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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松问情-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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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松听得出火凛天话中的认真,点了点头,对火凛天示了意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空中的飞雪卷成风暴,快速的扫向他。
  “好一个‘风寒雪漠’,这风中有剑、剑里生风、亦舞亦武,几乎滴水不漏,果真名不虚传。”火凛天一扬衣袖,倾刻化去千百道的剑锋。
  “你也不差,看来或许你真能把我这一十八招的雪愁剑法看了个全。”雪松虽不欣赏火凛天这个人,但“武逢”敌手而尽兴,却是习武之人的心中渴望。
  兴致一来,雪松手中利剑一偏,连续打出“冷雪做霜”、“降雪起舞”、“飞雪漫天”三招,速度快得只看见空中翩翩抖落的剑花,在火凛天的四周织成剑网。
  “果真够绝。够美,难怪天下惊见。”火凛天的眼神由兴味转为认真,出手的速度也随着雪松加快的节奏愈来愈快。到最后,几乎只看见一黑一白的两道影子在漫天的飞雪中追逐,根本看不清他们两人的动作。
  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静止下来,要不是雪松和火凛天略显气喘和些微汗湿的鬓角,真会让人有种仿佛前一刻的激斗只是幻影的错觉。
  “你这‘阳雾雪殁’是第十七招吧?”火凛天以指弹了一下顿旁的青丝,几丝被利刃削断的发翩然下落,他微微一扬嘴角,“没能见识你那江湖无人得见的‘雪无穷愁’,倒也可惜。”
  雪松看了一眼火凛天手中在自他腰际的一方青环,“雪无穷愁,愁雪无穷,无穷无尽,天地仅体,不合点到为止的过招,你早我一步夺取我的青玉,这比试算你赢了。”
  ‘雪无穷愁“是不死不休的绝然招式,是以雪松仍保留了这一招,但火凛天能空手接下他自出江湖便不曾使出的”阳雾雪殁“,其武功修为之高,令雪松也暗自心惊。
  “你最终的剑招未出已断我发,这比试尚难定论。”火凛天一点也不领情。但或许是他对雪松这难得的对手心折,语气中少了一贯的嘲讽。
  习武之人自有其傲气,而火凛天狂傲又胜他人千百倍,若非明显分出胜负,他根本不屑承认胜利。
  “你是个好对手,若不是你我不同道,或许你我也能做个朋友。”面对难得的好对手,雪松很难不心生相惜之意。
  火凛又是一阵狂笑,好半晌才用深不见底却又危险至极的漆黑双眸冷冷的盯着他。
  “朋友?不可能,我也不想要什么朋友!人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只是一种玩具,我爱看的是人们在我手下惊俱颤抖的样子。”
  ‘你的想法太可悲,这样活着岂不孤独?“雪松叹口气,他知道自己这话或许浪费唇舌,但心中残有的相借之意仍让他出口劝道。
  “孤独?这人活着何时不孤不独?人本来就是一种孤独的东西,若不是为了利益,你以为是什么让他们维持伪善的面具?”火凛天不以为然的说。
  “你太偏激了,人也不全都是坏的。”
  “是你太天真了,人没有一个不自私,你想那人人赞誉的就是大好人吗?若不是为了拥有受人敬仰的光环,你道会有多少人维持那令人作呕的假象?”火凛天冷哼。
  雪松一时竟无法反驳,他不能否认这世间真的有太多沽名钓誉之徒。“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去伤害别人吧?”
  这世间也有许多真正的好人才是,不是吗?
  “我这样做又有什么不对?吴儒生老说‘仁者无敌’,仁者原也是为了无敌,我只是选择不同的方法来‘无敌’又有何不可?人本来就是弱肉强食,有力量的人才是一切。若要我说,这阶级和奴性是深植人心,强者为王。”
  “你这样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火凛天倾身直视雪松,那眸于幽黑得一如恶鬼般凌厉。“你还不明白吗?这世间的和乐,基本上是生根在某些人的牺牲和妥协上的。”
  “不会的,我觉得你把人想得太坏了。”雪松不赞同的摇头。
  “想?这种事对一个从小在被憎恨中长大的人来说是不需要想的。”火凛天笑得既冷且狂。
  不知道是不是雪松的错觉,他竟觉得火凛天的笑看来有些哀伤……
  是他的错觉吧!哀伤和火凛天是如此奇怪的组合。
  不过他的话的确引起了雪松的注意,让一向不愿多事的他,竟有一窥火凛天心理的冲动。
  “被憎恨?”
  “你真的感兴趣?还是为了想反驳我的论点?”火凛天讥消的看着雪松。
  雪松有种被污辱的不快,转身欲走。“你若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算我多事。”
  火凛天却比他早一步的挡在他的面前。“偏偏你不想听,我就非说不可,看是我偏激还是你天真。”
  这火凛天的个性实在令人难以了解,可却有一种属于他独有的魁惑,让原想离开的雪松竟打消寓意的等着他的说辞。
  “我听。”雪松挑起一边眉头的说。·
  “你知道火烈云吧?”
  火烈云是火云堡的创立者,一个听说原是契丹被放逐的公主,她的美艳天下闻名,但手段毒辣也是出了名的。
  “她不是你的……”
  火凛天不等年雪松把话说完便出声打断,“没错,那个生我的女人。”语气中有着浓浓的憎恶。
  “你用这样的口气似是太不敬,再怎么说,她也为你怀股十月。”
  “不敬?我算是客气的了。”火凛天一挥衣袖,地上的积雪“砰!”地开了一个大坑。要不是雪松闪得快,这会儿免不了一身雪水。
  看到雪松的狼狈样,火凛天似是很愉悦,唇上的笑又微微勾起。
  “你要我感谢她让我当私生子?还是要我尊敬她想得出用小孩绑住男人的方法?对这种蠢女人没什么敬不敬的。”
  “可至少她还是生下了你,不是吗?”
  “那又怎么样?若不是为了要得到她要的男人,她会让我存在吗?可惜她失算了,那男人还是不要她,而我却成了时时提醒她失败的证物。”
  “你一定有段不太好过的日子。”火凛天说得愈轻描淡写,雪松却愈是不忍,以他听到的传闻,火烈云的性子一如她的名字,可想而知,火凛天必定有个相当悲惨的童年,也难怪他的性格会这般扭曲。
  “你在同情我?”火凛天倏地眉头皱起,冷不防的招住雪松的手腕,脸上扭曲得像是发狂的野兽。“同情是人为了抬高自己身分所定的可笑东西!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雪松想管自己辩驳,可转念再一深思,由另一个观点看来,有的才能同情没有的,幸福的才能同情不幸福的。那么火凛天的说法又有什么错呢?
  “我不是在同情你,或许只是替你难过。”
  “难过?”火凛天蹙眉。“这又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他说完,又是仰天大笑。
  “这好笑吗?”
  火凛天看着神情有些黯然的雪松,“你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我想这世上会说为我难过的,你大概是第一个,而且可能不会再出现第二个。”
  “你太悲观了。”
  “不是我悲观,而是相对于替我难过这样的说法,我比较习惯也喜欢的是憎恨。”火凛天冷笑道。
  “我不恨你。”雪松淡淡的说。或许是生性淡薄,他对人少有超于讨厌和烦怒的情绪。只是他不明白,天下人不都是希望被人喜爱、受人赞赏的吗?为什么他却独独要憎恨?
  “无妨,我很快会教你懂得怎样恨我的。”
  火凛天紧紧的握捏了一下雪松的手,像是预先的通告。而留在雪松手腕上的红肿印子,就像是他对此一直言的保证——
  他会让雪松明白什么叫很意!
  他终于找到他梦中的影子了!
  火云堡还在前方十余里之遥,白定樵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未到火云堡就能见到年雪松。这突然的幸运让他几乎呆怔在当场。
  这不会是他的幻想吧!白定樵不信的摇了摇头,可是眼前的人儿并没有像以前那些数不清的梦一般,在下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像是怕惊扰了这份他希望永远不会醒的美梦,他竟然没有勇气出声唤他。
  多可笑呵!他是当朝宰相的小儿子,也是皇上的小舅子,就连皇太后也对他宠爱有加,这世上什么东西只要他说一声,不用动手,自然有人争着给他。以他的身分该是没有任何惧怕的,第一次,他是如此的惧怕着,惊惧于这一切可能只是他的幻想。
  “你有什么事吗?”雪松原本以为这白衣男子只是路过,便不多做理会,可是那个白衣男子却不发一语的直打量着他,虽然他的眼光不特别令人讨厌,可是他还是不喜欢被人这般的死盯着。
  “年兄弟,抱歉,我失态了。”白定樵连忙道歉,俊秀的脸也浮出一片红晕。
  “你认得我?你是什么人?”雪松有些疑惑。眼前的男子举止斯文,态度不亢不卑,是个不容人忽视的男子,若为旧识,他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呀!
  白定樵微微一怔,对雪松忘了他而有些心痛,但转念一想,这是很正常的,他记了他五年,并不表示他也得记得自己五年吧!话虽这么说,可胸口中的酸涩却怎么也抑不住的向上窜出。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张口对着天地清唱着:“为问西风因底怨?百转千回,苦要情丝断。叶叶飘零都不管,回塘早似天涯远。”
  雪松不明白的看着他,但他低沉的嗓音将王夫之的“衰柳”诠释得令人动容,是以他静静的聆听着。
  “你的音色奇佳,是个知音通律的人,只是,不知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联?”雪松等他歌声欧落后才礼貌的询问。
  “你忘了,五年前你曾救了我,那时你口中哼着这曲子。”白定樵紧紧的盯着雪松的脸。
  这一提起,雪松才忆起他就是五年前和救火凛天时一同救回的男子,由于火凛天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相对的,他对这眼前的男子比较没印象。
  “我记得了,只是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在下白定樵。”白定樵有礼的恭手回话。
  “你是白定樵?人称玉面公子,也是白丞相的小儿子。”对玉面公子这个在京城和他并称京城双秀的男子,雪松一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得见,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在京城会有这般的美誉。
  以他的身家地位,还能待人如此谦和有礼,而无一般达官贵人的纨挎之气,光这份修养,也够教人心服的了。
  “为什么我们同住京城却从不曾相见呢?”白定樵忍不住问这个在他心中一直缠绕不去的问题。
  如果他能够早一点见到雪松,他一定会一如现在般,一眼就确定他是自己梦中的人儿,而不用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或许是我十五岁才学成回家,而之后又接手年家的生意,不常在京城中。”雪松笑笑,或许是异地遇到同乡,总让人多了一份亲近和好感。
  “不过你来这儿做什么呢?这儿是火凛天的地方,以当时你们那近乎你死我活的打斗方式,你和他一定有相当的过节吧!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开这儿,否则以火凛天的个性,他会做出什么事是很难想像的。”雪松好心的劝白定樵。
  “你也知道火凛天是个难缠的人,在这样的地方多待一天就有多一分的危险,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白定樵的话才刚说完,火凛天就像鬼魅般悄声的出现在他们两人眼前。
  “好久不见,你这一来就是要带走我的客人,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更何况,我早说过不想再看到你,你忘了吗?”火凛天冷冷的说。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邀他来这里绝不会只是作客这么简单。”白定樵不甘示弱的正面迎击。
  火凛天冷笑一声,“怪了,你似乎关心的太多了吧!这年雪松和你是什么关系?”他一双鹰眼锐利的打量白定樵,似要看人他的心底。
  白定樵没想到火凛天有这么一问,脸上升起一片排红,好半晌才答了句:“他总算也救过我,君子受人点滴本当报以涌泉,就算我关心他也是应该的。”
  “我只是在这儿作客,时间到了我自然会离开,更何况那时救了你也是因缘际会,你不用放在心上。”雪松算是谢了白定樵的关心。毕竟他大老远的跑到关外就是为了担心,光凭这份心,就令人很感动。
  “对这个男人不能太掉以轻心。”白定樵一点也不放心让雪松留在这个地方,他有预感,火凛天一定另有企图。
  “他当我的客人是当定了,住不到三个月,他是不可能离开火云堡的,不过,如果你不放心的话,要往下来我也不反对,反正火云堡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也不少。”火凛天突然说了一个让人讶然的提议。
  白定樵和雪松不由得对看了一眼,交换着心中的疑窦——
  火凛天。心中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你是什么意思?”白定樵的眉头更是紧经着。
  火凛天以他一贯的森冷笑容轻场唇瓣,“怎么?你不敢?要不要随你。”
  “有什么不敢的?我是不会坐视他落入你的魔掌之中的。”白定樵一脸坚定道。下了入虎穴的必死决心后,反而松开了眉头。他若是真怕火凛天,这会儿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了。
  “这不像你的作风。”雪松怀疑的看着火凛天,“你有什么目的?”
  火凛天露出一个神秘难辩的笑容。“我只是发现一件非常好玩的事。”
  虽是回答雪松的问题,可是火凛天的目光却直视着白定樵。
  “你想错了!”白定樵脸色隐隐发白的坚决否认。
  纵然他对年雪松情花已种,此心已不可收,可是年雪松是堂堂七尺男儿,又是年家独子,断不会回应他这份世所难容的慕恋。是以他早就决定以知交的身分长伴他左右,并将此情深埋,终此一生。
  可火凛天已看出他的心,若年雪松知他心中竟有这般转折,怕是连知交也做不成。
  “如果你心中想的不是如我想的,你又何须有这么大的反应?”火凛无邪魁的看了一眼雪松,又回到白定樵的身上。“这么美!也无怪乎天下人会为之心动,只是没想到连你也……”
  “你别胡说!他和我同是男儿身,就算心动也只是心折,想和他结为知己,你别把你自己的心情投射在我的身上。”火凛天的话像利箭直入白定樵的心中,血淋淋的扒开他不能见光的内心,而他所能做的只是极力否认。
  “是吗?原来你对他没有非分之想。”火凛天明知故问,嘴角上扬,“明明是要的却说不要,这就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就一点也没有这种顾忌了。他,我是要定了!”
  火凛天的话让白定樵几乎站不住脚,他不知道自己乍听到这句话时惊窜过的是愤怒、嫉妒……还是羡慕。
  他也希望能不顾一切的这般大声宣告他的情感!可是,他不能……
  “他可是个男人!”白定樵的话不只是提醒火凛天,相对的也是在提醒自己。
  “你们别当我不存在一样讨论这可笑的问题好吗?”震惊过后的雪松,忍不住出声抗议他们荒诞可笑的对话。
  突然,火凛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做了一件震惊所有人的事——
  他吻了雪松!
  待雪松回过神一掌打向火凛天时,他早已带着胜利的笑容闪身到雪松的掌风范围之外。
  “世俗礼教是你们这种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在说的,只要是我要的人,是男是女对我有什么差别?”火凛天似乎对白定樵和雪松发青的脸色感到无比的痛快,得意洋洋的大笑了起来。
  “你这个卑鄙、下流的无耻小人!”雪松用力的擦着自己的双唇,脸颊一片火热。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男人吻了!
  “你一生起气来,配红的双颊让你比女人娇艳千百倍。”火凛天火上加油的说。不等年雪松有任何回答的机会,他又看向白定樵,得意的笑说:“他的唇也不是一般女人比得上的,你说是不是?”
  “你……”雪松和白定樵几乎异口同声,却也不约而同的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憎恨吗?”火凛无轻笑,“你们不觉得恨会让人心跳加速,仿佛连血都要为之沸腾了?”
  天色已暗,这原已凛然的寒风入了夜之后更是硬入骨寒。
  门外响起的脚步声让雪松停下手边的动作,他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么晚了,会是谁?
  “什么人?”他冷冷的出声。
  “雪松少爷,紫衣知道夜冷,泡了碗怯寒的参茶。”紫衣端着白瓷青碗,一边推着房门走了进来。
  “我不是说过,入了夜就别到我的房间,孤男尊女总是不妥。”雪松摇摇头道。
  ‘对不起,只是今夜风大,所以紫衣……请少爷别动火。“紫衣连忙跪了下来,头低得几乎贴上了地板。
  “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怪你,这地板冷,你快起来。”雪松连忙拉起紫农,轻柔的拍着她脚边的衣摆,一如每每冷梅跌跤时他会有的反应。
  紫衣却因为雪松温柔的动作排红了双颊,一双原是若冰的眸子,闪动的像是夜空中的星子。
  “雪松少爷,早上您说紫次比蛇红好上千万倍,可是真心的吗?”这是紫农打由雪松口中听到的话时,就一直想再确认的问题。
  紫衣的话让雪松停下了手,眉头也渐渐的拢了起来,他抬起头看人紫衣含羞带怯的双眸,脑中泰然一向。
  为什么他会一点也没发现,紫衣不再像初见时像个木头娃娃般,不是因为她脱离了火凛天的控制,不是因为她重获了自由,而是她动了心、动了精,她眼中满满的依恋,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错认的。
  ‘你当然比蛇红好……“雪松思索着如何让紫衣明了,他对她的温柔其实是无关情爱的。
  紫衣情窦初开,才听到雪松的话头,当下一颗心便蹦跳了起来,羞涩的低下头,也不等雪松把话说完,便像受惊的小兔一样窜了出去。
  雪松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好半晌才颓然的放下手。
  他拦她何用?现在的他根本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跟她说他是个无情无心之人,叫她不要把情感错放在自己的身上吗?还是跟她说他原是个“她”,是个女儿身呢?
  一扬手,雪松扯落头上的发带,一头乌黑如云的青丝便流泄而下,身影映在镌中,明明白白的是个绝美丽人。
  他……该说是她,京城年家的长子,名闻天下的“雪公子”,拥有完美经商手段的奇才,竟然是个女人?!
  雪松微一凝气,那喉间男性特有的喉结便告不见,现在镜中的她,是个完完全全的女人,而她喉间的高起,只是为了证实她身分而用内力浮现的假喉结。
  打她一出生,师父便以“其为男子,荣华生,富贵享,家道兴,而福禄寿享;若为女身,情痴缠,悲难挡,家难安,而近者皆殇”来为她批命。
  她爹当时已为一出生便见要早夭的冷海乱了方寸,便接受当时的高人,也就是她后来的师父的建议,让她以男儿之身公诸于世,然后再由师父带她远走扶养,直到确定她能守住自己女儿之身的秘密时,才答应让她下山。
  这世上知道她年雪松是女人的除了她自己,大概也只有她的爹爹和师父了。
  人的存在似乎是由他人来认定,她年雪松明明是个女儿身,可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是位男子,于是这世界似乎只穿得下男的年雪松。
  那她的存在到底算什么?
  一个连自己的存在与否都全然不能肯定的人,她能有情吗?她能去爱吗?
  而可笑的是,世间女子不明白她是男是女,是什么样的人就说爱她?她们是爱上她什么?这一层虚假的外貌吗?
  她本是冷眼看世人对她近乎可笑的肤浅爱恋,那只凭皮相就投注情爱的虚空情感,可为什么在看过风驭飞对冷梅那至死不渝的情爱表现后,她原以为自己该如枯井的心潮,却无端的起一些波澜呢?为什么她会羡慕起那样相知相借的情感呢?
  可笑呵!对世人来说拥有一切如天之骄子的她,根本不可能拥有一如风驭飞对冷梅那至死不渝的情爱,试问有哪个人会给予这样的她一份情爱呢?
  是爱男的她?还是女的她?
  不期然,一个黑色的身影潜入她的思绪,她不觉地伸手轻碰着自己红涌的双唇,耳边再一次的升起火凛天狂架的话语——
  只要是我要的人,是男是女对我有什么差别?
  他吻了一个“男的”年雪松…他怎么能这样做?他怎么能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话?他到底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态?对他来说,她……抑或是“他”又算是什么?
  雪松知道她该把那件事忘了,小心平安的在火云堡过完这三个月,然后从此忘了这世上有火凛天这个人,可是,她的心为何这般的迷仍?
  窗外一个奇异的抽气声响让她警觉的来到窗边,飞快的推开窗子——
  除了漆黑的子夜之外,空无一人。
  她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一阵风吹过,空气中似乎漫着儿不可闻的淡淡香味,好像她曾闻过,可她一时也说不出这味道是由何而来。
  是方才窗外真的有人,抑或只是她太紧张了呢?
  第四章
  大雪在这塞外漠北的地方似极力的想下整个冬季,可或许是混了塞北漫天的风沙,再怎么不停的降雪也不若关内的雪白。
  雪松仍一如她每天的习惯,在午餐之前带着银霜舒活一下筋骨,一人一马像是想甩去什么心烦之事的全力狂奔着,非到把自己的体力逼到了极限不可。
  “是不是我多心了呢?”雪松在和银霜一同停在悲火事时,喃喃自语的对着鼻中仍不停喷着白气的银霜低声说。
  自从她那天将头发放下,又消去了喉结的假象后,在窗外听到的动静教她至今仍耿耿于怀,虽然没有证据直接证明有人窥视了这一切,可是她的一颗心说什么也放不下来,一种不安的感觉总是盘旋不去。
  合该是她的多心吧!否则火云堡是火凛天的地盘,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有可能不知道吗?而她原是女儿身的事情若真被发现了,火凛天不可能会不晓得。
  可是火凛天这些天待她一如以往,平常的令她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一如他自己所说的,只是单纯的想邀她来做三个月的客人。若真是如此,她就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他们两人都是“男人”的情况下,以火凛天这样坐拥众多美人的男人,该不会对“他”有什么不轨的意图才对吧!
  银霜的一声长鸣提醒了她有人到来,她一抬头,就看到白定樵笑吟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白兄好雅兴,也来赏雪吗?”
  白定樵翩然的来到雪松的身边,“不瞒你说,我是跟着年兄弟你来的。”
  “跟着我?”雪松好笑的说:“天下多的是佳人,白兄不去跟她们,跟我做啥?”
  白定樵一下子被说中了心事,脸上不禁又是一阵排红,可是着雪松似是随口说说,这才放下心来的淡然一笑。
  “年公子,你说笑了。人生朋友易得,知交几何,像你这么年轻就有一身好本领,我只是对你的风采兴起结交之心罢了。”
  “若你说的是五年前的事,那你大可不必铭记于心,那年我只是碰巧经过,身上有几味药且学了几手疗伤的气功,才有机会帮得了你。否则以你和火堡主的武功,说什么我也不敢班门弄斧。”雪松谦虚的说。
  雪松的话虽是谦称,可所讲的也是事实,要不是火凛天和白定樵两人当年打得两败俱伤,以他们两人在武林数一数二的身手,说什么也用不着雪松出手。
  “你太客气了,再怎么说,当年要不是你,我白定樵今时今日不可能还站在这里,有道是受人点滴,涌泉以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虽是大思不言谢,但若有我能做之事,即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白定樵诚心的说道,他是一个知思图报的人,只是面对雪松,不仅是恩情,还有他长年的思念和挚情。
  ‘你太客气了!若不嫌雪松才疏学浅、年幼无知,咱们交个朋友,论年纪,你就称我一声雪松便可。而且如果我记忆不差,你我还差一点成了亲戚,是不产’雪松微微一笑。白定樵风度翩翩,出身大户又不见骄气,差一点成了寒竹的夫婿,以他的人品,是配得上寒竹的。
  “是我没这份好福气,不过姻缘天定,寒竹姑娘和翔字兄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白定樵承认寒竹真的是个天下少见的奇女子,可是他的心除了眼前的人儿,再也没有一丝多余的空间。
  “你见过寒竹和我妹夫了,他们还好吧!”雪松一下子将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白定樵身上。
  远在火云堡,最教雪松放心不下的就是她那嫁与雷翔宇那个大浪子的寒竹妹子,一听白定樵似是知道他们的情况,心中不免焦急的想知道详情。
  “我只能说他们是三生石上早有鸳盟,今生注定相守一生的天成佳偶。”白定樵一看便知雪松挂心寒竹,便一五一十的把他在苏州看见的一切转述给雪松知道,好让雪松安心。
  雪松一向阴郁的眉头稍稍松了开来。看来寒竹的事是她多心了,雷翔宇是个大浪子没错,可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不是吗?
  “看来我还是得谢你,要不是你的居中牵线,或许事情也无法这么顺利。”
  白定樵在述说中刻意淡化自己的重要性,这让雪松对他又多了一份好感。
  “你是没有看到我心中的懊悔,早知道寒竹是这么令人激赏的女子,说什么我也要和雷兄弟好好争上一争。”白定樵看着雪松微微化开的眉头,心中不由得有些欣慰,说起话的口气也轻松许多。
  “是你心中早有人了吧!”雪松听出他话中的玩笑味,摇头轻笑的反驳。“只是不知是何方佳人,能有幸让白兄这般情系一生?”
  这事儿雪松是听闻过的,以白定樵的身分年近而立而未娶妻,自是有甚多传言声嚣而上,而最多的传言是白定樵已请定佳人,自是无心别恋。若此事为真,雪松也不得不承认,白定樵可真是个痴情种。
  白定樵被雪松这一笑,差一点失神,溺毙在心中澎湃的起落之中。他暗暗的吸了好几口气才稳住心神,他可不想因为一时冲动的告白,破坏了现在和雪松这般融洽的气氛。
  “你就别笑为兄的了,这清事又有多少人能逃脱得了?有时不管对不对,一眼就注定一生无悔。”白定樵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已是他所能诉说之极限了。
  他只一眼就恋上雪松五年,虽现已明白他是男儿身,再次见到他,心中的深信挚爱却没有因为他是男儿身而有所稍减。可他这份深情能有见得了光的一天吗?
  雪松一看他的脸色暗了下来,不由得暗暗骂自己多事,白定樵至今未娶,不就明白表示,他心中的情仍没有结果,自己又何必掀人心痛?
  “对不起,是小弟多事了。”
  白定樵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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