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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七十二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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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感伤起来,书婷也沉默了,但不一会儿又强打起精神鼓舞道:“别难过,我们可以写mail或用视讯连络嘛,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不过……”云妮蓦地眸光大亮。“干脆我跟你一起去法国好了。”
  这话让程书婷吓了一跳。“你说真的假的?”
  “对,我怎么没想到,我可以跟你去法国呀!书婷,你以前不是常劝我去法国找你吗?还说人要多出国走走,看看不同的风土民情,体验不同的生活,视野才会开阔。”
  “对呀,难不成你想通了?我记得你是离不开家的,也讨厌出国,以前找你出去外宿,你死都不肯,是个超级恋家狂。”
  “总要跨出第一步的,不是吗?”这语气颇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概。
  听到这话,书婷又大力地拍了好友肩膀一下。“好!有勇气!你终于开窍了,世界这么大,一定有你容身之处,我的住处第一个欢迎你,我向你保证,到了法国后,你一定会脱胎换骨!”
  两个女人像是中了乐透似地兴奋个不停,并转移话题讨论办出国手续的细节,有了确定目标后,云妮整个人精神大振,神情都不一样了,眼神开始发光,她觉得自己体内充满了元气。
  新的人生,已经在向她招手。
  应昊宇一回来找不到妻子的人,又在梳妆台上看到离婚证书时,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没有惊愕,依然冷静如常,只是不耐烦地揉了揉太阳穴。
  “真是……”丢下西装外套,解开领带,放下公文包,一如往常维持固定的作息,首先走向厨房。
  他站在流理台前,一手拿着锅盖,眼睛盯着锅子里。
  空的。
  他沉默地盯着,锅里没有香喷喷的卤肉在等着他,肚子这时也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宣告它的饥饿。
  那天离开家里之后,他一直忙到今天中午才有空档回来梳洗补个眠。以往这种情况,妻子都会事先卤一锅咖哩、牛肉或是其它卤料,再把饭煮好放在电饭锅里热着,让他不管什么时间回来都有得吃。
  放回锅盖,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泡面,加热水凑合着吃,吃完了就去洗澡,躺在床上,入睡前习惯先看个新闻,对于桌上那张离婚证书,完全无动于衷。
  他之所以不在意,是因为认定妻子又在闹脾气了,女人能耍什么把戏,还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不就是回娘家,真不明白女人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他不打算找她,女人不能太宠,宠了就会得寸进尺,如果每次闹就给糖吃,他这个做丈夫的威严要搁哪?至于她这次连离婚证书都拿出来的动机,他也懒得去探究,一定又是为了什么芝麻绿豆无聊的琐事,他决定静观其变,反正要不了多久,她自己就会耐不住性子回来了。
  总之,他不会是那个最先低头的人。
  拿着电视遥控器,不停地转换各新闻台,他的注意力很快放在新闻报导上,顺便培养睡眠的情绪,没多久瞌睡虫找来了,眼皮逐渐沉重,他的呼吸稳定,一点也不担心妻子的离家。
  然而很快的,他将会发现,她这次的离开是当真的。
  而他也将明白,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有多么重要。
  第四章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间,时间已过了三年。
  中正机场的入境大厅里,守着大批的媒体记者,个个引颈期盼地望着入境大厅的入口,焦急的脸上尽是一片兴奋难耐,他们有的手持长镜头相机,有的拿麦克风,有的扛着摄影机,摄取镜头的最好位置老早人满为患,为的就是等待来自法国的贵客。
  好不容易盼呀盼的,总算盼到了人影。
  当一行法国人出现在入境大厅时,镁光灯立刻此起彼落地闪烁着,捕捉最抢眼的镜头。而这些法国人当中,有两名美丽的东方女子,其中一位留着俏丽短发的女子低着头,显然是被刻意保护在中间,她脸上的墨镜虽然遮住了大部分的面貌,依然可从精致的五官中窥见其姣好的长相。
  “迪欧纳先生,请问您这次到台湾,是否为了贵公司征选广告女主角一事而来?”一名记者用英文抢着访问。
  蓝眼金发的迪欧纳,是法国庞德集团的行销经理,庞德是法国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名号享誉国际,旗下有许多跨国产业,其中最有名的即是手机及化妆品两大产业。
  这次迪欧纳是代表法国总公司来台湾开拓手机市场,庞德手机尚未上市,却早已引起各方媒体关注,尤其庞德集团之前已放出风声,要征选亚洲市场的手机代言女主角,更是在演艺界引起一阵不小的兴奋与骚动,也因此记者才会抓住机会,直接切入问题重点。
  拥有西方人高大英挺身材的迪欧纳,碧海蓝眼闪着生意人的锐利光芒,神秘的笑意浮上嘴角,老练的以英文回答记者的询问。
  “是的。”
  此话一出,记者们更是争先恐后地丢出问题。
  “您打算公开面试吗?”
  “您想用东方人,还是西方人?”
  “女主角的条件是什么?冶艳?清纯?还是可爱型?”
  “预计何时征选,采用歌星还是影星?”
  “听说多家经纪公司试图跟您接洽,是真的吗?”
  众记者你推我、我推你,拚命把麦克风和录音机推到迪欧纳的面前,只求他给个劲爆的独家新闻。
  迪欧纳仅仅回了一句。“你们很快会知道。”
  在黑人保镳的护卫下,一行人上了车,包括那两位东方女子,戴墨镜的那位始终没说话。
  直到车子驶离机场,短发女子才摘下墨镜,露出精雕细琢的瓜子脸蛋,慧黠美眸闪着灵光,凝望车窗外久违的家乡风景,一朵一朵的白云,像极了软绵绵的棉花糖,飘过窗外的蓝天。
  冬末初春的时节,天气晴朗得令人心旷神怡,正午的阳光正发挥它的热情,让人深切感受到台湾这块宝岛的气候,什么叫做四季如春。
  “终于回来了。”温云妮感慨地轻叹,再踏上这块土地,心境全然不同,恍如隔世。
  “等会儿到了饭店,你就好好地休息一下,把时差调过来,如果睡不着,要我陪你去逛逛也行。”程书婷笑道。
  迪欧纳乔了个舒服的坐姿,大手搭住女友书婷的肩膀,用法语问她们在说什么,程书婷回他娇艳一笑,以流利的法文跟他沟通。迪欧纳是她的男友,在法国兼职当模特儿的她因为工作关系跟迪欧纳相识,进而相恋,开放的两人,也不管有没有云妮这个第三者在,便舌吻了起来。
  温云妮老早见怪不怪了,数落道:“与其陪我,还是陪你的迪欧纳吧,我自己一个人去逛,才不想当你们的电灯泡呢!”
  “哎呀,嫉妒啊,那就快找个伴呀,看是选欧菲斯还是乔治,这两人条件都好得很哪!”程书婷说的是目前正殷勤追求好友的两位法国人,欧菲斯是大学教授,乔治则是舞蹈教室的老板,一文一舞,各有特色。
  她赞叹地欣赏云妮这几年出落得越来越美丽的外表,肥胖不见了,窈窕的身段包裹在巴黎时尚春装下,显得格外妩媚动人。阳光穿透朵朵白云后,化为和煦的金光洒落在那白嫩的容颜上,衬托出东方女子特有的精致粉嫩;丝缎般的长发也给照得闪闪发亮;一对水眸恍若诗人歌诵的一江春水,更增添了东方女子的神秘浪漫气质。
  虽然已三十三岁,但云妮得天独厚的轮廓,在细心的保养下,看起来就是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不能说她是绝世美女,但独特的味道绝对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难怪要让法国男人趋之若鹜了。
  “我才不要呢,一个人多自由,没心情,我心如止水。”她轻哼,就连说话的仪态也多了分妩媚,这都要归功于两年的模特儿专业训练,改变了她的气质,增添了女人味儿。
  程书婷顽皮地逗她一句。“是对‘他'心如止水,还是心如泣血?”
  “臭书婷。”
  瞧好友嘟起嘴儿羞嗔的模样,程书婷忍不住噗哧笑出。好友对任何男人的确是心如止水,但只要一提起某人,心如止水就破功了,也只有这时候,可以见到那成熟的容颜上显现出孩子气的可爱。
  “我又没说是谁,你就那么激动,这叫不打自招。”
  “才没有呢!”她忙避开眼,贝齿微咬着下唇,分明此地无银三百雨。
  程书婷又长吁了一声,摇摇头。“就知道你还没忘记他,咱们这么麻吉的姐妹了,我会不了解你?尽管外表变得如何风情万种、性格洒脱,骨子里还是改变不了你那没药医的专情。”
  “胡说,我才不会去想一个移情别恋的男人呢!”
  “是吗?不知是谁一听到庞德企业要将事业扩展到台湾,便立刻答应接下广告,连价码都没谈呢!”
  被猜中心事,云妮双颊染上一朵红云,却还死鸭子嘴硬。“我只是要让他知道,没有他我过得更好而已。”
  程书婷坏坏补充一句。“是呀,而且变美了。”
  “你们到底在谈什么?云朵,你的脸怎么那么红?”迪欧纳问。
  云妮的名字因为有个“云”字,所以在翻成法文时,便以“云朵”作为法国名字,迪欧纳都这么唤她。
  “我们在谈云朵那位英俊无情的前夫,迪欧纳,你可要叫广告公司把云朵拍漂亮点喔,让她前夫惊为天人,后悔莫及当年为什么家花不疼,去沾野花。”程书婷用法文撒娇道,细滑的两手攀上男友比东方男人更为宽阔的肩膀,舒服地偎入他的胸膛。
  迪欧纳爱恋地搂着她,并转头对云妮笑道:“云朵你放心,这次的广告企划案跟你的故事很搭,一定可以将你特有的韵味拍出来。”
  云妮一听,恍然大悟地看向书婷,改口用法文说:“喔,我懂了,我还奇怪为什么你自己不接下这个手机广告,硬要我代替,原来是跟迪欧纳串通好设计我。”
  “我是好心呀,趁这个机会让化腐朽为神奇的温云妮重现在台湾观众面前,当年那些在背后嘲笑你、欺负你的坏女人看见你变美了,一定会找个地洞赶快把自己埋起来,免得遇到你来不及羞愧地躲开。而且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喔,迪欧纳也认为你很适合,所以才用你当广告女主角,至于我呢,则正好偷个闲,赖在他身边好好放个假,是不是呀,迪欧纳?”
  迪欧纳回她深情一吻,才讲几句,法式舌吻又搬上舞台,热恋的两人爱得如火如荼。
  温云妮脸红地避开。书婷原本就个性豪爽,交了个法籍男友,两人一碰上,无异是干柴遇上烈火,经常在她面前完全不避讳地展现热情。她虽没书婷那般开放,但其实心下是羡慕的,书婷敢爱敢恨,如果自己也像她那样洒脱就好了,偏偏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始终无法接受其它男人的追求。
  在法国的这三年,她学会了法文,也适应了新环境、扩展新视野,开始懂得爱惜自己。因为书婷的关系,让她明白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所以她努力钻研保养之道,开始打扮自己,让原本臃肿变形的身材逐渐回复苗条的曲线,肌肤在细心呵护下越变越好,发质也不再粗糙干燥。
  她虽然年过三十,但东方人的外型天生就比西方人年轻许多,加上保养得当,让她拥有二十五岁的外貌,摇身一变成为西方人眼中的东方美女。
  或许是幸运之神的眷顾,东方模特儿不多,让她有机会受到重用,开始了兼职平面模特儿的工作,又由于工作的需要,公司请专人训练她走台步,进行美姿美仪、舞蹈等课程,并接受更完善的肌肤及美体塑身保养,让她出落得更加倾国倾城,好比一块原石,在经过琢磨后成了耀眼的钻石。
  如果现在走在台北街头遇到以前的邻居或同学,肯定没人认得出她,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三年的努力可以让外貌改变这么大,想当年,她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家庭主妇,还是超级市场特价大拍卖时横扫千军的常胜军,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广告和平面模特儿,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呀!
  “云朵”这个名字,同时也是她担任模特儿的艺名,心如其名,何时她才能停下脚步,让心有依靠,而不再随风飘流呢?
  眸光随着窗外的景物移动,心思却已飘向天边去了。
  旧地重游,不为其它,而是为了某个人。
  温云妮戴着一副典雅大方的太阳眼镜,一袭巴黎时尚装扮,身着披肩式的红白相间毛衣,毛衣下襬的流苏在走动间轻轻摆动,下半身搭配牛仔裤,合身的剪裁让修长的双腿一览无遗,长发如黑瀑般披泻在肩上,随着她的肢体摆动闪耀着光辉。
  一举手一投足,已有巨星的架势和风采,走在曾经生活过的巷子里,立即引起街坊邻居的注目。
  这些人她认得,巷口的陈伯伯依然喜欢午后坐在门口晒晒冬末的暖阳,对面的张太太依然习惯提着菜篮和林太太东家长西家短,隔壁的小黄猫不改牠在屋顶睡午觉的习惯,一切的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样。而那些人看她的目光,除了惊艳之外,没人认出她就是温云妮,全拜高科技的保养品及规律的运动所赐。
  一抹得意浮上她嫣红的唇,她已经变身了,不再是身材发福、穿着俗气的欧巴桑。
  趁人不注意时,她用钥匙开了门,偷偷溜进了以前的家。
  应昊宇白天要上班,所以趁这个时候回来拿东西最方便了,当初走得太匆忙,她只带了些衣服跟私人证件。
  前往法国前,她曾写信告诉家人她已经和应昊宇离婚,信中未提及离婚原因,只说她找到了住的地方,请他们不用担心,并请妹妹帮忙找个时间将她的东西搬回家。预料观念传统的爸妈必然会勃然大怒、加以阻止,所以她选择了远走他乡。
  不过期间她曾偷偷和妹妹连络,才知道应昊宇一直没把她的物品送回南部老家,所以她只好偷偷回来拿了。
  他跟焦莉雪结婚了吧?这个猜测令她内心的某个地方抽痛了下,很快的,用理智挥去那不该有的依恋。
  她跟他已经是过去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要娶谁是他家的事。
  不过这个想法,在她进入房间后,很快被推翻。
  没变!什么都没变,景物依旧,最令她讶异的是墙上那帧结婚照,新郎依旧英俊冷酷,新娘的含羞笑容也依然带着傻气,明显的就是她自己。
  “怎么会……”柔荑轻触白色泛黄的相框。墙上应该挂着他与焦莉雪的结婚照才对呀!怎么没有呢?
  她不想多做无谓的臆测,换不换照片她根本管不着,要管,也该由他的美娇娘去管,由他的美娇娘去帮他张罗、做家事、拖地抹桌、洗衣煮饭……
  “我的天!”她低呼。
  盯着杂乱无章的衣橱,她呆了,怀疑自己是否开错了门,再仔细看看,她很确定这是衣橱,不是仓库,眼前的景象令她咋舌,乱堆乱放的衣服、乱摆乱扔的内衣袜子,说是衣橱,反倒像是堆放旧衣的回收桶。
  体内某条神经蠢蠢欲动着……
  不会吧!她竟然有想整理的冲动,原以为那个家庭主妇的自己已经离开好久了,不可能在自己成为美丽模特儿的时候又跑回来作祟。
  不关自己的事,算了,衣服慢点再找吧!她转身往厨房走去,有一套幸运草茶具组是她的最爱,记得收在厨房的碗柜里……
  “我的妈呀!”她再次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瞪着流理枱上堆积如山的碗盘,吃剩的泡面、大包小包的垃圾,以及没倒掉的残羹菜汤,从那发霉的程度判断,至少超过一个月以上。
  体内某种本性似乎被唤醒……
  太夸张了吧!那焦莉雪难道是不谙家事的人吗?一个家最该保持基本整洁的地方就是厨房,因为厨房关系着全家人的健康,稍一不慎,疾病可能由此衍生,那女人也未免太不尽责了吧,有够懒的……
  咦?她的两只手在干么?当她意识到时,惊觉自己的手竟然伸出去要整理。
  不行!再次对自己警告,不关自己的事!
  茶具还是改天再来拿好了,她赶忙把脸甩开,来个眼不见为“净”,但好死不死的,转开的脸正好对上阳台,又让她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要死了!”她低呼。
  洗衣机的盖子没盖上,灰尘跑进去,衣服还洗得干净吗?
  晒在衣架上的衬衫没弄平,等干了不跟抹布一样绉才怪!
  毛衣不能用衣架晒好不好!会变形的!
  噢,老天爷!置衣篮里的衣服是积了多久啊?想熏死人吗?
  不会吧?居然把袜子和内裤混在一起放!
  她深深地、深深地、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告诉自己,不、关、她、的、事!
  决定了,改天再回来拿东西,多待一分钟,只会让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大步往客厅门走去,撤退!
  猛地,她全身僵住,爆凸的眼珠子锁住那移动的小黑影。
  小黑影一会儿溜达东、一会儿溜达西,那悠哉悠哉的举止,彷佛这里是自己家,甚至还就地休息一会儿,洗洗它油亮亮的脸,打理它英挺挺的胡须,因为名声响亮,女人见了它通常会尖叫,它不挑食,兴趣广泛,但最讨厌拖鞋──
  “啪!”
  为何讨厌拖鞋?因为尽管英名一世,但最后它们通常就死在拖鞋底下,它们姓蟑,单名一个螂,外号“小强”。
  当温云泥回神时,蟑螂已惨死在她拖鞋底下,打下去的那一剎那,心里有种无以言喻的畅快。
  她的眼神变得深沈,目光变得锐利,体内沈睡已久的家事杀手温云妮也苏醒了。
  第五章
  应昊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室的窗明几净,差点让他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没喝酒,也没作梦,这家具、这布置,的确是自个儿的家没错。
  他一路检视,地板被擦得光滑透亮,柜子也抹得纤尘不染,厨房的锅碗瓢盆全部洗好并一一归位,阳台的晒衣架上挂满了洗过的衣服,衣橱里的衬衫长裤也井然有序地排好,触目所及,尽是整洁亮晶晶。
  她回来了!
  应昊宇难掩心中的激动。三年了,她终于肯回来了,回想三年前,他在妻子离家半个月后才意识到危机,她这次离开得太久了,让他心中隐隐不安。因此他开始找她,才发现她根本没回娘家,找遍了她可能去的地方或朋友家,也都没有她的身影。
  原以为她是一时负气,过几天就会回来,但他等到的,是音讯全无,岳父打电话来说接到了她从国外寄来的信,问他们为何离婚?他才猛然惊觉,她竟出国了,而且没有留地址!
  他无法回答岳父的问题,因为他也不明白妻子为何执意离婚,没有她的消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心慌无助。
  信封上没地址,她连去了哪里都不肯告诉家人,可见是铁了心不让他找到,时间久了,他心中也明白了,除非她愿意,否则他是找不到她的。
  他坐在床上,一切彷佛回到了三年前,空气清新,每样东西有条不紊地摆放整齐,这个家又回复到有女主人的样子了,可是他依然找不到女主人的身影。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直到夜幕低垂,夜空镶满星子,心中不断地问着,亲爱的老婆,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银行中午休息时间,应昊宇与副理孙士豪两人在私人办公室里用餐,顺道讨论新的扩大信用卡方案。
  信用卡市场已经饱和,为了提升信用卡的客户人数,必须进行斩的企划,现在他们就是研究几个属下提出来的方案,讨论哪些方案可行,也较有创意。
  公事告一段落后,两人开始闲聊,孙士豪瞥见应昊宇今日的衬衫和西装都特别干净笔直,不像过去那样有许多绉褶,有时候一件衣服还连穿好几天,感觉很落魄。不过虽然落魄,他仍是公司女职员票选最受欢迎男人排行榜的冠军。
  真不公平啊!想他堂堂孙士豪也是大家公认最有价值的单身汉之一,昊宇结婚后也蝉连冠军宝座三年,谁知道这家伙离婚的消息一传出,立刻得到众多喝采与同情,第一名又给他抢去了,自己则落居第二。
  瞧瞧今日的应昊宇,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一身……神清气爽?没错,他今天看起来特别神采奕奕。
  “看你心情不错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孙士豪语带探询。
  应昊宇只是动了下眉,一贯的冷然自持,充分发挥他没有表情的表情。
  孙士豪做出恍然大悟之色。“喔?我懂了。”
  “懂什么?”
  “人逢喜事精神爽,只要是男人都会懂。”说着,还用手肘推推他,怪他明明暗爽还假正经。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孙士豪移近脸,压低声量,斩钉截铁地道出原因:“女人,你有女人。”
  “胡扯。”
  “嘿,少装蒜了,男人对这档事最敏锐了,你今天不同于往常,动不动就发呆,我发誓早上开会时有看到你偷笑。”虽然只是嘴角微微一扬,但对于惜笑如金又是公认终年不化的酷哥而言,这可不寻常。
  “还有,你以往一件衣服有时连穿一个礼拜,衣领上的脏污司空见惯,裤子也常常没烫,今天却不同了,从头到脚像换了新的人一样,这就是有女人的证据,我说的没错吧!”他自豪地道。
  应昊宇点头赞赏。“你观察得倒很细微。”
  孙士豪以为他这是承认了,拍拍好友。“你终于开窍了,我就说嘛,家里没个女人是不行的,少了洗衣煮饭婆,至少要有暖床的伴,这几年看你要死不活的工作,我还真担心你一辈子就这样下去哩。”
  三年前,嫂夫人离开这件事在公司引起不小的震撼,大家谣传着公司第一美男子终于厌倦了平庸丑陋的妻子,当初应昊宇会娶相貌平庸又身材略胖的妻子就把众人的眼镜给跌破了,如今两人分手正符合众人的期望,帅男还是要配美女才登对,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不少自认条件不差又颇具姿色的女职员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了,皆摩拳擦掌地等待机会,唯有孙士豪明白,温云妮的离开给好友的打击有多大。从那天开始,应昊宇恍若变了一个人,没日没夜地工作,犹如行尸走肉,即使有女人排队等着他钦点,他依然视若无睹地成了工作狂,那时他才深悟昊宇对老婆的感情,竟这般深厚。
  孙士豪欣慰的表情接着转成了摇头叹息。“我看呀,又有一票女人要哭倒万里长城了。说吧,是哪个幸运的女人把大伙儿梦中情人的心给偷去了?”
  应昊宇沉默着,神态若有所思。
  “别吊胃口了,快告诉我,怎么,怕我说出去?相识这么久,我的嘴巴比蚌壳还紧你又不是不知道。”孙士豪筷子挟的正是酱油腌蛤蜊,在他面前晃了下便塞进嘴里,打算先把壳外的酱汁吸一吸,再吐出来拨开取肉。
  “她回来了。”
  “谁?”
  “我老婆。”
  毫无预警的一句话,差点没让孙士豪直接把嘴里的蛤蜊整颗吞下,忙吐出来,否则就成了台湾第一位因为吞下蚌壳而送医急救的人。
  “咳……你是说……嫂夫人?”
  “当然,我老婆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应昊宇面不改色地正经强调。
  “她……现在在你家?”
  “没有。”
  “没有?”孙士豪听得胡涂。
  应昊宇将昨天回家后所看到的情形大致说一遍,孙士豪狐疑问道:“会不会是你母亲来帮你打扫的?”
  “不会,她没钥匙。”
  “搞不好你喝醉了酒,忘记请了清洁公司的人来打扫。”
  “你明知道我不喝酒。”他严肃道,对士豪的幽默不为所动。
  “这很难说,不知是谁三年前连续醉了三天三夜,还累死我花了不少功夫把他送回家,最后不但帮他请了三天假,还得连他这三天的工作一块扛下来。”他哼道,贼笑地看着好友脸上显现一抹尴尬。
  应昊宇轻咳一声。那次是唯一的例外,云妮的出走令他痛不欲生,为了抚平伤痛,他寄情于工作,将所有心思放在拓展公司业务上,也由主任一职擢升为分行的经理,但工作上的成就并不能真正抚平他的心痛,他能够走出阴霾,却无法快乐起来,因为他在意的是云妮离开的理由。
  思考越久,他便越怀疑,云妮是否受了什么刺激,才会选择不告而别的方式?他想弄清楚,只可惜真正的答案也只有云妮才知道。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士豪问。
  “什么怎么办?”
  孙士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时候真不明白,为什么像好友这种公司视为优秀份子的人,碰到感情的事,头脑就好像变钝了,举一不能反三。
  “当然是对你老婆回来的看法呀!她回来了,又帮你洗衣、拖地、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摆明了想跟你复合。”
  听到复合二字,应昊宇冷酷不笑的表情明显愉悦起来。
  “那很好。”
  孙士豪一愣,忙四下探查门户是否紧闭,提防隔墙有耳,确定没人偷听后,才又坐回原位,压低声量对好友道:“你疯了?刚才的话要是传进董事长的耳朵里,你和董事长千金就无缘了。”
  谁都知道,董事长千金董圆圆对应昊宇心仪已久,一点也不计较他离过婚,好几次利用父亲的关系请他去家里一块用餐,董事长似乎也明了爱女的心意,虽然董事长夫人对他有离婚的纪录颇多微词,但董事长爱才,加上昊宇在公司的表现一向良好,便默许了,有时甚至会藉公务之便,请昊宇接送他的女儿。
  这么明显的暗示,相信昊宇不会不懂吧?
  “这关董事长和他女儿什么事?”他的口气,彷佛士豪说的话很莫名其妙。
  孙士豪没好气地道:“老天爷!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董圆圆喜欢你,也不明白董事长有意纳你为女婿,更别说你要放弃大美女,是因为你还爱着那位肥婆──呃──”
  “我不准你侮辱她。”森冷的威胁来自咬牙切齿的应昊宇,他劲道强大的手正抓着孙士豪的领口,浓眉下的黑眸发射出两道愤怒的凶光,一副要找人干架的样子。
  “别生气──我道歉就是了,哈哈──”孙士豪汗颜地陪笑,深知好友的牛脾气,不发怒则已,一发怒便不可收拾,忙举手告饶,免得遭殃。
  应昊宇放开他,但脸色还是很难看,能让他失控的,唯有温云妮。
  孙士豪轻吁了口气,拉拉被弄绉的西装,调整好领带,为免再度惹好友不高兴,所以他措词更加小心。
  “总之──咳──公司上下都以为你和董圆圆在交往,要是你这时候突然抛弃董圆圆,上面会不谅解,还可能误会你玩弄她的感情,对你的前途很不利,搞不好被发配边疆,送去澎湖分行待着,一辈子别想回来。”
  “我根本没和董圆圆交往!”应昊宇愤怒道。
  “我知道啊,但别人不这么认为,你不知道把谣言当真是人类的通病吗?”
  “我也对她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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