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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婚流行主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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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撷羽一愣,来不及意识到贴于唇上的暖热,便先见着了他放大的五官。她深深地望进了他的眼底,他没闭眼,瞅着她,深邃的眸漾着莹莹的光,她敛眸,告诉自己,这是爱她的男人,而她,也爱他……
  这一次的吻不再纯粹是唇与唇的贴合,他湿热的舌轻轻撬开她的牙关闯进来,她没抵抗,只是脑子伴随他在她嘴里的动作而晕了。她青白的指揪着他的肩膀,一股从腰椎浮现的酥麻感使她不自觉用力。
  他的吻并不是她遇过最有技巧的,却是最认真的。一个吻其实可以传递很多事情,她从他的吻里吮尝到他对她的感情,像怕她碎了,很温柔、很缱绻。她溢出了泪,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耳膜,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感应着他的吻,这吻无关情欲,却使她浑身颤动,甜美得好似整个人浸泡在蜜里,相贴的唇片甜润得教人舍不得分开。
  原来,带着深刻爱意的吻,远比单纯只是喜欢的吻,更多了一种柔情密意的滋味,尝着上瘾。
  “……要不要去看看主卧室?”
  她心跳漏一拍,抬眸看见他嘴唇上还沾染着些许湿意,这画面实在有些……yim靡。她喉咙一紧,身上泛现热度,他们已经结婚了,真要发生关系也是合情合理,冉撷羽吞吐了几句,实在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不过宁昱凯早她一步,拉了她的手就要走,冉撷羽面上发红。不是不愿意,但……现在还是大白天耶!“你等、等一下……”
  “再等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况且你午饭也还没吃,不是吗?”
  “是没错……”所以他是打算先把自己的下面喂饱了,再来喂她?
  冉撷羽被他拉着,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主卧室很大,前面小厅摆着沙发座椅,再进去才是床铺,那尺寸躺上好几个人都绰绰有余。偌大的窗户使阳光肆无忌惮地照入,房内一片明亮,她尴尬了。“这……会不会太亮?”
  “亮一点比较好。”
  冉撷羽惊恐望他,看不出这小子平素干干净净一脸道貌岸然的样子,想不到骨子里口味这么重……
  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想着,也不知道自己现下的心情究竟是怎样,但依据此刻越来越急速的心跳,应该是……期待?
  她咽了咽口水,作好心理准备,反正迟早要来的,她也不是第一次,他——耶,等下,昱凯他到底……有没有过经验?
  记忆中他从小便追着自己,尽管看过女生向他示好,但昱凯并不怎么搭理对方,反倒是一心一意喜欢着她,他该不会……是第一次吧?
  “你有过经验吗?”
  “经验?”他一愣,随即一笑。“有啊,两、三次了吧。”
  两、三次?冉撷羽心里喀噔一声。以他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这样的次数算少,可一想到他明明喜欢自己却跟别的女人发生过两、三次关系,冉撷羽浑身便有一种发酸似的在意徘徊不去。
  可归根究柢,她压根儿没有在意的资格和立场。“是跟谁?”不,她更想知道的是对方长得如何、身材好不好,昱凯他……又有什么感觉?
  宁昱凯抬眉,眸底浮现出疑惑。“就我一个人啊。”
  “啊?”冉撷羽愣住。一个人?两、三次?她哭笑不得。“这哪算什么经验!”
  “不算吗?啊,我大一的时候倒是有跟同学一起,那时候满辛苦的,还好两个男生,互相帮忙一下就差不多了。”
  这下冉撷羽眼珠子瞪大再瞪大。两个男生、互相帮忙……她一脸诧异地瞅着宁昱凯算得上秀雅的脸,脑中第一个冒出的问题居然是。“你在上还在下?”
  “在下……”
  果然!冉撷羽快晕倒,没想到昱凯的经验居然是跟男生,而且……还在下面。就算爱不到她也不必这么牺牲吧!
  宁昱凯见她一脸打击忧伤,忍不住上前亲了亲她的额头。“搬家就是这样,一开始会麻烦一点,等一下我帮你,早点弄好就可以轻松了,午餐我们随便吃,晚上再来做你喜欢的?”
  “……搬家?”冉撷羽呆了。
  “是啊,你不也搬好几次了?”
  回望宁昱凯堪称清澈的眼,冉撷羽尴尬。“是啊。”所以搞半天他们刚刚都在鸡同鸭讲?天啊!害她以为他甚至跟男的……
  “你说在下面是……”
  “我在宿舍睡下铺啊。”
  原来一切都是误会!冉撷羽窘大了,恨不得找个地方把头撞一撞,宁昱凯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异状。“参观好了就可以把东西搬进来了。”
  她又呆了,所以昱凯带她来看主卧室,单纯只是为了参观?没有任何嘿嘿嘿的不良意图?
  “怎么了?”
  见她杵着迟迟没动,宁昱凯疑惑回首,看见她嘴角硬是扯出一抹要笑不笑的僵硬弧度。“没事!快把东西搬进来吧,还有我肚子饿了,你先去弄饭……”拜托让她一个人面壁思过吧!
  冉撷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思想究竟有多么yinhui。废话!过去交往的男人哪个不是迫不及待把她往床上带?她以为自己早把男人这种生物看得透彻,却在这个人身上栽了好大的筋斗。她脸上乍红乍白,尴尬不已。
  宁昱凯细长黑眸瞅着她这副模样,低下头俯在她耳边,一笑。“其实……你刚刚想歪了吧,夫人。”
  “啥……”
  认识一个人十七年,不代表了解这个人。冉撷羽如今真是彻彻底底地体会到了。
  第5章(2)
  下午,吃过了饭,冉撷羽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想起早上宁昱凯俯在她耳畔讲的那句话,一下子又热红了脸。她真不敢相信,那小子居然是故意的!
  在他说完那句话后,冉撷羽瞠目结舌,用手掩着那被他的灼热吐息拂过的耳根,被耍了的羞耻一下子在她体内炸开,只见他笑着转身离去,而她却被他难得听到的朗笑声震荡了心魂。
  然后……她很窝囊地发现,自己一点都不生气,甚至为他那一声“夫人”而产生一种哭笑不得的甜蜜趣味。
  不过嘛,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她虽然不是君子,这仇还是得报的。冉撷羽把衣柜大致整理好,看着自己拿出来的事物嘿嘿一笑。老爷,有请接招。
  转眼便已入夜,忙了一天的冉撷羽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抹上乳液,再套上精心挑选过的性感内衣,整个人白抛抛香喷喷地走出了浴室。
  她在浴室外的全身镜审视了下自己,嗯,之前是瘦了一点,不过最近靠昱凯的食补终于把过少的肉养了回来,目前这样……应该算是刚刚好。
  冉撷羽翘起嘴角,像个女战士般得意洋洋走向卧室,只见本来平整的床铺上隆起一块,她上前,仔细一看后差点昏倒。“你给我睡着了啊!”
  “嗯……”咕哝一声,宁昱凯脸上戴着的眼镜,因睡着而歪了一边,床上摆着他看到一半的书本,俊秀的脸容即便睡着了也看得出一丝疲惫。也对,他们没请搬家公司,完全是靠他一人帮她把行李一箱一箱搬运至各个房间。
  也难怪会累成这个样子……
  冉撷羽吁了口气,先是收拾书本,再轻手轻脚替他摘下眼镜,放到一边。她俯身瞧睐他的睡颜,带着些憨气,却又隐隐显露出一股属于男人的稳重。他沉稳的吐息规律地拂在她的脸上,就这么看着,她胸口便不由自主地产生悸动,连抚上他脸畔的指尖都带着一种甘美的颤动。
  她关上灯,也躺下来。
  这是第一次她跟一个男人同睡一床,却只是单纯的睡觉。
  可她感觉非常舒服,舒服得甚至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宁昱凯像是意识到身旁躺了个人,翻身过来,一下子抱住了她,冉撷羽不及反应,纤细身躯便被压入他坚实的胸怀,过近的距离使她的耳膜几乎要被他的心跳声给震破。他身上带着沐浴乳的香气,和自己用的是相同的,但在他身上却转变成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味道,那使她安心,整个人逐渐放松了下来。
  然后,不知不觉,她跟着睡去。
  所谓的新婚生活,远比冉撷羽预料的还要平和。
  五天连假,他们都忙着整理行李,没空关心太多。只是两人同睡一床,冉撷羽本想哪天忽然天雷勾动地火也不是没有可能,为此枕戈待旦、作好准备,每天换一套不同的性感内衣,偏偏某人不知道是没察觉还是怎样,规矩的程度实在让她叹为观止。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冉撷羽已经麻木了,索性舍弃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漂亮内衣,改把舒适好穿的卡通睡衣挖出来,睡前也不再吹整头发,直接拿发箍固定刘海,一整个颓废的居家相。
  她第一次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这么久却没发生任何事,一开始很不习惯,甚至怀疑自己魅力不再,可多日下来,不可否认,她已经非常熟悉了他身上的味道,不再如一开始那般下意识产生排斥。
  那五天的“角色扮演”功不可没。她告诉自己,她不是冉撷羽,他也不是宁昱凯,他们只是一对夫妻,想在这段婚姻中找到爱情。于是催眠着,她居然真的有点信了,慢慢地,她可以接纳他更多,内心的某个角落其实已经逐渐地软化。
  这一天是假日,换宁昱凯整理他的东西。他把数个键盘的按键拆卸下来,一颗颗用肥皂水清洗干净,在阳台摊成一片晒干,最后再组装回去。冉撷羽看得傻眼。“老爷,你这也太厚工了吧?”
  “不会啊。很有趣喔,夫人要不要来玩玩看?”
  见他笑咪咪的,挑着好几个拆自不同键盘的按键,冉撷羽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盘腿坐下来跟着一起弄起来。
  午后的日光很柔和,客厅一片明亮,甚至不需多开灯。宁昱凯的键盘五颜六色,他这次拆了三个,按键混杂在一起,冉撷羽一边挑一边灵光一闪,把几个按键在地板上列成一排。“嘿,你看。”
  宁昱凯挑眉,抬眸望去,几颗不同按键被她拼成一句话:You are stupid。
  他一笑,把那些按键打散了,学着她拼凑:I don't think so。
  然后,他再把那句话扫去,重新拼出一句话:I love you。
  冉撷羽一怔,彷佛听见胸口如遭撞击的声音。
  她看见宁昱凯的表情还是淡的,嘴角噙着一抹悠然的笑意,他从不曾以言语向她直接倾诉这三个字,只是在她每一次转身之际,他都会在那个位置,笑着等待。
  他从不说他爱她爱得有多辛苦,为了长高,他分明不擅长也去运动打球,改变饮食习惯,半夜甚至因成长痛而睡不好觉。为了考上比她好的大学,他夜半苦读,他为了她学习下厨,一开始不习惯,满手都是水泡,当兵抽中外岛,他每个星期都不忘给她写信,即便她几乎不回……
  他为她付出的许多,他极少提起,只说那是他愿意的,而不以此要胁她的感情,可冉撷羽不是瞎子,一个人千方百计的讨好,她不可能全无知觉,就连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不急着得到她,而是慢慢地让她先习惯了他的温度、他的味道……
  她看着地板上那一行字句,瞬间烫了眼眶。是啊,他所有的行为都只因为这一句话——I love you。
  冉撷羽伸手,舍不得打散那一句话,只在下面拼出另一句:Kiss me。
  宁昱凯抬眸,他炯黑如夜的眸定定望着她,其中闪烁的光如星光,他勾起唇角,那弧度纯粹美好,令她怦然,她指尖颤抖,再拼出一句话:And hold me。
  吻我,并且抱我。
  这意思再明确也不过,她没办法对他说爱,在什么都还没为他做的情况下,她讲不出这一句话,那太肤浅。倘若先前是抱着略尽夫妻义务的心态,她现在也已不再那么想,她只是很单纯地想要拥有他,也想被他拥有。
  被这个付出一切,只想爱她的男人。
  相贴的唇瓣带着一种温温的甜味,她不自觉润了眼,沉浸在这过分甜美的吻下,光只是唇与唇的接触就足以使她彻底失去力气,几乎要在这样真挚的吻下融成一片水蜜。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两人浑身一震,互相看着对方,此刻的姿势极尽暧昧,她被他给压在身下,而她则是有些迷蒙地看着在她上方制造出偌大阴影的男人,她朱唇微张,被吻得湿润,艳红得足以刺激任何男人。
  手机还在震响,他深深吐了口气。“等等,我去看。”
  “喔。”
  她呆呆地应,只见宁昱凯以一种艰难的方式从她身上退开,走到她搁置手机的餐桌前。她肤上还浸染着属于他的热度,一下子被抽离,觉得有点冷。
  从她这个位置,她只看得见昱凯的背影,他替她接起手机,不知道讲了什么,然后挂上电话,整个人还站在那儿,肩膀起伏,似乎做了几个深呼吸。
  她看着,有些迷惑。“怎么了?谁打来的?”
  他没回答。
  “昱凯?”冉撷羽爬起身来,撑着地板的手不小心压到按键,一时疼得让她倒抽一口气,抬手一看,竟有些擦出血来。
  宁昱凯叹息,转过身,餐桌那儿的光线较暗,使他看起来沉了好几分。他走过来,可即便在阳光下,表情仍旧晦暗得惊人。
  “撷羽,有一件事,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可不可以不要?”
  她拒绝得有点幼稚,心脏彷佛被人捏紧,手心里还冒着血,不好的预感笼罩住她,使她一时有些难以呼息。
  宁昱凯看着这样的她,胸口的痛楚并不比她少。他们之间……再禁不起任何折腾了。
  “准备一下,我们得去看你妈妈。”
  冉撷羽脑子彷佛被人炸过,眼前一片黑。
  “她从楼梯上摔下来,目前状况……不太好。”
  宁昱凯用了最保守的说法,实际上,电话里的人很直接地说有可能伤重不治,要他们作好准备,因为是头部落地,一下子大出血,即便抢救得当也很可能一辈子再无法醒来。但他不敢说太多,怕眼前的她胡思乱想。
  可冉撷羽像是什么也没听进去,整个人杵着发怔。
  宁昱凯不得不用点力揪住她的肩膀。“撷羽!振作一点!妈只有我们了!”
  妈……我们……
  对,他们结婚了,她母亲也算是他的。冉撷羽惊醒,微微渗血的手握住了他。“好,我们过去!”
  第6章(1)
  冉母所住的疗养院位于中坜,意外发生后,她被送到附近的大医院。一获知消息,两人便立即换过了衣服,驱车前往。
  一路上,冉撷羽态度冷静,更像是抽离了情绪,她麻木地直视着前方公路,不发一语,宁昱凯一边开车一边关注她的情况。“要不要先睡一下?”
  她没回答。
  只是下一秒,她的手便牢牢地握住了他置于方向盘的右腕,顾不得危险,恍如一种无意识的行动。她的温度冰冷刺骨,手心潮湿,宁昱凯以另一只手稳住车子,大掌转而将她的手紧紧握牢。“不会有事的,别想太多。”
  她轻轻应了声,闭上眼。
  为了转移注意力,宁昱凯打开广播,听着旁人不着边际地谈论着快乐的话题,彷佛就能遗忘自己的悲伤。Richard Marx的〈Heaven Only Knows〉自另一端倾泄而出,那忧伤的调子一下子淹没了他们——我的心是年轻的,但灵魂已老。我说出的我从不曾做到,我以背抵住砖墙,这是我唯一可以感到自己坚强的所在……
  是的,她真的老了,灵魂背负太多,已经疲惫。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漠视爱情,过得很好,却不然。真实的她渴求感情,脆弱不堪一击,她其实一直都在期待着,总有一天母亲会恢复正常,看着她,跟她说一声:妈很爱你……
  假若连这个微小的期盼都是奢望,那么,她的人生还能够期待什么?
  她不知道,只是此刻手上的温度正企图融化她心底的寒冷,她没抗拒,只是不知道他办不办得到?
  从台北到中坜大约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宁昱凯无视红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当地医院,可惜仍是晚了一步。冉母被人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脸上很戏剧化地盖着一块白布,揭开来,略显苍白的面容看起来很安详,好似只是睡着了。
  宁昱凯早在接到电话时便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料到会这么快,他站在冉撷羽身后,扶着她两边肩膀,感受到她最细微的震动。她身上温度仍旧冰冷,像个冰柱,几乎让他错觉她下一秒便会碎成一片片,可实际上她很好,表情沉静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点了点头。
  护士将白布重新盖上,宁昱凯问她:“之后有什么打算?”
  “丧礼……简单一点,反正也没什么人会参加,我想把她的骨灰跟我阿公放在一起,他老人家到过世前都很担心我妈的情况,让他们互相作伴也满好的。”
  “嗯。”宁昱凯握住她的手。“妈的后事我来处理。”
  冉撷羽没拒绝,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告别式非常简单,一切化繁为简,仅是简单安排上香,前来参加的人只有冉撷羽几个较为亲密的朋友,还有母亲在疗养院里的看护,过程异常冷清。丧假一共八天,但她不想休这么久,索性以最快的速度办完后事,准备回到职场。
  从火葬场回来的当晚,冉撷羽便将自己所有的“家私”全拿出来,她迫不及待想妆点自己,那可以让她漠视光鲜亮丽表层底下腐败的真实。她没事、她很好,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宁昱凯走入房间,看见她把化妆品散了一地,跟她说:“你明天不用回去上班了。”
  冉撷羽不懂。“为什么?”
  “你的假还有很多天。”他坐在床上,静静瞅着她,这些天她态度如常,一滴眼泪都没流,不该是她会有的表现。“你需要多休息。”
  “休息?我休息得够了。”她不理他,继续把玩着她的家伙们。
  宁昱凯看她这副样子,坚毅的眉拧起。前一阵子,他本以为她还在消化失去至亲的伤痛,但现在看来,她根本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别弄了。”宁昱凯上前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那无意义的拨弄动作。“撷羽,看着我。”
  冉撷羽不理他,一手被制住,她挣不开,索性用另一只手收拾物件,全当没听见。
  “看着我!”
  他一字一句,充满力道,冉撷羽无法反抗,只得依言抬眸,赫然惊见眼前的男人脸容憔悴、表情严肃,一双因疲惫而凹陷的眼紧紧睇望着她,目光不知怎地使她有些惧怕,她想挣开,但不只手腕,就连脸都被他的另一只手彻底制住,动弹不得。
  她眼底浮现的脆弱拧疼了他,倘若可以,他愿她一辈子都能活在虚幻里,但那并不是真正的慈悲,他不得不狠下心来漠视她内心的祈求,即便眼眶发烫,他仍坚决道:“撷羽,妈已经死了,我们都参加了她的丧礼,你亲自为她捡骨,放进塔位里的,你——”
  “我累了。”冉撷羽截断他未竟的话语,脸上是一片冰封的麻木。“我想睡了。”也许一觉醒来,她会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恶梦,或者连她这个人的存在都只是梦里其中的一环,真正的她,其实生长在一个快乐家庭,无忧无虑,一点都不缺爱……
  “撷羽!”宁昱凯一把扯过她,用力得几乎在她肩上留下痕迹,可她恍若未觉,只顾着挣脱,不愿再多听一句,宁昱凯只得使出力道,不许她逃开。“妈已经死了!她死了!你听清楚了吗?她死了!”
  啪!
  偌大的巴掌声在室内回荡,冉撷羽瞠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望自己的掌心,她颤着手,那儿传来的痛楚鲜明刺骨。宁昱凯转过脸来,白皙的颊浮上一道红痕,显见这一掌力道十足,可他并未动怒,一双黑眸柔柔看望着她。“冷静一点了吗?”
  “我……”她嘴唇掀动,目光迷离,看着被她屡次伤害的男人,始终站在她的面前,寸步不离,为什么他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因为爱。
  他黑黝黝的眸子直盯着她,一步都不打算走开,让她莫名觉得可怕,不由自主撇开头。“我以为……我只是作了一个梦。”
  “这不是梦。”
  是,她知道,她亲自去看了母亲最后一面,参加她的丧礼,替她捡拾骨灰,最后再置入塔位里。这一切过程太鲜明,鞭笞着她,她多渴望这只是一场过分清楚的梦境,可却不是……
  她漂亮的眸子显得空洞,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她推开他,以梦游般的姿态走入浴室。宁昱凯跟着她,看见她爬进浴缸里,然后缓缓坐下来。刚使用过的浴室还有些水气,她不在意,此刻她已彻底被悲伤浸泡,只等着发霉溃烂。
  冉撷羽环住自己,身躯缩成一团,脑袋斜靠着冰冷的磁砖墙。这是她脆弱至极的表现,把自己藏入一个难以得见的角落,任其发烂。过去他曾多次在各种不同死角发现她的踪迹。他弯下身来,唇吻落在她的额际、眼角、唇瓣,感受到她的痛。而她痛,他也并不好过。
  “撷羽,哭出来好吗?”
  他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劝诱着她。她苍白的唇抖颤着,哭……她想哭……但哭了就是承认这不只是一场梦,而是现实。现实里,她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有天她会好的,总有一天她会看得见我,我只剩下她了,为什么她抛弃我一次不够,还要抛弃我第二次?”她好痛,浑身上下疼得几乎要裂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不要我……她不爱我……没有人需要我……”
  “你没错,你什么都没错。”宁昱凯一下子抱紧她,舍不得她再这么否定自己。“撷羽,我需要你,我们结婚了不是吗?你还有我,而我……也只剩下你了。”
  冉撷羽睁大了眼,看着他,那一双沉静的黑眸洋溢着某种悲伤及祈求,她这才发现,这些年,她至少还有一个母亲,可他呢?除了她,她还有谁?
  但……她好累。“我不要爱了……好痛苦……”
  “我知道。”宁昱凯抱住她。“但你不能不爱。”至少,不能不爱我。
  “我好累……”
  “爱我,你就不会累了。”他亲吻她。“我会比妈还要爱你……”
  她没给你的,我给你,所以,请你也这么爱我。
  我让你爱。
  那无言的渴求,冉撷羽感受到了,她的人生唯一一次倾尽所有的爱,下场却是遍体鳞伤。她爱的人不期望她的爱,而眼前这个她始终无法爱的人,却一次一次地告诉她:他需要,他需要她,需要她的爱……
  现在,她只能爱他,也只想爱他。
  她哭了。哭得声嘶力竭,用尽全力,似要将体内所有的悲伤倾尽,发狠地哭。
  宁昱凯任她哭着,开始剥除她身上的衣物,打开水龙头在浴缸里注入热水,洗涤她渴盼情感的身躯。哭喊的过程中,她在他身上落下疼痛痕迹,宁昱凯一声不吭地接下。这是爱的试炼,他甘愿为她承受,即便相较于她内心的痛,这只是九牛一毛。
  他抱着她、哄着她、吻着她,感受这个脆弱的她依赖自己,第一次感受两人的贴近。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无依的心终于真正地靠向他,宁昱凯将湿漉漉的她自水里捞起,以毛巾擦干,简单地套上浴袍,把她安置床上,亲吻她。“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去看看妈吧,好不好?”
  疲惫至极的她回不了太多话语,只微弱地点了个头。“好……”
  冉撷羽睡下了。
  宁昱凯把床头灯转小,在晕黄的灯光下俯看她虚弱的沉睡姿态。这几天他们都太累了,可此刻他却觉得无比充实。他的撷羽终于打开了一点点的缝隙,即便这是趁人之危,可他不得不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扯开她的伤口,逼她正视,再将自己敷于其上。倘若她需要活下去的意义,那么,他希望那个理由只能是他,也只该是他。
  “撷羽,我说过我永远比你倔强。”宁昱凯淡淡一笑。
  机会是给准备好的人。
  他想,他准备好了。
  隔天醒来,冉撷羽的眼睛红肿得吓人,宁昱凯替她拿毛巾沾湿敷在上面,替她按摩,她哼哼唧唧,发出小猫一般的叫声,来回敷了一阵,终于比较睁得开,却布满血丝,她甚至有些轻微的发烧。
  宁昱凯煮了她喜欢吃的清粥,这一次她没拒绝,乖乖灌了下去,然后吃了药便躺在床上昏沉地睡下,再醒时温度已经降下,但人还虚弱,她说:“我想去看看妈……”
  “好。”宁昱凯拿来衣物给她换上,冉撷羽就像是一个娃娃,茫然地任由他给她套上衣物。这次他叫了车,拿毛毯将她裹住,在后座揽抱着她便向司机报出目的地。
  冉撷羽母亲的骨灰安置在基隆,从汐止过去不算太久,他们拈香祭拜,照片里的冉母很恬静地笑着,彷佛所有的苦难都已离她远去,唯独存活下来的人必须概括承受。冉撷羽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相片里一脸悠然的母亲,落下泪来,此时无声胜有声,宁昱凯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身躯的细微震动,并不言语。
  直到很久后,两人站得腿都要麻了,冉撷羽才说:“回去吧。”
  宁昱凯仍是同样的一声。“好。”
  他庆幸这次的房子租得对,四周都是绿意,远离尘嚣,对于疗伤止痛有很好的效果。这些天,冉撷羽吃了睡睡了吃,终日恍惚,客厅地板上仍四散着先前没拼完的键盘,他给她随意拼凑,错了便拆掉重来,期间弄坏了几个键盘,他也不在意。
  两人间的交谈很少,可他却很享受这样的宁静,甚至每天醒来,冉撷羽总像只畏寒的小猫般蜷缩在他怀里安睡,不若过往清醒以后便会下意识地退开,她正在无意识地倚靠他,他知道。
  这令他欢喜,尽管付出的代价极为惨痛。
  第6章(2)
  “撷羽还是那个样子?”前两天于觅打来关切,宁昱凯应了声,于觅叹口气。“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无所谓。”他反而一笑。“她想怎样就怎样,我会照顾她。”
  他并不特别希望撷羽恢复,如果封闭自己会比较快乐,那就任她如此,前提是她只能待在自己的身边,哪儿都不能去。
  过了一星期,窗外下起雨来,滴滴答答的声音有些吵醒他,可她仍没醒,窝在他胸前,安心沉睡的模样挑动着他的心弦,而他的掌自然而然抵在她的背后,触摸到棉质睡衣底下她软嫩的肌肤,上头的温度透过指尖爬至他四肢百骸,带起一阵微微的酥麻感。
  所谓的幸福,大概就是这样。每天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自己心爱的人,她以全心全意信任的姿态臣服在你怀里,仅是这样,就让人觉得得到了全世界。
  宁昱凯小心翼翼,不愿惊扰这一刻的安宁,偏偏软玉温香在怀,即便压抑了这么多年,他生理上还是个健全男人,晨起的欲望实在没办法不当回事。他试着脱身,可惜不管动作放得多轻,他们身体相缠的面积实在太大,终究还是弄醒了她。
  冉撷羽睫毛微颤,惺惺忪忪地睁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嘴角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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