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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笨婢-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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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捏个泥娃娃须耗道行,他早另捏个温驯的仙婢,任她自生自灭,何苦下凡点化他们?
  星君正要再挤进去说服新娘新郎,忽地瞧见打扮宾客模样,但行动诡异的六、七人,全往新娘他们那儿聚集起来。瞧瞧总觉不对劲,掐指一算,不得了,这六人小组不就是天龙帮的结拜兄弟,今儿个是特来寻仇的毕竟是几千年修炼来的天仙,脑筋一转又有主意拆散这对鸳鸯。他一转身,化成灰胡子的小老头,瞧上去不起眼,可薄薄的嘴巴正是铁口直断张半仙的特征。
  他一头钻进那宾客中,大喊:“不得了,不得了!”
  “这回又怎么啦?”那楚老爹同鱼老坐在高堂椅上已经很久了,就等拜堂成亲,怎么这会儿又出乱子了?
  那张半仙钻到二老面前,笑味味道:“楚老爷,你儿的八字同鱼家小姐是相克,若是今日成亲,定有一劫。”
  “胡扯,上回你不是言道我同翩翩的八字是绝妙相合么?”楚天刚是咬牙切齿,他不过是想要个人保护他而S,怎地就这么多是是非非?
  “你不信?那也好,您敢一拜天地,立时就有人取你性命!在长安县里,谁不知我张半仙铁口直断,说一便是一,可曾有假?”
  “张半仙,你说的当真?”难免他心底有些发毛,干脆示意张半仙走到角落,好问个清楚。
  “除真不说。”
  “那——是谁克谁?”
  “自然是你克她。”前世青蛙精痴情于她,凡事为她着想,这辈子的性子虽大不相同,但愿意娶那笨婢,自然也要有几分爱意,若说他克她,他定不愿害她——“好。咱们快快拜堂!”楚天刚大声喊道,让那宾客个个笑颜逐开,松了好大一口气。
  “呢?楚少爷,你没听清楚我的话么?你若执意成亲,定会害了鱼家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青蛙仙竟然还笑得出来?“
  “只要她不害我便成。我若害了她,还可娶三妻四妾,何乐而不为?”楚天刚心情轻松,让那喜鹊拉鱼翩翩过来拜堂。
  “一拜天地!”那唱礼官大声宣布。
  那新郎赶紧朝天拜去——嘎,新娘怎动也不动?
  “姓楚的,你为啥要娶我?”当着大伙的面,她要问个清楚。
  “我……”他的脸庞呈不自然的扭曲状态:“翩翩,我娶你是因我……喜欢你。”说出来像要他的命,尤其瞧见那宾客个个好奇的神色——唉,长安才子从今儿个起是名声全毁了!
  她眨眨眼:“你喜欢我?可我怎么没发现呢?”
  “我……我……我若不喜欢你,又岂会娶你?”奇怪,他不过想娶个老婆而已,为何老招来事端?
  “是啊,是啊,鱼姑娘你就干脆嫁给他嘛!”那宾客中有人性急喊道。
  “再者,我既已‘侵犯’了你,‘娶你该我所为。”顿了顿,心头像刚喝了百来瓶醋似的:“莫非你因冷捕头,不愿下嫁于我?”
  “冷捕头?我嫁不嫁你,与他何干?”
  他轻哼一声:“你对他一见钟情,自然瞧不起我这文弱书生。”语毕,忽然发觉鱼翩翩逼近他,几乎要贴上他的脸。
  “姓楚的,我若嫁你,你可愿意习几套武技?”她满意地将喜帕盖上。
  “嘎?当然愿意。”才怪,有她保护他,他干嘛花心血苦练?
  “倘若我出城捉贼也成?”
  “没问题。”等卢臣这码事完结后,就算她夜夜不回家,他都没意见。
  “不准纳妾?”
  “一拜天地!”那声如洪钟的喊话一时淹没了楚天刚的回话,乐得他窃喜。
  无论如何,老婆娶回家就没价值了,就算他冷落她,试问她又能如何?
  忽地——“姓楚的,有胆子拿下咱们大当家、二当家,今儿个要你命丧黄泉!”那宾客里忽地闪出七名大汉,个个手持弯刀,就往楚天刚砍来。
  “救命啊——”他冷汗直流,顾不了鱼翩翩,先躲在屋角的圆柱子后再说。
  那宾客里也有不少鱼翩翩青梅竹马的捕快,虽手无寸铁,也一马当先地跑了出来,有的赶紧疏散宾客。
  “有我在,别想动他!,,鱼翩翩护着他,先是空手捉白刃,再踢那汉子一脚。
  可人家毕竟人多势众,忽闻其中一人喊道:“杀不了楚天刚,先杀其父!”那三把弯刀就往楚老爹砍去。
  “爹!”就算保命,也不能罔顾亲爹有难,先冲出去护住老爹再说,顾不了那刀是不是真会砍下来!
  “姓楚的!”鱼网翻扑上前去,先抱住楚天刚,三把空刃凌空划下,砍在她的背上。
  那鲜红的新娘衫上是瞧不出半点血痕,好半响的时间他心卟通通地直跳,瞧她一张惨白的小脸,轻声唤道:“翩翩?”他吞了吞口水,是吓呆了,想推开她,可忽闻那滴答滴答的水声,右手背上一阵湿意,低头一望,不觉惊骇——那循着背上砍痕流出来的鲜血一滴、二滴的滴在他那蝴蝶胎记上,原本暗灰色的胎记逐渐染满艳丽的血色,直到那烛光之下像是一只红色的血蝶正要展翅飞舞,那晶莹的血珠还犹如那泪珠滚落地面,逐渐聚成小洼地——    。“翩翩!”
  第六章
  蓄仙池旁有个山洞,终年杂草丛生,里头有一块姻缘巨石,除了月老公公外,平日是再无旁人靠近一步。
  “别瞧这姻缘巨石不起眼。所谓姻缘石上定三生,人有前世、今生、来世,倘若月下老人将那系了红线的泥娃娃放在姻缘石上,一日便表一世,你说,若放了三日,这对男女可有几世结为夫妇?”
  “三世。”她乖乖答道。蹲在姻缘石前观察许久了,这姻缘石果真看不起眼,倘若搁了她和青蛙仙的泥娃娃,不知结果会如何?
  “你……蝶儿,天已快亮,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承诺。”这蝴蝶是他取的名。
  她扁了扁嘴,站起身来,再摸摸身上的绿衫绿裙。
  真是古怪,如今她也是一身绿,一头鸟窝头也规规矩矩的束在身后,怎么还是没有他好看?
  “蝶儿,再不回蓄仙池里,莫怪我动手扛你回去。”
  想起她未满四十九日就出池,不知会遭来何种后果,心头就一阵烦躁。
  “我也要两个泥娃娃,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她突然要求。
  青蛙仙怔了怔,道:“你要泥娃娃何用?”
  “纪念啊。”她偏着头想了想,认真答道:“我一醒来瞧见的就是你,你虽允我一夜不回蓄仙池里,可如今天已亮,我势必非回去不可,将来不知你我能不能再见,留作一个纪念也好嘛。”
  那青蛙仙沉默不语,瞅着她的目光十分奇特,瞧得她都有点脸红了,才忽地冒出个咒语,两个酷似他俩的泥娃娃出现在她的双手上。
  “好玩,好玩,幸亏你没把泥娃娃变成鸟窝头。”想赶他出洞:“你到外头等我,我马上出去o,,”你别耍花招,同我一块回蓄仙池——“
  “什么是花招?我想独处一会儿都不成吗?”她睁着无辜大眼瞧着他,瞧得他心烦意乱,心头万般干绪早叫她弄成一团乱丝。
  “罢了,罢了。天亮之前,你定要出洞,否则我难辞其咎。”语毕,便走出洞外。
  “真是古怪,怎地愈到天亮他的眉头愈是皱了起来?
  他又不同我,我才是要进蓄仙池,把皮泡得起皱的那个人耶。“懒得深想,兴匆匆地偷了一截姻缘石上两个泥娃娃的红线,改系在他俩的泥娃娃上。
  “不知会有何种结果产生?”她好奇地东瞧西瞧,最后将他俩的泥娃娃大刺刺地摆在姻缘巨石上,再用杂草遮掩住,反正这姻缘石又没人专司打扫,上头是灰尘外加杂草,没人发觉杂草下会另有一番文章。
  呵呵,她不是凡人,那青蛙仙也不是凡人,不知会有何后果?
  走出山洞,发觉他背对着她,像在沉思,更像打磕睡。
  奇怪,怎会有这么多好玩的事呢?
  她悄悄溜到他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你干什么?”他脸一红,连忙退了数步之远。
  “你的腰好细呢l,,她睁着无辜大眼。‘”蝶儿,快回蓄仙池——你又在做什么?“他忙背过身去,不敢再瞧她轻解罗衫。
  “我要回池里,当然要脱下衫子,不然易湿,这是你教我的啊,怎么?不该脱衫子么?”
  “好吧l,,他红着脸道,背过身去。
  “我瞧你真好玩。我不回池里,你一直陪着我玩,不是更好?”
  “我受人之托,就该完成所托之事。你回池里再过十8,不论结果如何,我都陪着你,好么?”
  那脱衫子的动作停下来,好奇道:“什么结果?”
  他迟疑半响,才缓缓道:“蓄仙池本是凝聚仙气之所,你本该四十九日后出此池,方成仙婢之一,可如今你尚差十日又未服仙丹,我不知你如今该算是什么,是人?是仙7或什么都不是?也许待十日后你清醒之际,性子大变,蝶儿——”忽闻她拔腿就跑,忙回过身,人影一闪,便晃到她面前,定晴专注在她的小脸蛋,不敢再往下瞧。
  “蝶儿,你允我之事,怎可反悔?”
  “我……我觉得现下挺好,又何必再入池里?”她吞吞吐吐说道。
  他沉默半晌,像是挣扎些什么,最后叹道:“罢了,罢了。我已登上仙榜,动那凡心无疑是自讨苦吃。”从腰际掏出一粒药丸:“你服下此药。”
  “不服。”
  他一咬牙,道:“那就休怪我无礼了。”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只手扳开她的嘴巴,硬将药丸丢进她的嘴里,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她是否穿衣,是否应该守君子之礼。
  “不吃就是不吃!”她狠狠地咬破他的手指,一滴鲜血混着那仙丹不小心吞了下去。不知是血还是那药的效力,全身一软,唯独那冰冷冷的心忽暖和起来,像是融解了似的——“我讨厌你!”她的眼里滚落透明的水珠:“我喜欢同你在一起,为何要将我逼进蓄仙池?是仙是人我才不在乎……我讨厌你l,‘头一晕,便软趴趴地倒在他怀里。
  &    &    &那笛声好生吵人,吵得她不能睡觉。
  微地睁了睁眼睛,瞧见自个儿正泡在池里,池边绽放着七彩的花朵,挺是好看的——“色狼!”她大叫,竟没发觉在她前方,有个男子正惊喜莫名地瞧着她。瞧什么?瞧她赤着身子吗?变态!
  “蝶儿,你醒了?想来十日前的差错,可没误了你。”
  “谁是蝶儿?你再这般瞧我,小心我——小心我揍你!”不知怎么,头一眼见到他,就没什么好感。
  “你尚怪罪于我?”他的语气有那几分伤痛,像是后悔了什么。
  “我压根就不识得你,怪罪你什么?”她气呼呼地大叫:“你快滚开,不然,不然你把你的衫子给我好了!”
  “你不识得我?”
  “我才睁开眼,就瞧见了你,在此之前是根本就没见过你!”她开始怀疑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色狼了。
  青蛙仙脸色一白,拿出那短笛。
  “那你可还记得此物?”
  她莫名其妙地瞧那笛子。
  “我怎会识得?”愈来愈觉得他古怪极了,偏偏又说不出哪里古怪了,只知瞧他难过,她心里也不好受。
  “原来这差错竟是出在此。”他是寒了心,喃喃自语道:“原本待你醒来,求那星君将你送给我,哪知,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凡心已动,要我如何收回?”枉他日夜未眠守在这蓄仙池旁待她成仙,岂料她竞将那一夜的事给遗忘了。
  可笑,真是可笑!
  千年不曾动凡心,唯一的一回竞叫自个儿弄砸了!倘若他不逼她回池中,又岂会弄到这种地步?他是自食其果,自食其果啊!
  “你……你别吓唬我!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我才不会被你吓倒呢!”她虽伯,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她应该是讨厌他的,第一眼瞧他就不顺。说不出不顺眼的地方,但就是觉得讨厌他,八成是他长得挺好看的,而她只能顶着那头鸟窝头——“喂,你没事吧?”现在觉得他有点可怜了。
  他冷笑一声,失魂似地走回岸上,尚在喃喃自语:“千年来我静心修持,怎知让一个小丫头闯了心,这是我头一回羡慕那凡尘中人。倘若咱们皆是凡人……”那语尾消失不再,他的身影也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外。
  他究竟在说些什么?怎地她一句也听不懂?当仙不好么?为何要做那生生世世轮回的凡人?他最后那句是什么?好生古怪呢!他好像是说——倘若咱们皆是凡人,定要把握住你,不再从我手里溜走……
  这句话是不是挺古怪的?
  尤其他蝶儿蝶儿的叫,她都挺耳熟的,像是早听惯了这名字——他究竟是谁?怎能让她既感窝心又痛恨?
  咦,这是什么?下雨了吗?她瞧见剔透的水珠掉入!
  池面,抬头一望是万里无云,眼里却朦朦胧胧的,呢?;她的脸颊怎么湿漉漉的?难道是从她眼里流出来的水珠?
  她悄悄摸上自个儿的胸口——好奇怪呢,眼里一流:出水来,这里就好疼,像是那无数的小针残忍地扎进去:似的,好痛、好难受……
  第七章
  “大夫,她——还有救吗?”他小心翼翼哑着声问,生伯一个大声立时就断了她的生机似的。
  这三日来,请遍长安城中名医,如今这是最后一个了。
  大夫了,倘若再摇头以对,他可就再没法子了。
  那小狗子瞄了一眼那躺在床上的鱼网瑚,小声地在主子耳边低语:“少爷,您也算仁至义尽了,反正你们尚未拜堂,算不得夫妻。依小狗子之见,还是快快将她送回鱼府,免得真要断气了,鱼老爷若要赖在咱们身上,也不好处理。尤其长安城的百姓巴不得少了这号人物,我瞧”若不闭嘴,就给我滚出去!“那疾言厉色的模样还是小狗子头一回见到,一时呛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大夫,她还有救么?”就盼他点个头。
  那大夫摇了摇头,沉痛道:“身中三刀,脉搏微弱,加上失血过多,能撑至此时此刻已是奇迹。”那大夫瞧了这楚天刚一眼,小心道:“楚公子,你对鱼小姐真有意思?你知道,现下外头长安城下了重注,赌你一个月之后,定会再娶一妻,当然啦,你同鱼小姐还未拜堂,不能算是续弦,但你好歹给我一点情报,我也下了家当——”话还没说完,那衣领就让楚天刚拎了起来。
  “你们还有良心么?”他眼眶一红,怒声道:“若不是翩翩助官府捉那大盗卢臣,天龙帮会找上门?若不是因这场婚事,又岂会将天龙帮余党全数缉拿到案?你们若有点良心,至少也该为她烧香祈福,可你们……你们‘还是人么?”
  “少爷……”
  “还不送大夫!”他咬着牙摔开那大夫,待到小狗于同大夫离开,才用力擦去那噙在眼眶里的泪珠。
  奇怪,他到底是怎么啦?
  这丫头同他是非亲非故的,娶她无非是为了自个儿的安危着想,如今她为他挡去天大的劫数,他该鼓掌称幸才是,何以心中莫名难受?
  她可是长安县的瘟神,更是他的克星,无论到哪儿,定会带给他灾难!就拿这回天龙帮之事来说吧,若不是因她,他又岂会成了天龙帮上的黑名单?说来说去,还是该怪她自个儿才是,但——他蹙起眉头,瞧着那昏迷不醒的细致容颜。
  但她却奋不顾身的救了他!
  一连数次,全赖她及时相救,尤其这回若不是她挺身护他,只怕这会儿躺在病榻上的人会是他!
  究竟,她为何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救他?
  “少爷,范大夫送走了。”小狗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生伯触怒了他。
  说来真是奇怪,少爷的性子向来风趣随和,虽自遇见鱼翩翩后,是成天想着如何躲开她,偶尔也发顿公子脾气,可从未像过今天,那火爆的脾气像要吃了人似的,分明是变了个人,而这一切竟是为那瘟神——小狗子忠心地奉上一盅补汤,慑嚅道:“少爷,您三日滴水未进,不如先喝几口补汤,补补元气——”声音愈来愈小,到最后自动消失,因为压根就没人理会他。瞧,连少爷的新郎衫都穿了三天三夜,未曾换下,哪还有时间吃饭?
  这三日来,就连隔壁的鱼老爷想抬这瘟神回家等死,少爷也断然拒绝,难不成少爷真要让这瘟神在楚家等死?
  “少爷……”小狗子不死心地奉上补汤。
  “这里没你的事,出去吧!”
  小狗子正想再劝几句,可一瞧见那悲痛的神色,再瞧瞧那昏迷不醒的鱼网瑚,不觉脱口而出:“少爷,我小狗子向来对你忠心得很,倘若当时来得及,我定二话不说,先替你挡那三刀,可我就想不通鱼姑娘为何甘愿替你挡三刀?平日你待她也不是挺好的,莫非……”小狗子灵光一现,差点咬到舌头。
  “莫非什么?”这也是他挺纳闷的一点。她为何会奋不顾身的相救?倘若是他,是万万不可能为她挨那三刀,但她却义无反顾地护住他……
  “鱼小姐爱上你了啦!”小狗子大叫道:“定是她爱上了你,才会为你而死!少爷,你就算不处处留情,可瞧你的长相、你的才情,哪家姑娘不醉心于你?再说,一开始,你便是鱼姑娘的未婚夫,女人家都挺重视名节的,所谓烈女不嫁二夫,虽只是订下亲事,可也算是她的丈夫,自然由倾慕生情生爱,最后甘愿为你而死。”
  原来这才是“真相”。
  这鱼翩翩虽是长安县的瘟神,是长安城惧怕的人物,他小狗子一向也畏她如蛇蝎,但今儿个获知她为爱而死,说什么也让他鞠一把同情之泪,尤其这份爱情铁定是悲剧,不是吗?试问,长安县的瘟神有哪家公子敢招惹的,更别谈少爷可能会瞧上她了。
  这小狗子正沉浸在自个儿的幻想中,一时之间也没注意到那楚天刚震撼的表情。‘她爱他!
  她……真的爱他吗?
  他的心狂野跳动,忽觉口干舌燥起来。
  难怪她愿为他挨这三刀之苦,难怪每回她好心好意劝他习些武技,以便防身。这,皆是因她爱他之故喽?
  而他竟为保命娶她!他还是人么?
  但,她怎会爱上他?每回遇她,总是有失公道地待她,没给她一回好脸色,而她竟会爱上他?
  “莫非她对我一见钟情?”他喃喃地摸了摸自个儿俊俏的脸庞,顿然大悟:“难怪那一夜她跳墙来见,不慎让爹撞见,她不但不为自个儿的清白辩解,还为了嫁我而‘再造事实’,原来是爱惨了我……”真可谓用心良苦啊。
  而他呢?还在那里想尽办法摆脱这瘟神,他还是人么?
  黑漆的眼眸凝视她好半响,忽地心动起来。
  说来真是古怪,自从他发觉她爱他之后,竟开始觉得这丫头还真美呢;微卷浓密的睫毛躺在白哲的俏脸蛋上,小巧的鼻、桃红的嘴,是怎么瞧也很合他的胀,就连那头没整理时就自动变为鸟窝头的秀发也是愈看愈可爱。没错,这丫头的确不似那细致娇弱的搪瓷美人,可她豪爽的举止、率直的谈吐在大唐风气下也别有一番风味,好似那未经切割研磨的宝石——一时看痴了她,直到小狗子在旁叫唤一声,他才摹然惊醒,发觉自个儿的右手正抚着她的脸蛋,‘忙收了回来。
  “少爷,你右手的蝴蝶胎记好生奇怪,怎地原先是灰色的,现下却成了红色的?”小狗子忍不住好奇心。
  自从她的血染上他的胎记,事后小狗子虽端来水盆为这楚天刚清洗,四周斑斑血迹都洗掉了,唯独那艳红色的蝴蝶胎记像是刺了青,怎么洗也洗不掉——“翩翩蝴蝶……”他喃喃自语。她爱蝴蝶,所以衫子上爱绣蝶儿,而他手背上的蝴蝶胎记——莫非他们真的有缘?
  古怪,真是古怪。怎地自从知道她爱他后,  是愈瞧她愈顺眼,愈瞧她愈舍不得她死去——他忽地站起身来,沉声问道:“长安城里当真没大夫了吗?”
  “长安城的大夫全束手无策,就差御医没法子请来了。我瞧少爷,不是小狗子有心泼冷水,再拖下去恐怕也没法子救鱼姑娘。身中三刀耶,是常人早已气绝,鱼姑娘能拖三日已是天大奇迹,瞧她的脉搏一日比一日微弱,就连不懂医术的小狗子也知……”奇怪,他怎么也咬咽起来?他不是最瞧不起这瘟神的吗?莫非是被她的爱情给感动了?
  可楚天刚压根就没理会他的痛哭流涕,像是失了魂的喃喃道:“君既为依死,独生为谁施?”语毕,心头一震。
  他刚是怎么了?怎地想起南朝的诗歌?这岂不是说他随她生而生、随她死而死?
  难道,他对她也用了情?
  来不及细想,那门外人声鼎沸,又是吵闹又是叫喊“定又是那老混蛋来了!”小狗子咬牙切齿:“这三日来,他天天硬闯咱们府郧,净说一些胡说八道的事,少爷,我拿扫帚去赶他!”
  楚天刚闷声不吭,自行推了门出去。
  那“眉慈目祥”的老者一见是他,忙叫道:“青蛙精,你别再执迷不悟。那笨婢既已还你滴血之情,这世于你再无情分,不如你随我修行数载,将来方可重登仙门。不过咱们话先说明,你若重登仙门,须代那笨婢为我服务五十年,如何?”
  楚天刚冷冷瞧他一眼,道:“我上有老父,断然不能随你修行。”
  “红尘俗物一切都是空,你若勘不破此理,只怕生生世世都要受那轮回之苦!”
  “少爷,别让他再说废话!当日您成亲,就是这老头咒这段姻缘遭天谴,今儿个我小狗子先为您出出气!”
  那小狗子忙召唤几名孔武有力的仆人上前,就要给这老头一顿揍。
  那老者嗤之以鼻,掐指神算:“你这小子七世为奴,积福若深方能改为其运,如今不满五世,你便嚣张至此,难道不怕生生世世为奴为婢吗?”
  “我小狗子虽不算十足十的好人,可也没杀过人,为奴为婢也好,只要能服侍我家公子,我愿生生世世为奴护我家公于。”挺义气地说完,率先就要给这老者一拳。
  若不是天机泄露过多,不愿使那仙术,这小狗子又岂能欺近他一步?
  “小狗子!”楚天刚漠然道:“送他出府吧!”
  语毕,目睹小狗子押着老人出府后,才要回房守候鱼翩翩,哪知喜鹊同一名男子从那鱼家走过鱼翩翩打通的地方,急步奔来:“楚少爷,小姐有救了!”她是笑中带泪,差点哭出来,指着身后的男子道:“他说他能救小姐!”
  楚天刚一怔,瞧见来人,才燃起的希望迅速熄灭。
  “冷如影?你懂医术?”
  “不懂。”那万安县的捕头微笑。“你是大夫?”
  “也不是。”
  “既是如此——”真想很狠揍他一拳。他可知希望破灭是什么滋味吗?
  “但我能救她。”
  “不是大夫,如何能救?”
  “我能救她,只要楚兄愿答允我的条件。”
  公    众    么他——好苦!
  岂止是苦,简直是不要命了!
  有哪位仁兄能站在悬崖峭壁而面不改色的?绝不是他楚天刚,尤其现下他的身上只系了一条结实的树藤,从那万丈高崖上爬到谷中央,干嘛?就是为了取那一、两滴的朝露水。
  而这一切都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那丫头!
  他的命好苦呐。竞一口答应冷如影的要求,说什么鱼翩翩的伤须要那万丈谷中的露水当药引子,足要一个月耶。
  可曾听过哪个病症须以清晨露水为药引子的?他是不怎么信,可有一线希望总是好的。于是乎,他每日就力取那露水,天未亮,便骑马来这山崖,再沿着树藤缓爬下谷中——“少爷,你可要小心些,昨儿个才下了一场雨,可于万别滑跤了。”小狗子朝谷中大声喊道。“倘若不是冷公子定要少爷亲采露水,这事该由我小狗子来做才是。”
  不见谷中回话,他小声咕哝:“可这样也好,少爷以往是文弱书生,做苦力的事是决计轮不到他的。但如今少爷非但会骑马了,每天一早还亲自取这露水,再到山里找草药,凡事亲力亲为,是愈看他愈有男子气概了。”
  那冷如影指定以露水当药引子外,还须草药为辅,本来上药铺抓药即可,偏偏这姓冷的指定每日须刚采的草药方有作用,于是乎苦了这楚天刚,每天顶着太阳上山采药,末了回府还得亲自熬药;到了夜晚,还得亲自砍柴烧,好让鱼翩翩不会冻着。往往忙完时,早已过了四更天。
  若不是见鱼翩翩果真有气色,他定会怀疑这姓冷的是存心整治他!
  瞧见他的手臂了没?就是初时学骑马,不慎从马上摔下来的;再见到他的指甲里全是泥垢了没?这全是为了挖草药所致,如今是洗也洗不干净了。
  这一切无非是为那丫头,倘若她能病愈,就算爬到谷底,他都愿意。
  唉,他究竟是着了什么道?竟抛弃那书生身份,当起苦力来。
  自从上回知道鱼翩翩爱他后,是时时刻刻盼她快些醒来。
  小狗子见他爬了上来,松了口气:“少爷,想你第一日攀到谷中,足足费了半天时间,那露水也没拿到,你哀叫连连,可如今不费一时辰,你就攀了上来,小狗子真是佩服你。”赶紧拍拍马屁。但事实也是如此嘛,头一天回府,他还得为少爷擦药油,揉那僵硬的身子,但现在少爷像是练了铁皮功,回府不用药油也不须他伺候,连砍柴都不会差点砍到手了!你说,这种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的富家少爷算不算改造成功?
  “你先将露水送回府里,我去采药。”
  小狗子几近崇拜地瞧着他。想头几日这楚天刚还顶着熊猫眼,现下不但没了,而且神清气爽,气色比起以往要好得许多。
  “少爷,我瞧您就休息一回,反正冷公子也不知道,就由小狗子上山采药好了。”
  “不成,不成。这是我亲口允诺之事,若不亲自履行,倘若翩翩又出了什么意外,我良心能安吗?你先快回府,我随后就回去。”
  “是。”奇怪,太奇怪,怎地最近看少爷是愈看愈高大,好似有几分威武,反倒他小狗子是愈缩愈矮小,像是巨人前的小矮子?
  “你还楞在这儿干什么?”见这小狗子发呆,不禁喝道“少爷,你好像变了耶。”
  “变?”楚天刚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皱了皱眉,不悦道:“翩翩一日须服三帖药,再不上山采药,可就赶不及熬药了。”
  “少爷,你待翩翩小姐真好,虽没拜成堂,可将来她病体康愈后,你可会再娶她?”小狗子忽地问道。
  “这是将来的事,现下又如何能骂定的说?”忽地绽出沉稳的微笑:“不过,我该娶她的,不为保命。”
  小狗子简直看呆了。以往少爷都挺轻浮的,怎知有朝——日竞也有几分稳重之气,天,是不是他看花了眼?
  “少爷……您改变好大呢!”他傻呆呆地说。
  “有吗?”楚天刚拍了拍他的肩,催促他尽快回府,便忙着上山采药了。
  那小狗子还直张着嘴,不敢相信。
  在过去老觉得少爷风趣随和,像个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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