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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漾琴心-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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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个建议,你需要一部垃圾车。”可能不止,连他在内都该一并清除。
  “感谢你的好意见,等我把自己埋了再说。”他低咒的揉揉被门板砸痛的地方,咕哝地不知在诅咒何人。
  不像在收拾的魏天扬只是将垃圾分成两堆,一是可用的,一是不可用的,直接用脚踢或手推地分置角落,然后用报纸覆盖。
  说句良心话,他绝对当不了居家好男人,整理前和整理后没多大的差别,顶多发现一张沙发的存在,以及污垢陈年的小茶几。
  不过用来招呼客人足够了,至少有张椅子好坐。
  “你的本事真不小,不到二十坪大的空间都能搞成垃圾场,你确定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捂着鼻,方静湖扬扬手挥去空气中的灰尘。
  低沉的一哼,他将一本朋友送的黄色书刊扔向床底。“当我是鬼吧!”
  很简单的摆饰一目了然,组合式的大床左边有个放置电话的小柜子,右边是一只装满啤酒和过期罐头的小冰箱,衣服一排挂在墙上的钉子上,再多是置之不用的拉链式衣橱。
  若用空无一物来形容并不为过,不到五坪大的厨房和浴室是连在一起,不过看不出哪边是厨房,哪边是浴室,全堆满了杂物,只容一人闪身而过。
  若非亲眼目睹,没人会相信他颓废至此,完全不当一回事悠然自得。
  要是十年前有人预言他会住破屋、穿破衣、吃过期食品,恐怕会有不少人发出嗤鼻声,天之骄子的他可是未来建筑界明星。
  但是世事难料,谁又会想他会自我放弃呢!
  隐隐作痛的背似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分不清是汗或是血的粘液正由受伤的部位沁出,无法处之泰然的魏天扬冷沉着脸席地而坐,手中一罐啤酒咕噜咕噜的仰头一喝。
  他不想把最糟的一面呈现在心仪之人眼前,可是看似文弱优雅的她却非常顽固,不接受他威胁加凶狠的拒绝。
  女人似水,柔如软钢,在她坚定的目光下,妥协是他不得不的决定,总不能和她僵持在医院的停车场,让她白晰娇嫩的肌肤晒得和他一样粗糙。
  总归是一句心软,先爱上的一方活该当傻瓜,不由自主地被对方牵着走,等他后悔时已来不及了。
  再一次诅咒自己的愚蠢,若能再次选择他一定狠下心不理会她,绝不让她进入他贫瘠又荒芜的生命中。
  美丽的花儿仅供欣赏就好,他干么自找苦吃的把它摘回来,瞧他一室的凌乱和她高雅的气质格格不入,他肯定是吃错药了。
  “魏……天扬,刚受过伤的人最好别劳动,小心缝合的伤口又裂开。”方静湖学他把一只空罐子踢向不可用的那一堆垃圾。
  他想笑又故作冷漠的一哼,她的提醒来晚了一步。“你要帮忙吗?”
  来自女性不含企图的关怀让他心头一暖,僵硬的五官不因伤处的疼痛而继续绷紧,略微舒展的招呼她随便坐。
  反正也只有一张垫着报纸的沙发椅,她无从选择。
  “我不会。”
  “你不会?”是他以为的意思吗?
  他的挑眉让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没做过家事。”
  “没有?!”
  “简单的料理我还能应付,可是整理家务方面就……不太行。”她的手是用来弹钢琴。
  柴、米、油、盐、酱、醋、茶从来不在她生涯规画之中,打从她接触到钢琴的第一天开始,她的生命里只有钢琴再无其它。
  人人赞她有一双完美无瑕的艺术家之手,弹奏出无数动人浪漫的乐章,她天生是为音乐而生,没人怀疑她不够完美。
  从小到大她的世界就只有完美二字,打三岁登台演奏莫扎特D小调第二十号钢琴协奏曲起,天才之名就紧紧跟随她不曾断绝。
  天才儿童,天才少女,天才钢琴演奏家,乃至于有
  “音符上的天使”之美称,争相聆听的乐迷往往一票难求,抢破头只为一席之位。
  睁开眼是她练习用的大钢琴,闭上眼道句晚安还是她心爱的钢琴,生活上的琐事自有专人打理。
  她有三个保母、两个助理和一名经纪人,他们对她的要求永远只有一项——弹琴,弹琴,弹琴……
  而父母则老是占着缺席的位子。
  “你和家人一起住?”
  “不,我一个人住。”是的,她只剩下自己,一个孤独无依的音乐飘流者。
  忘了指尖抚触键盘的快乐。
  微讶的魏天扬笨拙地看了她一眼。“喝啤酒吗?”
  “谢谢,我只喝开水。”含酒精类的饮料她一向不沾口。
  “我先说明我只有这一种饮料,你不是喊渴?”现在烧开水也来不及了。
  而且他不确定有没有瓦斯,好久没用了。
  方静湖有礼而含蓄的说道:“渴是一种借口,我有义务确保你的伤口未受感染和身体未发烧。”
  “我的身体很好,不劳你多心。”他表现出拒人于外的疏离感,不让她走进他灰暗的内心。
  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她绝不知道他必须用多少的气力抑制心底的渴望,不去想象她润艳的唇吻起来有多可口。
  “你饿了吗?”
  ##########
  这是一句多么挑逗的字眼,让男人平静的身体起了变化,一抹小小的火苗由下腹窜起,某种女人无法理解的饿控制男人的大脑。
  但是他的兴奋只维持三秒钟不到,她口中的饿是指真正的饥饿,而且是动词,立刻。
  在自己的狗窝待了十分钟,刻意和她保持距离的魏天扬发现他根本做不到,长江和黄河的水最后都会流向大海,难以逆流。
  不是他自私的想霸占她好汲取两人相处的一丝回忆,他已经尽力要与她画清界线,泾渭分明互不交集。
  可是他实在不了解女人是由什么成份构成,明明他拒绝了她不下十次,但是她只轻轻地挽起他的手对他一笑,当下决定了他的命运——陪她上街吃饭去。
  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是真的,犹如踩在不踏实的云层上担心粉身碎骨。
  嘈杂的人声入不了他的耳,晃动的人影如霓虹灯般闪过,思路复杂的找不到定位,他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眼中只有她。
  清新高雅的女神。
  “我请不起你昂贵的法国料理,和我走在一起会丢你的脸。”她是红酒、香槟玫瑰环绕下的佳人,不适合他这种市井小民。
  勾着他手的方静湖优雅地一抚细颊。“我的脸还在呀!没丢。”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用不着为我保留面子。”魏天扬自厌地打算抽回手,不想她遭人非议。
  但他察觉有点困难,拥挤的人潮差点冲散了两人,他不得已地反握紧她的手拉近,以身护住她以免来往的人撞到她。
  一股淡雅的清香在此时潜入他鼻内,温热的女体跌入他怀中,在他理智回来前,手已自作主张的搂着她的纤细柳腰。
  是雀跃,也是不安,仿佛初尝情欲的青涩少年。
  他可以放任自己一时的冲动吗?她不是他所能亵渎的对象,他会污了她的纯净与灵性……
  唉!算了,只要她温柔的露出恬美笑容蛊惑,他的心就不再属于自己,像长了双翅似地臣服笑靥之下,毫无剥离的意思。
  “吃顿饭不需要面子吧!而且应该是我请你才是,你的伤因我而起。”法国料理吃多了也会腻,尤其是鹅肝酱和蘑菇。
  他的表情顿时蒙上一层阴影,像新月初升的夜。“不要提醒我的盲目,我正努力忘掉它。”
  愚行恼人,凌驾而上的行动力总快过思考,他太过在意她了,以致失去正确的判断力,让自己出了个大糗。
  “人之所拥有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回忆,你要珍惜而不是舍弃,人与人邂逅便是一种缘份。”像她和其它十一位住户的亲密。
  几千万,甚至是几亿中才有的一颗星球,有缘相逢在人的世界里是何等幸运,她从不抗议上天对她的安排,一切冥冥中自有定义。
  “即使是恶梦般的回忆?”停下脚步的魏天扬意味深长的说道。
  楞了一下,方静湖回想起那件令她逃离掌声的一幕。
  “这就是成长吧!有甘有苦,有涩有辛,幻灭后的事实才是我们所属的世界。”
  “你不快乐?”眉间那抹淡淡的愁绪令他心一揪,他以为她是那种生在无菌室的高贵花种。
  不受风雨侵袭,与世无争。
  “前几年我真的很不快乐,认为一项对我很重要的东西遗弃了我,我的手再也没办法去碰我最心爱的钢琴。”
  那阵子她痛苦到极点,茫然无依地不知自己为何而活,镇日傍徨要找回昔日的感觉,如行尸走肉般关在房里不见任何人。
  直到有个满脸胡碴,身穿蓬蓬裙的怪男人来敲她的门,她才勉为其难的走出自封的象牙塔。
  由维也纳来到台湾。
  “我认识几个有趣的朋友,她们开广了我的视野,让我对世界的看法有了不一样的解答。”顿了顿,她难为情的在他手臂上轻弹。
  “这些话我没向他人透露过,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摇摇头,魏天扬眼露爱怜地望着她,但夜色掩去他的眼神。“我很高兴能成为你倾诉的对象。”
  这是他的真心话。
  他所拥有不为外人知的她,为他所独有。
  开心一笑的方静湖带他走进一间古朴的日式料理店。“老板是我的房东可以打七折,偕伴同行打六折附送一瓶清酒。”
  “你不是不能喝酒?”她所说过的每句话他都牢记在心。
  “所以我是特例,荷花蜜酿鸡一盅,外加荷香糕一盘,不过你千万别当他的面喷饭。”在日式料理店吃中国菜可是一大侮辱。
  日本籍的师傅常常发出抗议声,可是人怪心性更怪的花忧从不理会,薪水照发照过日子,寿司夹油条照吃不误,而且还配豆浆喝。
  “为什么?”
  魏天扬的不解很快有了答案。
  在绘有硕大紫荷的屏风后有间隔局颇优雅的小包厢,点的菜才刚上到一半,一道妖娆娇媚的美丽身影袅袅而来,一把金扇遮住大半张脸。
  金风袭人玉生香,烹菊煮兰花笑春,瑶池不下三月雪,惊闻虫辈过墙来。
  一股浓郁的刺鼻香水之后,口含着生鱼片的他终于了解何谓惊为天人,身子一颤地像爬满蟑螂起疙瘩,筷子掉了好一会仍未有所察。
  他太惊讶了,以致久久找不回声音。
  光看背影他绝对不会怀疑“她”是女人,腰肢的摇摆姿态十分风骚,与一般女人无异,足以引起男人的狼性冲动。
  可是那笑声一出低沉宏亮,有如洪钟初响般震人耳膜,简直是史上最怪异的现象,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卡车刚辗过一头牛。
  等到近在眼前时,他的讶异根本无处躲藏,一口美食顿成发酸的牛肉难以下咽。
  原来喷饭的主因在于“她”是
  “他”,一个如假包换,而且不怕人家知道的男人,故意不刮干净青髭的他似在狂笑,好象以吓得人目瞪口呆为乐。
  “他……他穿这样不热吗?”浓厚的假发起码有三斤重。
  抿着唇轻笑,方静湖摇着手要花忧别过来吓人。“习惯成自然,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张开血盆大口的花老大娇嗔的一翘小指,学女人使小性子的跺跺脚走开,金扇直搧地朝一群大学生拋媚眼,风情万种呀!
  只是吐的人也不少,又可多吃几样小点心,他算是赚到了。
  “是可怕吧!他脸上的妆很像我们工地所用的石粉。”一抖一抖地往下洒。
  “那是顶级珍珠粉,一小瓶不到一百公克要价三万,由日本进口。”她也有一瓶,房东送的中秋礼品。
  不过她从未用过,搁着当装饰品。
  “你别看他一副不正经的姿态四处勾搭客人,其实他才是身处红尘却不沾尘的高人,科技之神。”没他化解不开的机密。
  神?!
  神经病还差不多。
  视线一移的魏天扬不想因为人妖老板而坏了胃口,一身廉价的衣物让他背部直发痒,他感觉到凝结的血与布料紧密粘合,稍一摩擦便传来撕扯痛,叫他坐不安稳的想离开。
  可是一看到对面的佳人连吃相都优雅得像一幅画,梗在喉咙的硬结化成千丝万缕,沉醉的不知自己吃下什么,一脸痴迷。
  蓦地,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飘然而过,他分心的瞟了一眼。
  咦!她是……
  “我们交往吧!”
  二度掉落的筷子滚向屏风,表情震惊的魏天扬忘了刚才走过的干练女子是谁,两眼发直的盯着那张柔嫩小嘴的主人,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
  是不是在作梦?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串烧的竹签往大腿一刺,疼痛感立刻传到大脑,他的脑子里不断回荡着同一句话——
  我们交往吧!我们交往吧!我们交往吧!我们交往……
  一抹荷香覆上他张大的唇。
  他想他醉了,有点神智不清。
  摇摇摆摆的起身,他像醉酒的老客扶着屏风,眼神涣散地喃喃自语,作梦一般的拢起眉心不肯醒来,生怕那是自作多情。
  突地。
  眼中迸出精明镜光,他一个跨步捉住佳人纤细双肩,目光炯炯地如初醒的雄狮盯紧猎物,慑人的眸中充满侵略性。
  他听见了。
  那句梦寐以求的咒语。
  “我们交往吧!”
  然后,
  他吻了她。
  第四章
  魏天扬和方静湖交往了。
  这个消息如火如荼的传开,跌破不少人的眼镜,也揉碎一地男老师的心,痛心疾首的直呼乌鸦凤凰配,月老瞎了眼。
  一个是整天和砂土、砖石为伍的骯脏工头,一个是清雅如临水仙子的气质美女,两人怎么搭也兜不在一块,为什么他们会交往呢?
  这点魏天扬也猜不透。
  糊里胡涂的多出一个女朋友,他的心里有如吊了半瓶醋,酸酸地,却不难受,嘴角往上扬的时候与日俱增,近乎傻笑。
  他问她为何要和他交往,她的回答让他如坠五里雾中,因为他有双令人感动的手。
  什么样的手令人感动?
  左看右看仍是一堆粗茧,横瞟纵眺粗糙得很,仔细瞧来不过是一双劳动的手,值得她柔情似水的一再轻抚,感动不已的红了眼眶吗?
  一直有作梦的感觉,他还是不敢相信她会走向他,并提出交往的决定,恍如踩在软绵绵的云上倍感惊惶。
  如果这是上苍怜悯他的一场梦,那么他希望永远不会醒。
  田中毅手一拍,“喂!你可以停止傻笑了吧?我的图呢?”真叫人愤慨,他几时成了隐形人,能让人视若无睹。
  一回神,痴迷的神情骤然冷沉。“不要拍我的背。”
  “啧!你好象搞不太清楚谁是工地老大,敢对顶头上司狼咆你是第一人。”哼!给他个死人脸干么,他又不收尸。
  差别真大,枉费他的用心良苦,独排众议力保他为工地监工,不因他身上曾背负的污点而受人歧视,他真是太不知感恩了。
  养条狗会看家,教只鹦鹉会说人话,但是他连禽兽都不如,回以冷漠当是报答,多看一眼都嫌挡光。
  到底是谁做人失败,用心为朋友两肋插刀,到头来薄情寡意将恩情闲置一旁,以后谁敢施恩乱担保,惹来一身臭。
  “滚开,别挡路。”魏天扬工程帽一按,推了一车的砖便要往他身上压。
  连忙跳开的田中毅直拍胸口压惊。“你呀你忘恩负义,不过要你帮我画张图而已,你小气个什么劲。”
  又不是他要占为己有,明年的春季大展快到了,他是好意要为他占个名额好翻身,别老当个没没无闻的脏工头。
  文凭不代表一个人在建筑上的成就,十年前天扬可是哈佛建筑系的高材生,曾获名建筑师贝聿铭的赏识,极力邀约他合作建筑全世界第一座日光塔呢!
  可惜发生了那件憾事毁了他的光明前程,一扇铁窗阻隔展翅巨鹏凌空,以至于建筑界的天空少了一颗耀如日光的璨星。
  不只是他,很多建筑界的前辈都希望看见天扬再度扬翅,重新将荣耀披挂上身,为低沉的建筑界带来新的活力。
  但还是那句可惜,可惜他不思振作甘于马后,凉凉的闲差不干非要日晒雨淋,当年校园中那位骑着白马的二世祖都成为一块木炭了,真不知天扬要折磨自己到几时。
  要他田中毅扛捆钢条爬上爬下走单板,他肯定得先去吊两瓶点滴再说,绝不拿生命开玩笑。
  “话说完了没,哪边凉快哪边蹲。”他没工夫和他闲嗑牙,这批工程有进度要赶。
  白眼一翻,田中毅寸步不离的跟着,“打个商量好不好,你先画个草图给我,等你有空再润润笔。”
  “二一OO年再来。”到时他的时间都给他。
  到地府讨。
  “呵呵呵!真幽默呀!你要我坐着轮椅来还是抬棺?”抹着汗,他苦哈哈的哀求。
  有谁听过建筑师还得看工头脸色,有史以来他是第一人。
  “闪开。”妨碍工程进度。
  “我闪,我闪,本来我想向你透露一二的,可是你不领情就算了,反正你的方老师人人爱,总有人搬着板凳来求我说……”
  恶!想勒死他呀!
  前脚刚一转身,话还没说完的田中毅被迫中断,颈上一紧多了一条麻绳,硬是把他往后扣回到原点,害他差点舌头一吐当枉死鬼。
  什么义气,什么朋友之谊,同窗六载还不如对面的音乐老师重要,才起个头就要他的命。
  人家的姻缘关他屁事,要不是有利可图他何必来趟这淌浑水,红颜祸国的殷鉴比比皆是,有了诱因还怕蛇不出洞。
  魏天扬眼一沉,“别把静湖扯进来。”没有人可以拿她当筹码威胁他,他不允许。
  喝!认真的男人真帅,他若是女人肯定爱上他。“最近很幸福哦!每天都过得香艳刺激。”
  “田中毅——”他一把拎高他,作势要修理他发臭的嘴。
  “不要打我的脸,不然我不告诉你从某人那里得来的第一手资料。”一手挡在脸前,他紧急地推出护身符。
  他可是付出相当的代价,荷包严重大失血。
  “说。”魏天扬不带一丝感情的甩开他。
  真没人性,有了清荷就嫌弃老朋友。“你要我说我就说未免太没个性了,我好歹是个知名人物。”
  “嗯——”冷沉的音一落,他只用眼神就让人屈服。
  “好啦!好啦!算我怕了你,听说你的方老师不喜欢吃辣,讨厌宴会,不爱话多的男人,贪静,唯一的嗜好是弹琴,有座白色大钢琴……”
  田中毅洋洋洒洒一口气数了十多项
  “秘密”,大如房子的坪数,少至家中有几根针全无遗漏,几乎记得住的全一古脑掏出,听得魏天扬的眉头直打结。
  他上哪收集到这些小琐事,有些他已知情,有些他听都没听过,一个活生生的梦中佳人就这么毫无遮掩的赤裸在眼前。
  “……不要怀疑我以下的话,根据可靠人士爆料,方老师因为心灵曾受过重创,所以她的世界只剩下红、蓝、绿三种颜色,其它诸如黄、白、黑、橙、紫之类的色彩完全消失在她的眼眸。”
  感谢他吧!心痛的付出是值得的,不过一个月的薪水罢了,他咬咬牙喝白开水也能度日,谁叫他识人不清遇上吸血鬼,被个麻花辫女孩给算计了。
  现在的小孩真可怕,玩起大人来毫不留情,先扮可怜的模样博取信任,再笑容甜美的狮子大开口,好象不按她定下的规定付钱就是欺负她,害他被美若天仙的警察当现行犯,差点要去吃牢饭。
  不过他还是有点怀疑,那么美的脸蛋和身段怎么会是男人呢!
  老天在开什么玩笑。
  “谁伤了她?!”魏天扬表情冷厉,寒森的双眸透出冰雪之色。
  田中毅心一凛。赫!吓人呀!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变了个人。
  “这个嘛!我的线人说她也不清楚,有待你去化开方老师的心结重见天日……”
  啊——
  他……他真的一拳揍下,“重见天日”可不是他自个加上去的,不过是代为转达也惹得他不快?
  好人难为呀!什么鹊桥、鸟桥的他通通不管,帮人帮到挨揍还得自备伤药,怎么算都划不来,自求多福以保安康。
  人家说什么闲事都能管,唯独感情事不要插手,以免两面不是人落个臭骂。
  “你的线人是谁?”敢出卖他的一湖静水, 胆子不小。
  嘿!嘿!报仇的机会来咯!
  “这个不好透露,总不能过河拆桥嘛!把她可爱的笑脸、大大的水珠眼和两根麻花辫的特征告诉你,这样我会很没信用的。”
  故作苦恼的田中毅心肠特黑,来个狗咬狗一嘴毛的反间计,不论是谁吃了瘪都大快人心,总有一人受到惩罚。
  或者是两败俱伤。
  反正算不到他头上来。
  一个人名立即浮现。“姓宋?”
  “哎呀!我什么都没说,是神明托梦告诉你,你们冤是冤、债是债的自个算明白,别拖累第三者。”他。
  “她有什么好处?”
  “这……”田中毅的眼神闪烁不定,心虚得很。
  “兄弟,日子过得快活吧!想留住你的梦中情人得多费劲,你难得发春。”
  “再多说一句,小心少颗牙吃饭。”脸微沉,魏天扬转过身继续未完的工作。
  铲土,挑砖,吊钢筋,搅混凝土。
  他干笑的扶着下巴退后三步,一脸怕事的模样。“你对方老师也这么凶?”
  不会吧!肯定是深情款款的花前月下,情意缠绵舍不得重话一句,哪会像对待老朋友一般恶脸相向,三句话不到就要他滚。
  “你很闲?”指挥着砂石车后退,魏天扬一个冷眼要他少碍事。
  “闲是不闲,不过有件事应该让你知道。”田中毅的神情显得复杂了些。
  谑而不诙,嘻笑中带着严肃,态度慎重又有些轻浮样,叫人纳闷他口中的事究竟重不重要,心存迟疑。
  “什么事?”她快下课了,他得尽快赶完今天的工作,免得她老在尘嚣中等他下工。
  “最近有个人在打探你的下落,不辞辛劳找我问过好几回,我想迟早会透过我找到你。”他很矛盾要不要告诉那个人。
  要是早一个月寻来他绝不隐瞒,有些事是该面对面解决,不要因过往的错误断了未了的情缘,有心与无心在于一线之间。
  不过世事难预料,该过去的终会过去,新人取代了旧人,一条红线若断了很难再接合,即使缝得再密还是难掩痕迹。
  都过了这么多年,恩恩怨怨也该云淡风轻,毕竟法律的判决还给所有人一个公道。
  “打发不相干的人,我不接受打扰。”魏天扬说得冷漠,仿佛无七情六欲。
  是不相干的人吗?他倒是轻松地推得一乾二净。田中毅提醒他,“曹经是你最亲密的人,你要我当坏人?”
  扛水泥包的肩忽地一僵,他没回过头的冷冷扬声。“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魏天扬,不管是谁都告诉他,我死了。”
  “包括白云亚的妹妹白雪亚?”他说不出如此狠心的话,捏造自己朋友的死讯会有报应。
  咚地!一包重物赫然落地,散落的灰质物随风扬起,形成沙雾状蒙了灰色的天空。
  心,也跟着灰涩不明。
  梦魇般的往昔如张狂山魈一页页翻弄,血染红的大地浸湿双脚,仿佛幽远地底翻动着恶鬼的咆哮,一声声刺痛记忆最深处的伤口。
  银冷寒光泛着鲜血,粘稠的由刀锋滴落……
  惊愕的表情,痛苦的眼神,不信的怒吼,一幕幕卷着懊悔,风吹动少女的白衣,两颊断了线的珍珠是心碎的泪印。
  无法挽回,也无法重来,只能任时间不断地推进,囚禁了身体,囚禁了心,连灵魂也不自由。
  一时的轻狂造成两个家庭的悲伤,呜鸣的风怕是感伤,咻咻不止地发出低泣。
  “她以为你该在上个月出狱,可是没想到你提早三年假释,因此扑了空接不到你。”心牢仍未释放他。
  最是痴情儿女,全是傻呀!
  “别说了,我不想让静湖知道我坐过牢。”让梦多延长些时间吧!
  不曾拥有过不畏惧失去,时时不安地等候审判日来临,人的心会变贪婪,在他拥有更多的她以后,那份眷恋已深入他骨髓中,镌刻成她的模样。
  爱情总是在最不适当的时刻出现。
  他不知道何时爱上那抹随时漾着清香的身影,沉静祥和的眼眸总散发着柔光,让人在绝望深谷找到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原本放弃自我的他因为她而活着,追随的目光由暗淡转为炽热,他的世界因此有了光亮。
  不管是不是梦他都不失去生命中唯一的光线,任何危及他爱恋盘石的隐流都必须阻隔,他无法忍受那恬静水眸染上失望和寒心。
  害怕她的放手,恐惧她的嫌弃,满身罪恶的他不期待救赎,但是他需要她的体温来安抚他冰冷的心。
  嘎然乍停的机器声中传来令他心弦一动的声音,满脸阴鸷的魏天扬顿时心一揪紧,如被宣判了死刑般缓缓转身,面对那张日夜牵挂的温柔笑脸。
  ##########
  “谁坐过牢?”
  湖绿色略带民族风的披风式上衣,同一色系的及膝长裙,足踏系带式凉鞋微露香趾,飘然而至的藏雪佳人面带笑容,袅袅身影迎风而立。
  轻眨的眼有着不解,圣洁如水中的荷洗涤尘嚣,化开了满天黄砂,清净人心。
  隆隆的机器声在瞬间停摆,一群说着荤腥笑话的工人闭上嘴巴羞腼的一笑,对老师的尊敬可是百分百诚恳,绝不敢有半分不敬。
  现今社会的乱象,学历越高的家长越不懂尊师重道,甚至蔑视教育制度的不周全,稍有不合意之处动辄谩骂老师,要求过高而不愿负责教导,一味的怪罪学校没教好学生。
  反之,低下阶层的劳工大都教育程度不高,普遍对老师一职仍抱持着某种敬畏,不论是教理化、数学或体育,只要是老师身份一律恭恭敬敬,鲜少有冲撞老师之举。
  所以一向爱闹爱开玩笑的工人马上收拾起不正经的态度,略显拘谨的捻熄手上的烟、吐掉槟榔,脸上微憨的打着招呼。
  美女外加老师身份总是备受礼遇,大家私底下都为工头交了个漂亮女朋友而高兴,没去考虑适不适合的道理。
  在他们单纯的心里只是一对男女互相吸引而已,没什么所谓门当户对的问题,两情相悦是人家的事何必管太多,他们有美女看就好。
  单纯的工人,单纯的快乐,努力求一家温饱最重要,别无所求。
  烦恼皆因自生来,万般愁肠终是空。
  “怎么了,你们的表情怪怪地,是我打扰了你们吗?”看来是她来的时间不太恰当。
  头一点致意,方静湖考虑是否先回学校改作业。
  她退了一步打算先离开,稳健的臂膀已牢牢地扣住她的腰,让她满窝心的。
  “课上完了?”他记得还有一节课才放学,不该是她蹓跶的时间。
  “英文老师来借一堂课,学生快考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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