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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炎炙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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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肩膀比他所想的还要纤瘦,宇文律讶异自己的一只手臂就能环过她的双肩,而怀里柔软的感触也让他感到愕然。
  他们这样好像不太好是吧?她问自己,奇怪的是为什么他的心跳声愈来愈清楚,她耳朵上的压力愈来愈重,重到几乎嵌入他身体一样。
  想将她揽人怀里的念头从早些时候便已萌生,一旦做了,他发现自己竟爱不释手,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她。
  抽出被她握住的手轻抬她柔嫩的下颔,他看见她直视的眼。
  一开始就不喜欢这双既大又圆亮的眼睛,因为这双眼就像照相机的镜头一样,满满的净是挖掘真实的本能,以及任何事物都无法在它面前掩藏的清澄,这一双眼诚实反映每一个印照在上头的人事物,当然连他也不放过。
  他向来不喜欢看清楚自己,不喜欢看见随意为之便能伤害数以千万计人命的自己;所以一开始认识她,他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感到厌恶,厌恶那一双眼所带给他的自觉。
  但是随着相处的时日愈久,当初的厌恶感就愈显淡薄。她愚蠢莽撞、无事生事的正义感让他觉得好气又好笑;什么事都要插一脚,老把自己放在危险处境而不自知的迟钝又是那么可爱直朴,他从没遇过这种既笨、又老实承认自己笨的女人。
  而厌恶感的消失却夹带了某种程度上的在意,当厌恶感减一分,对她的在意就多一分。在意到为她处理幕后工作也无所谓;在意到一步步跟在她身后,替她注意她粗心大意的性格里不会注意到的危险,成了习惯也无妨。
  从不愿意将除了黑街之外的任何事放在心上,自觉黑街已占满他大半生活,而不愿再多出其它与己无关之事揽上身的他,因为她的出现而改变,自愿担上她这么一个迟钝平凡的女人,这个中原因不用多想,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只是——迟钝如她会感受得到吗?还是只将他的关心当作朋友或同事性质的照顾?
  美丽的脸压低在两人一寸之隔停住,双瞳对上始终直视自己,不知道是因为呆住还是因为错愕而无法反应的她的双眼,他开了口:
  “不推开我?”
  推开?推开什么?罗飞羽连眨一下眼睛的反应都没有,还是呆呆看着他,仿佛已沉溺在某种事物当中。
  事实上,她真的是被宇文律靠得太近的美丽脸孔震慑住,到现在还无法回神;或者,连“回神”两字怎么书写都忘了。
  看着她呆茫依旧的表情,字文律叹了口气,放弃一开始的念头,转而拿起放在桌上的冰块,贴到她被打肿的脸颊上。
  “好冰!”罗飞羽被冰震得回神尖呼,缩退身子拉开两人距离,语带控诉:“你干嘛冰我?”
  “你的脸肿了一大块,你难道没感觉?”迟钝如斯,他怎能奢望她会察觉到他心思的转变。
  他不提她还没想到,一提一张脸苦哈哈皱成个小笼包似的,呻吟出声:“唔……痛、好痛……”
  “总算知道痛了,恐龙。”他摇摇头,丢给她“服了你”的反讽眼神,他再次抬高她的下颔。“张开嘴,让我看看有没有咬伤。”
  “噢。”她依言张嘴。“啊——”
  “你嘴巴真大。”宇文律笑谑。
  “你老爱捉弄……噢,好痛!”被掴掌时没咬伤的嘴,在骂他的时候才被自己咬伤,疼得她差点掉泪。“好痛……”
  “受不了。”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他真的拿她没辙。“没看过老爱拿砖头砸自己脚的人,你是第一个;更难能可贵的是每一回都砸得死准,自找苦吃。”
  “我哪有!唔,好痛……”
  “张开嘴巴我看看。”他垂眼,就着灯光探看她咬伤的情形。“没什么,一点出血而已。”
  “噢。”她闭嘴,无辜的眼睛一闪,待舌头的疼痛渐消后才能清晰说话:“脸颊好痛。”
  “冰块拿好。”托起她拿冰块的手重新贴上肿起的脸颊,他皱眉。“那些人就是你的债主?”
  她点头。“每个月我都定期还他们三万块,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要我马上把所有的钱还清,我怎么可能有钱嘛!跟他们说了,他们也不听,一个巴掌打过来,我就撑不住了……”回想起来,再怎么迟钝还是忍不住害怕得颤抖。
  “还好你回来,要不然我就死定了;我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真得要好好感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谁救你了?”宇文律一哼。“是他们自找死路,犯了我的禁忌,谁要救你?我怎么可能出手救你,哈!笑死人了。”
  扬起唇,她皱眉忍着牵动脸颊时引起的痛,笑得狼狈又傻气。“说是这么说,但也是你先挺身挑衅他们,要不然他们哪会注意到你!你啊,明明人很好,为什么老爱用话刺人呢?‘刀子嘴、豆腐心’这句话用来形容你,真是再恰当也不过的了。”
  “你又知道了?”他挑眉,不怎么将她的话当真。
  “我就是知道啊,否则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又为什么要帮我?”她侧首,等着他说出除却善良、爱照顾人以外的答案。
  “因为——”宇文律拉长尾音迟迟不语,垂首看见那双闪动真实的眼睛,又不悦地皱了眉,起身前伸手弹了她一记爆栗。
  “痛!”捣上额头,她回头看他离去的背影。“你还没告诉我啊!”
  “没什么好说的。”他还是不愿意告诉她。
  “可是——”
  “想知道就自己去想,想通了就是你的。”他关门,回到隔壁自己的住处。
  “什么叫想通了就是我的,哼!自己想就自己想,就不信我想不出来。”拿着冰块敷脸,她气呼呼得自言自语。
  第五章
  一名漂亮得令人侧目的年轻人和一个中年人在巷道内对话,那个年轻人的脸色是很明显的不耐烦和不客气,相较之下,中年人的神色和蔼可亲得让人觉得亲切。
  “哈!笑死人!这世上会有什么正义?那是骗小孩子的把戏,都是假的,鬼才相信!”
  “小子,不要以为这世上没有正义,那只是早来晚来的问题而已;年纪轻轻就这么愤世嫉俗,将来怎么得了!”
  “我愤世嫉俗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老头,劝你少在我面前乱晃,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听清楚没有!”
  “我也不想在你面前晃啊,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啊!可是难得遇到像你这么漂亮的孩子,想救你离开水深火热的黑街不好吗?待在这里只会让你腐败,一点好处都没有。”
  “有没有好处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不要告诉我说,这是你那什么狗屁倒灶的正义感要你来烦我的。”
  “如果我说是,会怎么样?”
  “你——好!算你行,最后一次警告你。死老头,你再待在黑街,到时尸骨无存就别怪我。”
  “早知道你很会玩炸弹,要炸就炸吧,反正我老头子烂命一条,随你爱要不要;但是你真的不相信正义的存在?”
  “笑话!如果有的话,就不会有这条黑街,这里的人每个也都可以是善人了!”
  “如果想的话,这里每个人都可以变成善人。”
  “老头!你让我愈来愈没耐性了,快滚!”
  “总之你是不相信就对了。”
  “不相信,打死我都不相信!”
  “那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一个正义感很强,强到让你不得不正视的人,你怎么办?”
  “像赶你走一样赶走他!快滚!”
  “如果你不想呢?那个人如果你一点都不想赶他走呢?”
  “哈哈!如果有,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想看看那家伙的正义感强到什么地步,还有什么时候他那该死的正义感会用完!”
  “你实在是……小心!”
  突来的枪声划过天际,中年人将青年拉到身后护住,同时成为代罪羔羊,承受那记暗地来的子弹。
  一切快得让年轻人在反应之前就告结束,他纵身欲追上偷袭者,却被中枪倒地的中年人拉住制止。
  “别、别追了……”
  “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该死的正义感才保护我。”年轻人凝起优美中夹带肃杀气息的眉峰,不悦地盯着倒地的男人。
  “呵呵……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中年人虚弱地说,感觉生命力已经随心窝流出的血逐渐消失。
  “后悔了吧?”年轻人竟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扬起冷笑。“你那可贵的正义感让你丧了命。”没有寻求援助,是因为他知道伤势已回天乏术,多余且无用的事他向来不做。
  “不、不后悔……只是答应我……如果再遇到像我这么——呵,对你来说,应该算是愚蠢的人,别让他像我一样,在什么都还没有为该付出的人付出之前,就……”想再多说些话,最起码得等到他的回答才行,可却没有办法,生命力的彻底流失让他草草结束一切,包括他的人生。
  美丽的年轻人错愕地盯视着地上已毫无生命迹象的尸首,有点无法接受这男人前一秒钟还对自己说些公理正义的浑话,下一秒钟却往生的事实。
  思绪呆愣了良久,他终于有了反应。
  “我答应。”他开口允诺,不管地上的尸首听不听得见。“因为你救我的命,所以我答应,如果我能遇到一个正义感等同于你,或更甚于你的人,我会尽我的能力保护他,不论他是男、是女……”
  回首往事,宇文律以一笑带过。
  他事后才知道,那男人是他无缘相见的父亲。呵!他这个闻名的黑道份子,竟有一位专为警界向政府请命的立委父亲!
  但对于父亲的死他没有任何感觉,自孩提时代,身为孤儿的想法已深植脑海,对于连想都没想过的父亲,他没有与生俱来的亲情或熟悉感;只是感佩他替他挡下致命的子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之后为他报仇也只是尽义务,毕竟他救了自己是事实;黑街之人,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所以当他立下允诺,自然也会执行到底。多少年来,他遇见过无数自诩正义的人,只可惜那些人都是假借正义的名义,以之为武器,铲除每一个挡在他们利益面前的敌人。而那些人——那些政客——最后只能在他的手底下,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炎狼”这名号给生吞活剥,或是死得支离破碎。
  神秘的炎狼是贪渎政客心中永远的痛,没有人知道他的长相,也没有人知道怎么找到他,只知道他来自黑街,是黑街元老之一。对政客而言,他等同于一种绝命毒药,被握住把柄的只能任由这一匹狼要挟,捐出数千万的金钱或是宣扬对自己没有好处的政见;更甚者,在莫名其妙的爆炸中丧生也是可能的事。
  许多年过后,他等着,等一个拥有真实正义感,而非假仁假义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等到最后他实在不耐烦了。
  这样的人根本不存在!那种会为素昧平生的人牺牲自己生命的人根本不存在!多年后,他得到这样的结论。
  然而,这样的结论在遇到她之后,被狠狠地推翻。
  那女人,既胆小又容易紧张,既自私又小气到家,但是——这样的她,却敢拿自己的命去救一个懦弱无用只会寻死的陌生人。
  多有趣啊!在他对人性觉得失望的时候出现一个单纯抱着正义感过日子的人,让他有机会履行当日立下的承诺。
  从观察她愚蠢的言行到介入她的生活,从介人到不自觉的关心,从关心到自动自发的照顾……一步步,在插手她生活的同时,自己的世界竟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涉人,这叫什么?自投罗网吗?她什么都还没做,就让他的世界改变,真有什么动作那还得了!
  “自投罗网呵!”他笑自己,竟被这样的一个女人吸引。饮下手中一杯黄汤,不是为了解愁,而是觉得以后每一天的生活都将变得很有趣的期待。
  既然他承认自投罗网,也不能让她置身事外呵。他笑着想象,当她知道他的打算后会有什么反应……
  想必是精采可期。
  某政党党部前广场的爆炸事件,在炎热的午后成为今日头条。
  宇文律和罗飞羽得到消息立刻飞车前往现场,因人潮拥挤,车子只能停在大老远之处,两人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努力挤进人潮中心的事故现场。
  被围成圆心的爆炸现场是某党部广场上的花园,平常是路人休息用的花台,如今变成灾难现场,还有当时正在附近受到牵连的路人,在医护人员的紧急救护下,被送到最近的医院。
  罗飞羽看到这一幕,整颗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记住自己的工作。”宇文律拍拍呆住直皱眉的她,提醒道:“现在你什么都帮不了,别多事。”
  “我知道。”她叹息,知道在这种场合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她连最基本的伤口包扎都不会。
  宇文律的视线越过来往交杂的员警,看着被炸得破败的花园,脑子正同步思索这场爆炸可能隐含的意义。
  好端端的花园不可能爆炸,任谁都想得到这是人为因素,而个中原因才是重点。
  犯人的动机是什么?这场行动又有什么涵义?为仇、为怨?还是没有目的的恐怖行动?
  恐怖份子在台湾可说是少见,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至少,在可查访的台湾历史里,他还不曾见过类似日本真理教的恐怖行动,所以他排除这项可能。
  那么就是为仇了,他想,但对象呢?
  “报告组长!”
  一名便衣洪亮的招呼声拉回他思索的心神,用心力全神倾听——
  “爆裂物经初步分析是塑胶炸弹,但是根据现场搜寻到的导线推断,炸弹是采遥控方式启动,导线连结的方式很像……那个人……”
  “炎狼?”组长低沉的嗓音小声道出下属的忌讳。“你确定?”
  “按理说并不可能,毕竟这件爆炸一点意义都没有;可是要说不是他做的,却又没办法确认。组长,这枚爆裂物的设计,的确很像炎狼的手法……”
  宇文律眯眼看向两名交头接耳的便衣,人声鼎沸中他已经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是最重要的消息他已听见了。
  爆裂物出自他的手?宇文律觉得这个推断荒谬可笑到了极点。他早就不再设计什么炸弹、枪械等武器,怎么可能会有出自他手的爆裂物流于市面上?再说,若是他所为,他干嘛没事去炸一个毫无价值的花园?
  “荒谬!”他掉头就走,没有心情去搭理那种无聊的臆测。但他的心里却有股敏感的不安悬宕着,尤其是他心知肚明,近来自己并没有以炎狼的身份执行任何活动。
  “宇文!”一只手扯住他将要离去的身子,罗飞羽气喘吁吁地道:“怎么回事?你连说一声都没有就要走。”要不是她一回头就看到他的背影,否则连自己被他抛在现场都不知道。
  “拍到照片了?”
  “嗯。你呢?拿到新闻了吗?”
  “荒谬可笑的消息。”他低咒,拉着她朝人潮反方向走。
  “宇文?”她似乎早习惯了被他拉着走,两步并作一步地跟着他人高腿长的步伐走,有点吃力,但勉强跟得上。
  怎么回事?他的心情好像很差。
  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她挤得倍感艰幸,困难地求救却得不到回应,一直到被强拉出人墙,才有机会重新呼吸所谓的新鲜空气。
  “你到底怎么了?阴阳怪气的,你知不知道这样拉人很痛……”话语断在黑影罩上自己的那一刻。
  他、他……他在做什么?镜头似的黑瞳眨呀眨的,两只脚因突然得多撑起一个人的重量而变得好沉重。
  “你、你、你……你不嫌热吗?”她紧张得舌头直打结,好半天才问出这么一句。
  美丽的脸庞埋在她的肩颈之间,夏季的暑热在她身上并不明显,鼻间嗅进的薄荷清香帮了极大的忙。
  宇文律想起她房里有一盆茂盛的薄荷草。
  压低的头转了方向,薄唇立刻贴上她颈子。
  “你!你、你你——你的嘴在——宇文!”
  “我什么都没做。”该死的警察,竟无端将罪名扣在他头上!“
  说到底,他还是被这个荒谬可笑的消息给震怒,尽管他以为推出这结论的便衣愚蠢得可笑。
  “你压在我身上还说什么都没做!”不明白他心思流转的罗飞羽,单纯地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举动辩白,紧张地直呼:“快给我松手站好,已经有很多人在看我们了,宇文!”
  “习惯就好,借一下又不会死。”宇文律咕哝地道。在他为自己被人栽赃而心情大坏的时候,怎么也想不透竞然会有人为了这种小事紧张到全身发抖的地步,不过是借一下肩膀罢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不会死是没错,但是会很丢脸。”老天……劝说无效,她干脆自力救济双手捣脸,但同时也无法避免会圈住他的脖子,尽管她很不想。
  “跟我在一起很丢脸?”他问,不自觉原本郁闷的情绪重心,已经被怀里这个神经紧绷的女人所移转。
  “你这么那个,我这么平凡,平常怎么看都不搭轧了,更何况是现在这样——好心点,快点站好,就算要中暑、昏倒,也等走到前面的公园再昏倒好不好?算我求你。”
  “那个是哪个?”贴着她颈子的唇开合出一个问句,没放过她同时间乍起的轻颤,呵,这么敏感——这倒有趣。
  “那个……就是你最讨厌人家说你的词。我的意思是,你这样站不好看,尤其是在路上,会引入注意、惹人非议、让人笑话,还有——”
  “你能不能说重点?”
  “重点?重点就是——放开我!”到最后的三个字她几乎是尖呼出口,原因在于有人的舌头正不规矩地乱舔别人的脖子。“宇文律!”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就——就……”垂下肩膀,她单纯的脑袋瓜想不出什么足以威胁人的话,只有气闷地道:“就算了!”除此之外,她又能拿他怎样?
  “唉!”天生注定被吃定的她发出无力回天的叹息。
  此举让宇文律为之失笑。
  为什么呢?让他遇上这么一个单纯的女人?这样的罗飞羽能担得起他的复杂吗?
  “宇文?”呼唤的声音明显带着关切。
  “走吧。”他退开一步,长臂勾上她的肩膀,重新打起了精神。“为了犒赏你的‘牺牲’,我请你吃饭。”
  “咦?”这份犒赏赢得莫名其妙,连她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只因为她呆呆站着让他抱吗?好奇怪。
  “今天想吃什么?”一个比刚才莫名其妙的沉思来得重要许多的问题,砸上她难得使用的脑袋。
  所以,几乎是立刻地,她把自己的问题丢到天边远,低头看了看宝贝相机后,抬头露出了贪心的笑容。
  “嘿嘿,我想吃天厨菜馆的北京烤鸭。”
  谁也没有想到,某党部前广场花园没名目的爆炸案只是事件的开端,连续一个月,台北市发生不下十件的曝炸案,搞得警方焦头烂额、人心惶惶,连带的让记者群也得追着这条新闻跑,企图比任何媒体更早一步找到蛛丝马迹好拔得头筹、拿到独家。
  宇文律和罗飞羽这一组人马当然也不例外?但因为事关乎己,字文律近来显得有些心浮气躁,虽然很明白此时此刻不该出面,但依他冲动、易怒的个性,能忍上一个月已经算是难能可贵。
  怒气与烦躁濒临爆炸边缘,几乎快将他强戴的冷静面具击个粉碎,外泄的些许暴戾连迟钝的罗飞羽都感受得到,才会一连好几天交件下班后在他住处东晃西晃,做点事试图让他开心点。
  “宇文,尝尝看我做的菜,这是我在餐馆打工时偷学的,试试看好不好吃?”她的殷勤得到他漠然的忽视。
  “宇文?”她轻推他一下,等了会儿见他没有反应,又伸手推了一下。
  “不要烦我!”怒气无法克制地泄出,—化成伤人的暴吼。
  罗飞羽娇小的身子立刻感应地缩了下,深受打击。“我……”咬紧下唇,这是第一次、在他们正式成为同事和朋友后,这是他第一次朝她大吼,而且吼得一点理由都没有。
  惊觉到自己的情绪失控,再看见浅麦色小脸上直率表露的委屈,宇文律头一次对自己的言行懊恼到极点。
  “我、我只是想让你开心点,没有其他的意思……”委屈的声音夹带一点点哽咽。她没有哭,只是为自己的帮不上忙感到难受。
  他那么照顾她,在他有事时,她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她真是没用。
  宇文律一抬头就看见她背对着自己的背影,真是诚实到家了,连背影都能让人看出要命的垂头丧气,更让他感到无比内疚。
  她没错,错的是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
  他起身,张开双手从后头圈住她,让彼此的体温交流。在冷气房里,这样的温度反而让人觉得温暖。
  “不要难过了。”垂视胸前的黑发,他可以想象她这时候的表情有多无辜。
  “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骗人,你从来没有吼过我。”语带撒娇而不自知,被他搂在怀中她并不觉得奇特,迅速地习惯他将她揽人怀里的感觉。“如果不是心里有事,不可能这样。”
  “这时候才发挥你的观察力吗?”宇文律似笑非笑地道:“真不是时候。”
  “我关心你。”在他怀中转身,她仰起全然信赖的目光看着他。
  在诚实的镜头前,宇文律显得有点畏缩,松开手退坐回椅子里。
  “宇文?”
  修长的手指爬梳着垂下的黑发到耳后,他为自己的暴躁脾气再次赧然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对你吼。”他知道这几天她为了自己不惜破费亲自下厨,也知道她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他开心;但是——
  “我知道最近有事困扰着你。”她拉开椅子坐在他面前。“可以告诉我吗?说不定我能帮你。”
  宇文律感激地朝她一笑,笑中带有“你帮不上忙”的婉转涵义。不说破,是因为不想伤了她的自尊。
  但是迟钝如她,怎么能理解他的用意,只当他是在对自己客气。“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本来就是要互相帮忙的,用不着跟我客气;更何况你帮我解决那些高利贷的人,让警察将他们绳之以法,我报答你都来不及了!”
  “不要告诉我说你想以身相许!”
  “哪有!”罗飞羽倏地红了脸,连浅麦的肤色都藏不住她此刻的羞赧。“你不要乱讲,我、我才没有那样想。”
  说着,她低头玩起自己的手指头。“我只是想帮你,就像你帮我一样。”
  “人有可为和不可为的事情,这件事你帮不上忙。”一定要他说得这么白才行吗?宇文律深深为她的迟钝摇头,但还是感激意味浓重地伸手轻拍她发顶。
  “但是多一个人分担,就算实质上帮不了忙,至少心里会好过一点。”探出手拉拉他受不了地心引力吸引而垂落的黑发,直到他抬起黑眸看她。
  “就算帮不了你,我也希望你能让我分担你的情绪。不然只有你帮我,而我无法对你有所回馈的感觉让我很难受。”
  “真搞不懂你。”所有的烦闷最后化成一声轻叹。
  “什么?”
  “你哪来这么多的正义感和关心可以用?”这样为别人着想的心是好还是坏?在他看来,这是笨到完全不会保护自己的人种,只会站在别人的立场尽心尽力,最后落得“有功无赏,打破要赔”的下场,一点好处都没有。
  一直很疑惑,那个他无缘相认的父亲和她是打哪来的正义感和爱心?难道不觉得凡事为别人着想是一件很累赘的事?
  “咦?”罗飞羽歪着头,不怎么了解他的问题。
  “面对陌生人你可以付出关心,甚至正义感作祟地陪陌生人一块跳楼,难道你没想过,自己可能会被对方推下楼跟着一起死吗?”
  “你是说那件事啊。”都过去多久了,他还记得那么清楚。“我怎么可能没想过——我也怕死啊。”
  “既然怕死又为什么要插手?你可以冷眼旁观,没有人会怪你,也没有人有资格怪你。”
  “该怎么说呢?”她拉拉前额的头发缠卷在食指上,圆亮的眼看着卷起的发丝边说:“就是看不过去嘛!虽然独善其身的生活可能会让自己好过一点,可我就是想帮忙,就是忍不住会插手,不希望有悲剧在自己的眼前发生。”
  “这个社会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而变好。”忍不住骨子里对人性光明面的不信任感,他还是出口反讥:“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她立刻否认地把头直摇,像支搏浪鼓似的。“我从不认为自己很重要。”看见他轻易挑眉的动作,她想起初见面时的他,净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排拒态度。“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穷得快死的无名小卒,不可能有企图改变整个社会的野心,这是现实又不是卡通漫画,随便说说就能做到,我早过了相信这世上有超人存在的年纪。”
  “既然你有这份认知又何必——”
  “可是你想想——”难得的,她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我能帮忙减少一个悲剧的发生,这社会不就少了一个悲剧吗?就算这个社会天天都有悲剧上演,我一天能帮忙减少一个,一年就有三百六十五件悲剧不会上演。想想看,这样其实也挺不错的。”
  “我也是你所说的悲剧之一吗?”她这样一视同仁的态度,一来会让他难以揣测她对他的观感;二来会伤到和她并非陌生人关系的他;难道她不明白?“你想帮我,也是基于这个无聊的理由吗?”
  “才不是!”直坦率真的她立刻反驳。
  驳回的速度之快,让宇文律心头轻松不少。
  “你哪是悲剧,既不求死、又不可怜,你只是一时的心情不好而已,哪有那么严重!”
  “那我的地位和你在路边看到的乞丐是一样的,承接你偶发的同情,拿几个铜板了事。”
  见她的俏脸倏地显出受伤神色,映在他眼里,让他立刻对自己所说的话感到后悔。
  “我可以体谅你因为心情不好所以说话不经大脑。”她抢先他开口,理解他对冲动出口的话所萌生的懊恼,谅解地说:“我关心你,因为你是朋友,是我很难得、很难得才交上的朋友。如你所见,我的生活不容许我有更多的时间交朋友,我的朋友少得可怜,更不用说是知心的了。”
  “你可以说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关心你不是出于同情,更不是怜悯。你有什么好让人同情的?相貌出众,有钱又有稳定的工作,羡慕你都来不及,我同情你什么?说实在的,我反而会想,你是不是因为同情我才帮我这么多忙,其实你比我更会照顾人,我的胃也是蒙你搭救才好转。没有你,我大概还在违建里苦挣每个月必须清偿的债务。”
  “只是朋友吗?”
  “什么?”
  “你只想和我做朋友?”
  “有什么不对吗?”她侧首,大有“做朋友不好吗”的困惑。
  真是迟钝。“没什么不对。”他低喃道:“暂时让你这样。”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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