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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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ter叔叔。”他醒过来，坐了身，伸手去拿眼镜。　

“William，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他焦急地问，他匆匆戴上眼镜，把我拉到身边检查我的身体。　

“我很好。可是有个陌生人正向我们这边走来。”我小声说。　

“陌生人？”　Walter　皱皱眉，他的思想还没有从睡眠中完全清醒过来。“你怎么……”他摇摇头，意识到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William，他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他问，他站起来，抓过放在床边的枪。　

“他沿着小路走过来。”我说，“他带着可怕的黑暗来了，Walter叔叔。黑暗象乌鸦一样蹲在他的肩膀上。”　

“是吗。”Walter被我的形容吓着了，但他坚定地握住枪，看了看小房间　，“William，我要你非常轻地走到小房间里叫醒　John　和Monica。告诉他们你刚才对我说的。我去门边……”　

“太迟了”我轻声说。“他来了。”　

“蹲下，藏起来。”Walter叔叔说。他以令人惊讶的飞快速度移到前门，他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躲在门后，枪握在手里。　

当一声敲门声响起时，我们吓了一跳。我们以为这个男人会破门而入。一秒钟之后，Walter叔叔打开门栓，手按在门把手上，他猛地拉开门，一把揪住陌生人，把他按倒在屋里的桌子上，一只胳膊按在他的后背上，枪指着他后脑勺。John和　Monica被骚动惊醒，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嗨，Walter，是我。”一个干躁沉闷的声音从桌子上发了出来。　

Walter叔叔飞快松开陌生人，把他扶了起来。　

“天啊，你怎么深更半夜偷偷溜来？”他吼道。这是我第一次看见Walter叔叔抬高音量说话。他嘶哑的声音里，透着过去几分钟里累积的紧张。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陌生人尖酸地说，他整整衣领，　冲Walter叔叔笑笑，“同时很高兴你竟然还保有把我压倒在桌子上的奇特趣味　。”他辛辣地评论道。　

（7）　


Walter　把枪扔到桌上，看上去相当恼怒，此外还混和着极其复杂的情感，我无法解读出来。Monica紧紧裹在身上的旧睡衣，走上前，“我想我们先点上灯吧。”她说。　

只穿了条短裤就冲了出来的John咕哝了一声，没有和陌生人说话，转身回到小房间，穿上衣服后才回到客厅。　

几支手电照亮了昏暗的房间，我终于看清眼前这个男人。他身上背着的恶魔我只能隐约看见一点轮廓，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生硬，饥饿的光芒，他仍背负着过去的悲剧，那些重量甚至比当初刚发生时还要沉重。即使在他坐着时，这个男人仍不停地散发着的不安定气息。我忍不住凝视他，深切的同情涌上我的心头。他长年生活在黑暗的阴影之下，它长期蹂躏着他的灵魂。他的痛苦如此深重，我忍不住想伸手抚慰他的伤痛。我在他身上感觉到的危险仍然存在，但我现在发现，危险的箭头并非指向我，而是向内指向他自己。是的，他是危险的，可正如扑向烈焰的飞蛾一样，危险，狂热，不受控制，然而伤害的，仅仅只是他自己。它扑向它的痛苦，一次又一次扇动着翅膀，飞向自我毁灭的命运。　

“我很抱歉。”我轻声说，很奇怪，这句话自己脱口而出。男人的目光第一次落在我的身上，他锐利的目光几乎使我退缩。他淡褐色的眼睛在我身上搜寻着什么，什么也没有找到。　

“你是William。”他说，声音平淡，略带嘲讽。　

“是的。你是谁？”我问。　

“William，他是你的父亲。”Monica　问。这显然不是最好的引介父亲的方式，Walter不赞成地摇摇头，然而Monica是个凭直觉先说后想的人。她脸红了，“我是说……这是……”她看看陌生人，脸上露出痛苦烦恼的神睛。我突然认出到眼前这个憔悴的陌生人，我曾在Walter记忆里见过他，尤其是当Walter叔叔讲Mulder探员和Scully探员故事时。　

“没关系，Monica，我知道他是谁。”我带着了然的微笑说，“他是Mulder探员。”　

他回了我一个微笑，在这个微笑里我看见了我从Walter　叔叔故事中熟悉的著名的Mulder　式魔力。起先我怀疑这个纤瘦、憔悴、疯狂的被神放逐的人会是故事里的那个机智的超凡的特工Mulder。我甚至怀疑是不是Walter叔叔弄错了，错误地描述了这个人。可当他微笑时，我看见了那些魔力。他们还在那儿，令人眩目，使人着迷。他是个非常复杂的人，我喜爱他的魅力，但同时，我无法完全信赖它。　

“Mulder探员。”他喃喃自语道，“己经很长时间没人这样叫我了。这些日子，我叫Mulder，　William。”　

那双眼睛仍在我身上搜寻着，虽然我没有碰他，但突然间他的一个记忆片断闯进了我的脑海里。他在寻找一个红头发、蓝眼睛的女人。他从我的外貌、姿势上寻找着她的影子。同时，在更微妙的潜意识层面，他在我身上找寻一只大鼻子、黑头发和一双淡褐色的眼睛。他两样都没有找到。他的失望触手可及，失望之于他是很熟悉的一种情绪，它日复一日地侵蚀着那张原本英俊的脸。　

“我长得不象人们期待的样子。”我柔声说，“对此我很抱歉，Mulder探员。”　

“请叫我Mulder”他说。他审视着我，他对我马上看出他在我脸上找寻我父母的影子并没露出奇怪的神色。事实上，我不认为这个世界有多少事情能让Mulder吃惊。他对神秘的事物有着常人难有的理解力。突然之间，我意识到，他，偶尔也能以我的方式看到这个世界。在某种程度上，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找到的第一个同类。然而这种能力孤立了他，把他隔绝在孤岛之上。他的大脑充满智慧，闪烁着钻石般锐利灿烂的光芒。然而他只能看到一部分，世界只向他敞开一角，长久以来，他偶尔窥见真相的碎片，但从来不能看见完整的画面，这让他饱受挫折。然而这还不是事情的全部。损伤他的，远不止这些。我开始了解到，他的经历使他变得尖刻暴躁。他被损坏，伤害了。我没有这样，是因为我可以看见世界的全貌。　

我们长久地相互对视。房间里没人插话。一种联系在我们两之间成形：古怪，脆弱，不安，缺乏我和Walter　叔叔之间的温暖舒适，甚至不如John和Monica。终于　Mulder从我身上移开了视线。他们落在了Walter叔叔身上。当两个人第一次正式对视时，我被他们两人目光碰撞产生的耀眼白色电流震惊了，其它人看不到这束闪电，但它异常强烈，带着灼热的高温，甚至灼伤了我的皮肤。待它消失时，我正准备观察这两个男人，想弄清楚刚才他俩之间的电流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们突然之间象累世的仇敌一样，相互怒目而视。Walter　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安，马上关切地看向我。　

“嗨，William，你看上去累坏了，过来。”他伸出双臂，我跑过去，热切地扑进他温暖的怀抱。他坐下来，把我抱在他膝盖上。我把头枕在他肩上，闭上眼睛。“你累了，啊？”他问，他轻轻摇着我，我点点头，依偎在他怀里。这是个忙碌的夜晚，一开始，我高兴地在外面撒欢，接着是Mulder出乎意料的到访，随后他的抑郁愤忿，使原来的安静详和气氛一扫而光，取而代之以压迫性的紧张感。在这种情况下，我很高兴能回到Walter　叔叔温暖舒适的怀抱。我闭上眼睛，让我的思想自由漫步。我的眼睛闭着，但我对周围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我的身体放松下来，我的呼吸渐渐平稳深沉，我猜大人们都以为我睡着了。这时Mulder突然说：“我得到消息，John　，你最近很忙啊。”　

John恼怒地皱紧眉，不安地看看Walter。　

“见鬼，Mulder，我还没告诉他们呢。”John　生气地压低声音说。　

“告诉我们什么？”Walter　抱紧我问。我咕唧了一声，假装熟睡中发生的声响。现在我成了偷听老手，这个恶习我一直保留至今。也许这是与那些天赋一样是我与生俱来的天性。不管怎样，当我想要偷听本不应落入我耳中的话时，我是一个优秀的演员，这种行为，多少是可耻的。　

“他们在农社附近发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的尸体。两个人的脸都炸开了花，男孩身上穿着一件染血的睡衣，睡衣上的血被证明是Nathaniel　Granger的。”　Mulder直截了当地说，“他们停止搜捕Walter和失踪男孩。”　

“他们在找我？”Walter问。　

“是的。但他们现在不了。我想这得归功于John。”Mulder锐利的目光看了一眼　John，John握紧拳头。Mulder是折磨人的，迫人的紧张感跟随着他，四处传播。Walter忧虑地看看我，我继续装睡。　

“那人显然不是你。他们认定他是个流浪者，杀了Granger一家，然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拔抢自杀。”Mulder说，这次声音柔和了点。“案子结束了，Walter，现在警方既不搜捕你，也不寻找孩子了，尽管显然还有另一批人在找William。”　

“John？”　Walter转头凝视着　John，John有些不安，但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决心。　

“Walter，必须阻止警方找寻William　，他们保护不了他……这不容易，但不得不做。此外，我不想你被牵连进这个案子。谁会相信超人战士和外星人故事呢？我拿了William的睡衣和……”John　声音低下去，“你知道，总有办法，”他喃喃道，“那两个人早己死了，我不想这样做但是……”　

Monica的手抚摸着John的胳膊安慰他。　

“几年前，我猛烈抨击纽约警察局的老搭挡伪造证据，”John　叹了口气，“他说只要结果正义，使用的手段并不重要。我告诉他，他错了。现在，我想，在一切危如累卵，我的原则不再那么重要了。我是说，见鬼，我们现在在讨论整个星球的命运，不是吗？”他看看Monica　，看看Walter，看看Mulder，最后目光停驻在我的身上。　

“是的，John，”　Monica　柔声说，“我们在说整个星球的命运，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你为我们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如果他们对那孩子的尸体做DNA测试……”Walter说　

“他们不会。他们没什么可以拿来比对。”　John　答道。“William　没有DNA样本，他是收养的，所以他的DNA也不能拿来与Grangers做比对。当然他们可以敲Mulder的门，找他要DNA　样本，但他只要否认他不是William的父亲……”他突然停下，看上去后悔得恨不得踢自己一脚。Mulder的脸上掠过愤怒的表情。　

“哦，见鬼，对不起，Mulder，”　John　懊恼地说。　

“没关系，John。对于William的出身，我并不比你知道的多。Scully相信他是我的可是……”他耸耸肩，“Scully希望相信　他是她的孩子。她害怕真相。”　

我对这一部分内容尤其感兴趣，思索着他所说的“出身”的含意。当我得知我是富有魅力的传奇探员Scully和Mulder的儿子时，我非常兴奋。但现在，我见到了Mulder探员，我很快修正了魅力一词。他不是一个富有魅力的人。他不再是Walter叔叔故事里那个聪明、机智、耀眼的英雄。当我的眼睛紧闭时，我用我的思想观察Mulder　。现在，我以与眼睛视角不同的角度看他，我看到了内在的他，他内在的灵魂。Mulder形容憔悴，胡子显然有几天没有刮过了，下巴上满是胡子茬，眼睛下面是很深的黑眼圈，他是恶魔的猎物，充满悲伤和痛苦，更糟糕的是，有一样东西正从里面啃啮着他，我判断，那是罪恶感。他曾是个英俊的男人，现在在憔悴的容颜下，还依稀可见当年的风彩。但他显然不再在乎他自己的仪表了。他的头发又黑又密，两鬂还看不见白发的踪迹。他穿着一条破牛仔裤，一件破旧且污渍斑斑的T恤，看上去，他己经好几个星期没有好好吃过饭了。他说话时，声音低而缓慢。与John沙沙的带着浓厚口音的声音不同。我喜欢他们每个人独特的说话嗓声。Monica声音略高，带着轻快的语调。　

尽管Mulder说他不介意John的话，但他的情绪自那之后突然转变了。紧张的气息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体里冒出来。他就象一把调好的小提琴，弹错了一个音符，就打乱了他的平衡，那个错误的音符一直回响在他的神经深处。　

“整件事糟透了。”他尖酸乖僻地评价道，“天啊，Walter，你干嘛不早点带William　走？超人战士追赶我们还不够，还要再加上警方的围捕？我们能藏他多久？！”　

我感到Walter叔叔身体僵硬了。　

“你是说他养父母活着时，我把他带走，警察就不会追捕我们了？”他生气地说，“此外，　William爱那，Mulder，我不可能说服他离开。”　

“他才六岁！”　Mulder打断道。　

“就是说我应该违背他的意志绑架他？”Walter低沉的声音包含着狂暴的怒意，可是Mulder完全无视他的愤怒。　

“他还是个孩子。他不知道什么对他是最好的。他根本不知道我们的敌人有多么可怕！”　

“他知道的比你以为的多得多。你不明白是因为从他出生到现在，你总共在他身边没呆过两天！”Walter说，我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对你来说，他是什么，Mulder？日用品？还是一个人？”　

“没有证据显示他是人类。”　Mulder　针锋相对，“我们不知道他是什么。”　

“他是你的儿子！”Walter终于爆发了。　

房间里一片死寂。　

“如果这么说，也没有证据证明我是人类。”Mulder用轻快的声音说，但人们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我被动过脑部手术，现在能看穿人们的思想，我从死亡中归来。这可不是普通人类经历。”　

“上次我们会面时，你说孩子还没有危险。那时我们决定，我们所有人一起决定，派我们中一个人去看护他。我自愿前往。我很高兴这么做，尤其是在Dana出事之后。如果有情况危胁到William安全，我们期待能从你那儿得到消息，”　Walter　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我打电话给John，不让他告诉你们。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过来。我不想你们等我。”　Mulder　说。　

“过去一年多，你去哪了，Mulder？偶尔打个电话，会要你的命吗？！”　Walter受伤的语气告诉我，这不再是公事，这涉及私人情感。　

“我在追踪，我想找到他们的具体时间表。”　

“是吗？或者你在逃避？”Walter　反击道，两个人同时暴怒起来。John　和Monica站在一旁目睹整个事态急剧恶化，John　张张口想说什么，但是更了解在紧张表面之下隐藏的本质的Monica伸手阻止了他。　

“逃避？逃避什么？”　

“逃避Scully的死，逃避William　，逃避你自己！”　Walter猛烈攻击道。Mulder的眼睛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下巴象Walter一样抽搐起来。　

“不要逼我，Walter。否则，我起誓我要……”Mulder握紧拳，愤怒地站起来。要不是我趴在Walter膝盖上，他现在肯定也站了起来。紧张进一步升级。我不想看见我如此紧密联系的两个人激烈争吵，甚至准备动手打架。我动了动，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　

“Walter叔叔，我想上床睡觉了。”我小声说。　

Walter　和Mulder沉默地怒视着对方，两人的情绪都很激动。Walter叔叔下巴抽搐了一下，他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转而照顾我。　

“当然，孩子。”他抱着我站起来。“很晚了。”　

John和Monica去厨房做三明治，Walter把我安置在睡袋里躺好，Mulder站在原地，恼怒地瞪着Walter原先坐的椅子。　

“为什么Mulder这么生你的气？”当Walter叔叔弯下腰，亲亲我的吻头，说晚安时，我小声问。他疲惫地叹了口气。　

“他没有生我的气，William。他生他自己的气。”Walter答道。我理解他所说的。我想告诉他趴在Mulder背上的魔鬼的事，但记起Walter叔叔还不知道我夜里漫游，我决定暂时不说。我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我睡了一会，几小时后，我再次醒来。发现有人正凝视着我。我转过身，继续闭着眼睛，偷偷用思想打量了一下，发现站在我面前的是Mulder。他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我，出乎我意料之外，在他紧张的面容之上，现出温柔的神情。他没有碰我，只是看着我。我看看四周，Walter叔叔睡在自己的睡袋里。另一个睡垫放在尽可能离Walter叔叔远的地方。我突然听见一声心碎的哭泣。我吃惊地转头。Mulder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的胳膊紧紧抱着自己的身躯，慢慢蹲了下去，伤心的泪水沿着面颊滚滚往下淌。他紧咬着唇，竭力压抑自己，自第一声哭泣声之后，他再也没有发出其它任何声音。他就这样无声地在黑夜里哭泣。我想站起来安慰他，可是这个时刻过于隐私，我不敢打破。终于他不再流泪，他又凝视了我好久，随着一声叹息，他转过身……然而，他没有回到他的睡垫，相反他走到Walter叔叔身边，端详着他。当我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时，我的呼吸停止了。他低头看着Walter叔叔，他泪痕未干的脸上表情完全变了，饱含着我无法描述、难以言说的深情。我不敢相信，这种感情会出现在不久前还愤怒地攻击一切的男人脸上。他默默地蹲在Walter身边，伸出手去，但手停在半空中。随后，Mulder的手温柔地抚摸着Walter叔叔头顶的空气，仿佛他的指尖正在抚触着的是　Walter叔叔。这个动作深情得令人心酸动容。泪水刺痛了我的眼睛。几分钟后，Mulder站起身，回到他的睡垫旁边。他低头厌恶地看了眼毯子，回头看看Walter叔叔。看看毛毯，又回头看看Walter叔叔，这样几次之后，终于他叹了口气，抱起毛毯，来到Walter身边。他小心翼翼地在Walter叔叔身边躺下，身体僵硬。Walter在睡梦里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手臂伸出，搭在Mulder胸前，就好象它属于那儿一样。Mulder偎依过去，闭上了眼睛。自他戏剧化地到来之后，第一次，他看上去放松下来。当他睡着时，他的样子与醒时不同，看上去年轻多了，也宁静许多。那是他曾经的样子。我心里正在想当Walter叔叔白天醒来发现Mulder晚上挨着他睡不知会怎样。突然之间，我的直觉告诉我，　Walter叔叔并没有睡着。他假装睡着。我不知道原因，但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他不想吓跑Mulder，默默给Mulder温暖与慰藉，避免令他难堪。

（8）　

第二天，大人们在屋里讨论一些我不感兴趣的话题。我在外面一个人玩。这时我看见了那个男孩。他大约九岁大，坐在走廊上，正用手指甲在木头上刻划花纹。　

“Hi，”我立刻认出他，向他打招呼。　

“Hi。”他顽皮的棕色眼睛看看我。　

“你是Luke，John的儿子。”我说。　

“是啊。”他转身向屋子里的父亲看去。　

“他看不见你。”我告诉他。　

“我知道。可是你能。”　

“是的。”我耸耸肩。　

“你怎么做到的？”他问。我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我也不知道。”我说。　

“哦，想玩会吗？”他问　

“当然。”我俩相视而笑。我喜欢Luke，他单纯，友善，象他的父亲。我们在院子里互相追逐，一起爬树，他大我三岁，爬得比我快得多。晚些时候John带着他为我买的脚踏车出来了，　Luke抬起头，崇拜地仰视着父亲，他很高兴John　成为我的朋友，象过去教他一样教我骑车。　

“不久你就可以不要后面的辅助轮。”John说，“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以骑真正的脚踏车”　

“我知道！”我兴奋地说，“　爸爸打算教我，可是他一直没时间，妈妈老是担心我会摔跌，她不让我把辅助轮卸下来。”　

我的话象竹筒倒豆子一个劲向外蹦，John一直微笑地倾听着。我爬上没有辅助轮的脚踏车，　John在后面扶住车子。　

“现在骑吧，感觉感觉。我在后面扶着你，不要怕。”John告诉我。我看见Monica和Walter坐在门廊上正看着我们。我冲他们兴奋地挥手，差点从车上摔了下来。“扶住车把，William！现在还不是在Monica面前表现你车技的时候。”John说，我高兴地咯咯笑。眼睛余光里，我看见Mulder从阴暗的木屋里走了出来。　他闷闷不乐地倚在墙角，他是个阴暗、尖刻、激烈的存在，不象详和的Walter和Monica，在他面前我很紧张。　

“对，就是这样，继续骑。”John鼓励我。我把注意力从Mulder身上移开，集中在脚踏车上。Luke站在旁边，拍着手掌为我加油。“我会一直扶着你，不要怕，继续骑。”　John说。　

有他在后面，我备受鼓舞。我更加努力地骑着。我越骑越快，内心充满兴奋和骄傲。我知道我能行！也许今天晚些时候，不用John在后面扶，我就能自己骑了。我大声对身后的John说，可是没有回答。Luke在旁边捂嘴笑。　

“他早就放手了，笨蛋！”　Luke高兴地说，“一直是你自己在骑。”我惊呆了，狼狈地停下车，扭头一看，John　正站在门廊那，观众们一起鼓掌，为我喝彩，甚至Mulder都露出了微笑。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自豪。　

“你骗我，John！你骗我！”我说，我再次兴奋地骑上脚踏车。　

“这就是父亲们教他的孩子们骑脚踏车的方法。”John　说，“我就是这样教Luke的。”提到Luke，他的笑容暗了暗。这时我感觉到Mulder多变的情绪发生了变化。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嫉妒——Mulder在嫉妒？Walter叔叔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小声对他说着什么。我不由自主竖起耳朵。　

“如果你想成为他的父亲，你得花些时间和他在一起。”　Walter小声说。　

“他有你和John足够了。”Mulder　说，“我只是来看看，与其被Mulder家世代相传的101种独特方法折磨，他没有我生活得更好。做父亲，你比我强一百倍。你了解他，他崇拜你。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　

Walter想说什么，终于挫败地叹了口气，放弃了。而我兴奋过度，猛踩脚踏车，得意忘形，结果摔了下来。　

“你没事吧，”　Monica叫，我挥挥手。我的膝盖没事。我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树下，正在笑话我。我以前没见过她，但我知道她是谁。　

“笑话别人摔倒是没有礼貌的行为。”我一本正经地说。　

“我知道。”她咯咯笑，“可是很好玩啊。”她捂着嘴，继续咯咯地笑。她大约14岁左右，　编着漂亮的黑色发辫，一双明亮的黑色大眼睛，灵活俏皮。　

“她是谁？”Luke疑惑地问。他跑过来检查我车子上的划痕。　

“她是Samantha。”我说。　

“她为什么来这？”Luke对原来的男生帮加入一个女生显然不大满意。　

“大概因为Mulder吧。”我说，“她是他的妹妹。所以我想，她是我的阿姨。”　

她冲我吐吐舌头，Luke和我一起笑了起来。我重新骑上脚踏车，朝她冲过去，她笑着跑开。　Luke　在后面追他。我们三个人一起度过了几个小时快乐时光。我很喜欢他俩，Samantha聪明体贴，象个大姐姐，经常笑话我们孩子气、笨，可当我碰伤膝盖，而大人不在附近时，她关切地跪在我身边，擦去我伤口上的沙土，用她的手绢帮我包扎。我疼得哭了，这时我看见了一个很小的小女孩。她坐在木材堆上，正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我们。　

“嗨，没事了。”我安慰她。她象受惊的小鹿，大眼睛眨着，似乎没料到我能看见她。“你为什么不过来和我们一起玩呢？”我伸出手。Samantha帮我包扎伤口，而　Luke捡了根细树枝，正忙着在地上画人的笑脸。　

“她太小。”Luke　轻蔑地说，“不能和我们玩。”　

“她可以的。”我说。手仍伸出去召唤她。小女孩还不到三岁，很害羞。“嗨，过来。”我说，露出我最最友善的笑容，鼓励她。终于她怯生生地走了过来。她低下头，手指搅着自己的头发。我伸手将她娇小的身体揽进怀里，吻吻她柔软的头发。她身上散发出婴儿特有的香气。她坐到我腿上，偎依着我，抱着她的感觉真美好。　

“她叫什么？”　Samantha蹲下来，伸出一只手指碰碰小女孩。　

“你想告诉他们吗？”我摸摸她的头发问。她摇摇头。“你想我告诉他们吗？”我又问。她高兴地点点头。“她的名字叫Emily，”我告诉朋友们，“她是我的妹妹。”　

“她来这儿干什么？”又加入一个小女生Luke有些不高兴。　

“我不确定。”我皱皱眉，“我想她想来跟大家说声好吧。我以前见过她，不过每次她都害羞地跑开了。”Emily很可爱，她有着一双大眼睛，最甜蜜的性格，想不喜欢她都很困难。她不会说话，但她听得懂我们说的。起初，她只让我抱她，后来，她也允许Samantha　亲她圆鼓鼓的小脸袋，帮她梳头发了。　

当太阳下山时，Walter叫我进去吃饭。　我挥手向伙伴们告别。　

“我们可以进去吗？”　Samantha依依不舍地问。　

“可以。可是我不能和你说话，那会吓坏他们的。还有，你们不许惹我笑，不然他们准以为我疯了。”我告诉她。她不高兴地阴沉下脸，向里间屋子张望，寻找Mulder探员的影子。“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给他带信。”我说。可是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不敢和那个火暴脾气的Mulder探员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愁眉苦脸地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跟他说话，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可以说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们最后一次讲话，是为了争夺电视频道而吵架。”她叹了口气，看上去很伤心。Emily胖胖的手指摸摸Samantha的头发，Samantha笑了，“告诉他……告诉他不要为我的事而感到内疚。”Samantha涨红了脸，“不是他的错。他也还只是个孩子。我希望他能放下这件事，我希望他幸福。”　

“好吧。”我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信带到，但我确定Mulder探员不会接受他妹妹的建议。才只12　岁，他就让自己背负起他妹妹被绑架的所有责任，负罪感深深植根于他内心，他以他的生命培护它，这是他性格的重要组成部分，妹妹简单的几句话改变不了这种状况。　

带着Samantha的托付，我回到木屋，闻到诱人的香气。今晚肯定是Walter叔叔下厨。他是大人里厨艺最好的。很奇怪吧？但这就是Walter叔叔。　

我们吃饭时，大人们继续着他们未完的讨论。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Luke跟着我进屋，他想惹我发笑，至少他是这么对其它几个说的。但我知道他其实是想和他的父亲呆在一起。果然，没一会，他就放弃冲我做鬼脸，爬到他父亲的膝上，仰起小脸爱慕地看着John。　Samantha犹犹豫豫地在Mulder身边绕着圈。Mulder早就不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