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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炎炙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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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宇文律见她由喳呼的模样变得安静,遂问道。“吃太饱了?”想也是,一个女人竟然吃了两份客饭,不撑也难。
  岂料罗飞羽摇摇头告诉他:“还有点饿。”
  “你是猪啊!”宇文律险些被她的答案吓得摔下椅子,为了求得平衡,上半身本能地往前倾。“吃了两客饭还喊饿!?”
  罗飞羽被他的前倾吓着,身子更往后躺。“别太靠近我。”她虚弱地说,一手捂嘴。“我不想再吐了。”
  “该死的怪病。”宇文律差点有捶桌的冲动。
  “我是真的很饿嘛……”她委屈地说,低头垂视平坦的肚子,模样好不可怜。“刚刚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完了,什么都没有,才一点点饭哪够啊?”
  那叫作一点点饭?“你——”就是看在她是因为他才吐得昏天暗地的份上,他才肯花时间带她来医院还请她吃饭,谁知道——
  “你这叫勒索。”
  “我又没叫你一定要请我。”怪了,她有说要他请客吗?
  “很好,你终于愿意自食其力了,罗小姐。”
  “我一直都是自食其力的。”罗飞羽白了他一眼。说完后,她立即拿起相机站起身。
  “去哪?”
  “回家吃泡面。”她毫不避讳,坦白回答。“明天见。”
  “慢着。”这女人——宇文律咬牙叫住她。
  “干嘛?”
  “再去柜台点餐。”他忿忿地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跷起的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晃。是的,他现在非常不悦、极度不悦!
  她的胃就像永远填不满的黑洞,他不是计较花的钱,只是气恼这女人得寸进尺的行为,一点矜持都没有还叫女人吗?
  可是,他就是没办法忽视她的一句“回家吃泡面”,这才不得不妥协。
  “我说过我没有钱。”
  “我请!”这笨蛋!都叫她去点了,难道还会要她付帐?
  听见这意思等同于“免费”的语句,罗飞羽圆亮的眼大睁,闪亮亮的贪婪二字打从骨子里冒上来。
  “可不可以多叫一份让我打包带回家?”她比出食指,得一寸进一“里”地问,灿笑得恍如天真孩童。“这里的东西好好吃。”
  “你——”宇文律当场气结。
  这不叫勒索叫什么!
  真是个大好人!罗飞羽双手捧着外带的餐盒,崇拜地看向驾驶座上抿唇静默不语地控制方向盘的宇文律。
  “你人真的很好哩,宇文先生。”罗飞羽靠坐在副驾驶座上,舒服地吟叹。“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像你这么好的人了。”明天的午餐有着落了,而且还很华丽丰盛,真好。
  宇文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车辆行进间翻白眼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他不想跟这个笨蛋女人死在一块。
  “宇文先生——”
  “少先生、先生一直叫。”他打断她的话,方向盘打右转进另一条路。“既然要共事就少点繁文褥节,宇文或阿律,随你选。”
  “……”这道选择题对她好像很难似的,一张脸低下,无意识地咬着拇指指甲,很努力、也很苦恼地作抉择。
  哪个好呢?宇文?阿律?
  选不出来啊……她只好问当事人了:“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我说随你,你高兴挑哪个都可以。”笨蛋!到头来他还是忍不住恼怒的翻了翻白眼,直摇头。
  哦,是这样啊?“那——我叫你宇文,你叫我飞羽好了。”
  宇文律点头闷哼表示听到。
  “宇文——”罗飞羽侧首看着他的脸,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真厉害,被你看出来了啊。”宇文律反讽道。这笨蛋!难道他这张冷脸代表开心?哼!打从带她进医院后,他就一直是这一张脸,她到现在才发现吗?
  “哪里,我只是比较细心而已。”罗飞羽搔搔头,满不好意思地说。“细心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优点。”
  我的天!方向盘因为主人的动摇而不稳,车子跟着左右摇晃。“你——”头一回遇到这种把别人的讽刺当赞美的怪异物种,宇文律霎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发挥毒死人不偿命的嘴,好狠狠刺死这家伙。
  为了避免和他眼中的“这家伙”死在一起,宇文律决定把车停在一边,和她好好谈谈,至少,要跟在他后头抢新闻镜头就必须要有本事——除了吃以外的本事。
  “为什么停车?”
  宇文律侧身面对她,左手搁在方向盘上。“我有必要和你谈谈。”
  谈谈?罗飞羽疑惑地看着他,那张美丽的脸孔再度令她失神……他真的好美。而且——咦?她摸摸自己的胃。
  宇文律见状,秀眉深锁。“该不会又饿了吧?”
  “不是。”罗飞羽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地尖呼:“嘿!你瞧我没有吐耶!看到你比女人还美丽百倍的脸,我竟然没有吐!哈!真好,我对你已经有免疫力了耶!”
  比女人还美丽百倍的脸——这家伙真的不怕死,哼!被向来忌讳的话惹恼,他哪有心情跟她一起同乐,更何况她说到“免疫力”这种话,就像把他拿去跟病毒比一样,这是什么话嘛!
  “第一件事,不准你在我面前提起女人、美丽、漂亮这种字眼。”宇文律比出一根食指,眯着眼作正式声明。
  “为什么?”从新发现的喜悦中回神,她不解“你明明就很……唔!”圆亮的大眼垂视他捂在她嘴上的手掌,再顺着回到他身上时,她终于感应到对方一丝丝愤怒的神色。
  然而实际上他快气疯了。“总之就是不准提,否则你就回家吃自己,听清楚没有。”
  “唔、唔唔!”听到“回家吃自己”这句话,罗飞羽立刻点头如捣蒜,这时候就算要她高喊“皇上饶命”,她也一定会照办。
  “第二,搞定你该死的胃,我不要一个随时会吐的人当同事。你最好搞清楚,我向来就不是会照顾人的人,没有能力就别跟在我后头遛达。”
  “唔、唔、唔。”好凶……亏她才刚开始觉得他是很好的人,罗飞羽委屈兮兮地在心里喃喃自语。
  “第三——”宇文律一双漆黑的美目锁住她既圆且亮的大眼。“不要用这种哈巴狗似的眼睛看着我,我不会再像今天一样对你。”他要做的事情多如牛毛,真不懂那老虔婆丢个菜鸟给他是什么意思,仗着老总是她爹就耀武扬威吗?
  “唔……”被他捂住的嘴发出低呜,真的就像狗狗乞求主人怜惜一样,圆圆亮亮的眼蒙上一层薄到要近看才看得到的水雾。
  他和她的距离如此之近,自然是想错过也没办法。“把你眼睛里那该死的水份收回去。”他退开,重新发动车子上路。“目前就这三项规矩,你最好牢记在心。”
  “我……”罗飞羽抽抽鼻子,声音不稳:“我知道了。”真的好凶啊!是不是愈美的人脾气会愈差呢?她想,应该不是这样吧。
  宇文律只是一个特例而已,她心想,可心思立刻被另一件对她来说更重要的事攫住,逼使她怯生生地开了口:“宇文——”
  “有事快说。”宇文律本来就不多的耐心早已用尽,边开车、边语气不佳的回应。
  “你……刚刚把我外带的便当压坏了。”好可惜,人家包得好好的,结果被他的手肘给压个正着。“你看——都扁了。”
  叽——吉普车倏地插进路肩停住,他睁着一双错愕美目,看着旁边这个差点酿出大祸而不自知的始作俑者。
  “哎哟!”冲力过大、防御不及,一头撞上车窗的罗飞羽揉着疼处。“麻烦以后停车前请先通知一下好吗?”这样横冲直撞的,她宁可走路回家。
  “不要告诉我,你刚才眼睛里那该死的水份是因为便当被我压坏!”
  “拜托——民以食为天耶!我的天被你压坏了,不哭还算是人吗?”
  “你——”修长的十指在半空握紧了又松、放松了又握,重覆好几回终于垂回身侧,一手撑上额头,他埋首瘫在方向盘前,频频摇头叹息。
  “我是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对我?”他低语,声音在车内回荡。
  只不过是造了个假新闻而已,那老虔婆竟然请了个活宝跟前、跟后,除了惹麻烦让他气恼外,其他一点建树都没有。
  不解的罗飞羽只当他在问她,坦率地答道:“我没有说你错啊,便当压坏了还是可以吃的,我不介意。”
  “我——”高举半空中的右拳在发动前被理智压下,重新拍上方向盘,他决定要以一百五十公里的时速尽快送她到家,好让自己可以得到半刻安宁。
  否则,他怕自己会因为一时冲动宰了这女人,反而污了自己的手。
  但是一通来电粉碎他的念头,注定今天得努力压抑自己想掐死她的冲动和她共事。
  打开手机通话钮,对方立刻丢一串即时消息给他。
  “……民享街是吗?好,我立刻赶过去。”
  双手重新掌握方向盘打左,体积不算小的吉普车像滑溜的鱼一般,迅速一个急速回转,滑进反方向的车道。
  “怎么了?”罗飞羽被他突然皱眉的表情和改变的车向弄得一头雾水。
  “手上相机有底片吧?”
  “还有十六张。”她说。“怎么了吗?”
  面对她的疑惑,宇文律浅浅斜勾起唇角,毫不隐藏看好戏的坏心肠。“你的第一个工作来了。”
  “什么工作?”
  “到了就知道。”
  凡新闻所及之处必是人满为患,小小的巷道被一群市井小民有志一同地挤排成一圈又一圈的人墙,就连警察都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挤进一两个,一伙人又齐心一致地抬头往面前建筑物的顶端望去,在七层楼高的天台栏杆处,坐着一名身穿红衣的女人,赤白的脚在栏杆外晃荡,大有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的危险。
  宇文律和罗飞羽两人随后赶到,在人墙外头顺着人群韵视线往上看。
  “有人要自杀耶!”罗飞羽惊呼。
  “真高兴你点出了事实。”宇文律嘲讽地说。
  “我第一次到现场。”她说,身子随着人群的移动而晃动,眼睛死盯着公寓天台。“好可怕,那个人坐的地方太危险了。”
  “你来不是为了看热闹。”宇文律放松了因仰望而拉直的颈子,平淡地道:“准备相机,我希望你能捕捉到她跳下来的镜头,或者是消防队来得及救她的一刹那,那会是很好的新闻卖点。”
  他的话让她收回视线,满脸错愕。“你的意思是——如果消防队来不及救她,我就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从上面跳下来,而且我还要拍她跳楼的照片当作……新闻卖点?”
  “那会让你立刻出名。”
  “我要这种残酷的名声做什么!?”她尖呼,却敌不过人群的喧嚷。“我不要!”
  “你是摄影记者,身为记者就是要发布新闻。”
  “但是要我拍这种画面,我——”
  “你跑的是社会新闻,这种画面不会只出现一次。”宇文律打断罗飞羽的话,长指一伸,指着背离人群的方向。“如果不想拍,就趁现在离开、放弃这份工作,对你、我都有好处。”
  如此一来,她不会看到不想看的画面;他也不会被她烦到生气也没得发作,可说是相互得利。
  罗飞羽顺他指的方向转头,相对于拥挤的人墙,这个方向显得空旷。
  身为记者一定要这样吗?心里,一个疑问像泡泡,从心底的湖水慢慢浮起。
  “一定要这样吗?”她问出口,回首坦然直视高她许多的宇文律,明明很美丽的一张脸,但其主人的心肠实在有被质疑的必要。“你看见这种画面,难道一点都不觉得难过、没有任何感觉?”
  “这种事在台湾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件,如果每一件你都要难过一阵子,你一天二十四小时就不用做其它事了。”宇文律反驳。
  该死!她那双圆亮的眼睛让他很清楚的看见自己表情的倒影,清晰得像在看照片一样。那眼睛像镜头,真实倒映所见的任何事物。他厌恶地转移视线回到新闻主角上。
  “我不放弃这工作。”她盖住放皮夹的口袋,紧紧握了一下。“绝不!”
  “那就准备按快门。”宇文律拿出速记本和笔。“我去问清楚事情始末。”
  “我要去救她。”她嘴里突然爆出坚决的口吻,顿时停住他的动作。
  “少惹麻烦。”他撂下警告。“后果你负担不起。”
  “我要去救她。”她重申,圆圆的鹿眼满是不容改变的坚定。
  “自杀的人你怎么也救不完,更何况你没有那个能力。”宇文律恼怒地点出事实。“做你该做的事,救人的工作还轮不到你。”
  “为什么这么冷漠无情?”坚定的圆眼抹上哀伤,不明白一个记者当真被要求一定要没有人性才可以吗?记者难道不可以人性化一点、不可以温柔些、不可以站在对方的立场为他们设想吗?“一定要这样才能当记者吗?”
  他没有理她,转身便钻进人群,开始收集他要的消息。
  才一会儿,当他回头时,那个应该跟在他背后的摄影师就已不见踪影。
  宇文律抬头回视公寓天台,若有所思的神情下,优雅的唇抿出浅浅弧度的笑,别具深意。
  第三章
  罗飞羽在一时冲动之下,比正努力冲破人群的警察更早一步从后门潜入公寓,并且坐上电梯、又爬了层楼梯,现已来到天台接通内外的大门处。这是她人长得娇小的好处,在人群空隙间游走也没有人会去注意。
  她心下掂了掂高度,不用看就知道很高。
  “你们都走开!我不想活了!”天台门外传来凄厉的哭喊,对象是底下一群看戏的民众。“滚!都给我滚!我不想活了!我要去死!滚——呜……”
  “你到底什么时候要跳下去啊?”心下已拟好计策的罗飞羽终于走到天台外,开口问道。“要跳不跳的,很让人伤脑筋耶。”
  “喝!”红衣女人被突来的声音吓到,迅速回头。“你、你是谁?”
  “我?”罗飞羽指着自己的鼻头。“你问我是谁?”
  红衣女人点头。
  “我干嘛告诉你,反正我就快死了,告诉你有什么用?你不是要跳下去吗?那就快点,别让我排队排太久。”她挥挥手催促道,一边强压下心头沉甸甸的紧张感,表面上则是不动声色。
  “你……你要跳楼?”红衣女人悬在外头的两只脚有一只收了进来,方便自己转身。“你也想死?”
  “当然。”她边说边脱鞋,之后便往栏杆的方向走。
  “不、不要过来!”生怕被骗,红衣服的女人阻止她前进。“你要再过来一步,我、我就跳下去!”
  “正合我意。”罗飞羽无所谓的耸耸肩膀。“你跳下去,我才能跳;你不跳,我才伤脑筋。快跳!”
  “你……你……”女人被她的催促吓坏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罗飞羽也被自己凛冽的语气吓到。哇!她什么时候说话可以变得这么大声来着?
  平凡的小脸因为突然发现自己的勇气十足而诚实地扬起得意之色。
  “快点、快点!”第三次的催促显得更熟练,转眼间她已经来到寻死女子的身边。“如果你不敢跳,就快点下去;不要占着位子,让我死不成。”
  “你……疯子……你这个疯子……”先前直嚷寻死的女子口气不再是一个劲儿的歇斯底里,虚弱且苍白的脸对着看起来死意坚定的罗飞羽。
  “谁是疯子?”罗飞羽瞟了她一眼。“比我先来准备跳楼的人是你吧!”
  “我……”是啊,是她先来这儿,准备狠心纵身一跳寻死的不是吗?“我……他骗我、他欺骗我……呜……”
  “谁欺骗你?”顺着逐渐撤下心防的女子话意,罗飞羽追问下去。
  “他说他爱我的。呜……他怎么可以和别的女人订婚?他说他爱我,只爱我一个……”纤细的肩膀因为哭泣而颤抖着,在高楼的强风吹拂下更显瘦弱,惹人怜爱。“我以为他会来……会来阻止我……可是……”
  因为感情纠纷吗?到这地步再推敲不出来的人就是白痴了。
  “只因为这样就寻死?”罗飞羽不赞同地直摇头。“这么一点小事就想寻死,你不觉得自己太没价值了。”
  “你……”红衣女子眨着泪眼看她,自己的无助和痛苦竟被别人视若无物,千疮百孔的心再也按捺不住。“你寻死的理由就够完美吗?”她失心疯似的大吼。
  罗飞羽虽忐忑不安,仍说道:“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适合自杀的人。”
  红衣女子一哼。
  罗飞羽幽幽地道:“你知不知道我被多少男人甩过?从念五专开始,每一个追求我的男生到最后都会选择我的好朋友,一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只是利用我接近我身边那些女同学;更绝的是,你知道吗?那些女同学跟我要好的原因是……是因为我平凡的长相可以衬托她们,让她们看起来更漂亮!要说感情被人欺骗,我被骗的经验可以写成好几本书了!”
  谈起过去,罗飞羽忍不住抽抽鼻子,眼眶含泪。“你知道那有多难受吗?我不想把人看得太卑劣,因为这世上还是有好人存在的。呜……可是我遇不到!我又告诉自己要乐观些,才能让自己活得开心。可是你知道吗?毕业之后我以为自己能找到好工作开始另一个阶段的人生,结果、结果我无缘无故背上一大堆债务!”
  “债务?”红衣女子抽抽鼻子。这女人……好可怜哦!“什么债务?”
  “我爸妈拿我的印鉴押保,借了一堆钱就逃得无影无踪,留下一大笔债务要我还,我怎么还得起!?现在又经济不景气,一个五专生能找什么工作?我只有到处打工赚钱,可是债务就像无底洞,我愈还钱债务就变得愈多,我这一辈子就被这堆债给拖垮!你信不信,我一天只吃两餐,有时候还只有一餐,而且每餐都只能吃泡面,吃下去的防腐剂都可以让我变成木乃伊了!”
  “你、你好惨……呜……”她只是被一个男人骗了感情,对方却被好几个男人骗,而且还有一大笔债务……
  “所以要死,我还死得比你有理由多了!”罗飞羽吼道,一个箭步跨去,一脚踩上栏杆。“走开!让我死!”
  “不行啊!”红衣女子拉住她,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安全无虞的站进天台。
  “你、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千、千万别死啊!”
  “放开我,我要死!我一定要死!”罗飞羽坚持要跳,神情坚决。“放开我!”
  “不行!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女子死命拉住她,拉到十指泛白了还不自知。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罗飞羽重复道,缓了往外跳的动作,抓住阻止自己“寻短”的女子的手。“你说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的,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为什么我们要死呢?”罗飞羽轻喃,藉由红衣女子的搀扶,安全站进天台。“我们要活着是不是?”
  “嗯,要活着。”被骗了感情又如何?大不了别再谈恋爱就是了;就算以后不敢再接近男人,去当个女同志又何妨!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了!女子心里想。
  喀喳一声,接通内外的大门冲进三名男性员警,一涌而上拉住红衣女子便往楼下冲,可能是怕该名女子会再次想不开吧。
  夏季午后的风有点湿又夹带热气,罗飞羽立在原地不动,一会儿之后,抬手拭去额头上频频冒出的冷汗。
  “你真厉害。”宇文律一声不响出现在天台,语气带笑。“能一下子想出那么悲惨的遭遇,还说得那么生动,也许你不该当摄影记者,该考虑去写剧本,这种老套的故事情节,相信那些电视台会非常有兴趣。”
  她拭汗的手没停,瞅着他的圆眼隐含莫名哀伤的情绪。“你一向用这种犀利的言词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吗?一定要话中带刺,把人东刺一下、西扎一针才觉得有趣吗?我……我不像你那么会说话,也没有你想象中的聪明。我很笨,没办法一下子编出你所谓的悲惨遭遇。”
  闻言,宇文律心头莫名揪了下,帅气的眉头皱起,惹得他有点烦躁。“不要告诉我你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如果这个社会对每一个拥有醒目出众外表的人,都给予一个嘲讽别人,而别人却无法置喙的权利,那不管我说什么,对你而言都没有意义。”如果美丽的人天生就拥有可以用话、用态度伤害人而无罪的权利的话,那她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越过他,罗飞羽猜想自己可能保不住工作了,唉,又得靠打零工赚钱了,伤脑筋。想到此,天性乐观的她也有点心情沉重。
  “明知道对方会死,就是要拍对方死亡的照片,这种事我做不来。我想,从明天开始,我应该不可能在你面前出现。”下楼前,她回过头,朝他咧开一嘴大大的笑容。“原本我以为你是个好人的……再见。”
  天台上只剩下宇文律还呆立着,美丽的脸连普照大地的艳阳都相形失色,但神情却是仿佛被人狠狠轰上一拳的狼狈。
  愣了许久,完美的薄唇上扬,露出浅浅的微笑。
  原来还是有这种人存在呵!他笑,望着空无人影的楼梯间,漾起傻傻的笑。
  原来真的还是有正义感十足的呆子存在呵!
  砰砰!
  “呜哇!”一大早被恐怖的噪音吵醒,任谁都会一边尖叫、一边直觉地从床上跳起来。
  所以罗飞羽会有这种反应一点也不足以为奇是吧!
  揉揉惺忪双眼还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她睁大眼怎么也不相信,一张美丽得让她几天前“吐”不欲生的脸孔竟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你……”枯瘦如柴的指头颤巍巍地,指着打死她都不相信会再见到的人:而对方手上的东西,更吓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你……你……”
  “你什么你!”宇文律皮笑肉不笑地堵她一句。“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我、我的门……你……”他竟然拆了她的门!
  “你说这个吗?”宇文律晃晃手上被虫蚁蛀得快变成中空的门板,丢到她脚前不远处,哼哼冷笑:“这个连只蚂蚁都挡不住。”他实在怀疑,这种地方会吸引小偷光顾吗?说不定屋子的主人比小偷还穷。
  拆了她的门,还嘲笑她的门烂!“你——我是惹到你了吗?要你到我家来拆房子!你好可恶!”
  “这叫房子?”一双眼扫过空洞的四壁,他笑了笑,想起以前和同伴们窝在一起的地方。“我以为这是台北市政府预定的违建拆除地。”
  “呃……”她沉默,因为附近三四栋违建里,只剩她一个人为了省房租而住在这儿。“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在我睡觉的时……”
  “啊——”她惊呼一声,跳回早就缺乏弹性的床上,拉起被子盖住自己。
  她只套了件勉强算是睡衣的罩衫,罩衫里什么都没穿。
  “现在才发现未免太晚了一点儿。”宇文律保守地表明其实他什么都看到了,美目微眯,笑得很邪气。“你到底还算是个女人。”
  “你!”想跳下床海扁他一顿,可思及自己穿着狼狈,只能咬唇蜷在床上,圆眼忿忿地射向他。“你来干什么?”
  “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工作岗位。”
  “工作?”她皱眉。“我哪有什么工作?”
  这女人果然是个笨蛋。“你以为自己被解雇了?”
  “不是吗?”她委屈地说,垂下头。“我第一件工作就搞砸了,哪还有可能做得下去?就算想,总编也不会留我。”
  “是吗?”宇文律从背袋拿出社会新闻头版在她面前摊开。“你现在是社内的大红人,女英雄!”依她的穷困看来,在这栋违建里不可能出现报纸。
  女英雄?她抬头,斗大的标题和照片跃人眼底——
  摄影女记者奋勇救人,义行感佩!
  一旁还附加一张两个女人相互扶持的精采照片。
  “这、这是什么?”照片里有个女人是她。“我怎么会在照片里?”
  字文律哼了声:“恭喜你,社内决定给你一笔奖金作为奖励。”
  “我……奖金?”天外飞来的一笔横财,让她几乎感动得快落泪了。“真的、假的?”
  “是那个老虔婆要我找你回去的。”宇文律把报纸丢到她床上,相当不屑地瞄了眼破旧不堪的床。“没有人要你走。”
  “真的?”
  “你以为我没事到这种找了好几天才找得到的荒郊野岭做什么?”他冷哼。
  荒郊野岭?“这里也算是台北市啊!”她委屈地道。“黄金地段耶……”
  “地你个头!”再跟她在这里扯个没完他的火气又会直线上升。“顺便收拾行李,公司帮你准备了员工宿舍,你可以离开这狗窝了。”他的第二件事就是送她到新住处。
  “员工宿舍!”罗飞羽惊讶地跳了起来,忘记自己此时身上的穿着。“总编帮我安排了员工宿舍!她人真好!”
  宇文律漂亮的脸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抿了抿带有一丝不悦的唇才开了口:“是啊、是啊!所以你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快点准备行吗?”
  “好、当然好!”她下床,才没那份心思去在乎自己只穿一件睡衣在宇文律这个大男人面前东晃西晃,脑子里正兴奋地感谢人美、心也好的总编美女,嘴上哼着小曲,边动手整理。
  真不像女人会有的房间。在她自顾自瞎忙的时候,宇文律环视简陋到了极点的小房子,空空的四壁什么都没有,连衣服都没有衣柜可以放,只能一件件摺好放在小小的茶几上。他可以想象得到,当她要用到茶几的时候,这些衣服的下场就是被放在地上。
  没看到电视、瓦斯炉,最重要的是连最起码的电灯都没有!他再看,发现这里连电插座都看不到一个,只有一个应该是捡来的方桌上,放着成堆的腊烛和未清的腊泪。
  “你是山顶洞人吗?”都什么时代了,她还在用腊烛!
  “人穷志短——”罗飞羽的声音闷闷的,因为现在她正蹲身钻进床底要拖出陈年老皮箱。“我只要有个地方安身立命就好。”
  他皱眉,黑瞳盯在她没人床底只剩臀部露在外头的下半身。这女人一点都不忌讳吗?也不想想自己穿什么衣服,还敢肆无忌惮地作出这动作?
  “罗飞羽——”
  “嘿,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耶!”受不了,皮箱的带子和床板凸出的钉子勾在一块了。她分心应着话,一边忙着处理。
  “这不是重点。”宇文律一手贴上额头,摇头叹息,感觉自己的火气似乎又上升了不少。“你还记得自己穿什么衣服吗?”
  “不就是睡衣嘛。”她答。
  “那你还记得自己现在是什么姿势吗?”老天!她的底裤还是绣上花花草草的式样,连幼稚园小鬼都嫌俗气的那种。
  “我在拖皮箱啊!”他怎么那么烦!“你真奇怪耶,净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一点都不像你。”要嘛,就是刺死人不偿命的冷嘲热讽,要不就是不理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多话了?
  “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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