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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迷心窍-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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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甫抬头,窗外深沉的夜色像泼墨似地映满他眼帘,俊颜倏地僵硬并微微扭曲,眼底也浮上一抹痛苦的暗影。
  该死的阿福,竟然忘了帮他把窗子关上!低声咒骂了句,他紧蹙着眉疾步走向窗边,粗鲁地关上窗后,转过身背靠着窗闭上眼深深地喘息着。
  他痛恨夜晚的来临,尤其是无星无月的夜晚。当所有人在寂静漆黑的夜里酣然而眠时,他的苦痛、他的恶梦才正要开始。
  如果可以不睡觉的话,他很愿意一夜张着眼直到天明,只求能够摆脱过往恶梦……
  静定了好片刻后真,心绪逐渐平稳下来,他才缓缓张开眼,深吸了一口气走回书案旁。抬起手揉了揉酸疼的颈背,他拿起案上的烛台,转往屏风后。
  解下外衣,正要上床时,眼角余光忽地被角落的一样物事给吸引住。他靠近一看,是一座绣架,架上还绷着丝缎,绣着一幅“仕女月夜凭栏图”。
  好奇地掌起烛台仔细观视。画中仕女螓首微偏,姿态袅娜多情,半垂的星眸却是含愁带怨地,夜风拂动她的纱裙,感觉竟是栩栩如生。这幅绣画绣工典雅精致,虽然尚未完成,却无损于它的精美细致,足见绣画之人技艺卓然。
  这会是佟老爷家女眷留下来的吗?真奇怪,为什么不带走呢?冯云衣疑惑地皱眉。而且,这绣画该是放了许久,却一点灰尘也没有,色彩鲜妍得好似昨日才绣上去,真令人不解。
  改天得空,再送回给佟老爷吧。他重新回到床边,脱下鞋子,平躺在床上。然而,尽管累了一整天,眼眸酸涩难当,他依然如往常般,无法一沾枕即入睡,双眼更是顽固地张着不愿合上,脑中思绪也纷乱运转着。
  翻来覆去了一会儿,他侧身卧着,眼睛盯着投映在墙面上摇晃不定的烛影。忽然间,梁壁上方一抹模糊的影子攫住了他的心神,初始还不觉得怎样,可那影子渐渐地愈发清晰,俨然是个女子的身影。
  他骇了一跳,却动也不敢动一下,仍是紧盯着墙面瞧。那女子身影好似画的一样,他想,会不会是自己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于是闭了闭眼,再睁开,墙上女人的影子不动,也不消失,他的背脊开始窜过一阵冷凉。
  “幻觉幻觉……这一定只是幻觉……”他脸色发白地喃喃自语着。他还没入睡,怎么就作起恶梦来了?虽最痛恨鬼魂灵异之说,可他却也最怕鬼!这点让他非常气馁,却又无可奈何。
  不,他偏偏不信邪!懊恼甚深的他,强撑起一股硬气,睁着眼死命盯着墙上女人的身影,彷佛这么用力地瞪着她,就能教她乖乖消失。
  谁知道,那影子竟清晰如真人似,而且还轻飘飘地好象要从墙上走下来。
  别、别呀!冯云衣一惊,忙坐起身拥着被,强抑住全身的抖颤,忍不住在心里恨恨骂道:都是该死阿福的那张乌鸦嘴,他迟早缝了它!
  暗地里骂着,没想到墙上的女子居然真的走下来了。他惊得双眸圆瞠,却仍死命维持住自己的尊严——没让自己放声大叫。盯着那逐渐向他走来的人……不,是鬼!
  而且,还是个吊死鬼。冯云衣差点没吓昏过去。眼前真真切切地站了个女鬼,美丽的容颜似乎有些愁眉苦脸,舌头伸得长长的,脖子上还套着个绳索。他吓呆了,眼睛却仍是一眨也不眨地看着。
  这时候,该说什么好呢?像戏文里面演的,问她有什么奇冤大恨,他会竭力替她伸冤报仇?!
  啧!他立即排除这个想法。他一向最讨厌管闲事。自古以来,好管闲事的人总没好下场,他可没忘了自己双亲是怎么死的。
  莫桑织奇又好笑地看着床上男子明明怕得要死,却仍硬梆梆地绷着脸的模样。瞧,他的额头都冒出一颗颗冷汗来了呢。
  瞬间,冯云衣一阵头皮发麻。这……这……什么跟什么!吊死鬼还会笑?太诡异……也太恐怖了吧?原来鬼笑起来的样子比不笑更可怕!
  “喂,你是不是男人啊,胆子这么小!”女鬼开口说话了,声音不若想象中阴森森低沉沉得骇人,反而婉转如莺啼。
  冯云衣呆愣了下,这个女鬼竟然敢嘲笑他!
  说他胆小,那是他的死穴,就算此刻怕得要死,他也要争回一口气!
  “你对镜子瞧瞧自个儿的样子吧,谁瞧见都要怕!”他胀红着脸,气急败坏地说,完全没察觉自己竟跟个女鬼斗起气来了。
  “我们作鬼的没办法照镜子的。”莫桑织微颦着眉,而后凑近脸看着他,很认真地问:“真的很难看吗?”
  “喂,你别靠过来!”冯云衣别过脸,下意识地朝她伸手一推,心里又是一惊,他竟然触摸得到她?!触手虽然微凉,但他可以肯定自己摸到的确实是个实体。过往的恶梦从来都只是影像,还不曾有过今日这般真实的触感。
  “你、你、你……”愕然地,他转过脸盯视着她。
  “哈!”女鬼显然也很惊奇,而且还很开心。“你能清楚地看到我的全貌,还可以触摸得到我,可见我没找错人!很好,就这么决定了,我跟定你了!”
  听了她的话,冯云衣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你、你胡说什么!人鬼殊途,你跟着我做什么?!”甚是懊恼地。
  “因为,我需要你帮我。”女鬼的表情认真起来。“我生前受了很大的冤辱,一定要洗刷,否则的话……”
  “够了!你不用再说了!”冯云衣开口打断她的话。“你的事与我不相干!恕我无能为力!”不管是人是鬼,闲事一概不管!。
  “难道你一点正义感都没有?”声音很是柔软动听,还有那么点楚楚可怜。
  “没有!”他断然地摇头。正义感?哼!他一辈子都不需要这种东西。
  “同情心呢?只要是人都有同情心的。”她眼神冀盼地睇视着他。
  “没有!”他一脸嫌恶地嗤声道。最痛恨人家跟他提什么怜悯、同情之类的东西了,对他来说,那只会自招祸灾!
  “那……你总有良心吧?”声音变得更加可怜兮兮了。
  “被狗啃了!”他恶声恶气地说,跟骚扰惊吓自己的女鬼谈良心?笑话!
  莫桑织神情顿变,缓缓玻鹆搜邸!澳阏娴牟辉敢獍镂遥俊
  “恕我爱莫能助!”冯云衣撇头答话。
  “很好……”莫桑织阴阴地笑了几声,出言恐吓道:“你不怕我每晚缠着你,吓得你睡不着觉?”
  哼!这个男人实在太让人失望了,亏他生就一张好面皮,看来温雅俊秀,没想到竟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地府里的姐妹说得一点也没错,男人光看一张脸皮是没有用的,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发狠”。
  “你威胁我?我告诉你,本公子才不……”怕字还没说出口,他猛然惊觉自己刚才的惊惧恐慌竟然完全消逝无踪,而且,还跟个女鬼杠上了。
  瞧他愣愣地盯着自己发呆,莫桑织以为他是吓呆了,微带点得意地说:“怎么,怕了吧?你总不希望每晚睡觉时都看见我这张脸吧?”说着,朝他俯近脸,还刻意将舌头又伸长了些。
  冯云衣蓦然回神,仔细盯着近在眼前的一张脸。除了那骇人的长舌之外,他发现女鬼有一张清丽婉约的容颜,眉目如画,面色虽然死白了些,但并不让人觉得恐怖。老实说,此刻他完全没有初时乍见那般心惊胆颤的感觉。
  这么一瞧,他的胆子大了起来。“哼!仔细一看,你这个吊死鬼一点也不恐怖,除了那根舌头外,没什么吓人的地方,你爱来就来,不必特别通知我。”
  莫桑织愣了一瞬,有些反应不过来。“你真的不怕?”他的表现怎么跟刚刚差那么多呢?
  他懒洋洋地睨了她一眼,然后当她不存在似地径自躺下来睡觉。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这下子换莫桑织急了。难道她表现得不够凶恶可怕?
  “喂,你别睡,睁开眼睛看着我!”她伸手摇晃着他。
  冯云衣仍是动也不动地、懒得理会地紧闭着眼。这女鬼有多少本事,他刚才已经一眼瞧尽了。很早就在商场上打滚的他,“识人”的功夫早已练就得炉火纯青,对方是好是坏,是软是硬,他从没一次看走眼,要想欺得过他,难矣!
  若若不是初时的惊吓让他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判断,他早该看出她有几两重。他虽怕鬼,但她让他感觉一点威胁性也没有,惧怕之情也就随之消泯。原来,鬼也不过跟人一样,只要掂出对方的斤两,没有什么搞不定的。
  见他仍是不理会她,莫桑织气恼地瞪大了眼。自己竟是拿他没辙!
  不行!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能帮她的人,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该怎么办呢?她突然想起地府里姐妹们说过的话:人善被人欺,鬼善没人理。
  哼哼,她霍地阴森森地笑了,一脸诡异地盯着冯云衣道:“既然你说不怕,那我把地府里的姐妹们也叫上来好了。她们有的被人毒死七孔流血,有的溺死,整张脸肿得都变了样,垮垮烂烂的,还有——”
  “你说够了没?!:”冯云衣的反应立即而激烈,她刚刚说的那两种鬼脸正好是他最厌恶害怕的。该死的、可恶的吊死鬼!
  “怕了吧?!”莫桑织嘻嘻一笑,随后正色道:“只要你答应帮我,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而且,还会报答你的恩惠。”
  “不必了,到时候你别再来缠着我就行了!”冯云衣没好气地说,他才不指望她报恩呢。人说的话都不可信了,何况是和自己不同类的鬼魂!
  “你的意思是你答应了?!”她高兴地抓住他的衣袖。
  他微感厌恶地扯回自己的衣袖,恨恨道:“别高兴得太早,我话先说在前头,你可千万别指望我什么事都办得到!”
  “我明白。”她一点也不介意。“其实,你只要答应让我跟着你就可以了,其它的事我自己来,真需要你帮忙的话,我会告诉你。”
  “你所说的……跟着我是什么意思?”冯云衣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的意思是无时无刻都要跟着他吗?
  “意思就是你要把我带在身边。”她的回答证实了他心里的猜测。“不论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冯云衣脸色顿时青了一半。说不怕她是一回事,可身边无时无刻都跟着个吊死鬼,想来也足以教人心里发冷。
  “鬼可以到处乱走的吗?”他抗拒地问。“何况大白天的,你不怕吗?”
  “所以才要你带着我啊。”她语气轻松地回答。“我的活动范围本只限于这座宅邸,但你只要用黑绸缝个小口袋,然后放在你的衣襟里,我就能跟着你到处走了,就算是白天也无所谓。”
  冯云衣垂下眼睫思索着,心中另有衡量。他并不真的打算帮她,方才会同意也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明天一早,他非得上佟府问个清楚不可,纵使明知买卖已成,难有后悔转圜之地,但他总得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石总管肯定知道这宅子里的鬼怪现象;说来,这佟家也太没道义了,既要卖房却又不思将鬼祟处理妥当,如果不是心虚,便是悭吝!
  “冯公子,你在想什么?”莫桑织伸手在他眼前挥了一下,唤回他的神思。
  冯云衣微微皱眉睨了她一眼,打发道:“我答应你就是了。你请回吧,别再打扰我休息。”说着,还刻意闭上眼睛。
  对于他的冷淡,莫桑织并不以为意,微微福身道:“冯公子,小女子在这里先谢过你了,明晚我会再来一趟。”这时的她,倒像个大家闺秀了。
  话声一落,轻飘飘的身影走向壁间,不一会儿即消失不见。
  她走后,冯云衣又缓缓睁开眼来,浓眉好不烦躁地紧蹙着。他终于明白这老宅邸为什么放了这么多年还卖不出去,原来是里头有鬼怪。
  现在仔细想来,石总管那天的神情确实有些古怪,尤其在进入这间房后。他早该发现的,要不是自己急着搬出冯家庄,依他凡事谨慎仔细的个性,又怎会让人给蒙了去!
  现下可好,给自己招来个烫手山芋。房子既已脱手,也已银货两讫,那佟老爷是何等人物,岂能容他出尔反尔。
  躺在床上反复思索,冯云衣愈想愈心烦,对于自己无端招来麻烦甚感懊恼。他一向不喜被人缠着,何况还是个女鬼,他得想办法打发掉才是。
  或许,明天他该叫阿福将西街那个王道士请回来作法,尽管他实在有些怀疑对方的能耐……
  第二章
  翌日一早,阿福端着盆洗脸水走进主子房间。
  一推开门,便瞧见自家主子已穿整妥当地坐在茶几旁垂眼沉思,一张俊脸绷得紧紧的,眉心揪蹙,像是在烦恼什么事情似,就连他进来了都没发觉。
  “少爷,你今儿个可起得真早啊!”一边说着,两只眼睛上下来回溜看着自家主子好一会儿。咦?怎么一大早的,少爷脸色就这么难看?
  随即口无遮拦地便溜出这么一句话来:“少爷,你是不是见鬼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无心的一句话,让冯云衣霎时回神。他神情微恼地瞪了阿福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接过拧干的毛巾擦拭脸庞,而后吩咐道:“阿福,马上请老王准备马车,等会儿你跟我跑一趟佟家大宅。”
  “去佟家作啥?”阿福一脸不解。房子买卖事宜已经处理完毕,双方银货两讫,清清楚楚,作啥还要跑一趟佟家?
  “你不必管那么多,照我的话做就是!”冯云衣神情一凝,沉声道。
  “是、是,我这就去。”阿福赶紧点头。伺候少爷多年,他早已学会察言观色。主子今天心情明显不佳,可就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不敢再多耽搁,他捧起水盆赶紧传达命令去也。
  他走后,冯云衣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突然,肩后遭人轻拍了下。
  他愣住,而后缓缓转过身,目光一触及昨晚那张鬼脸时,双眸倏地瞠大,一口茶猛地吞咽而下,差点没噎死自己。
  他、他没看错吧?大白天的,她怎  还能出现在他眼前?那长长的红舌衬着苍白的脸色,竟比夜晚时来得吓人。
  “你、你!你怎么又来了?!”鬼不都是晚上才出没的吗?他的脸色不自觉的微微发白。
  “我来,是因为有人打算不守信用。”莫桑织双手叉腰,一张鬼脸朝他逼近。“你上佟府做什么?是不是打算一走了之?”
  冯云衣心中微微一凛!没想到自己的盘算会被人看穿……唔,该说是被鬼看穿。“我做什么事需要跟你报备吗?!”有些恼火地瞪视她。
  “我劝你别白费心思了。”莫桑织缓下脸说。“佟家是何等人也,背后还有知府大人作靠山,你想向他们讨回公道,不过是白费工夫、自讨苦吃罢了。”
  “这事我自有盘算,不劳你费心!”他没好气地回嘴。
  “我是好心提醒你。”
  “好心?哼!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冯云衣挑眉冷哼。“你如果好心的话,就别来缠着我。”
  莫桑织一时无语,片刻后,才幽幽地开口:“要你帮我真有这么为难吗?于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举手之劳也是劳,我从不做于己无益的事。”他冷淡无情地响应。
  “谁说没有益处!”她反驳他的话。“你帮了我便是做善事,将来一定会有福报的。”
  “福顺报?”冯云衣又是一声冷哼。“那种东西太虚无缥缈了,我是个商人,讲求实际的利益。况且,谁说行善帮人就一定会有好报?!我怕我还没得到福报,就先为自己招来祸端。”他的声音低沉而冷诮,眼底有着一丝阴郁。
  “你……”莫桑织快气坏了,这人怎么这么冷漠无情!“你要实际的利益是不是?”说话间,目光不经意掠过昨夜他完成一半画绘的布帛上,话声随即顿住,她快步走上前去,指着布帛说:“如果你肯帮我,我可以让这幅布画更加出色,让冯家的生意更上层楼!”
  对于她发下的豪语,冯云衣本想一笑置之,可电光石火间,脑子里浮现昨夜发现的那幅绣画,他抬眼紧盯着她,问:“房里那幅绣画可是出自你的手?”
  莫桑织点点头,带点得色地道:“我自幼熟习绣艺,所绣织物不下百幅,没什么能难得倒我的。”
  “嗯……”沉吟片刻,他微微一笑,道:“这就值得我考虑考虑了。”
  “什么?!”她倏地瞪大眼。“你还要考虑!”这人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冯云衣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挥挥衣袖,凉凉道:
  “既是你来求我,总该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吧,像昨晚那样突然造访似乎太过失礼了,我想你不介意再稍等些时刻吧?”
  说完,他假装没看见她气得瞪眼的表情,俊美的脸庞噙着一丝快慰的笑意,径自跨步走出寝房。主客易位真教人痛快啊,昨晚受惊吓的那口气,现下可教他全讨回来了,哈哈!
  就算是鬼,想要欺到他头上来,可也不容易呢!
  “冯公子,难得您前来拜访,只可惜咱家老爷一早就出门去了,无法亲自接待。”石总管一双老眼精明地瞅着冯云衣,暗地思量着他的来意。
  被延请至府邸内院的偏厅里,冯云衣沉静淡定地啜饮着府里下人奉上的茶饮,而后缓缓抬眼迎上石总管的目光。
  “无妨。冯某今日前来,不过是因为前几日买下的老宅邸发生了一点怪事,特来请教石总管,无须劳动佟老爷。”说话问,清冽的凤眼特别留心了一下老管家的反应。
  果然不出他所料,石总管面色微一僵凝,眼神也闪烁了下,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地,那张老脸又恢复原来的精明干练。
  “哦?”石总管佯装一脸诧异。“不过是一幢老宅子,能发生什么怪事?”
  “那屋宅……好象不太干净呢。”冯云衣刻意倾身压低声音说着。
  “怎么会呢?”石总管干笑数声。“老宅邸是十多年前我家老爷经商初成时命人建造的,迁离后未曾有人进住,万不可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是。”
  “哦?是么?”冯云衣靠上前挑眉问道:“石总管,你真的从没看见过?”
  石总管神情略微不自在地笑道:“冯公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哼,分明是装傻!冯云衣心里不悦,却是不动声色。
  “石总管,是这样子的,冯某天生八字轻,禁不得吓,今日特来与你商议,是否有可能退回宅子。”他直接说出来意,脸上仍漾着笑。“当然,冯某自知理亏,只要求取回半数的买屋钱。”
  此话一出,石总管立即变了脸色。“冯公子,房舍既已售出,岂有退回之理,这事恕我不能答应!”
  “可这明明是幢鬼——”
  屋字还没说出口,石总管沉着脸截断他的话:“冯公子切莫胡言乱语,这鬼屋之说若传进知府大人耳里,对冯公子可就不好了。”话里弦外之音昭然若揭。
  哼,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吧!这石总管看似老迈温驯,要起狠来倒不输个年轻人。可说到底,还不是狗仗人势。
  “哦?怎么个不好法?”他索性也装起傻来,一脸不解地看着对方。
  “冯公子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我的意思。房子既已售出,冯公子你就认了吧,况且,把这事情闹大对你并没有好处。冯家是做买卖营生的,冯公子也不想惹上麻烦吧!”石总管干脆把话挑明了说。
  冯云衣心中虽气恼,却不意外。现今世道,官场黑暗,官商勾结比比皆是,更何况那知府大人还是佟老爷的堂兄。他心里早已有了底,特意跑这一趟,不过是想证实自己心里的猜测罢了。
  那女鬼说的一点也没错,这石总管非但撇个一乾二净,摆明抵赖到底,甚至还抬出知府大人的官威威吓他。哼,为商不与官斗,跟官爷斗上了,不过是自讨苦吃。尽管心里一肚子气,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冯某会谨记石总管的话。”冯云衣冷笑敛眸,拱手一揖。“打扰了,冯某告辞。”说完,转身欲走出偏厅,却在门口迎上一名装扮贵气的妇人。
  妇人与他双目对视,竟是一点避讳也无,一双媚眼甚至细细打量起他来。
  “夫人。”石总管一见来人,赶忙过来唤道。
  “石总管,这位是……”妇人语音柔媚,眼波流转,目光始终停留在冯云衣俊俏的脸庞上。
  “禀夫人,这位正是前几日买下老宅邸的冯公子,今日特地前来拜访老爷。”石总管恭敬回话。
  妇人闻言,眼神微一闪动,随即又扬起眉梢,笑意盈盈。“原来是冯公子啊。”
  冯某见过佟夫人。“冯云衣躬身一揖,俊挺的浓眉却不自觉地打起轻褶。这佟夫人身上的香味浓腻呛人,装扮也过于野艳俗丽,与她的身分地位着实不相衬。
  “冯公子,传闻冯家的衣铺子在城内首屈一指,无论布色、花样、裁剪,都是上上之品,改日还请冯公子替妾身量身订做几件。”佟夫人盈盈浅笑着,一双眼若有意似无意地挑勾着他,浑身散发一股娇媚适丽的风情,说话间还刻意朝他靠近了些。
  冯云衣眉间的褶痕不觉又加深了几分。他一向不喜与女人太过靠近,更不喜有肢体上的接触,佟夫人的举止与眉眼之间轻佻的神情令他心底升起一股厌恶感的同时,也不由得感到纳闷不解,身为一家主母的她,身上为何会流露着挑荡的气息?
  这种感觉他并不完全陌生,他也曾因为生意上的需要上过酒楼妓院应酬,对于女子举手投足间的诱惑与挑逗算是见识了不少,但为何身分尊贵的佟夫人竟会带给他相同的感觉?
  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他回以一笑,道:
  “夫人若是喜欢的话,只要差人知会一声,冯某定会在『云霞衣铺』等候差遣。”尽管心里不以为然,他骨子里商人的本性却容不得他推掉这么好的生意。若能拉拢佟夫人这样的大客户,对冯家以后在苏州城的发展有益无害。
  “今日得见夫人,冯某甚感荣幸。”扬着浅笑说了句客套话,他拱手一揖,又道:“冯某叨扰甚久,也该告辞了。”
  话毕,方转过身欲跟随石总管离开时,佟夫人忽地开口唤了声:“冯公子,请稍等。”
  冯云衣转过身。“不知夫人还有何吩咐?”
  佟夫人双眸半敛,似有所思,而后轻绽一朵笑花,问道:“冯公子刚住进老宅子,一切……可好?”
  听似不经心的一句问候,冯云衣却敏感地察觉出话里的探询意味。看了一眼石总管,他答道:“托夫人的福,一切安好。”
  “是么?”佟夫人微一沉吟,随即又是一脸笑意:“那就好、那就好!”
  冯云衣淡淡垂眼。这佟夫人虽然掩饰得很好,可提起老宅子的语气仍是有些儿古怪。莫非整个佟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宅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他不由得猜测起那名女鬼和佟家的关系。
  带着试探的意味,他开口邀约道:“夫人若不嫌弃的话,改天有空,不妨到舍下一坐,让冯某招待一番。”话落,眼尖的他留意到佟夫人眼底瞬间闪过一抹惊慌犹豫的神色。
  一旁石总管忙道:“难得冯公子这么有心,老奴一定转告咱家老爷,请他陪同夫人一道过府拜访。”
  “是啊,冯公子。”佟夫人也赶忙堆起一脸笑。“妾身与老爷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冯云衣只是垂眸淡笑,没再多说什么。他依稀感觉得到这佟家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不过,事于己无关,他没有兴趣了解,也不打算蹚入这浑水中。
  然而,一思及那名缠上自己的女鬼,顷刻间,他不由地又蹙起眉头,一股不好的预感缓缓自心里升起,久久不散……
  “阿福,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回程,在马车上,冯云衣若有所思地开口问道。
  阿福讶异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少爷最不喜人谈及这类话题,怎么今日自个儿突然提起?
  “呃,少爷,你要我说实话吗?”小心翼翼地观察主子的脸色,深怕自己误解了主子的意思、说错了话。
  冯云衣微一蹙眉。“你尽管直说无妨。”
  确定主子的意思后,阿福开始口沬横飞地讲述自己的看法:
  “少爷,对于鬼魂这种事,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眼睛看不到的,并不代表就不存在。再说,这世间如果没有孤魂野鬼的话,那些和尚道士不就没差事干了!”
  “那么,你认为是人可怕,还是鬼比较可怕?”接着又问。
  “啊?!”阿福愣了一愣,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当然是鬼比较可怕喽!”
  “是么?”冯云衣唇角轻勾,淡露一抹嘲讽。“我倒认为,鬼虽然可怕,但也未必比人可怕。”
  “啥?!”阿福又是一愣,主子不是一向最怕鬼的吗?怎么今天会突然这么说?旺怔回神后,他不由得蹙起眉仔细瞧着自家主子的脸庞。
  “阿福,你这么瞧着我干什么?”微感好笑地伸手敲了他额头一记。
  “唉呀!”阿福抚着额,扁嘴轻呼了声。“少爷,我……我只是觉得你今天有点怪怪的,连说的话也怪。”
  冯云衣挑眉。“怪?怎么个怪法?”说话问,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随即打开窗子观视,原来马车刚刚经过西街一家私人道观前,那袅袅青烟正不断从敞开的大门里盘旋缭绕而出,还有一长列的人站在门外排队等候。
  “老王,停车!”下意识地,他脱口命令道。
  阿福跟着凑近窗前一看。“哈,少爷,这里就是我跟你提过那个西街王道士的道观。”兴奋地伸手指着道观门檐上悬着的牌区,区上书着“青云道观”四个大字。“听说这王道士四处云游,以斩妖伏魔为业,道行很深,画的符咒也很灵,人又不贪财,今年初才在苏州城落脚呢。少爷,经过我昨天那么一洒净,你肯定一觉睡到天亮吧?”不忘喜孜孜地邀功。
  冯云衣微微挑眉,却是不置一词,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袅袅腾升飞逝的青烟。
  “少爷,你要老王停在这里作啥?”阿福忍不住好奇地问。“莫非咱们宅子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自家少爷对这类“东西”特别敏感,说不定昨儿个夜里还真瞧见了什么。
  他默不作声,片刻后,才开口问:“这个王道士真的很灵吗?”
  “灵!当然灵!”阿福猛点头,还拍胸脯保证。“少爷,你自个儿也瞧见了门前排了一长列的人,如果不灵的话,怎么还会有人上门求助呢?”
  见主子攒着眉,一语不发的样子,他又继续说道:“我还听人家说啊,这王道士抓鬼抓了十几年,没有一次失手,不管是什么牛鬼蛇神,一碰到了他,肯定魂飞魄散,被收得一乾二净!”
  “魂销魄散、一乾二净哪……”冯云衣垂眸思量着。如果他聪明的话,就该马上下车请道士王府里收了他房里那只吊死鬼,可不知怎地,他竟犹豫了起来。
  姑且不论这王道士是否真有那等功力,但教人魂飞魄散好象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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