。”
白鹤高立冷笑道:“人不爱财,天诛地灭。”
苏拉神色一变。
高立明白他的意思,立刻一笑道:“你不必多心,我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变的,这批宝藏出土之后,我们两个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我只要我的一半,至于你的那一半做什么用,那是你的事情,做好事也罢,坏事也罢,反正我们互不相问。”
苏拉听他这么说,想了想,觉得倒也人情合理。他内心确是对过往所做所为,充满了愧恨,一心想着要做些补偿的善功,自然有了这些钱,即使是只有一半的数目,也是够他拿来应用行好为善了。这么一想,苏拉也就乐于从事。正如高立所说,他也并不是傻子,当年宝藏是他亲手埋的,由于他对某些特殊地形的了解,使他在与白鹤高立合作过程里,感觉到一些安全保障。
高立精锐的眼睛望着他,神秘地一笑道:“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日落前后,我在八角山下等你。”
说完不待苏拉答话,身形轻纵,如同一缕轻烟般地已自飘身而出。
老喇嘛愕了一会,这才熄灯就寝。

四十

大雪茫茫,一眼看去只是那么耀眼刺目的白。
塔克马干山高近千仞,站在山脚上仰首上望,一片银白,几与天齐,雪花飞舞里,简直让人分不清何者为山,何者为天,真真称得上“天地朦胧”。
站立在底峰峰头,仰首上望。老喇嘛苏拉呼气成雾的喘息着道:“早着哪,这不过刚上路,往后还远着哩。”
高立一身雪白的长衣,大冷的天,他甚至于只是一袭单衣,眸子里精光闪闪,显示着此人果然有异于常人的功力,无限精神抖擞。
平伸而出的一截岩石,正好挡住了落雪,在一段长行之后,二人暂时在此处落脚。
“好冷的天,”老喇嘛一面往手心里哈着气说:“今年的雪下得特别早,山上更冷。”
高立只是注意着附近的山势,探手入怀,摸出了那羊皮图卷打开来看了看,又收起来。
苏拉一面吃着藏粑,一面道:“这是塔克马干山东路山口,我们要绕向西边去,光这个绕头就得两天的路程。”
高立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从西面上去,不省事得多么?”
苏拉摇摇头冷冷地道:“你说得轻松,西面山口岂是好登的?那里正当风口,终年结着寒冰,自古以来,就没有人敢从那边入山的,不要说入了,连飞鸟都不敢由那里进出。”
说着,他把一根杏黄色的丝绦,紧紧在腰里盘了盘,由一块石头上站起来,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花,老喇嘛道:“走吧,要是入夜以前不能到‘二羊分角’,那么今夜我们可就得在雪里过夜了。”
一面说,刚要起步,就见高立忽然站住道:“慢着。”
苏拉道:“怎么?”
高立凝神倾听了一下,十分肯定地道:“有人来了。”
二人凝神以待,果然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即见脚下山洼子里转出了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人影,敢情是个糟老头儿,背着一个大竹篓子,穿着羊皮大袄,腰上插着旱烟袋杆子,足下是高腰的白布袜子,一双长毛的“扒地虎”鞋子,可真够窝囊的!
这个小老头儿,可就这个样一步步地往山上走过来。
苏拉似乎有点惊异了,这种天,竟然会有人往这般大雪封闭的高山里跑,不能不说是怪事了。
小老头儿一只手拿着一根看似铁签的玩意儿,每走几步就往地上拄上一拄,像是在探测什么物什似的。渐渐地,他们双方的距离,可就接近了。
“哟!”
乍然发觉到顶上的二人,小老头儿禁不住吃了一惊,先用西藏话说了几句,发现二人没有答,随即又改口说汉语道:“两位老哥早来啦。”
苏拉看高立一眼道:“你们认识?”
高立摇摇头,没有答声,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向着对方小老头逼视着。
苏拉好奇地向对方答腔道:“老哥,你这是从哪里来?”
“从哪儿来?远啦!”
一面说,这个老头几手上铁签还是不停地拄着,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嘴里嘻道:“对了,这就是了。”
铁签子扎在冰地上,铮锵乱响。随即见他手腕子翻处,却由雪地里挑出了一根红色的山藤一类,又像是什么植物根类的东西。老头儿一只手抓着这根东西,眉开眼笑地说道:“总算找对了地方,可找着你啦。”
老喇嘛苏拉看得奇怪,跃身而前,就着对方手上看了看那根东西,不过是生满了须茎的一截树根罢了。
“这是什么?”
“宝贝!”小老头儿咧着嘴笑道:“认识它的都管它叫‘地龙’,不认识它的人叫它‘老蜈蚣’。”
“干什么用的?”
“干什么用?”小老头儿睁大了他那一双小眼:“用途可大了,驱寒、生津、活血、补筋,样样都行,就差不能起死回生了。”
一面说,他反手揭开了背后所背竹篓的盖子,把这根“老蜈蚣”的“宝贝”给装了进去。
苏拉注意到他背后的竹篓内,除了根“老蜈蚣”之外,空无一物,想是专为采摘此物而来。
小老头儿笑向二人打了个招呼,随即一路继续向山道上攀行自去。
苏拉打量着他的背影道:“奇怪,我在这里几十年了,竟然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个人,原来他是个采药的。”
白鹤高立脸上现出了一丝冷冷的笑:“你以为是么?我看未必。”
苏拉道:“难道他是为那批宝……”
话方到此,立刻为高立轻嘘之声所止住。
老喇嘛再一抬头,才注意到那个小老头儿竟然去而复返。
双方距离不远,小老头儿嘻嘻笑道:“敢问二位老哥一声,这地方离‘六星钩子’还有多远?”
苏拉摇摇头道:“不知道。”
老头儿摸了一下脖子道:“我敢情是走错了,大概是这条路吧。”
说时,伸手指了另一条路一下,向着二人咧嘴一笑,告了辞,随即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踏霄而去。
白鹤高立等他去远之后,随即纵身而前,落向他身后,仔细地向地面上注视着。
苏拉不解地上前道:“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高立冷笑一声道:“果然不错,这个人你我要小心防着一点。”
苏拉越加地不解道:“他有什么不对么?”
高立道:“你只看看雪上脚印就知道了。”
苏拉听他这么一说,再注意地往雪地上细看了一下,却见那积雪盈尺的地面上,小老人方才踏过之处,却只留下了浅浅一行脚印,不过只有铜钱儿那般厚薄,只此一样苏拉就自愧不如。“哦,好轻功。”
白鹤高立微微冷笑了一下,道:“能够把这门‘踏雪无痕’的功夫练到这个地方,已是不易,只是这老头儿却也未免过于自大,竟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哼哼!一天若犯在了我的手里,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苏拉见他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竟然发此毒咒,恨恶如此,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嘴里连声念起佛来。
“南无阿弥陀佛,高兄,这可万万使不得,使不得,你这么一来,我这个善功也行不得了。”
高立见他胆小如此,不觉好笑,眼前还有求于他,自不便一上来就把他吓跑了,当下嘿嘿笑道:“我只不过是这么说说而已,其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老头要好生生的,哪一个又去惹他。”
苏拉又念了一声佛,这才各人背起行囊,继续向前面行走。
是时落雪渐大,虽非鹅毛大雪,却也其势可观。仰首上望一片混沌,更觉雪势逼人,只不过一霎间的工夫,苏拉身上已经积满了落雪,怪在白鹤高立全身上下,却是片雪不沾。
苏拉注意到雪花飘临高立当头,在尺许以外地方,随即像遭遇到了什么阻力似地,向四面散开,仿佛此人周身上下隐隐包裹着一层气机,气机以内的身体,不容侵犯。
他心知这个高立武功精湛,一身轻功更高不可测,却不知更有异功若此,内心好不钦佩!由是更加留意到对方身法,却发觉到他身法尤其轻灵,往上足尖一点,即腾身丈许,这还是为了怕自己跟缀不上,故意放慢,否则更要快上许多。
苏拉看到这里,内心更是有些悚然,自己如果与他比较武功,简直有雪泥之判。虽然双方约定在先,可也保不住此人的临阵反悔,果然他是一个心怀叵测无义之人,那么一旦反脸相向,后果堪优。虽然苏拉事先也已暗自留下了万一的退路,可是这个高立是如此的厉害,自己看来万万不是他的对手,这便如何是好?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也只有期盼这个高立并非如此了。
想念之中,二人已向上揉升了百十丈高下。
忽然前行的高立站住脚步道:“我说得怎么样,又有人来了!”
苏拉功力自不能与高立相提并论,这一阵疾驰之下,已由不住气喘吁吁,当下偎向高立身侧,顺其目光视处,向地面上打量了一眼,发觉到一些兽蹄的印迹。不免奇怪道:“这不是人的脚印呀?”
高立冷笑道:“当然不是人的脚印,是驴子的足印。”
苏拉细认了一下,摇摇头道:“这我就分不出来了,这山上有很多野羊,梅花鹿,别是……”
高立摇摇头道:“但是这些蹄印,却是驴子的蹄印。”他目光在地上瞟了一眼:“这是两匹驴子的脚印,蹄印深入,多半驴背上有人,两个人。”
苏拉哑笑着摇摇头,实在也没有当回事地放在心上。
高立冷笑道:“雪山宝藏之事,江湖知道的人实在已是不少,奇怪的是,他们怎么会知道走这条路?”
苏拉摇摇头道:“这个并不稀奇,东路风大不能入口,只有这里才是捷径。嘿嘿,你放心吧,这里面地势大得很呢,没有宝图的指引,就算他们绕上一年,也是白费力气。”
高立道:“话虽如此,来者不善,我们却也不能小看了他们,就拿这两行蹄印来说吧,很可能骑驴的人为恐留下足印,遭人起疑,故意以驴代步,再以驴蹄与羊鹿近似,如非是内行如我者流,万万难以辨出,我们就往下等着看吧,看看我说得对也不对?”
苏拉笑道:“自从雪山宝藏事传江湖之后,这山里经常有人进出,我们布达拉宫的‘山管事’喇嘛说,每年人山都会发现到几具尸体,可怜这些无辜的冤魂呀,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呀!”
高立说道:“这些人既然是有心寻宝,想来也都是一些身负武功,很有能耐的人,何至于活生生地饿死深山,倒是奇怪了。”
苏拉哑笑一声,看了他一眼,得意地道:“嘿嘿,你的武功虽是天下少有,可是谈到这些情形,可就不如我了。”
高立一笑道:“所以我才请教。”
苏拉摸了一下他的小八字胡,喃喃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片大雪山里早晚多雾,每日子时前后雾发之时,弥天盖野,再加上日光的穿插,四方不分,呵呵,那个时候,谁也保不定会迷失方向,只要一不小心,准会走入死谷。”
高立道:“这里还有死谷?”
“可不是!”苏拉道:“那地方可怕极了,人进去以后是一定不能活!四周峭壁,狮虎难登,谷内听说寸草不生,最最令人不解的是,那个山谷之内的水质竟然也含有剧毒,就连谷内的积雪也不敢贸然尝试,误饮一口就有性命之忧,所以不论人兽,只要深入死谷之内,可就必死不能活的了。”
高立呵呵沉声笑道:“这倒是第一次听人说过,当真可怕得很!这么说来,不识路途之人,是万万不便行走的了。”
苏拉点点头道:“当然,所以说这里的猎人上山行猎,一定早出早归,如果错过了时辰,雾起之时只得就地打尖,困守一夜,妄动不得。”
高立在他说话之时,一双眸子不时在四下搜索着,这时候冷笑一声道:“这么说,现在时辰还不到,我们倒要多赶些路了。”
一面说,遂移步前进,苏拉亦步亦趋地在后跟随。
眼前来到了一片平坦的地方,只见大雪积野,一展无垠,四面高山或近或远,两相把持,独独空出了半山之间的这一片平地,其问松柏衍生,更有一种不知名的红色植物间生其间,由是白、翠、红三色相间,衬以耸岭峭壁,简直不似凡世人间,仿佛来到了琼瑶世界。
高立目视当前,深深吁了口气道:“好一个神仙的世界,吾人苟能修真于此,天仙可得矣。”
苏拉嘿嘿笑道:“这里再到子午之时,风势最是厉害,你只看树上白雪尽落,也就可知风势之厉害了。”
高立一惊道:“这么说,时辰快要到了。”
苏拉道:“对了,我们原来也打算在这里歇息,过了午时之后再走吧。”
一面说这个老喇嘛随即展开身法,迅速向着侧岩扑纵上去,高立在他身后紧紧跟上。
这里山势陡峭,宛若刀削,如非间生小树,简直不易落足,苏拉费了半天劲道,翻上岭头,却见高立气息不惊,早已立前相候,看在苏拉眼中,更不禁大生愧疚,暗自折服。
站立在一株巨松之下,苏拉喘息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得快找个地方。”四下打量了一下,他点点头道:“不错,是这个地方。”
当前是一片高起悬崖,妙在两崖相贴,只空出了当中一线之天,飕飕寒风,直由这道缝隙里吹进来,偶一接触,冷入骨髓。
苏拉打量了一眼,似乎确定了这个地方,即见他偏向那道壁缝之间走近。
两壁之间虽有一道缝隙,惟宽不过丈,下临万丈深渊,只在贴壁之处,盘生着一股粗如碗口的山藤,怪蟒也似地衍生壁缝之间。
苏拉忍着身上的奇寒,一面抖颤颤地踏上枯藤,面向石壁,缓缓前移,高立紧蹑其后,虽然还未到起风时刻,这里的风势已是不小。
高立心中正自起疑,也不知道这个老喇嘛把自己带到这里是何用意,他功力确是了得,一任夹壁寒风如何猛烈,却似对他不生作用。岭上冰雪吃风势一刮,一颗颗如同冰珠飞弹,撞击在石壁上劈剥乱响,中在人身上自然大大不是个滋味。尤其是风势所造成的那种“轰轰”声,频击耳鼓,即使像高立身负超人功力者流,时候一长也万难忍受。
高立正感奇怪,苏拉何以要把自己带来这里,却见前行的苏拉,忽然向壁间一倚,随即消失其间,这才发觉到石壁间有一空处,间可容人,如非走近眼前,万万看不出来。
身子一闪进去,拐上两拐,似乎来到了一处洞穴,由于内里漆黑,原来就伸手不见五指,况乎由明处进来,更觉黑同墨染、所幸老喇嘛苏拉早已防到此点,手里早已备好了打火物什,眼前一黑,他已就势晃动手上打火之物,“叭嗒!”一声亮出了栲栳大小的一团火光,顿时眼前现出了光明。
苏拉随即以火照壁,未卜先知地已在壁间找到了一处干枯的油松火把,虽然如此,亦无碍燃烧,等到他点燃了那根插向墙间的火把,这里面才自光华大盛。
却听见一人呵呵笑道:“巧得很,我们可真是有缘,想不到在这里又碰见了你们。”
一面说时,在壁角里站起了一个人来,一面向着二人频频拱手道:“幸会,幸会。”
声音很熟,敢情相见未久,就是前道遇见的那个采药的老人,身边放着一个竹篓,铁签搁在一边。
这个小老头儿打过了招呼,随即坐下,地上铺着稻草,摊开的油纸包里有饼有肉,还有一个葫芦,看见了这个葫芦,鼻子里可就嗅见了阵阵酒香,他倒是挺惬意的。苏拉似乎吃惊不小。
“咦,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小老头晃着头上像是马尾也似的一束花白长发,干笑了两声道:“我怎么不知道?倒是你们来得奇怪,刚才我还忘了问两位,你们到这个要命的地方干什么来啦?”
这可好,没有问他,他倒是先盘问起自己来了,苏拉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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