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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光泪(上)-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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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眯起眼,告诉自己不要逼他、不要逼他、不要逼他——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紧绷着下颚,说:“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啪地一声,脑袋里有某种东西断掉了。
  噢,管他的!
  她双手抱胸的瞪着他,“我当然知道,我想要你。”
  男人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嗄声道:“你不想。”
  天啊,她好想跺脚,但那会让她像个三岁丫头,所以她死命的忍住,只是生气的冲着他道:“我当然想,就像你想要我一样,但我和你不一样,我敢承认,可你不敢!你为什么要走?因为你不一样?我知道你不一样,里昂也不一样,但他在这里过得很好,城里其他不一样的人都过得很好!这城很大,还会变得更大,它容得了数万胡番,当然也容得了更多其他,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来,只有你想逃走!为什么?”
  他瞪着她,怀疑她究竟知道多少。
  她什么都知道。
  那人的话,犹在耳边,教他毛骨悚然,忽然间,领悟了一件事。
  “你知道玲珑阁里有妖怪?”
  话出口,已知道这是真的,她高张的气焰,忽地落了下来,黑眸闪现心虚,教他咒骂出声:“该死,你知道!你知道还跑去!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眨着眼,退了一步,辩解:“里昂被抓了,我得去——”
  “他可以保护自己!”他火大的低咆着:“他和他们是同类!”
  “他不是!”这一句,让她生气的找回了勇气,叉着腰,戳着他的胸瞠,吼道:“他是兽人,不是妖怪!他讨厌他们,要不是我叫他去,他也不会去那里!”
  他眯起眼,不敢置信的瞪着她,“你叫他去玲珑阁?”
  糟糕。
  她僵住,看着眼前那忽然由盛怒,变得极为冷静的男人,瞬间有种想逃走的冲动。
  “你叫他去?为什么叫他去?你说他讨厌他们,即便如此,你还要他去?为什么?”
  低沉森冷的声音,似冰雪般从他嘴里冒了出来,他乌黑的瞳眸,也冷得吓人。
  “你在打什么主意?”
  这一回,她真的退了一步,甚至移开了视线。
  “银光。”
  那寒冰似的警告,教她猛然一颤。
  “你叫他去玲珑阁做什么?”
  她低垂着眼,紧闭着双唇,不肯说。
  “做什么?”他质问。
  她咬着唇,感觉到他的怒气腾腾迎面,她知道这一回,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只得张嘴,道:“去年开始,城里陆续有人失踪了,起初只是一两个人,全是独居、从外地来的流民,所以没有人注意,但我认识他们,我本来以为他们回老家去了,就像其他人想的一样,但后来有个替我跑腿的孩子不见了。”
  她垂着眼,平铺直述的道:“他不会不和我说就离开,但是有一天他就不见了,凭空消失了。”
  他喉头一紧,沉声道:“他可能回家了。”
  “他没有家,他爹娘都死了,他到处流浪。”她深吸口气,道:“我给了他一个银戒子当酬劳,还答应他会让他进凤凰楼,他应该要在那一天到粮行报到,但他一直没有出现。一个月后,另一个孩子不见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我知道他不是第二个,那孩子也不是第一个,我问过那些孩子,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谁来了,谁又走了,可是的确有人一声不说就突然消失,我开始调查那些可能失踪人口,你知道光是去年冬天,有多少人不见吗?”
  他摇头。
  “三十六个,全都是流民,其中一半以上是孩子。我帮他们找工作,给他们地方住,不准他们晚上出门,情况改善了一点,至少我以为是。”
  她舔着干涩的唇,道:“然后我发现,失踪的不只是流民而已,那些家伙在街上找不到,就开始到屋子里找,一次一间,两个人、三个人,都是行商的,商人会流动,不是固定人口,常常今天来,明天就走,商人重利轻别离,商人不见,没有人会发现,总以为他们到下一个城镇做生意了。”
  他黑眸一黯,“所以,你叫里昂到玲珑阁。”
  “那里是番坊里最热闹的酒楼,我只是要他去打听一些消息,我不知道那里已经变成了妖怪窝。”
  “但你知道里面有妖怪!”
  他又眯起了眼,害她也开始恼火。
  “又不是每个妖怪都吃人!”
  “对,没错,你只是想找出吃人的是哪一个!”他好想摇晃她,却只能龇牙咧嘴的讽道:“结果却撞上了一大窝,还把自己洗好送上去——”
  她倒抽口气,气得跺了下脚,“我知道里面有几个很可疑,又不知道那里一整窝都是,他们以前又不吃人!”
  “以前?”他额冒青筋,咆哮出声:“你到底去过几次?”
  “你在乎什么,反正你已经打算拍拍屁股,脚底抹油的溜走,我就算去一百次,也不关你的事!”
  她愤愤不平的丢下这句,掉头就大踏步走回房里。
  “我没有溜走,只是要离开而已。”他低咆抗议。
  她回头冲着他就道:“那还不是一样,既然你想走,为什么还在这里置产?为什么要买这间房?为什么要拖拖拉拉的?要走就快走啊!爹没有绑着你!娘没有栓着你!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他脸一沉,眼也不眨的说:“我不能说走就走,商行的事得交接,老爷还需要帮手。”
  这句话,宛如火上浇油,她火冒三丈,脱口就骂:“放屁!爹好几年前就几乎不管事了,帐都是我在看的!你知道!你知道!你全都知道!你知道我喜欢你,你知道我从没把你当兄长!但你是个可恶的胆小鬼,不敢承认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既然你不要凤凰楼,也不要我,那就快走,走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好!少在这边多管闲事!”
  话未完,她砰的一声就关上了门。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又把门打开,却看也没看他,只是朝西厢喊道:“里昂,过来吃饭!”
  跟着,再次甩上了门。
  他张口结舌的瞪着那扇门,然后那个金发的家伙,从西厢晃了出来,经过了他身边。
  飘逸的金发,在阳光下闪耀。
  “她是个笨蛋,可你也不差。”
  那声音,宛若蚊鸣,可他听得一清二楚。
  无名的火,在胸中烧灼,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俊美的男人,晃进了他的房子,推开了门,转过身,当着他的面,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关上了门。
  不记得,她是何时发现他想走的。
  只是在平淡的日子中,察觉他有意无意的疏离。
  那一年,她十四。
  他两年前就不肯让她同床了,说有违礼仪,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可她总也会溜进他房里去,他回房瞧见了她,每每将她拎回她自己的闺房。
  虽然只虚长了她几岁,可阿静身材高大,又习了武,她怎样也挣不过他,只得要求他至少待在她房里,握着她的手,和她说说话,哄她睡着。
  她是任性的,她知道,可她喜欢和他在一起,喜欢听他说话,他低沉的嗓音让她安心,况且他若不在身边,她总会睡到掉下床。
  她喜欢他总是特别纵容她。
  她喜欢她在他心中是特别的。
  可有一天,她和青姨去游船河,却远远看见他在岸边,瞧见他,她开心的举起手叫唤他。
  “阿——”
  话声才起,她却眼见他身前那位姑娘,捏着手绢,替他拭汗。
  他愣住了,她也是。
  那姑娘的脸,很红、很红,红到连在船上的她,都能清楚看见,那含羞带怯的模样。
  心,陡然揪紧,他的名字,不知怎地,卡在嘴里。
  姑娘说了些什么,她听不见;阿静说了些什么,她也不晓得。
  她只愣愣的,靠在船边,瞧着。
  “咦?那不是阿静吗?”青姨的声音,就在脑后,“想想,他也快十八了呢,时间过得真快。”
  什么意思?
  “也该是时候了。”
  什么意思?
  “娶妻啊。”
  她猛然回首,瞧见青姨,才发现她刚把话问了出来。
  青姨同她一般,斜靠在船舷上,瞧着岸上那一对,再看向她,嘴角噙着笑说:“他很受欢迎呢,虽然是养子,但他怎么说也是风家的少爷,凤凰楼的少东,城里好几位商家,都托我为女说项呢。那一位,就是秦家的小姑娘,秦家也是扬州大户,说来算是门当户对,不过秦家就她这么一个娃儿,她爹怕是想招赘,而不愿把女儿嫁出来。”
  她瞪大了眼,只觉耳里轰轰的响。
  青姨以手撑脸,将视线移回岸上那一对身上,看戏似的,挑眉打趣道:“可你爹啊,算得可精了,秦啸天想占他便宜,抢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八成是没门。知静若是看上秦家小姑娘的话,那将来要走的路,可就辛苦了。”
  阿静看上那姑娘?
  银光猛地回首,只瞧他低着头和那姑娘靠得好近,好专心的不知在说啥,那情暑让她如鲠在喉,胸口紧缩。
  太近了、太近了。
  她不要。
  她不要——
  第5章(2)
  “阿静!”卡在喉中的叫唤忽地脱了口。
  听见她的声音,他在第一时间,抬起了头,朝她看来。
  心,跳得好快好快。
  “你过来……”小小声的要求,迸出唇瓣,这样很不好,她知道,他在和别人说话,叫他抛下那姑娘很没礼貌,可是……可是……
  她好慌、好慌。
  紧抓着船舷,她盯着他看,任性的高声喊着:“你过来!”
  他没有动,心慌的泪,几乎就要迸了出来。
  然后,他和身旁的姑娘,说了些什么,跟着脚一点地,纵身越过河面,来到她身边,落在甲板上。
  “怎么了?”他低头,问。
  她抖颤着唇,盈着泪,看着他。
  “我不舒服……带我回家……”
  他看着她,静静的看着。
  “我想回家……带我回家……”
  她猜他知道她在说谎,但半晌后,他仍朝她伸出了手。
  想也没想,她投入他的怀抱。
  她听见他和青姨道歉,听见他为她的任性开脱,听见青姨要人把船驶向岸边,听见好多人为她怎会突然晕船担心。
  她觉得内疚,所以死命的把泪湿的小脸埋在他怀中,但再深的内疚,也抵不过害怕失去他的不安。
  阿静是她的,是她的,才不给人,绝不给人,不给——
  她原以为,只要一年,只要再等一年,等她十五,等她及笄,她就可以嫁给他了,她和他不是兄妹,又不是亲兄妹。
  她缩在他怀中,紧紧揪着他的衣襟,不松手。
  没多久,他带她回家了,可是,几天后,他加入了远行的商队。
  她以为只是刚好,可他再没停下他的脚步,一整年他待在家里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三个月。
  然后,她和秦家小姑娘遇上了,方知那一日,他当下就委婉的拒绝了她,他告诉秦姑娘,他不会娶,一辈子都不娶。
  那时,她才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要离开。
  那时,才晓得,他介意自己的不同,他不想留下,他要走。
  从此,她再不敢提及要嫁他的事,怕一提,会逼他走得更远更久,再也不回来,消失在天涯的尽头。
  老天,她做了什么?
  银光把头脸埋在小手里,只觉得头晕目眩。
  这么多年来,她用尽一切办法,只想他留下来,她才刚发现他喜欢她,他留在这里,有可能是为了她,就算只有那千万分之一个可能性也好,结果瞧瞧她刚刚做了什么?
  她赶他走。
  真聪明。
  “你知道,这儿是少爷的地方。”
  在她懊恼悔恨之余,里昂不知何时,已进门坐定,手里拿着筷子,挑三捡四的吃着桌上的清粥小菜,凉凉的道:“我们这样是鸠占鹊巢。”
  “我想去撞墙。”她怨气冲天的说。
  “你不想。”他撑着脑袋,对那些清淡的食物兴趣缺缺,百无聊赖的说:“你只是想证明,他不是吃人的那一个。”
  “他不是。”
  她这么笃定,真是单纯的可爱。
  里昂夹起一根青菜,晃了晃,故意逗她,“如果他天天都吃这种东西,谁都不能保证。”
  银光嗔他一眼,“你不喜欢,不表示别的人都不爱,不想吃就别吃。
  “相信我,他不爱。”里昂瞅着她,道:“你的少爷,把所有的七情六欲都压着,他将自己藏得很好,我前两年远远看过他,还以为他真的是人,他没有什么味道。”
  “他是人。”她恼怒的瞪着他。
  “他不是,你知道他和我一样,但他为了当人,所以把自己藏了起来,吃这些草,不随便动怒,他控制自己,压抑欲望,以为这样就可以遏止兽化,但那样是没有用的。”里昂从青菜中挑出一根小小的肉丝,放入嘴里,然后喟叹了口气。
  “为什么没用?”她好奇的追问。
  他不答,反喃喃道:“我真的需要更多的肉,如果我想吃斋念佛,我会住到庙里去。”
  “里昂!”
  瞧她急得都要拍桌了,他放下筷子,抬眼瞅着她,“因为我们是兽人。”
  他起身抚着桌沿,晃到了她身边,用那双妖异的眼,瞧着她,缓缓道:“我们的身体里,有一头野兽,我们一半是人,一半是兽,我们不吃斋念佛,我们喜欢吃肉,我们成年后,就一定会兽化,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止,那是天性,可他一直在违反这种天性,那很危险。”
  “什么意思?”她昂首,拧眉看着他那双碧绿的眼。
  他扬起嘴角,低下头,凑到她眼前。
  他靠得太近了,超过该有的距离,她秀眉拧得更深,有些不安的想后退,但他挑起了眉,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孤疑的瞧着眼前这男人,只见他露出了微笑,然后竟然低下头来,闻她。
  他真的在闻她,缓缓、缓缓嗅闻着她的发,她的额,来到她耳边,吸了好深、好深的一口气。
  老天,她鸡皮疙瘩一整个冒了出来。
  正当她快受不了时,他又开了口,在她耳畔悄声道:“天啊,你真单纯,你应该知道,你并不拥有我,我在这里,是因为我想——”
  他话没说完,身后门板已经爆裂,一声怒咆已至,他头也没回,右手朝旁一伸,臂肌偾张,利爪暴出,瞬间挡住了那朝他袭来的拳头,反手给了他长臂一爪。
  但那少爷没有因为疼痛而闪躲,他硬生生的受了那一爪,额面青筋暴出,怒目瞪视着他,整个人挡在他和她中间。
  “里昂,你做什么?”银光吓了一跳,小脸瞬间刷白。
  里昂歪了下头,伸舌舔了下爪尖上的血。
  “有意思。”他瞧着那依然维持着人形,只有双眼变色的少爷,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很难抵挡,对吧?将我生吞活剥的野蛮冲动。即便你知道我若想要她,不会等到现在,但当我觊觎你的女人的时候,你还是无法控制,你的喉咙会发干,嘴里分泌唾液,心跳加快。你满脑子只会想着要撕裂我的喉咙,刨挖出我的心脏——”
  琥珀色的双瞳,收缩着。
  里昂将视线从他那双眼,移到银光脸上。
  “回答你刚刚的问题。”他说着,不忘再后退一步,保持着安全距离,道:“我说很危险,意思是,他其实无法忍受我和你单独在这个屋子里,所以他才一直在院子里,不由自主的偷听。他一直违反着他的天性,刻意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兽化,可那就像在排斥他自己,他的强制压抑,只会让那头野兽暴走,就像现在这样。”
  少爷脸上的肌肉抽动着,眼里有着血丝,狺狺的低吼,就在他喉中滚动。
  里昂瞧着他,知道他有多痛,可他依然冷冷的继续道:“意思是,我想他非但越来越无法控制半兽化的时间和状况,有时候可能甚至不记得他兽化之后,做了什么。意思是,因为少爷不信任自己,不记得发生过的事,所以还是有可能吃了人而不自知。”
  粗重的喘息,回荡一室。
  风知静紧握着拳头,瞪着眼前那家伙。
  他可以听见身后那小小声的抽气,感觉她在听见这家伙说的话时,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紧张。
  “我说得对吗?少爷?你不记得。”
  深沉的绝望,打从心底浮现,挥之不去。
  他想辩驳,可却找不到声音,光是要控制自己,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不敢回头,不敢看她,他想扯烂眼前那家伙的嘴,想杀了他。
  黑暗的暴力思绪,原始的野蛮冲动,强行占据充满了所有的思绪,就连视线都开始扭曲,唯一还让他保持清醒的原因,是因为——
  她在看,在看。
  “你一定有好几次曾经在夜里失去记忆,醒来时满身是血,或许我们应该比对一下你每趟回来的日期,看看城里是不是刚好有人回了老家。”
  威吓的低咆,无法克制的暴出喉头,他的牙也是。
  他几乎也无法克制那野蛮的冲动,可身后的人,在这时开了口。
  “不需要。”
  他虎躯一震,只听那轻软的声音,镇定的说。
  “他不会。”
  里昂挑起剑眉,“他不会?你应该看看他昨夜在玲珑阁的模样,他彻底的毁了那个地方,你不是问他为什么要走吗?我告诉你原因——”
  不!他不想让她知道!
  才被她稍微平复的愤怒与恐惧,瞬间高张,他咆哮出声,冲上去挥拳阻止他将答案说出口。
  里昂躲过他的右拳,挡下他的左拳,然后用兽爪抓住了他脑袋,将他扔到墙上。
  砰的一声,砖墙受力凹陷,他摔跌在地,但很快就弹跳了起来,再次上前,抬脚飞踢。
  “住手!”银光气愤的高喊,“你们两个快住手!”
  可眼前这两个,没有一个停下,他们一路从屋内打到屋外,她跟着跑出去,只来得及看见里昂挡下他的数次攻击,制住了他的关节,反折了他的手臂,兽爪霍地钳住了他的颈项,将他砰然压在另一面砖墙上,冷冷的道。
  “你不兽化,是斗不过我的。”
  他涨红了脸、咬着牙,死命想挣脱,却做不到,抓着他的兽爪有如铁钳,动也不动。
  “你就那么害怕让她看见?即便被我打趴,也甘愿?”
  挑衅的声音,近在耳边,羞辱着他,让体内的野兽怒不可遏,他感觉到肌肉鼓胀,骨骼扩张,指间内的指爪,无法控制的变硬伸长——
  “里昂,放开他!”
  银光恼怒的喝斥着,上前拍打里昂的肩脖,“快放手!”
  里昂微眯了下眼,考虑了一下,这才松手退后。
  那铁爪一般的手一松,他霍地转过身来,还没来得及喘气,已听见那男人残酷的开了口。
  “他逃走,是因为害怕有一天,他会失控吃了你。”
  心脏,猛力的收缩了一下。
  刹那间,他完全无法动弹,甚至不能呼吸。
  “够了!”
  她娇斥一声,抢在阿静再次暴走之前,挤到两人中间,挡住他,厉声对着里昂道:“他不会这么做,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不要再胡说,他要吃我早就吃了,不会等现在。就像你不会到处吃人一样,你可以控制自己,阿静也可以。”
  “我可以控制自己,是因为我知道我是什么,我没有抗拒,我接受我原有的模样。”
  里昂盯着她,再看向他,露出了伸长的利牙。
  “我是人,也是兽。”
  他伸长兽化的手,展示利爪,然后一根一根的收回坚硬的指爪,一根一根的让它们从兽爪,变成洁白有力的手指,完全收缩自如。
  他看着那奋力挣扎着维持人形的少爷,轻松的把牙也收回,碧眼如翠,闪着精光。
  “我们强壮、敏捷,而且善妒,你的野兽选择了她,所以才无法离开她,你不可能逃开的,我们的本能会一直驱策你回来,回到她身边,保护她、占有她、扞卫她,赶走所有试图觊觎她的异性。”
  知静赤红着眼,震慑的瞪着那个金发的男子,一时间无法接受他所说的话。
  “所以,你才会失控毁了玲珑阁,那儿的主人,不会放过你的,对方能逮到我,就一定能抓到你。你应该趁还来得及的时候完全兽化,顺从你的本能,和另一个自己取得妥协,你必须释放、接受自己,然后你才能真的掌握这一切。你一定要这么做,否则你的野兽迟早会取而代之,届时你将会因此发狂。”
  里昂紧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的道。
  “让她看看你的模样。”
  里昂走了。
  但他说过的话,仍浮游在空气中。
  让她看看你的模样。
  银光没有动,只是静静站在他面前,背对着他。
  那沉重热烫的呼吸,就在耳边,他灼人的体温几乎像是贴在身后。
  她不想违反他的意愿,所以一直没看他,不仔细看他,可是她好害怕,怕他会就此离开,再也不回来。
  即便里昂说,他不可能办到,他逃不开,可是她清楚他有多顽固,她知道如果他可以选,会宁愿发疯,也不愿伤害她。
  所以她深吸了口气教转身,可他却嗄声开了口。
  “不……”
  那声音,好低沉、很沙哑,像是硬挤出来的一样。
  他很痛苦,她知道,她可以感觉到他的颤抖,所以她没有动,只道。
  “你知道,里昂是对的。”
  他低垂着脑袋,紧握双拳,感觉指爪,陷进掌中,扎出了血。
  “不。”
  那轻声但坚定的拒绝,像把刀,狠狠的插在心上。
  她环抱着自己,强忍着伤心劝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我看过,小时候你发作时,是我在照顾你的。”
  他知道,他记得,所有的一切都鲜明如昨。
  一开始,他觉得她是个麻烦,只是个责任,是个他不得不遵守的承诺。
  直到那一天,他小小的银光为他担心、害怕。
  别说、别说……别和其他人说……
  我不说,我不会说的。
  也不准……和老爷夫人说……
  好,我不和爹娘说。阿静不让我说,我就不说。
  你发誓。
  我发誓,绝不说,绝对不和第二个人说。
  他记得她举着手指天画地的起誓,记得她用那柔软又温暖的小手,一次又一次的替他擦去汗水,一次又一次的替他来回奔波,她捂着他的耳为他摒挡杂音,守护了他一整个晚上,帮他保守着秘密。
  那时他还以为,可以就这样一直待在她身边,那时他还以为,或许一切都是幻觉,他只是发了烧,只是发烧了,才会以为自己和别人不同,才会认为自己即将变成了怪兽。
  苦涩涌上心头,上了喉。
  “不……你不知道……已经……不同了……”
  她只看过那一次,只知道他的眼睛会变色,知道他的毛发会变长,会发高烧,她不知道之后发作的时间,间隔得越来越短,每一次发作,他都变得更多,斑斓的毛皮、伸长的肌肉、暴出的爪牙、扭曲的脸孔——
  让他即便想欺骗自己,也没有办法。
  他不敢让她看,他不想让她看。
  所以他总是离开,一再离开。
  “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模样。”热泪,涌上眼眶。
  风又起,扬起她的发,让那乌丝,拂过他的颊,引诱着他,让他忍不住靠近,再靠近。
  他闭上眼,感受她的发,吸取她的味道,记忆她,刻画她。
  “我会……伤害你……”
  他靠得好近,更近了,那嘶哑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响。
  她斩钉截铁的道:“不,你不会,不会的,让我帮助你。”
  她是如此坚定,这么确信,他想相信她,多么渴望能相信她。
  可他不敢相信自己,那家伙说的没错,最近几次,他已经开始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不记得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久。
  而那一夜,他在江畔恢复成人形时,身上确实有着血。
  人的血。
  好腥,很腥。
  他当下,很想转身就走,走得远远的,可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是他最后一次能回到凤凰楼,最后一次能好好看看她,最后一次能靠近她。
  而且,已经那么近了,他都已经入了扬州。
  所以,他回来了,回来看她。
  他以为,可以再看一次,一次就好,就多几天也好,怎知道——
  深深的吸口气,他张开嘴,坦承道。
  “我不能……冒险……”
  粗嗄的字句,痛苦的在耳边低回,紧抓着她的心。
  她又气又疼又恼,含泪咬着唇问:“那你为什么要吻我?为什么?”
  看着那在身前微微战粟的小女人,他喉头紧缩,多想为她担着一切,多想将她拥进怀中,他甚至已经抬起了手。
  但他的手,已成了兽的爪,长毛斑斓,带着尖爪。
  她粉嫩的肌肤如此无瑕,他可以看见,泪水盈在她眼角,就要落下。
  她是他无法触碰的光。
  他不该碰她,不该吻她,却没办法不这么做,当她那样看着他,当他那般渴望,他无法抗拒触碰她,趁他还可以的时候,趁他还是人的时候,趁她还当他是个男人看着他、渴望他的时候……
  她是他的光,是他每回陷入混沌的黑暗时,唯一引领着他回来的光。
  但他仅仅只是存在,就会伤害她。
  他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了,他甚至无法轻易让手再立回人样,无法拭去她的泪,无法拥抱她。
  “我很……抱歉……”
  他的声音,变得好小声,他的体热,不再包围着她。
  他退开了,已经退开,她知道。
  惊慌,蓦然上心头。
  她匆匆开口:“你走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城里依然有妖怪,吃人的妖怪,而且我知道那绝对不是你。他们本来很安分的,但有事情改变了,有什么让他们失了控,你不能走,我们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
  “不!阿静——”
  她慌忙转身,试图抓住他,但身后已无人。
  夏日午后,小小院落里,除了残缺的石板、破掉的水缸,什么都没有。
  他走了,离开了她。
  她知道,他不会再回来,再也不回来,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他不会回到凤凰楼,也不会再回到这地方。
  “你这个笨蛋……”茫然的看着那空荡荡的地方,哽咽的咒骂声滚出了唇,她握紧双拳,只觉得心好痛好痛。
  “笨蛋!”
  她气愤的指责,随着滚落双颊的热泪,一并飞散在风中。
  起风后,滂沱的大雨随之落下。
  黑沉沉的天,闪着电,惊雷震震不停歇。
  她在大雨之中,被青姨送回了家,像是早已知道出了事情,娘已等在那里。
  看见娘亲眼里的担忧,她试着强颜欢笑,却笑不出来。
  “知静呢?”娘问。
  “走了。”她说。
  “是吗?走了啊。”娘眼里,浮现淡淡的哀伤。
  那一刹,她晓得,娘也早知道了,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他终有一天会离开。
  娘没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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