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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主婆的发家史-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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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人心难测(下)

房氏被顾二太太蛊惑的渐渐动了心,如果一定要有个女儿进宫为妃的话,当然是希望小女儿了!这不是偏心不偏心的问题,而是静妍的性情模样更合适!她是被三从四德浸透骨子里的人,没有擅作主张,夜里隔着外人,把事情跟丈夫顾祈恩说了。

“妾身也是思量再三。皇帝选妃,大约只是从咱们顾家选个女儿进宫,至于是静媛还是静妍,根本无碍;可对咱们来说,区别大了!要是元元坐上那个位置,天,妾身恐怕要天天忧愁的吃不下饭了!”

顾祈恩皱着眉,“也是我们做父母的亏待了她。这些年,孩子心里有怨。”

“夫君,妾身都知道!妾身都明白!元元这孩子自打生下来就没好好抚育过她,她跟妾身、跟夫君都不亲,甚至看她兄弟姐妹的眼神都淡淡的,尚且不及隔房的娇娇。妾身是当娘的,夫君当妾身心里好过吗?”

房氏一边说,一边用枕边的帕子擦了擦眼泪,“不过这不是一码事!不能因为妾身亏欠了她,就纵容她,遂了她的心意。夫君可曾想过,元元她性情乖张,行事肆无忌惮,现在小打小闹,伤不了筋骨。等高高在上成了妃嫔,她还会惧怕谁?任何人、任何事,稍微逆了她的意思,她不知能想出多少报复的手法!谁能辖制她?妾身身为母亲,便是想说她,怕也没地方说了。”

顾祈恩默然无语。其实顾静媛的“性格”问题,一直是他心头上的刺——这孩子,有一股野气,骨子里就透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骜,压根不像是大家族里养出来的。男孩子倒也罢了,偏偏是个女孩,将来怎么办呢?可他又不能怨怪谁。父母年纪都大了,哪有那么多的精力管教孩子?

“夫君可知道,离开云阳之前,元元跟大嫂去了刘家,当着她小姑的面骂了一顿亦守,还把刘家的外甥女给打了!说什么‘再不蹚你家的浑水’,‘以后你爱纳妾不管我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夫君听听她的话?小姑都跟我保证了,说绝对不会让亦守纳表妹为妾了。她居然自己跑上门闹腾了一场!也亏得大嫂心胸宽广,没介意。还帮着我劝小姑。不然,亲戚情分都被她败坏了!元元做事只顾自己好恶。一点也不在乎旁人。亲戚尚且如此,其他人呢?夫君,不是妾身杞人忧天,只怕元元进了宫,用不了三年。就把六宫上下得罪光了!若要为她连累到顾家,夫君和妾身要如何自处?”

自古以来枕边风都是很厉害的,顾祈恩也不能免俗——何况他最初就是不赞同大女儿入宫的。因为龚明道长的罗盘,因为前朝凌贵妃的旧案!凌贵妃死后,她的父母兄弟族人,惨遭屠戮。曾经显赫一时的玉清道也转为没落。

房氏说辞他认同。其实根本用不了三年,只要三个月,恐怕宫中就会得到消息。元元曾经被龚明道长的罗盘认可。

商谈了许久,顾祈恩同意了房氏的说法,房氏喜极而泣,“夫君放心,妾身以后一定会加倍补偿元元。把错过的十年母女情缘都补回来。”

……但不知。错过的,还有机会修补吗?

次日。顾二太太听到房氏的好消息,乐的在罗汉床上拍着大腿笑!

“哈哈,真是有趣。那样的女儿,那样的母亲!以后可有好戏看了!”

心腹的嬷嬷凑趣道,“太太,您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几句言辞就挑拨了她们母女关系,老奴也憋不住好奇了。等那静媛小姐回来,发现扯自己后退的竟然是自己老娘,要是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说得顾二太太用泥金罗扇掩住口捶床笑个不停。

“这才是报应不爽呢!小妮子不知天高地厚,还想跟我斗!”

顾二太太在大宅门里生活了四十多年,最擅长兵不血刃。不过辛苦个四五天,就换来房氏母女都控制在她手里,想她们生就生,想她们生不如死就生不如死!那种快意,几乎让人陶醉。

享受了一会儿,她眯着眼,招了招手,“行了,最困难的一步过来了,你今日就入宫,说房氏身子不好了,请太后放人。”

“太太,要是太后不肯……”

“哼!她一定会放人的。若是推搪,你便说,顾家的清誉要紧。别的不要多说,只请太后做主就是。”

“奴婢记下了。”

顾二太太吩咐完了,心满意足的等待顾静媛出宫的消息。她和顾太后多年姑嫂,太了解顾太后的为人了。一句“清誉”,顾太后再不满她这个嫂嫂,也要答应放人。然后,光明正大的下诏选妃,再让顾家女儿进宫。

顾二太太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再进宫……嘿嘿,去的就不是顾静媛了!

果然,到了晚上顾静媛乘坐着宫车回到顾府。顾二太太特意去看了一回,笑着让下人好生照顾着,缺什么少什么,只管跟她提,热情得好像迎接回门的女儿。

房氏感激不已,翁氏安生警惕,唯独顾静媛,冷冷一笑,淡漠的道谢过后,就推说自己要休息了。

一夜好眠。第二日顾静媛睡了一个大懒觉,日晒三竿了,还不起床。不过,她的舒服日子到头了,房氏气都眼眶通红,直接闯进了女儿的闺房,几个丫鬟想拦,哪里拦得住!

“元元,你还睡?你还有脸睡觉!”

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昨晚你推说累了,为娘怕你真个疲倦,没有问你仔细!你说说,你在宫里到底犯了多大的错!为什么太后忙不及的送你出来!”

翁氏也听说消息,顾不得自己院里一摊子事,急忙过来,但她脸上的担忧多过愤怒,“元元,伯母听说,跟你一道进宫的陆家千金腿摔断了?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人人都说你是做的?”

“哎呦,传得可真快。我昨儿回来,今天就沸沸扬扬,连顾家下人都知道了?大伯母,你怎么不查查,故意嚼舌头的人是不是二房的人?”

翁氏走上前,使劲拍了一下侄女,“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你娘跟我都快担心死了!不管二房打什么主意,你只说,是不是你!”

顾静媛打了个哈欠。

“不是我,当然不是我了。”

房氏尖叫着,紧紧捂着胸口,一副心脏病要发作的样子,“不是你还能是谁?陆家千金腿摔断了,怎么就你被送出宫来?其他人都好端端待在宫里?连我都第一个怀疑你!你还否认!”

顾静媛翻了一个白眼,双手一摊,

“我进宫的时候,带了几两银子?”

房氏跟翁氏都愣住了。

“我进宫的时候,身边带了几个丫鬟?”

趁着两人都呆滞的时候,顾静媛用力的把枕头丢出去,愤怒道,“我一文银子也没带!身边一个使唤的丫鬟都没有!试问,我拿什么收买人害人家陆家千金?没人使唤,难道我自己去?别人云亦云了好不好,人家陆香沉住在皇太妃宫里,我们见面才三四回,每次身边都有十几双眼睛!”

发泄完了,顾静媛直通通躺在床上,“我要继续睡觉了。慢走不送。”

房氏和翁氏都被赶出来。

后者还罢了,瘟疫的时候,顾静媛比这还可恶的事情都做过,故意让她写遗书,然后篡改得面目全非,激发她的求生意念,每次发现了新药方,都拿她来试药——虽然,也是翁氏主动要求的。不然呢,在她儿子女儿身上先使吗?

翁氏马上把不快都忘记了,反而想到了刚刚元元说起的“身无分文”,没有使唤的人手,估计在宫中受了不少委屈。长辈对她没有半点关怀,反而因为听几句下人的话,就怀疑她,实在不该!

可房氏浑浑噩噩出来后,觉得大女儿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了,内心的羞耻心上来,强忍着泪意向翁氏道歉。翁氏哪里需要,安慰她放宽心,“不是孩子做的,你和我都可以放心了。估计是其他的事情太后才送元元出宫的吧。下次进宫,可不能马马虎虎,多给孩子防身用的银子。我们都是从云阳初来乍到的,不定有多少人瞧不起呢。”

妯娌分开之后,房氏越想越生气,回到房里又是痛哭了一回。

被静妍悄悄看在眼里。

她很为母亲心疼,便偷偷告诉了兄长。顾守拙一听,这还了得!母亲被气哭不止一次了吧,哪有儿女不知道孝顺父母,反而日日惹父母伤心的?

顾守拙决定拿出兄长的威严来,好好教训妹妹一顿。

哪里晓得,顾静媛是那么好教训的吗?她反而讥讽了一顿,说顾守拙能进国子监,被同窗巴结讨好着,说不定还是看她的面子呢!

这话太重了,顾守拙的自尊往哪里摆?他自觉读书认真,秀才举人是他真材实料考出来的,才不需要妹妹做皇上的女人提高自己。

“你胡说,我进国子监是太后谕旨,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看你读书读迂了,行啊,你就心安理得当没关系吧?反正我们女人在宫里厮杀,你只要坐享其成就好了。”

第四十一章 猪队友

顾祈恩暴怒着,用力的拍了一下桌案,将笔架上的毛笔镇得差点跳出来。

“放肆!你们还知道好歹不,为了些许小事吵得天翻地覆,闹得人尽皆知!守拙,你的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然跑到妹妹房里大闹!我平时怎么教导你的?”

顾守拙并不觉得自己理亏,倔着头,咬着牙,“爹,儿子不认为自己有错。明明是她……”指着站在自己身旁的顾静媛,“是她对母亲不敬,害母亲伤心流泪!她这样不孝,父亲怎么不责罚她!”

顾静媛闲闲站在一旁,好似被教育的不是她。

看到她这幅神态,顾祈恩看在对女儿有亏欠的面上,忍了,年轻气盛的顾守拙可忍不得!

其实亲兄妹哪里来的深仇打恨,不过是耳闻目染,不满之心越积越多罢了。今天是彻底撕开面皮,什么都不管了。

“爹,你看她!毫无教养!蛮不讲理!爹你知道她今天说什么了吗?她说爹的官职,还有儿子能进国子监读书,全是靠她!恬不知耻!”

“够了!”

顾祈恩再拍了一下桌案,这回把砚台里的墨汁都溅出来。

“爹,儿子说的都是真的。她……她太过分了。爹在任上清廉为民,不辞辛苦;儿子发奋用功,寒窗苦读,都是无用的了?她,她一个吃闲饭的,反倒成了家里的功臣了!颠倒黑白,孩儿就没见过这种人!孩儿……耻于为伍!”

顾守拙说完,远远的跟妹妹分开,眼神里的生冷忌恨毫不掩饰。

对此,顾静媛只是冷冷笑了声。

她的眼角瞥到门口,藏在门帘后面是一抹桃色,那是她妹妹静妍的衣裳颜色。估计小丫头偷听了很久了吧?等下,桃色之后还有点绯色?原来,她“亲娘”房氏也来了。

怎么站在门外不进来?

看了一眼暴怒中的顾祈恩,她大约明白了,心内更是讥讽——走到这一步,家里人都站在她的对立面,都巴望看她倒霉,她也没想到。不过能怪谁呢?她吗?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子,改是没办法改了。前世她委曲求全二十几年,才获得养父母的一点父爱母爱。今生。还要她小心翼翼经营本该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

累不累啊!

他们不爱她,她又何必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还浪费感情!

无所谓了!

本来对房氏顾祈恩就没有多少感情,放弃了,顾静媛并不觉得有多遗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故意用无比自嘲的语气道。“我是恬不知耻来着。嘿!”轻笑一声,

“那也比得了便宜卖乖好吧!饶占了好处,还骂人没有廉耻的,啧啧顾守拙,你真令人惊讶!不愧是父母的骄傲,不愧是读了一肚子诗书!有见地。有操守!是你弟弟妹妹学习的榜样!”

顾祈恩被这股指桑骂槐的话,气的脸色发青。

就在这个时候,房氏突然进来。打断了屋内紧张的气氛。

“夫君,孩子不懂事,一时口无遮拦,你别气坏了身子。拙儿,你也过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是哥哥,弟弟妹妹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教训可以,怎么能说出‘耻于为伍’的话!你这么说,对得起爹娘素日的教导吗?”

三言两语,让父子两个都恢复了冷静。

顾祈恩想起自己从来没有好好教育过女儿,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顾守拙则孝顺无比, 不想母亲生气,乖乖低头,“娘,您说的对,孩儿知错了。”

呵呵,好一副夫妻和睦、母慈子孝的画面!如果没有多余的自己,这应该是很受当下道德观价值观称赞的吧?

可惜,顾静媛经过生死的磨难,看透了很多,已经不喜欢参与这种虚假的家庭伦理剧了。借机下台,然后跟父母、兄弟上演面和心不合——行了吧!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她的未来不在娘家,而在婆家!

换句话说,她跟娘家人处得再好,对未来幸福指数影响不大。

她不想再受委屈,不想忍辱吞声做人了。

“啪啪!”

故意站在外围,鼓掌表示高兴。拍了三下,顾祈恩、房氏,顾守拙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她才冷冷一笑,

“真是好笑!母亲大人,您可真是贤惠过人。怎么不告诉你的丈夫儿子,为什么今天早上你会被我气得偷偷抹泪!告诉他们啊!”

“元元,你……”

“好,你不说,我说!原因是你听了几个下人嚼舌头,怀疑我在宫中暗害了陆家千金。怕我连累了全家,才跑去质问我的!我跟您解释,一,我身无分文,没有任何钱财能收买陆家千金的身边人;二,我还没有蠢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出手。在强大有力的证据下,我洗刷了我的清白,证明了我跟陆香沉断腿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不是很好么,我不会连累全家了!不知道您为什么回屋偷偷哭泣呢?您伤心难过什么啊?难道我没下手,您失望啦?”

一番话说得房氏身躯摇摇欲坠,无力的指着亲生女儿,“元元……”眼泪刷的一下又掉下来。顾守拙连忙扶住母亲,目眦欲裂的蹬着顾静媛,“你浑说些什么?”

“我说的都是事实!哪一点错了?”

顾静媛看着同样脸色阴沉的父亲,心说以后不用演戏了,虽说短时间内看来,跟父母弄糟了关系比较麻烦,但长远看来,利大于弊。愚蠢的母亲,迂腐的兄长,偏心的父亲……要真做他们亲人,相亲相爱,未来她才麻烦多多呢!

“或者我的解释错了?那好啊,您就当陆香沉腿断,是我做的好啦!只要您能好受一点。”

她双手一摊,做无奈状。

顾祈恩忍无可忍,“出去!你给我出去!”

顾静媛淡淡扫了一眼,耸耸肩,“好吧!”

她施施然走了,听到房氏在后面爆发出一阵隐忍的呜咽,声音痛苦不堪。不知为什么,她心初始有些疼痛,随即彻底放松了,彷佛突破了什么枷锁似的。

出了清风苑,她转到院后的爬满蔷薇的秋千架附近,一招手,偷偷藏在假山里的小堂弟高小宝就出来了。他现在有个大名,叫守御了。名是好名,可惜小宝还是那样疲癞状,白瞎了请顾家族老起的好名字。

“姐,姐姐!你进宫后,你娘天天跟主院里的太太小姐们见面,一说话就是几个时辰呢。我听到那边的下人嘀嘀咕咕,说一定不让你进宫当娘娘。还说有把握说服你娘。”

“呵!我猜到了。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幸好我不愿意,不然……”顾静媛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觉得刚刚心口的疼痛应该是幻觉。

“小宝,以后不要靠近那边了。”

“啊,那我怎么帮你打探消息?”

“不需要了。”顾静媛心想,这大宅院只会比她想象的更惊心动魄,暗藏杀机,小宝虽然虎头虎脑的,不惹人防范,可去的次数多了,难保有心人。也不要断腿掉池塘那样明显,给你下了泻药的点心,或是在暗处放根钉子,也够受的。

“那边人心狠毒辣,你太小。出了事情,还得请大伯母出面,麻烦!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帮我盯住高守拙!每天巳时他在书房,你用心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些什么。他今天跟我大吵一架,当着人面骂了我一顿。这口气不出,我就不姓高。”

“好。”小宝郑重其事的答应了。

顾静媛笑着摸了一下小弟的头顶——顾守拙迂归迂,每日在书房出了读书还能做什么?小宝有天分,过耳不忘,天才的记忆力足以让他在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不过,太天才了也不好,怕遭人嫉恨,不如让他优哉游哉的玩乐,暗地里偷听守拙“读书”,四书五经背熟了,不怕将来没有功名!

这一番用心良苦,小宝也是若干年后才能体会。

再说房氏被大女儿毫不留情的话,伤透了心。顾祈恩终于也下定决心,不能让大女儿进宫。父母都认可了,顾二太太操作起来,更方便了。

永安四年的六月初六,太后下旨选妃,范围不局限在顾氏、陆氏和安氏,以容貌温婉、精于琴画、知书达理的嫡女为主,八大世家各有女儿送入宫廷。不过唯一特殊的一条,是限定了年龄。

因为小皇帝讨厌“老女人”,比他大个两三岁——女孩儿发育早,十一岁的男孩跟十四岁的女孩差别可大了,所以年龄特别规定,出生在德佑十二年元月,到德佑十四年六月间。

顾静娴出生在德佑十二年九月,符合条件。

顾静媛出生在德佑十三年四月,符合条件。

顾静妍出生在德佑十四年八月,不符合条件。

这可怎么办?房氏一心想让小女儿进宫。

顾二太太笑眯眯的出了一个主意,这还不简单,把顾静媛的生辰往前调两个月,变成德佑十三年二月的,静妍的生辰也往前移两个月,变成六月的,不就皆大欢喜了?

房氏喜之不及,点头答应了。

被喜悦冲昏头脑的她,压根没想到她一时昏聩,犯了多大的错!

第四十一章 前路茫茫

但凡世家女没有一个会在二月过生日,大周风俗如此,如果娶了二月出生的女子有破家毁财的嫌疑。所以大家不约而同都避讳着,真有女儿出生在二月,也会在孕妇快要生产之前,到某某亲戚家,或干脆到庄子上养着。等生下孩子,上报族谱的时候改过来,要么提前,要么退后,反正没有一个母亲会让自己的女儿生辰八字,跟不吉利的二月扯上关系。

顾二太太笑眯眯的给了房氏一个“好建议”,充满快慰的看着她在宫中内官给的名册上亲笔写了顾静媛假的生辰八字,内心快活的腾云驾雾,飘飘欲仙了。好不容易送走了内官,也送走了房氏,她在屋里哈哈大笑了几个时辰——顾静媛,等你的八字传出去,一辈子别想嫁人了!

翁氏收到消息已经晚了。她出身不高,忌二月生女的风俗平时又没人挂在口中,当然不清楚有多严重。还是原四房的妯娌宁氏使了贴身丫鬟,闲话的时候告诉了翁氏身边的秦嬷嬷。

翁氏听了,顿感晴天一个霹雳!

她是知道房氏不愿意元元进宫,可不想归不想,不能为了阻拦元元,就把孩子的终身给毁了啊!一二年后元元议亲,高嫁不指望了,就怕低嫁也被人挑三拣四!倘或夫家有个不顺,还不都怨怼元元“八字不好”?

房氏糊涂啊!

翁氏这会子知道开导房氏跟元元的母女情结也没用了——她不觉得房氏是无心的,因为房氏出身侯府,怎么会不知道二月生女的忌讳?明明知道,还故意害元元,这还是亲母女吗?

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其他了,翁氏急忙让秦嬷嬷去外院找顾祈瑞。偏偏这会儿顾祈瑞不在,听说与人吃酒去了。去得那家酒楼,无人知晓。秦嬷嬷只能先去书房寻大少爷守礼。顾守礼听说始末,也是如遭一击。

元元明明是四月出生,跟他的生辰只差三天,怎么变成二月出生的了?谁改的?

秦嬷嬷忍着悲愤,还能有谁呢?只有元元的亲爹亲娘了!都怨顾家,之前只肯给男丁上族谱,女儿家只有出嫁的时候才能记录进去,要不然早早把出生之日写明,也没有今天了。

顾守礼无语。来不及多问其中缘由。急忙请了原四房的顾燕桢兄长,帮忙宴请宫中的内官,花多少钱都行。不指望立刻改了不正确的生辰八字,只求能阻拦内官回宫的时辰。他自己快马,亲自去见了吏部当官的顾祈恩。

同时,秦嬷嬷也让人赶紧去找老爷顾祈瑞。

但这一切都是无用功。

顾二太太早就防范着呢,塞给了那内官一笔钱财。顾燕桢白贴钱请他吃饭,人家早把名录送进宫了。写了顾静媛生辰八字的纸张,说不定正在宗人府宗正桌案上摆着呢。

而顾祈恩……他听说了二月生女的忌讳,但读书人敬鬼神而远之,身有正气,两袖清风。俯仰无愧天地,哪里会把这种无稽之谈当成正经大事!

守礼倒是能明白这种思维,因为他以前就是这样的人。可世事境迁。他早就被一连串的打击变得敏感起来——真理一定站在正义的一方吗?不,不对!就像瘟疫,根本不问是非对错,它来势汹汹,无可阻挡。谁能跟瘟疫讲道理、辨是非!要活着。还要活得好,这才是人生的真谛吧?

顾守礼经过了担忧父母兄妹性命安危的煎熬后。已经明白了他根本没自己以为的那么伟大,黎民百姓的生死?当然关心了,不过那是等他到了一定高度后才操心的。而他与生俱来的责任——父母兄妹的幸福。只是如此。

说不通叔父,他也不浪费时间,就让父亲跟叔父来吧。

回到顾家,顾燕桢非常无奈的说了内官的狡猾,顾守礼失望,但原四房的人不好得罪,说了几句道谢的话,就去了内院。跟翁氏相对愁坐,

“娘,守礼冒昧,想问一句,婶婶真的是元元亲娘吗?”

翁氏苦涩的点点头,“元元出生的时候,是难产,险些一尸两命。兴许,这就是她们母女缘分浅的缘故吧。”

顾守礼摇头,“难产的孩子多。娴儿不也是难产吗?她刚出生的时候,浑身皱巴巴的,长得难看。我听说她差点害死了娘,对娴儿很不喜。可后来娴儿一日日长大了,我和娘,不一样疼她?生怕她受一点委屈?”

母子默默的坐了一会儿,再抬眸时,都想到一个问题,“不如把元元接过来住吧?”

很奇怪,元元脾气坏,捉弄人,掐尖占强,毛病一堆堆。她跟亲爹亲娘亲兄弟处不来,反倒跟隔房的顾祈瑞一家处得极好。不信问从云阳带过来的下人,连她们都十分亲近元元。

“行,也不行。待为娘问过你父亲。”

顾守礼笑起来,“父亲必是许的。”

“哎,只怕生了隔阂。”翁氏担忧。

“经过今天的事情,叔婶再见到元元恐怕心里生了刺。再有个什么,才真另父亲和恩叔间隙越来越大!”顾守礼冷静的分析,“娘,只能把元元接来了。虽然她二月出生的消息瞒不住了,但咱们不指望她将来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寻一个本分殷实的,有我,有守诚守智他们,将来不会让元元吃了亏去!”

翁氏点点头,终是应了。

晚上,顾祈瑞吃醉了酒,听说元元无端被改了生辰,不仅进宫无望,甚至影响日后的终身,酒醒了一半!生平第一次,他对弟弟弟妹动了真怒。清风苑外,他没有进门,只吩咐秦嬷嬷等人赶紧把元元的东西收拾收拾,什么都不要留。

后知后觉的房氏哭得跟泪人似的,不停的骂自己糊涂,可有什么用呢?把四月改成二月,她自己亲笔所写的,没人逼她。内官都交给宗人府了!后悔也来不及。

顾祈恩看着伤心欲绝的妻子,相信妻子并不是存心。他能原谅。可顾祈瑞不能!

“弟妹也偏心太过。你将静妍的生辰改到六月,好符合选妃的要求。但为什么要把元元的生辰写在二月!一月不行?你嫂嫂出身不如你,不知道其中的忌讳,可你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会不知道?我也不问缘由了,从今儿起,元元跟你嫂嫂。你嫂嫂出身乡野,又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讲究。以后元元的月例银子。一年四季衣服,我和你嫂嫂出了。你要有心,就过来看一看。若还存着怨。不来也使得。只当我多了个女儿!”

房氏哭得昏厥过去。

顾祈恩额头的青筋暴跳,不过看到兄长一身酒气,只当是醉话,没有争持什么。他退让,顾静媛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清风苑。甚至几日后顾祈恩一家搬走,她也只是象征性的过去看看,之后又回到伯父家里。

说实话,娴儿视她为亲妹,顾祈瑞和翁氏对她爱若珍宝,顾守礼也转变的最初的态度。处处维护她。在伯父一家的生活,不知快活了多少倍。

只是忧虑前途,顾祈兆与吴氏特意看她。说得一通话,让人不得不深思。

快活一时的代价,是痛苦一辈子,怎么办?顾祈兆让吴氏告诉元元,女孩都要出嫁的。顾家也没有到了年龄还嫁不出去的女儿。考虑到几年后的将来,她现在有三个选择。分别为上中下。

上策是回头跟父母赔罪,用一个“孝”字,抹掉不足之处。有原高家人不停宣扬,不怕孝顺之名无法传扬出去。这种办法缺陷在要对亲爹娘小意侍候,优点是能给顾家增添的光彩,顾太后说不定会高看一眼,将来赐婚什么,后半辈子就有保障了。

中策是嫁给刘亦守。刘家知道元元的生辰是四月,当然不会受二月生女的影响。且元元好歹是顾家女,等于下嫁。多多陪嫁,刘家的大姑子到小姑子,谁能说个不好?优点是知根底,唯一的问题是,离开云阳之前,元元把事情说绝了,让高雪雪面上难看。而且高雪雪毕竟是自家小姑,将来跟刘一手起了冲突,恐怕不能全力支持她。

下策么,就是进宫!进宫之后,她的未来全靠自己打拼。胜了,是她自己的本事。败了,也没什么好怨言——给了她一个平等奋斗的机会。

顾静媛也意识到了,她没有终身不嫁的权力。

仔细分析了一下,她皱着眉,“可我出生二月已经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家会让我进宫参选?”

顾祈兆笑着道,“元元,你只说愿意不愿意。只要你乐意,其他的事情,兆叔帮你!”

“我要好好想一想!”

……

永安四年的七月。二十多名八大世家的嫡女天不亮就坐着宫车进了宫墙外。

顾祈兆乔装打扮了,乘坐一辆普通的车子,躲在一条巷子里,挑开了车帘,让顾静媛看看外面的一辆接一辆的宫车,安静无声的驶过。

“听!这些人未来可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娘娘。元元,你是聪明人,你比顾家所有女儿,都聪明得多!宫廷,是你最好的晋身之路!知道你为什么和你爹娘兄妹处不好吗?”

“因为你的心态!”

“你太聪明了,看人看事,站得高,看得远。你知道她们的行为有多愚蠢无知,所以你看不惯,懒得虚以委蛇。心情好的时候,愿意指点;心情不好,就懒得说话。可惜,地上的蚂蚁能看到的就是那么一丁点地方,你的指点对她们来说,根本无法理解。你的行为,对她们来说更是匪夷所思!”

“她们无法理解你的高瞻远瞩,更不能体会你的无奈疲累。你辛苦为全家遭受瘟疫时,她们不能将心比心,想得却是什么世俗偏见!她们害怕被人用嘲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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