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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缡格格-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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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缡平常只待在自己房里,深入简出,不太麻烦下人,她赢得了王府所有人的赞赏。
  往京城的方向。一个穿着暗色布衣的男人跃跃独行,缓步而来。黑色的发散乱着,随着衣衫一同被风撩起。仔细注意,他的腿带着残疾,走起路来有些微跛。脸上刻着风霜的岁月,右脸颊一道刀疤,五官尚称俊朗,但是整体感觉就是个落魄的男人。
  胤礼抬起黑眸,看着紫禁城的石匾,指节激动地包握起来。他终于到家了,一路风尘仆仆,跋涉千里,途中他身无分文,没有人相信他这狼狈的模样,会是堂堂十三阿哥。他靠着自己,沿路乞讨,看尽人的脸色,就为了活着回来。
  大家都以为他死了,但是他没有,老天爷赐给他韧性,让他在千钧一发,奄奄一息时,得到贵人相救。
  那人是一个隐士,白发老翁身旁有个小药童,老翁正是个华佗大夫,他妙手回春,让胤礼原本瘫痪的双腿能够站起来,并治疗好他身上所有的创伤。
  他的伤好了七、八分,他就迫不及待地告辞,不分昼夜地赶路回宫。
  胤礼心里十分挂念珍缡,将近一年没有看见她,不知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也以为他死,伤心欲绝呢?
  他心急地跨步进入紫禁城中,城郭的外城河水波碧绿,石板桥路面,踢踏踢踏地发出声响,一辆由三匹马拉着的敞篷马车,喳呼地掠过身旁,车夫扬声:“让开,简亲王府的少福晋要回宫了。”
  马车很快跑在前头,把他丢在脑后。
  胤礼对马车上的华丽少妇惊鸿一瞥,错愕自己是不是思念珍缡过度,导致眼花?她竟然坐在上头。
  可是车夫说的明明是“简亲王府的少福晋”,不是十七格格。
  照道理而言,未出嫁的格格必须乘有轿帘的马车。那么那名少妇不是珍缡了。
  胤礼失笑地摇头,这会儿珍缡一定在竹香斋等着他回来。
  他很快就可以见到她。
  胤礼满心欢喜地回到宫中,幸好侍卫、宫女、太监认得他,他洗去灰头土脸,换上整洁的袍带,前去晋见皇上。
  康熙万分欣喜,十六阿哥失而复得,皇上吃惊地前来探视,两人心境大不相同。
  “胤礼,你可回来了,这次你立下大功,朕要好好封赏你。”皇上高坐御堂,笑容满面。
  “谢父皇。”胤礼其实很想立刻奔到竹香斋,但是他平安归来,总要先来皇上这儿请安。
  “可惜你没有赶上十七格格的婚宴……”皇上道。
  胤礼神情骤变。“珍缡她成亲了?”如五雷轰顶般。
  “是啊!这调皮的十七格格,朕总算把她嫁出去了。”皇上得意的笑。
  他的恐惧愤怒窜升到极点,额头两旁的太阳穴青筋凸暴,紧握的拳头几乎是一触即发。他征戮战场,九死一生,要不是心里一直惦念着她,坚持的意念让他苟活下来,他早就成了沙场亡魂。可是他竟换来这样的结果!
  不到一年,她就琵琶别抱了,真是太残忍了。
  他无法原谅她,永远——
  “皇儿,你怎么了?”康熙感觉他的异常。
  “儿臣……只是太惊讶了。”胤礼在皇上面前,尽量压下崩溃的情绪。
  下了筵席,他黯淡地回到承和宫,景物依旧,却人事全非,他激动的情绪无法平复,脑海里萦绕的全是她的背叛!
  难道她口口声声说要等他回来,全是假的?
  他好恨!
  早知如此,他不如死了算了,也不用承受这巨大的伤害。
  “胤礼,真的是你?”背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女声,那声音充满着狂喜。
  珍缡适巧回宫探望额娘,想不到喜从天降,她盼了好久的良人终于回来了。她就知道上苍不会那么残忍地夺走他!
  额娘一告诉她,她就奔了过来。
  由于太高兴了,她激动地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
  胤礼背脊一凉,因为她真的不像是他认识的珍缡了。她那原本纤细的手变得浮肿,下半身更是膨胀起来……
  想不到她不但嫁人了,还怀了身孕,即将为人母。
  他更加绝望、痛心,陡然转过头来,逼视着她,冷冷地、生硬地用力拨开她的手。“少福晋请自重!”
  “什么?”珍缡怔住了,旋即摇头。“胤礼,你误会我了,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他翻脸无情,仇恨渗进了他的四肢百骸,慎怒咆哮:“你既然已经嫁给别人了,还有什么好说?枉费我为你死撑着回来,你却不肯等我,我真是错爱你了!你走,你现在就给我滚出承和宫,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她的脸颊瞬间惨白,柔软的红唇颤抖着。“你……你不信任我?为什么?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你挺个大肚子,教我如何相信你!”他阴惊的脸庞充满鄙夷,黑眸里没有半分怜爱,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令人胆寒的打击。
  珍缡失望地踉跄一退,手紧抓着丝巾,脸颊垂下斗大的泪珠。“你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她顿了顿,咬牙切齿地道:“是你的。你干的好事,害我受尽折磨!”
  这句话一如刺针,扎进他千疮百孔的心。
  “是我的吗?有可能吗?”他竟在冷笑,完全不相信她说的话,理智已被仇恨所蒙蔽。“我记得我们只有在一起一次,才一次,你就受孕了吗?不要把别的男人的种,推到我身上!”
  他的嘴角扭曲着,面目变得十分狰狞,脸颊上多出来的一道刀疤,使他看起来更加丑陋。
  她的心好痛,痛得没有办法呼吸,怀孕的负荷本来就让她时常感到心跳急促,喘不过气来,现在更是令她难受。
  为什么她痴痴切切,守身如玉,等来的男人,会变了一副德行?以前温文儒雅,宠她、爱她的胤礼,到哪里去了?
  她噙着泪,最后一次问他:“你到底承不承认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他像一座石膏腊像,动也不动,判了她死刑。
  “回去你丈夫身边吧!别来找我了,我们是不可能的了。”
  她面如槁灰,心碎成片片,眼前是望不着边际的空茫诡霾。她脚跟一旋,往门外走去……
  由于气血攻心,她走得很急,一不小心绊住了门槛,重心不稳,直扑摔倒在地。
  “啊——”她哀嚎惨叫,腹部灼痛,一股热流从腿间汩汩流出……
  “珍缡!”胤礼惊恐地过去扶她。
  “不用你管,你不要碰我。”她忍着强烈的痛楚,挥开他的援手。
  焦急冲淡了他的怨恨,他迫切地抱起她,一边向外面呼喊:“快传御医!”
  “是。”伫守在外的太监急忙奔去。
  珍缡却不断地在他怀里挣扎、槌打、嘶吼:“放开我,既然你都不要我了,何必在乎我的死活,小孩流掉也是你的报应!”
  瞧她这么愤慨,真是他的骨肉吗?胤礼血液骚动,六神无主。他的手放在她的裙底,赫然举起,布满了鲜红的血!他被眼前危险的景象吓住。
  他非常地惊惧,悔恨自己的愚昧、多疑。
  “珍缡,你和孩子绝对不能有事……”
  她全身已软弱无力,剧痛席卷着她的下腹,她紧咬着牙,感觉小生命正被无形的吸力抽离……
  慈馨宫
  穆妃娘娘爱女心切,守护在软榻旁,昏迷了一天一夜的珍缡,渐渐恢复知觉……
  珍缡现在的身份是简亲王府的少福晋,为了防止闲言闲语,穆妃把女儿移到自己的住处,胤礼则守候在慈馨宫外。
  “额娘……”珍缡模糊的视线拉回了焦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腹中的胎儿。“孩子呢?孩子有没有事?”
  穆妃眼眶一热,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实情,她别过脸,偷偷拭泪。
  “孩子没了?是不是?”珍缡身子一软,茫茫然地问。
  “是个男孩,可惜不足月早产,已经夭折了。”穆妃无限感伤。
  珍缡脑袋轰得一片空白,腹里的孩子在她体内孕育了七、八个月,竟然夭折了,她甚至没看过孩子一面,孩子就匆促地离世。
  天啊!她的孩子呀!
  她呜咽着,侧脸贴着绣枕,任泪水宣泄地流个不止……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一场空欢喜换来这样惨痛的代价!
  “珍缡……”胤礼耐不住久候,冲了进来,满脸愧疚。
  她卧躺在软榻,不理会他。
  穆妃更是气愤地挡在前头,叱道:
  “你给我出去,珍缡她不想见你。你害得她还不够惨吗?现在孩子没了,你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我错了,我该死!但是……我就是太爱珍缡了,才会气得失去判断。”他悔恨交加。
  “你这个莽夫,怎么会怀疑珍缡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呢?她这辈子只跟过你一个男人,你也不替她想一想,当时边关传来你死亡的消息,珍缡又发现怀了你的骨肉,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弱女子怎么过日子?接着她又被燕妃陷害,皇上下旨赐婚,她能抗旨吗?我叫她把孩子拿掉,她偏不要,说孩子是你唯一留给她的,最后为了两全其美,她表面上嫁给了煜阳贝子,可是她和煜阳贝子至今没有夫妻之实,煜阳贝子也另有心上人,纳了秋荷为妾。”穆妃忿忿不平地道出事情经过。
  胤礼恍然,明白来龙去脉,更加内疚、自责,他跪伏在床前,衷心地向她忏悔。
  “珍缡,我知道我不是人,我不应该那么凶暴地对待你,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就是不能不理我。”他软语相求。“请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失去孩子,她宛如遭受刀剜泣血般的痛苦,瑟缩着身子,仍不肯正视他一眼。她哀怨地道:
  “你亲手扼杀了我们的孩子,粉碎了我的心。破掉的镜子,怎么补都有裂痕。”
  “不,只要我们还是真心相爱,以后会有无数的孩子。”他急切地说,深怕她是真的死心了。
  珍缡觉得手脚都发寒,小产后的她,身体还很羸弱,她气若游丝的说:
  “也许……我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
  “不,不会的,没那么严重,只要你好好调养身子……”从没见过她的态度如此冷冰冰的,他好害怕失去她。
  “你走吧!让我好好休息。”她平静地说,依然没有转过身,可见心里仍在怪他。
  “珍缡……”他惶恐无助。
  穆妃扳起脸,两手插腰,下逐客令。“珍缡叫你走,听见没有?”她着实也不能原谅他的行径。
  胤礼伫立了一会儿,在不受欢迎的情形下,只好黯然离去。
  他的心也蒙上一层阴影,因为此刻的珍缡毕竟是煜阳贝子名义上的妻子。
  他们已经多灾多折了,现在又多了这一层阻碍,日后如何能结合呢?
  珍缡返回了简亲王府,王爷和福晋虽对她不小心小产,颇有微词,但碍于她是皇上的格格,也不敢当面指责她,只祈求上苍让王府的命脉早点来到人间。
  悲伤过度的珍缡愁眉深锁,镇日足不出户,秋荷对格格的成全有一分感激之情,因此天天来安慰她。
  这日,秋荷陪着珍缡在深院,祭拜死去的婴灵。
  紫檀木桌铺着描金凤纹的织锦,上面摆着火烛素果。
  秋荷为她点燃线香,退到一旁。珍缡秋眸含悲,手中的线香燃起袅袅清烟,在西风中飘散,她嘴里念念有词,沉浸在与无缘的孩子对话中。
  感伤中,一名小丫环前来禀报:
  “启禀少福晋,十六阿哥前来探望,现在人在大厅中,贝子爷请你过去。”
  “告诉十六阿哥,我人欠安,不方便见他。”珍缡绝情的说。
  说完,便转身进屋,将门扉紧拴。
  小丫环回复之后,胤礼心急如焚,顾不得礼仪,硬要进去找她。煜阳贝子觉得奇怪,十七格格从未告诉他腹里的胎儿是谁的,似乎有苦衷,难以启齿,如今看来,事情果然有蹊跷。
  “贝子爷,就让十六阿哥进去和格格好好谈一谈吧!”善解人意、心思细密的秋荷特地到大厅看一看这位十六阿哥,她方才见珍缡的脸色,就猜想十六阿哥一定与孩子有关。
  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大胆地建言。
  “这……”煜阳贝子犹豫地。
  “无妨,反正王爷和福晋不在府里。”秋荷道。
  “多谢。”胤礼迫不及待地冲进去。
  煜阳贝子想跟上去,秋荷拦袖阻止他。“等一等,贝子爷,依臣妾看来,十六阿哥很可能是格格孩子的父亲。”
  “什么?怎么可能?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煜阳贝子震惊道。
  “这我也不懂,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十七格格成全我们,我们也应该帮她早日觅得良缘,不是吗?”秋荷巧具慧心。
  煜阳贝子认同地颔首。
  “你开门啊!珍缡……”胤礼敲着房门,一声比一声还急,重复喊着她的名。
  她两手覆住耳朵,不愿听见他的呼唤。
  两人隔着门扉,僵持着。屋里的人儿连一句话也不回答,胤礼只好动脚踹门,非得见到她不可。
  可是他的腿早已没那么灵活有力,一场战役重挫了他的腿,胤礼几番踢踹!旧疾复发,疼痛难堪。
  珍缡从雕窗中看到他跌坐在地,终于心生不忍,到底一夜夫妻百日恩,她敞开门,放他进来,但是仍一脸凝肃。胤礼抬头看见她自动开门,欣喜地从地上爬起来。
  “话说完了就走。”她冷若冰霜地道。
  “珍缡,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误会你,不该不分青红皂白,是我该死。”他竟跪了下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他可以为他心爱的女人屈膝。
  珍缡深深一震,受伤的心跳动着,慌措地说:
  “你不要跪我,你的膝盖是跪皇上、跪太祖的,我承受不起。”
  “不,皇上、太祖都不是我的亲人,我的亲人只有你!”他激昂地道。眼中盛满爱意,甚至情到深处,他不由自主地落泪了。
  她忍不住望进他深邃的黑眸,男人有泪不轻弹,他为了唤回她的心,做了男人最不可能做的事。
  她心软了,五脏六腑深深震撼着,毕竟他当时会那么冲动,也是因为太爱她,情有可原。
  她为他找了理由,缓缓伸出手,拉他起来,亦是热泪盈眶。
  “你原谅我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一只膝盖还不敢离地。
  她微微牵动嘴角,算是笑了。“嗯……”她颔首。
  “珍缡,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受伤害了,对不起……”他忘情地搂住她,摩挲她的秀发,啄吻她的香腮。
  温热湿滑的触感勾起她的回忆,她百感交集、哽咽、楚楚可怜地娇啼:“人家……人家等你等得好苦……我不准你再去打仗了……”
  “不会了,我不会再让你担心受怕……”他磷惜地爱抚着她,企盼已久的舌窜入她的檀口,缠住那香嫩的小舌,贪婪地吸吻她口中的蜜津,持续加深……像是要一股脑儿宣泄多日来的相思……
  要不是她刚小产,人又在简亲王府,他真的会要了她,而且不只一次。
  但是眼前他得忍住,他怜情蜜意地拥紧她,啃咬着她的珠垂,情话绵绵……
  她偎在他的怀里,渐展笑容,抛去过去的包袱,像冬眠已久的软蛇,在春风中苏醒。
  第六章
  皇上在御殿上论功行赏,胤礼贝勒平定噶尔丹有功,封他为礼亲王,并在京畿之地大兴土木,建造王府。一时间,十六阿哥成为众人巴结奉承的红人。
  皇亲大臣争相推荐自家闺女,令胤礼十分困扰。
  燕妃娘娘看得眼红,胤礼是她倾心的对象,可是她再而三地向他表明心迹,大胆求爱,都被他断然拒绝。
  她渐渐由爱生恨,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因此皇上一提起赐婚,她就从旁阻挠,穆妃娘娘也破天荒地和她站在同一阵线,不愿胤礼娶亲。
  穆妃的反常引起她的质疑,她觉得事有蹊跷,得好好查一查。
  然而她也不知从何查起,只好伺机而动。
  某日胤礼趁着勘查新王府兴建的进度,有了机会溜出宫去。
  人在简亲王府的珍缡也以进香礼佛为借口,悄悄地出门和他幽会。
  两人相约在胤礼宫外的“白云别苑”,这是一处打猎休闲的庄院,想不到竟成了幽会最好的场所。
  翠林绿野,山环水绕,春花如绣的世外桃源,夹着一声声细碎的鸟语,珍缡徜徉在这片自由的土地上,开心地和胤礼并肩拉手走在白石甬道,通过一列冬青树,神清气爽。
  “瞧你走得热出一身汗来。”胤礼温柔地为她拭汗,脸上挂着笑意。
  “我能在这里洗个澡吗?”珍缡一向不喜欢身上有残汗,有时夏天要洗上两、三次澡。
  “可以。”胤礼带她进入一间四周挂着帷幔的居室,呈凹字形,中间缺入处,便是汤池,池水热气喷腾,水中间还立着尊石狮头,从吼狮口流出汩汩的流水。
  这么精致的汤池,她真想立刻一跃而下,享受一番泡澡的乐趣。
  四下无人,胤礼从背后圈住她,吻她流汗的颈项,煽情地说:“我们一起洗鸳鸯浴,好不好?”
  她娇羞地转身,点了点头……
  总算是拨云见日,珍缡人在简亲王府,可是一颗心都悬在皇宫中的胤礼身上,她一则以喜,一则以忧,支手托腮,想念着心上人。
  虽然两人冰释前嫌,恢复了以往的燕好,但是胤礼和她,剪不清、理还乱的兄妹关系,仍旧困扰着她。
  天有不测风云,他们不能这样偷偷摸摸地过下去,总得想个法子来,让皇上不愠不怒地接受胤礼不是皇子的事实,但是这比登天还难,尤其现在她又是有夫之妇,两人若要结为正式夫妻,恐怕连神仙也爱莫能助。
  因此珍缡虽拥有胤礼全心全意的爱,但心中仍然很没有安全感,仿佛老天爷还会降下什么灾厄,迫使他们分开。
  日子过得提心吊胆,极不踏实,有时她真想冲到父皇跟前,跪求他,告诉他实情,可是一想到额娘三申五令地告诫她,这件事危及到胤礼的性命,她就只能噤口不语,让自己的身心受尽了折磨。
  这样的心事,她连个倾诉的对象也没有,谁也信不过,不敢说漏了嘴,导致她几乎有自闭的倾向。
  在简亲王府她已成了不重要的人了,这个月秋荷被大夫证实有了身孕,王爷、福晋、下人们,全都去她那儿关心、嘘寒问暖,秋荷原本预做给她腹中胎儿穿的衣服,现在全留给自己未来的孩儿,真是世事多变,难以预料。
  有时她还挺羡慕秋荷的时来运转,苦了十几年的丫环,遇上如意郎君,飞上枝头当凤凰,沉浸在幸福里,从此没有烦恼。
  她何时才能像秋荷一样,和心爱的男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蹙眉叹气之际,府里丫环领着一位嬷嬷到来。
  “少福晋,这位嬷嬷找您。”
  珍缡一看见虞嬷嬷,眉头立刻舒解开来,绽开笑容。
  “虞嬷嬷……”想必是胤礼要她来的。“你退下。”她遣开丫环。
  “是。”
  虞嬷嬷果然从怀袖取出一封书信,交予她。“十六阿哥托我拿给你的。”
  胤礼不能天天出宫,又挂念着她,因此想出这个法子,虞嬷嬷是宫里的老奴了,出宫比较容易。
  “谢谢你,虞嬷嬷。”珍缡喜孜孜地拆开书信。
  那龙飞凤舞、磅礴有力的字迹,熟悉、亲切的感觉,窜入心头,一股暖烘烘的热流,填补了她空虚的心灵。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有些痴傻地笑着,把信笺按在心头,转身对虞嬷嬷说:
  “你等我一下,我写封信回给他。”
  她磨墨挥毫,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字字流露出真情。
  虞嬷嬷看他们相爱却不能相守,难免感叹。
  这其实是她造的孽啊!
  若不是她听从严妃的话,把格格换成阿哥,也就不会造成这种两难的局面。
  可是话说回来,胤礼若没有被抱进宫去,又如何能和珍格格相遇呢?
  总之,是冥冥中安排好的情缘。
  至于结局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沿着宫墙,避过宫里的人,虞嬷嬷小心翼翼地走着。
  她出宫的次数多了,也很容易教人起疑。
  首先发现的便是燕妃,她领着宫女、太监,早在御苑后门堵她。
  “站住,虞嬷嬷,你鬼鬼祟祟地,做什么?”燕妃精明、凌厉地问。
  “老奴……没做什么。”虞嬷嬷巍颤颤地,神情极不自然。
  燕妃的眼神绕着她打转,想从她身上揪出一些秘密。
  “那你为什么经常出宫?”燕妃尖锐地问。
  虞嬷嬷发着抖,吞吞吐吐地道:“十六阿哥吩咐老奴,出宫采买……”
  “喔——”燕妃娘娘扬高了声调,看她两手空空,分明是在撒谎。“那你买了些什么?怎么我都没看见?”
  “这……”虞嬷嬷盗出一身冷汗,心虚地语塞。
  “你最好老实说。”燕妃逼视她。
  “燕妃娘娘……恕罪,老奴不知道要说什么……”虞嬷嬷惶恐不安地倒退。
  燕妃使了一个眼色,宫女和太监三五人把她抓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虞嬷嬷仓皇地挣困,可惜她年老力衰,后门又鲜少有人出没,她根本孤掌难鸣。
  这些宫女、太监又都在潇湘阁当差,是燕妃的人,恐怕也收了燕妃的好处。
  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更令人惊骇地,一名伶俐的宫女从她身上搜出了那封珍格格写的信。
  “还给我,快还给我!”虞嬷嬷不断地泣喊。
  万一燕妃把信呈给皇上,后果不堪设想。
  都怪她一时大意,才会落在燕妃手上。
  燕妃把那封信浏览了一遍,嘴角掀起一抹诡谲的笑。
  她总算逮到珍缡和胤礼的把柄了。
  这对异母兄妹竟敢乱伦,简直是不想活了。
  她非得禀告皇上不可。
  “不好了、不好了,十六阿哥……燕妃她……”
  燕妃搜出信后,没有为难她,虞嬷嬷惊恐万分地回到承和宫。
  “虞嬷嬷,出了什么事?”胤礼放下手上的卷宗,他正在研读兵法。
  “燕妃她把珍格格托我带回来的信搜走了!”虞嬷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事情的经过。
  胤礼脸色铁青,深深震住,一时之间,方寸大乱,束手无策。
  “都怪我不好……”虞嬷嬷自责不已,难辞其咎。
  胤礼不忍如亲人般的奶娘,帮他的忙,却还要背这么大的包袱,语气温善地安慰她:“奶娘,这不是你的错,该来的总是会来,我先去找燕妃娘娘谈判。”
  胤礼自然是想拿回那封信,虞嬷嬷坐立难安,心急如焚,因为燕妃抓到这个把柄,不会那么容易松手的。
  这个燕妃看不出有那么深沉的心机,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她已经老了,早就是一脚踏进棺材的人,若是燕妃敢对胤礼不利,她拼了命也要保护胤礼。
  潇湘阁
  燕妃泰然自若地对着菱花镜描画眉,对胤礼的话充耳未闻。
  她是故意在惩罚他曾对她的不理不睬,存心刁难他。
  “燕妃娘娘……”他沉住气,再度重复。“请你把信还给我。”
  燕妃缓缓回首,对他妩媚一笑。
  “你若唤我的闺名,比较有诚意。”
  记得她曾经说过,胤礼有求于她!不得不低头,顺她的意。
  “如燕……”
  “嗯,你们男人还真贱,有求于人,就乖得像条狗。”她轻蔑地道。如果不乘机羞辱他一番,她这口气咽不下。
  胤礼忍耐到极限,暴出怒吼。
  “你够了没有!无耻的女人!”
  燕妃背着父皇勾引他,已引起他极大的反感,如今再以此刁难他,他更加讨厌她。
  “你……你敢骂我!”燕妃火冒三丈,岂容他口出不秽。
  “骂你又怎样?你本来就是个淫贱的女人。”
  “放肆,住口,你和珍缡才是一对狗男女,明明是亲兄妹,还做出禽兽般交媾的行为!”她忿而咆哮,抓到他的弱点!炮轰回去。
  胤礼激动地抡起拳头,气得失去了理智,竟脱回说出:“我们不是亲兄妹!”
  “什么?”燕妃竖起耳朵,眯起凤眼。“难道十七格格是穆妃偷汉子生的?”这可有趣了,是扳倒穆妃的大好机会。胤礼说溜了嘴,背脊一凉,从脚底升起一阵寒意,语带模糊的辩解:
  “珍缡……当然是皇上的亲生女儿,你别瞎猜!我的意思是……我们没有乱伦……”
  “你太矛盾了吧!除非你才是假冒的皇子……”燕妃透视着他的心思,咀嚼他的语气。
  胤礼慌乱地,不知如何力挽狂澜,化解危机。
  “燕妃,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的麻烦?”他软化了语气。
  “我哪有?”她含冤地娇嗔,一手搭上他的肩头。
  其实她也只是想抓住他的弱点,逼他屈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胤礼全身僵硬,碍于情势,不能一掌挥开她的手,只能低声求她:
  “那么……请你高抬贵手,我会将你的恩情铭记五内。”
  她发出妖娆的笑声,另一只手大胆地撩拨他伟岸的胸襟,在他耳畔吹气如兰。“我不要你感激我,我只要你……成为我的男人。”
  这么露骨的话,他听了不由自主地脸红。但是他不是个容易受诱惑的男人,现下只觉得恶心。
  燕妃却以为他心动了,软玉温香地贴住他,如八爪鱼般附牢他的身体。
  “你试过之后,会发现我比珍缡更好。”
  他冷冷地回应她的热情。“既然你这么渴望男人,为什么不干脆去当妓女,凭你的姿色,入幕之宾应该会不少。”他讽刺地道。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禁不起他的污蔑,咬牙切齿地说:“我会让你付出得罪本娘娘的代价,你等着瞧。”
  胤礼挺直了腰杆,不想再受她的威胁,他豁出去了。
  “悉听尊便,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你给我记住!”燕妃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疯狂地大吼。“我要杀了你!”
  她的颜面全被他踩在脚底下!
  自尊再一次被打击!
  为什么他不爱她?
  难道她不够美吗?
  不!她是最美的女人,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是他没有眼光,他该死!
  珍缡格格被母亲紧急召回宫中,穆妃娘娘如坐针毡,在慈馨宫来回踱步。
  “额娘……”珍缡得知之后,泪流满面。“你一定要救救女儿、救救胤礼。”
  “唉哟,这件事太棘手,又牵扯到胤礼真正的身份,你教额娘怎么帮?”穆妃头疼欲裂。
  珍缡哭得更厉害,胤礼温柔地把她揽进怀里,安慰她道:“不要哭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随遇而安吧!”
  记得五台山的慧安师父说过,他们是福禄鸳鸯,就算遇到灾难,也会逢凶化吉。
  他也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随遇而安?你说的可真轻松。”穆妃不以为然地讽道,“弄不好,可是杀头的大罪。”
  “杀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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