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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公主-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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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翠也不解地道:“她口口声声已不再动武,但是在暗中却照样地施展,这又是为了什么?”
潘幼迪道:“她是在造给人家一个这种印象,来掩饰她背后的行为。”
朱翠道:“那么她的背后行为又是什么?”
“这就是她刻意掩饰,不打算让外人知道的秘密了!”潘幼迪冷冷地道:“我一定要把这个人摸清楚。”
朱翠道:“不过有一点我们可以断定,即使刚才我们所猜测的都是真的,这个老尼姑对于我们也没有丝毫恶意,这一点应该不会错。”
潘幼迪点点头道:“到目前为止是这样,以后就不知道了。”
朱翠轻轻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
潘幼迪冷冷地道:“我生平最不愿被人利用,如果一旦被我发现这个老尼姑是在利用我们,哼,那我可是饶不过她!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们还实在看不出她是在利用我们什么罢了。”
朱翠摇摇头道:“真是匪夷所思,不过,我实在不愿意再费这个心了。”
潘幼迪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惦念着你的家人,急着去不乐岛,但这件事太重要了,千万不可失之大意,而且,我与你相处的时日已不多,我打算在这里再住三天,等到我内伤完全恢复之后,即返回普陀师门,以后在哪里碰上在那里再说了。”
朱翠听她这么说,一时默默无语。她们见面时日虽不多,总共不过三天,然而这三天的患难相处,却使她们彼此均在内心种下了深挚的感情,现在一听说潘幼迪要走,朱翠自然心里不是滋味,流露出依依不舍的情怀。
她虽然没有说一句话,潘幼迪却能全然领会她的心意,四只眼睛不期然地接触之下,潘幼迪微微地笑了。
“你放心,”潘幼迪盯着她道:“等我师门事情一完,我就会来找你的,只是我要告诉你,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有些事固然急如星火,有些事却是欲速不达,尤其是前往不乐岛这件事,我希望你还要多有准备的好。”
朱翠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潘幼迪道:“时间还早,愿意到外面去散散心么?”
朱翠摇摇头含笑道:“我宁可一人静一会儿,我已经有两天没练功夫啦。”
潘幼迪道:“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练你的功,我出去转一圈去,咱们下午再见。”朱翠点点头,潘幼迪随即站起来向外步出。
屋子里只剩下了朱翠一个人,只是脑子里却依然难得清静,好容易压制住思想母弟的情绪,运功调息了一阵,等到才一空闲下来,却又想到了海无颜。“海无颜!”她低低地唤着这个名字,一时间心情更紊乱了。
※※※
海无颜正在聚精会神,极其缓慢地推出了最后的一掌。
这一掌不偏不倚地印在了吴明“气海穴”道之上,吴明身子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之后,忽然大吼了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血色泛紫,紫中带黑。随着他的身子向前直直的一挺,七尺长躯已经站在了海无颜对面。
“完事了?”吴明直直地瞪视着面前的海无颜:“我想身上的毒大概已经全部解干净了吧。”
海无颜点点头道:“不错,全解干净了。”
吴明大笑了两声,在石室内前后走了一圈,陡地站住脚步,两只手向当空一伸,全身骨骼顷刻之间发出了一阵格格响声,紫黑的脸上倏地闪过了一片红光,这一霎似乎由于功力的恢复,又为他带来了无比的自信,蓦地,只见他身躯猝然腾起,有如旋风一阵,猝然间已扑向海无颜身前。
石洞里旋荡起大股的疾风。
吴明身子猝然向下一落,两只手掌已施展出“双撞掌”的手法,直向海无颜两肋上按去。海无颜双眉一扬,急切间不容退后,双手乍提,实实地接住了对方的双手。
在一阵凌厉的战抖之后,两个人立刻又回复了平静。
紧接着吴明身子摇了一摇,禁不住霍地向后退开了一步。在这一霎,他像是得到了一项证实。
“你的功力毕竟比我要高上一筹,佩服!佩服!”一面说时,吴明发出了颇为尴尬的“嘿嘿”笑声,脸上神色显现着无可奈何的懊恼。
“你错了。”身着紫衣的海无颜脸上并无丝毫喜悦:“我的功力,不是眼前你所能了解的了。”
吴明用着不解的眼神看望着他。
“不是我要说句让你泄气的话!”海无颜喃喃地道:“我的功力又岂止比你高上一筹而已?”
吴明身子一震,凌笑道:“你……你是说……”
海无颜一笑道:“你如今伤势是痊愈,功力即使不能发挥十成,应该也有九成了,你可同意我这种说法么?”
吴明点点头道:“有理。”
海无颜冷笑了一声,喃喃道:“但是我……你应该看得出来,我目前仍在伤势之中。”
经他这么一提,吴明才忽然像是明白过来,一双炯炯瞳子,频频在海氏脸上转着。他所看见的是海无颜那一张失去血色的脸,殷红而似瘀血的一双眼眶:“嗯,你果然像是中有很厉害的内伤。”
海无颜点点头道:“不错,这个伤已经缠了我好几年了,就只差一点要了我的命,我不妨告诉你,现在我所能施展出手的功力,只是我原有功力的七成左右,这一点料必你能够明白。”
吴明怔了一怔,随即呆住了。
海无颜脸上现出了一抹凄惨的笑,忆及起多年来的痛苦煎熬,他那张原本失血的脸上,甚至于泛出了一片青色,每当他想到了这里,总会激荡起无比的仇恨,从而激励他坚毅的决心。
吴明惨笑了一下:“你是一个怪人,我对你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呵呵一笑,他又接下去道:“然而无论如何,我这条命总是你救活的,算得上是我的恩人,就凭这一点,我就应该感激你,说吧,有什么要我干的没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你言重了!”海无颜喃喃地道:“其实我对你要求不多。”
“说吧,只要你说出来,不是让我欺师灭祖,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海无颜冷冷地道:“你们不乐岛的‘醉金乌’绝技,我已经见识了四招,还剩下五招,现在是你施展出来的时候了。”
吴明先是一愕,接着狂笑了一声:“怎么回事,你脑子里还想着这个?”
海无颜道:“你不愿意?”
“不!”吴明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心里奇怪而已,不过,我既然答应了,当然会如你所愿,只是你是知道的,这套招法一经施展,便不能不全力以赴。”
海无颜冷笑道:“这个我很明白,我所要求的也正是要你全力以赴,你只管施展出来好了。”
吴明一双眼睛骨骨碌碌在他身上转着,脸上阴晴不定,忽然他硬下心来,点头道:“好吧!你既然一再地要我现丑,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恩兄,你可知道,这是有违我不乐门门规戒律的。”
海无颜微微一笑道:“你们不乐帮一向都在让人家不快乐,难得自己也该不快乐一下,好了,我等着你的。”一面说时,他双手平着向外微伸,整个身子已向后缓缓退开。
顿时间,这问石室里即充满了充沛的气机。
吴明脸色也跟着变得沉着了。
“大雅!”他眼睛盯向一隅的哑童:“你往后面退,我和这位恩兄只输划比划手脚,不关你的事,你只许看,不许插手,知道吧。”
大雅当然明白,他虽亦属金乌门的门下弟子,可是像本门开山立门的绝技“醉金乌”手法,他却是从来还不曾目睹过,前此吴明与海无颜较技,曾经施展过这套招法的最前四招,因伤势发作而不止,已使他惊心动魄,这时乍听之下,慌不迭地连连点着头,急促退向一隅墙角,贴壁站好,不再移动。
吴明一霎间运气着力,却将大股丹田之气提聚双掌,那双手掌眼看着胀大了许多。他道:“这可是你自己一再要我施展的,倘或有什么误伤,恩兄,你可怪不得我。”说话时,只见他腹部频频收缩不已,每收缩一次,脸色就越见振住,一双眼睛亦更见明亮。
陡然间,吴明大吼一声,硕大的身躯,有如狂风怒涛般地扑到了眼前。打量着他眼前这般快速的身子,只以为一上来必将是疾风骤雨,一发不可收拾。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这真个称得上是疾如马,静如山。
看起来,双方几乎已将迎个正着,就在这一刹那间,吴明的身子陡然停住。
大股的劲风,迎合着站立不动的海无颜,发出了“砰”然一声大响。这一声爆响,纯系来自两股凌厉空气的猝然接触,配合着吴明猛厉的进动身势,其势动人心魄。
难得海无颜那般的镇定。多年来,他昼思夜想,一直在思索着对这套醉金乌手法的突破,难得今朝得偿夙愿。面迎着吴明这般猛厉的攻势,他身子甚至于连动也不动一“下,然而并非真的就像他外表那样沉着,包括他全身每一根神经,都早已全神贯注。一股发自丹田,融汇四肢的充沛劲力,恰恰于吴明收住身势的那一瞬间猝然提升而起。
无巧不巧的,吴明也于这时.发出了他凌厉的招式。随着吴明的双手,推出了一种“半月”的形势,一股锋利如刀的风力,随着吴明的左手指尖猝然划出去,直取对方咽喉,那只收缩的右手,却在这时直出如许,当胸猛厉地直推而出。这一划一推,看似无奇,其实却包容万千,其中暗藏有熊伸虎经,极其凌厉的飞满雷动之势,正是醉金乌手法中的第五式“残月抱”。
海无颜脸上一霎间升起了无名的喜悦,他的喜悦来自他已证明了对于这一招式的事前种种揣测,全系正确无误。于是随着他的出手,乃形成了对方此一招式的克制,只见他左手忽地抡起,在略呈波浪状态的出手里,拇指与其他四指形成了一个拿捏的钳形姿态,妙的是吴明那么猛厉快速,兼具灵巧的左手半月攻势,竟是迷不开他的这个钳势,忽然被他拿了一个正着。
同时间,发自吴明猛厉的攻心一锤,却亦包含在海无颜右手无限春风的手掌之间。
两个人的身子,在甫一接触的当儿,顿时纠在了一团。
吴明必然是极力地在摆脱对方,随着他身子快速的一连几个打转,却苦于对方的一拿一贴,有如一个大吸盘那般的瓷实有力。
忽然,双方像是猝然分开了。
海无颜的身子“唰”地一下子腾了起来,在这个势子里,他施展的是一式“燕抄波”,随着他跃起的身子,蓦地向下一抄,一只右手,有如飞鹰搏兔般,向着吴明背上力抄了过来。
“叭!”一声,像是拍在了吴明的背上,然而在吴明快速的一个滚势里,又脱开了。
接下去的这一招,更显得力势惊人。
吴明身子跃起得那般灵巧,两只手左右交叉着直向海无颜腹下抄来。
两个人,却幻化出四个人的影子。
在一阵急促的接触声音里,吴明大声喘息着向左面闪开,海无颜却向有面掠出去。也许是限于眼前所能施展身手的空间过于狭小,他们两个人的身子,双双都沉重地撞向石壁。
海无颜的前腹两侧,已为吴明猝然挥出的双手戳了两个窟窿,吴明本人却未能占丝毫便宜,背脊上留有海无颜深深的一道指痕。
也许是这一道指痕,激起了吴明的“无名”之火:“好本事,还有三招,你就一块接着吧。”嘴里说着,脚下像是螃蟹那样的一路歪斜着趟了下去。
如果你为他眼前这一趟醉态可掬的步法迷惑或混淆,可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极其凌厉,无限杀机的一式杀着,正孕育其间,蓦地,吴明的身势,旋风般地狂掣而起。
他身子乍起的一瞬,也正是海无颜乍落的一霎。一个往天上起,一个却向地下缩。
吴明所施展的乃是极为猛厉的“醉扑斜阳”,在这个势子,他的双手两足,甚至于壮健的体魄上,都聚集着罡劲的功力,像是“金龟罩顶”,又似“云遮大地”,那么猛劲地当头直压了下来。
海无颜看来万难脱开对方这强势的一压。
事实上,吴明在施展这一招时,方圆两丈之内,简直可以说是不容许有任何异动。这种居高临下的招法,原是最易发挥功力的极致,称得上事半功倍,若以眼前吴明的功力论,简直是威力至猛,实在难以想象得出有什么万全的闪躲之策。
地面上就像是猝然起了一阵旋风,在吴明强力的体魄压势之下,扬起了大片的土屑,紧接着空中四肢齐开的吴明,已泰山压顶般地落了下来。
在“金乌坠”招式之中,这一手是属于第七式“大星陨落”,威力之刚足劲猛,简直是无懈可击。
随着吴明急劲的落势之下,两手、两脚、双膝,六个定点,再加上全身上下所带来的劲力,轰然一声大响,撞向地面,整个石室俱都大大为之震动,这一震之威,竟使得屋顶石块迸落如雨。石室里顷刻间漫延起大片灰砂烟雾。
吴明的身子在其全力一击之后,绝不少缓须臾,一沾即起,四肢箕开,大字形的躯体,腾起,只一下,又紧紧贴在了屋顶之上。这一霎,气氛出奇的宁静。
石室里由于激荡起过多的土屑灰砂,须要等待片刻澄清之后,才能有所辨别。
伫立一隅,始终不曾出过声音的哑童,这时也忍耐不住,被灰砂呛得发出了一连串的咳嗽。
背脊紧贴屋顶的吴明,一直静静地观察着眼前,使他奇怪的是,这么久的时间里,他听不见对方一点声音,甚至于连对方的身形也失去了。
灰砂渐渐消失,石洞里渐现清晰。
然而,包括了大雅的一双眼睛在里面,竟然没有能看见海无颜这个人的身影,他竟然消逝了。
吴明心里一阵发凉,脊背吸力一松,全身有如四两棉花一般地轻轻落了下来。
他身子方自落地,眼前人影再闪,海无颜也同时落身下来。
敢情与吴明一般无二,海无颜竟然也是贴身室顶之上,至于他是怎么上去的?何时上去的?吴明竟然是丝毫也不曾觉察出来。这一惊,使得吴明为之目瞪口呆。
“承教,承教,还有两招,足下你就不要客气,一并施展出来吧。”说话时,海无颜已一步步向着吴明眼前踏进过来。
吴明的脸先是涨得一阵子发红,紧接着有些渗青,蓦地一声冷叱:“好!”
盘腰运掌,一步步向前逼进。壮健的身躯,随着他前进的步子,不时地左摇右晃着,每走一步,晃上几晃,下只是身子在晃,他的足下也晃,四肢也在晃动,整个石室里,随着他晃动的身子,激起了一阵轰轰之声,较之前番,显然又是一种新的感受。
海无颜身子顿时站住不动。
这一霎,他那双睁大的眼睛,缓缓地收敛起来,成了两道细缝,每当他集中精力,运神凝思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表情。他似乎已经感觉出来,最紧张要命的一刻已经到来。
多年来,他甚至于在睡梦之中,也会梦见这一招式,一想到此,他会情不自禁地为之热血沸腾,身上的暗疾,亦会隐隐作痛。从而使他潜生出一种激动,一种复仇的激动。然而眼前,他却不得不有所收敛。
透过他深邃的一双眼睛,面前的吴明,似乎正在玩弄一种小儿作耍的姿态,像是在变戏法,又似在玩魔术,渐渐地他的那个身子模糊了。
通过他舞动的双手、身形,原本的一个人,忽然变成了两个,两个变成了四个,四分为八,人影越变越多,这一霎,纷纷作扇面状地向外扩散开来。
这一霎,就在海无颜深深吸进一口气的当儿,吴明已如怒涛狂卷般扑了过来。
几乎和他不差先后,像是一般无二的,海无颜也摇动着他的身子。
如果通过第三者哑童大雅的眼睛里,所看见的形象更为奇怪。因为他们双方的姿态看起来简直是太相似了。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数不清有几条人影,总之,在吴明一系的人影扑上的一瞬,海无颜的一系人影也迎了过来。
这一刹那无异是快到了极点。
紧接着,这些人影一迎在了一块。属于幻像的终究是幻像,一连串的波波声音,随即消逝于无形,因此可以证明出,虽然这些人影是属于子虚的幻景,却亦已含着一分力道,因此在两力互撞接触的当儿,发出了“波波”之声。
像是一串小鞭炮般,发出了一连串的清脆爆破声,随之而后的即是人影双双消逝,然而,其中毕竟有真实的一个。
“啪!啪!啪!啪!”四只手掌,在四个不同方位接触在一块。再下去两个人像是扭股糖般地一阵之打转,而后忽然分了开来。
鱼跃而起的吴明,像是一头雄狮般的猛厉,随着震耳欲聋的一声大吼,再次扑了过去。
“醉金乌”一共是九招诡异身法,到此已全部施展完善。
两个人像是又缠在了一块,由这一头推向那一头,由那一头又推向这一头。像是用老了的一个拙笨的动作,只是其间却包藏了万千细节,数不清的千百动作。
在一阵劈啪连声的掌接时触之中,两个人似乎又掉换了一个方向。
忽然吴明由下面翻上的一只手,待要插进海无颜的时窝,海无颜身子向左后方微微闪开了一些,在这个闪势之下,海无颜已抓住了那难能的千分之一。
这一霎,他的手如果如时地扳住了对方的手腕子,便可出奇制胜,施展他苦心殚虑之所得,将对方力毙手下。然而,他却不欲这么施展。在此,他留有深心。
他似乎已达到了比试的愿望,他已稳操胜券,但却无须在眼前逞能求胜,即使所表现的是相反的败象,却无违初衷。
海无颜已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在那一霎把右手尖锐猛厉的手指插进对方的心窝,但是他却故意让自己又失去了这个机会。因此吴明在最后的一霎,获了胜。
抬起右手的吴明,在不能自己的情况下,尖尖五指反插进了海氏的右肩窝下。即使有强韧的护体元罡,也难当吴明千钧的一戳。
海无颜脚下一跄,平身倒了下来。他当然心里有数,即使是存心负伤,也要表演逼真,因此当他身子直挺挺地倒下去时,真的就倒下去了。
一股血箭,由吴明手插之处窜了起来。
海无颜打了个滚儿坐起来,右手力按了下,阻住了待势要窜出的再次热血。这一刻,他面色沉着,并无痛苦,实则却强掩着内心的狂喜,不使形诸于面。
吴明直挺挺地站在面前打量着他,全身随着急剧的喘息而频频起伏着。有说不出的感触,使得他一时欲语还休。在他的印象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他也难以想通,眼前这个人竟然能在“醉金乌”这套招法下,保持不死,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我终于见识了,佩服!佩服!”海无颜一面说时,缓缓由地上站起来,在他站起之时,随即施展特殊的点穴手法,止住了伤处附近的穴道,向着吴明微微颔首,向外踱出。
吴明惊魂甫定下,赶上一步,道:“喂!”
海无颜回过身来,道:“你还有什么事?”
吴明瞪着一双大眼睛,略似歉疚地道:“你知道,我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你。”
“这个我知道,”海无颜微微扬动了一下眉毛:“能够见识到这套‘醉金乌’手法的高妙,已是我最大的荣幸,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吴明不禁绽开了笑容,心情为之顿时开朗。
海无颜转过脸向着一旁的哑童又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向外步出。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吴明对他已存下接交之意,只是他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鉴于对方的冷漠,几次话到唇边,又吞回肚里,眼前这一刻,他却不能再失去这个机会。
“喂喂,恩兄!我还不知道你的大名应怎样称呼呢。”
海无颜站住脚,摇了一下头道:“我的名字,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这又为了什么?”吴明愣了一下,心里由不住有些生气,他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平常任何人的账他都不买,可是不知怎么对于目前这个人,却竟能百般忍耐,一容再容,这一点可能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海无颜回过身来,像是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噢!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无忧公主朱翠要我放你们回去,你们已经自由了。”
吴明挑了一下眉毛,大喜道:“好极了,她人呢?”

十六

海无颜摇摇头:“不知道。”随即向外步出。
今天,他心里实在有说不出的愉快。
多少年以来,他一直梦想着能够有破解“醉金乌”这套罕世绝技的一天,今天这个愿望终于达到了。只凭这一点,就值得他绽开笑颜,痛痛快快地干上一大杯。
于是他来到了眼前这家酒店:“白桑轩”。
顾名思义,这里倒真的种植有两行桑树,店主人用白粉把桑树的树皮粉白了,漆上“白桑轩”三个字的招牌,由酒店两侧左右排开来,看上去十分醒目,在正面屋檐下垂挂着两排鸟笼子,笼子里关的是八哥儿和画眉,不时地跳上跳下,发出咭叭聒耳的鸣叫声音。
海无颜选了一个侧面靠窗的位子坐下来,只须抬起头即可清晰地看见远山的落日和朵朵红云。
秋天的长空显得无限肃杀,偶尔过空的雁影,更为眼前增加了几许单调。
这里的桑堪酒最是出名,其色暗紫,喝起来甜甜的,可是后劲儿却不小,外来不明客,常常在畅饮之后不知醉倒,是以在酒店大门的两侧,准备有两列红漆板凳,据说就是专为这些醉客所准备的。
海无颜独自个喝了两角酒,要了一笼包子,慢慢地吃着。多年以来,他的心还不曾像眼前这么开朗过,那个紧紧压迫在内心的悬疑,终于得到了解答。那就是,他多年的苦心钻营,没有白费。
他所研究出来的招式,已经过证实,确能克制“不乐帮”的罕世奇技“醉金乌”手法,虽然在与吴明的交手一战里,他所表现的是个败绩,然而他心里有数,真正获胜的是他,而非吴明,如果他不是及时手下留情,吴明已在最后那一式交手里,丧生在他手下。
秋风飒飒,扬起了地上的桑叶,一团团在眼前打着转儿,一个落魄文士模样人,蹈蹈来到了店前。
这人一身青布长衫,肩上搭着银袋,像是走了很远的路,身后铃声当当,还跟着一头小毛驴,驴背上驮着一些东西。
像是个出门应考的举子,有些地方却又不大像,不过驴背上驮着的书倒不少。
这个人牵着驴,伫立在门前老半天,一个劲儿地只是打量着“白桑轩”这三个字的招牌。他白皙的脸上,满布着风尘之色,两道弯起的眉毛,有着几许愁苦与机智,显示着这人的不落凡俗,却并不十分得志。
看着看着,一个小伙计由店里走出来,过去与他搭讪了几句,他把手里的小毛驴交给了那个伙计,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随即向着“白桑轩”店门走进来。
店伙计把他带到了一个临窗的座位,这个位子与海无颜只隔着一个座头。
放下了肩上沉重的那个布银袋,接过了一个伙计手上的手中把儿擦了脸和手,指点了几样菜,想是不太欣赏这里的茶,他由银袋里拿出了一小包茶叶交给店伙计,随即倚背向椅,不再多说,只是沉沉地想着心思。
海无颜对于此人的好奇,暂时止于此,随即把目光移向一旁。这一转移目光,却又被他发现了另外一件新鲜事儿。
一个玩猴儿戏的老人,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店前,这个老头儿,大概总有七十开外的年岁了,时令虽当深秋,他却在身上裹着厚厚的一件老绵羊皮背心,人既瘦小,衣服却是这般肥大,给人不大谐调的感觉,更何况他背后还背着一个既大而又十分沉重的箱子,以致于他原本就有些向下弯的腰看上去更弯得厉害了。这样的一个人,已是十分的累赘,偏偏他手里还牵着一双猴儿,那双猴儿,只是滴滴溜溜地在他身前打转,模样儿显得极其不安宁,猴子一转连带着老头儿也跟着转,不待猴戏上场表演已是十足的逗乐了。
玩猴戏的老头嘴里吆喝着:“喂喂喂……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么一闹,可是要了你爹的命喽!”
口音里夹杂着浓厚而刺耳的晋陕味儿,每个人都被他这种外乡口音引逗得侧目而视。
只见那两个猴儿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同时打转,弄得老头儿顾此失彼,简直不知照顾哪边是好。好不容易,这个老头儿才把猴儿给弄顺了,就在酒店正中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一个小伙计过来帮着他想要把背上的箱子拿下来,却被一只猴子跳过来举爪攻击,把这个小伙计的裤子都抓破了。
这个小伙计嘴里“啊唷”怪叫了一声,吓得急忙退开一旁,大叫道:“啊唷,啊唷!好厉害的猴儿!”
老头儿呵呵笑道:“鹅(我)这猴儿厉害得很,你不要想去碰它。”一面说,他这才松下了背上的箱子,把猴子一个一个拴在两只木凳上。
那个险些被伤的小伙计,赔笑在一边说:“帮帮忙,你老人家,把猴儿拴到院子里去好不好?”
玩猴的小老头抬了一下眉毛,老气横秋地道:“什么,你要鹅把猴儿拴到院子里去,简直是岂有此理,实在告诉你吧,这两个猴儿就是鹅的儿子,听话得很,你们不惹它,它们乖得很,不信你看看!”一面说,这老头儿一只手拍着一条板凳大叫道:“大儿,你上来,给鹅乖乖坐好。”右边猴子听他这么一招呼,果然尖叫一声,身子一耸就跳上了椅子。
小老头又拍了拍另一条板凳道:“上来上来,鹅的二儿!你也给鹅乖一点,学着你哥的样。”另一只猴子聆听之下,也一跳上来,坐着不动。
小老头嘻嘻一笑道:“对了,对了,这才是鹅的乖儿,比起这些孙子来可乖多了。”
原本看热闹的一些酒客,听到这里俱都停住不笑了,敢情无缘无故地都被这个小老头儿给骂上了,成了孙子了。
擦了一把脸,小老头又拿起茶壶,分别在两只碟子里倒了些茶水,分送到两只猴儿面前道:“来来来,喝茶,喝茶,喝足了以后好干活儿,听见没有?”两只猴子倒是听话,他怎么说怎么好,聆听之下,各自低下头来滋滋有声地把面前碟子里的茶水吸得一干二净。小老头自顾自地乐得拍手哈哈大笑,一副旁若无人模样。
海无颜在对方这个小老头乍一现身的当儿,就已经留意到对方的几点非寻常之处。
这时待机好好打量对方一番,只见他生就一对招风耳,一副猴头猴脑样子,简直与他所牵来的那双猴子是一个模样。这个人虽然一副乡下土佬,打扮成行走江湖耍猴的卖艺人模样,可是海无颜却不能就此认定。
第一,虽然从外表乍然看去,土固然是土矣,可是如果细细观察,却是生得并不粗鲁,手脸皮肤俱都细白干净,尤其是双手十指,都留有甚长的指甲,只这一点就不像是行走江湖的粗人。第二,这个老头儿那双眼睛里含蓄着隐隐菁华,一双太阳穴更是较常人要凸出许多,分明是一个内功有了相当基础的练家子。以上两点,虽然在外人眼中,毫无可惊可奇之处,可是却万难逃过海无颜一双精锐眸子。
甚至于,那个早来一步,一身青衫的文士,也对他发生了兴趣,不时地向他瞅上一眼,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海无颜缓缓地饮下了一角酒,凭他精确的判断、过人的见解,他立刻猜测到,这个地方极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他生平最不喜爱管人家闲事,倒不是他缺乏正义感,而是围绕在他本人身边的事实在已是够多了,这是其一;其二,这些江湖事实在也是理不得,一经涉足其间,本身便实难脱开干系,演变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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