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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天怨地舍不得怨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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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季清儒难掩兴奋地咳了咳。“呃,惜惜,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少翼好不好?我有点事忘了提醒他。”
  那天晚上,当惜惜正要伺候季清儒进晚膳的时候,单少翼蓦然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差点整个人扑在餐盘上。
  “喂喂喂,小心一点好不好,人家一口都还没吃耶!”惜惜急忙捧高了菜盘。
  “对,对不起!”喘着气,一身的狂喜,单少翼又打拱又作揖,“谢谢、谢谢!”
  “谢什么?”惜惜放下菜盘,莫名其妙。
  “我叔叔……”
  “那不关我的事!”惜惜扭身再回后头厨房取汤。
  季清儒马上明白了。“单叔叔?”
  单少翼猛点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只一针下去,他就清醒过来了!”
  “真厉害!”季清儒喃喃道。
  “啊!对了,清儒,再帮个忙……”
  “惜惜。”
  “嗯?”
  “如果……呃,如果有人咽部梗塞,想吃而不能咽,而且腹痛呻吟不已,你会如何?”
  “去跟卖饼的讨点蒜斋。”
  “嘎?!”
  “天哪、天哪!那家伙居然吐出一条好大好长的虫,太恶心了!”
  “可是他没事了?”
  “对,没事了,现在正在大吃大喝呢!”
  “……不可思议!”
  “哦!清儒,还有……”
  “惜惜。”
  “嗯?”
  “如果有人被口吐白沫的狂犬咬伤,你会如何?”
  “它敢咬人,我就宰了它!”
  “欸?”
  “然后取它的脑外敷。”
  “惜惜。”
  “嗯?”
  “如果有人腹部……”
  “腹部涨水自然是要穿刺放水。”
  “惜惜。”
  “嗯?”
  “如果有人……”
  “请多喝点牛乳。”
  “惜惜。”
  “嗯?”
  “如果有人……”
  “二少爷,您想学医吗?”
  第六章
  黑雾会又放话过来了。
  三场决胜负,而且这次要“光明正大”的来。
  “光明正大?哪里光明正大了?”单少翼低吼。“妈的,他们究竟上哪儿去挖出那个老怪物?他不是早该下地狱去睡刀山、躺油锅了吗?”
  季清儒与单全同样脸色沉重,无言。
  “还有,要度过那道阴阳涧并不是非常困难,但若不准换气……”单少翼继续吼,口沫横飞。“那怎么可能?!”
  “的确,”单全同意地颔首。“恐怕他们又要使诈。”
  季清儒依然不语。
  “最后一项就更可笑了!”单少翼很滑稽的先哈哈哈大笑三声,再冷下脸来破口大骂。“真是他妈的,比毒?他们黑雾会善使毒当然没问题,咱们对毒可是一窍不通,除了被毒翻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路可走?我们……”
  “这三场都由我来!”季清儒终于启口说话了。
  单少翼父子不约而同噎了一声。“你、你疯了!你的伤才刚好,接一场我们就反对了,还要接三场,你不要命了吗?”
  “否则要让谁去接?”季清儒冷静地反问。“虽然表面上这是朱剑门与黑雾会的冲突,但追根究柢是为了上官世家,这种险我怎能让你们去冒?不,上官世家若是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就不配得到朱剑门的相助了。”
  老脸上蓦然涌上满怀感动,单全重重地拍拍他的肩。“贤侄这就说差了,我们帮上官世家是一回事,与黑雾会的纠葛则是我们自己的事,怎能再让贤侄去为朱剑门蹚这浑水呢?一次就够了,贤侄。”
  “不,无论单伯父怎么说,”季清儒语气更坚决。“小侄已经决定了!”
  “可是……”
  “爹,我想……”单少翼突然出声打断父亲的话,两眼则瞄着季清儒身后蹙眉深思的惜惜,“还是交给清儒吧!他应该没问题的。”
  “少翼,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单全不悦地低叱。“他……”
  “爹,听我的没错啦!”单少翼拚命向父亲挤眉弄眼使眼色,一边硬把父亲拉起身并往外扯。“走啦、走啦!我们还要商讨其他细节不是吗?”
  “什么其他细节?”
  “唉!就是……”
  声音渐远去,书房内悄然陷入一片阴郁的静默中,许久后——
  “二少爷。”
  “嗯?”
  “你打得过那个什么老怪物吗?”
  “这……很难讲,那个老怪物是八十年前的黑道第一高手,招式上或许尚可一拚,但若是内力的话……”
  一声不吭,惜惜立刻跑上楼去拿来她的大皮袋,然后取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瓶子,倒出里面所有的小药丸。
  “那种增加三十年功力的药丸我已经没有了,这种药丸虽然不能增加那么多功力,但每一颗起码也可以增加五、六年功力,喏!这边还有七、八颗,统统给你,你全吃了吧!”
  季清儒目瞪口呆,更是感动不己。“这、这……”
  “哦!还有这个……”她又取出另一个金色小瓶子交给他。“到时候你再倒一点在手上给黑雾会的人看,我敢担保对方马上低头认输。”
  “为什么?”
  “因为这种毒只有我给你吃的那种药丸能解,而那种药丸是我跟师傅一起做出来的,普天之下只有三颗,师兄服了一颗,我服了一颗,第三颗也给你服下了,其他人绝不可能会有,除非……”惜惜得意地指指他。“那人跟你一样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若是双方都不畏毒的话,起码也可以扯平了吧?”
  看着手上的金色小瓶子,季清儒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事情结束之后,记得把它舔干净喔!”
  “欸?舔、舔干净?”不是用舌头的舔吧?
  “对啊!你自己百毒不侵,别人可不是呀!不能在河水里头洗,无论擦在哪里也都不对,若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呢?”
  “……好吧!”自己舔自己手上的毒?天哪!光是想像就很不舒服!
  “至于阴阳涧,它到底有多宽?”
  “呃?啊,深有千寻,宽约……五、六十丈吧!”
  “五、六十丈啊……”惜惜蹙眉。“那你过得去吗?不换气的话。”
  “不太可能。”季清儒坦诚。
  “这样啊……”惜惜沉吟片刻。“好吧!那你听着……”
  “呃?”
  惜惜清晰而缓慢地念出一套心法口诀,并重复了三遍。
  “记住了吗?”
  “记住了,但这是……”
  “这是千里一线的轻功口诀,它可以让你不换气渡过百丈远以上。”
  季清儒抽了口气。“百、百丈远?不必换气?”
  “没错,功力深一点的话,百二十丈以上都是小事。”惜惜起身。“好了,既然都没问题了,我该去准备晚餐了!”
  她轻轻松松的交代完毕,然后走人,季清儒却只张口结舌,愈来愈不解。
  他再迟钝、再愚鲁,也能了解到她对他有多好、多特别,无论他如何否认也没用,这是事实。可是……
  为什么?
  光只一场比斗,朱剑门就轻而易举地压过了黑雾会,季清儒只一出场,黑雾会便窝窝囊囊的全军败退、四散溃逃。
  因为他手上的毒。
  黑雾会善使毒,却解不了那种毒,更怕死了那种毒,季清儒不知道,朱剑门的人也没一个知道,但他们可清楚得很,那种毒并不是可怕在无药可解,而是可怕在一经碰触,最多呼吸两口后就得进鬼门关报到,就算有解药也来不及服下。
  “你在干什么?”
  “把我手上的毒舔干净。”
  剧烈抽气声。“你不要命了?”
  “我怕要人家命。”
  “……对喔!我差点忘了你百毒不侵。”
  “废话,不然我怎么敢把毒涂在自己手上。”
  单少翼耸耸肩,看着季清儒小心翼翼地把手上的毒舔干净,觉得很可笑。
  “你知道你这样很像狗吗?”
  “要不要我舔你一口?”
  单少翼立刻跳到三丈远外。“不要!”
  季清儒哼了哼,继续舔。趁他“不注意”,单少翼又偷偷摸回来。
  “你要回去了吗?”
  “我得送惜惜回去。”叫惯了惜惜,要他再叫回慕容姑娘不但很奇怪,也不太容易。
  “什么时候回来?”
  “送她回去之后,我会尽快回来。”
  “……我怀疑。”
  “呃?”
  “我是说,如果你一个月之内没回来,我可以去找你吗?”
  同姑娘家一起行走,这对季清儒来讲是一件很新鲜的事,而且惜惜不喜欢骑马,喜欢施展轻功,她说这样快一点,也比较自由,可是这样反倒慢了。
  因为一旦碰上市集,她非得停下来逛一逛不可,当然,是逛玉摊子。
  原已对购玉失去兴趣的季清儒在跟着她逛了几回后,还是忍不住买了几块上等好玉,虽然他也不知道买来干什么,或许可以雕刻一些小饰物送给惜惜,因为她好像很喜欢他送给她的玉饰,纵使嘉嘉并不希罕……
  该死,他又去想她做什么,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是他的大嫂了!
  但是……
  近二十年的感情啊!哪是轻易便能忘怀的呢!
  “惜惜,你师傅、师兄也是男人啊!他们对你不好吗?”
  每当他们停下来打尖用膳时,他总会去设法了解一下她的过去,希望能改变她不诊男人的规矩。
  “好?才怪!”惜惜嗤之以鼻地哼了哼。“告诉你,我师傅虽然把我救回去,但他是有意把我带回去做奴隶的,种药草、煮饭、洗衣、找柴火这种粗活,我才不过四岁而已,师傅就逼着我学,逼着我做,他说不做就没饭吃。”
  季清儒不禁直皱眉,他早就听闻医仙个性古怪,没想到还会虐待孩童。
  “而且他从来不教我医术,我的医术都是我自己学来的。他唯一教过我的就是认字,因为他要我帮他整理医书以及诊断纪录,所以我就趁他不在的时候把他所有的医书和诊断纪录全都看光光了。”惜惜得意地笑。
  “等我大一点之后,他开始带我出诊去帮忙打杂,我就认真记住他诊治的过程以及治疗方法,不懂的回山后再自己翻书研究,这样十年下来,该会的我大约都偷学到了。”
  原来她的医术都是自习而来的!
  季清儒既惊讶更佩眼。“你真是苦学,不过若是没一点天分,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抓着一只鸡腿,惜惜咬一半停下来想了想。“可能是吧!师兄跟在师傅身边比我久,可是师傅的医书他记不到一半,可我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同样的病症,师兄总要看过两三回才大略知道师傅的诊疗原理,我呢!只要瞧过一次就知道师傅为什么要下那种诊断了。”
  “你确实有学医的天分。”季清儒肯定地说。
  “师傅也是这么说,在我第一次挑出他处方上的问题时,他就这么说,之后他才开始想要教我,可是我都会了,也没什么好教的了,所以就教我轻功,正式认我为弟子,要我叫他师傅,否则之前我都得叫他大爷呢!”
  真糟糕,原来她师傅也对她不太好。
  季清儒不由暗暗嘀咕不已。“那你师兄……”
  “他嫉妒我!”
  “咦?”
  “因为我的医术比他好,”啃着鸡腿,惜惜漫不经心地说。“在我师傅出门云游前一年,我师傅对我也比对他好,因为我能够代替师傅出诊麻烦的病症,师兄就没那能力了。所以他嫉妒我,讨厌我,恨不得能赶紧甩开我!”
  长这么大,身边男人没一个好的,莫怪她不诊男人。
  季清儒计穷了。“那、那……你没碰过哪个男人对你好一点的吗?”
  “有啊!”
  精神一振,“谁?”季清儒忙问。
  “你啊!”惜惜笑咪咪。“你送我小玉佛和小白兔,我真的好喜欢耶!”
  呆了呆,季清儒错愕地用筷子指住自己。“我?”他对她好?什么时候?
  惜惜颔首。“那是你亲手雕刻的不是吗?第一次有人特地为我做一件事,我真的好感动!”
  “可是那……”季清儒呐呐道。“那并不是什么贵重饰品。”她不会误以为那是什么名贵的玉或是什么稀奇宝物吧?
  “我知道,”惜惜轻轻道。“但是我感受到的是你的心意,那比什么宝物都贵重!”
  闻言,季清儒心头突然悸动了一下。
  心意。
  嘉嘉不要他的挚诚心意,她要的是大哥的时刻相伴。
  而她,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她却只在乎他的心意,虽然只是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心意,却足以令她感动得立刻允诺会待在上官府直到他娘亲完全痊愈。
  给她点滴,她便还以泉涌。
  虽然外表是个刁钻顽皮又任性顽劣,有时候更冷酷无情的小姑娘,但内在里,其实她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惜惜。”
  “嗯?”
  “你真是个好女孩。”他感叹地说。
  “是吗?”惜惜惊喜地笑开了。“你这么认为吗?”
  “是。”夹了一块蹄膀,季清儒放进她碗里。“来,你不是喜欢吃蹄膀吗?多吃点。”
  “好。”好高兴,他知道她喜欢吃蹄膀耶!
  正要再多挟一块给她,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季清儒探头望出去,蹄膀停在半空中。
  “惜惜。”
  “嗯?”正在埋头啃蹄膀的惜惜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如果有人……呃,不是,如果我的腿被马车压断了,你会如何处理?”
  “断得干不干净?断得干净就很好处理,只要用木片固定伤处……”
  “不,我的意思是说,他的……呃,不,我的腿已经跟身体分开了,怎么办?接得回去吗?”
  “从哪儿断?”
  “小腿。”
  “可以啊!只要马上处理,保证跟新的一样。”
  “……惜惜,你喜欢玉鹿吗?我雕一尊给你要不要?”
  “咦?真的?要!要!要!”
  “那你先帮我把腿接起来好不好?”
  “嗄?”
  脸色极端不悦,红唇噘得半天高,惜惜边擦手边低咒着从内房里出来,然而一瞧见正在窗边专心雕琢的季清儒,立刻换上另一副兴高采烈的表情跳过去。
  “要雕可爱一点的喔!”
  停下刀雕,瞥眼瞧了一下内房,“接好了?”季清儒问,很惊讶,因为并没有经过多少时间。
  “好了、好了,我说过,断得干净就很好处理。”
  “我以为你说的是骨折。”
  “一样、一样!不过,我可不负责看顾他到痊愈喔!”
  “我知道,但是你最好告诉他的家人,应该如何看护他比较好。”
  “我已经告诉过他老婆啦!”
  “那就好。”季清儒低眸继续专心雕刻。
  “要刻多久啊?”惜惜迫不及待地在他身边绕过来绕过去,好像只要她多绕几圈,他就可以更快雕刻好似的。
  “专心的话三、四天,如果一边赶路一边刻的话,可能要半个月以上。”
  “半个月以上?”惜惜惊呼。“那、我们留下来等你刻好再上路好了。”
  正中下怀!
  “好。”嗯,原来要让她打破自己的规矩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嘛!
  因为如此,所以惜惜急赶两天就到的路程,他们居然花了半个多月才走完,这时已是三月春未了。
  在城门口,惜惜自动停下脚步,把季清儒拉到路旁林间审视他半晌。
  “季清儒,从昨天开始你就很沉默,是不是不想回去?如果是这样的话,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回朱剑门去吧!”能够日夜相处近三个月时间,她已经很满足、很开心了,宁愿就这样结束,也不想再见到他痛苦的表情。
  季清儒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我娘在上官府,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回去吧?”
  “那也是啦!不过……”惜惜仔细端详他的神情。“再过一段时间是不是比较好?”
  长长的睫毛垂下,旋又扬起,“如果是其他人对我说这种话,我会很生气,但是你……”季清儒低低道。“之前你就警告过我这件事,我想这件事你也看得很清楚,即便我老羞成怒也是无意义的,况且你又救过我的命,所以……”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错,看见她我依然会很痛苦,但愈是这样我愈是需要去面对她,面对她已经属于别的男人的事实,我必须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了。”
  “你……”惜惜脑袋微倾,若有所悟地打量他。“好像有想开了一点。”
  季清儒苦笑。“老实说,在我中毒面临死亡之际,我曾以为就那样死了也罢,省得再面对那种痛苦,但少翼和单伯父是那样为我焦急,而你,更兼程为我赶来,让我考虑到如果我真的死了,娘将会多么伤心,为人子者不该做出如此不孝之事,所以我不能不强迫自己面对这一切,起码为了娘,我的生命仍然必须继续下去。”
  惜惜深深注视他片刻。
  “你好辛苦,样样都必须顾虑周全,偏偏没有一件事能按照你所期望的进行,明明自己痛苦得想死,却依然无法放松自己,为什么你那样在乎的人却无法反过来为你多设想一些呢?”
  季清儒无奈地叹息。“因为她们都是女人,女人天生便需要依赖男人……”
  “我听你在说!”他尚未说完,惜惜便愤然打断他的话。“如果我像她们那样,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确实,但……”季清儒的手无意识地抚上惜惜的娇靥,目光赞赏。“你是特别的,坚强、聪明又勇敢,你是独一无二的。”
  “我只是不想轻易屈服而已啦!”他这样一说,她反倒不好意思了,更因他的抚触而抹上两彩红霞。“其实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看上去是那样冷傲,不容易亲近,我想你一定是个自大自私又傲慢的人,认识你之后才知道原来你是个感情丰沛又正直好心的大笨蛋!”
  猛然收回手,季清儒双眉不以为然地挑高。“大笨蛋?”
  “对啊!如果不是大笨蛋,又怎会被……”一顿,惜惜摇摇头。“呃,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帮你摆脱这些麻烦的!”现在告诉他说是他被设计了,恐怕他也不会信,即使信了也只是徒增懊悔而已。
  “呃?”实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总之,如果你真的要回去勇敢面对那一切,那就麻烦你自制一点好吗?”她迳自又往城门行去。“喝醉酒除了暂时麻痹神经之外,对消除痛苦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喝醉酒?
  脑际忽地飞快地闪过一丝讯息,却又因消逝太快而抓不到重点,季清儒一边随在惜惜后头跟去,一边努力思索着刚刚究竟想到什么了?
  跟喝醉酒有关的……什么事?
  再次见到凌嘉嘉,季清儒自觉冷静许多,但仍无法抑止心中的痛苦,虽然他表面上看似泰然自若。
  原是那样深爱的女人,此刻却只能按捺下痛苦的心唤她大嫂,情何以堪啊!
  “大哥、大嫂。”
  “二弟,你回来了!”上官宇靖夸张的叫。“真是让我担心死了,说你重伤又中毒,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好人终究有好报,可喜你能安然恢复健康,大哥我真是为你高兴啊!”
  “谢谢大哥的关心。”
  一旁,凌嘉嘉关怀的目光急切地在他身上端详。
  “二、二弟,你真的没事?”
  季清儒吸了口气,硬生生别开自己的眼。“谢谢大嫂的关心,我没事了。”
  “可是你瘦了好多啊!”凌嘉嘉呢喃,强自压下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的冲动。
  或许是瞧出了她的心意,上官宇靖一步踏过来揽上她的肩,看似关爱,其实是提醒她该谨慎自己的行为。
  “伤势刚痊愈自然会瘦点儿,过两天就好了。你还是担心你自个儿吧!噍瞧你,都七个月身孕了,肚子还瞧不真确,身子又这么瘦伶伶的,我让下人给你炖的补品,你到底吃了没?”
  凌嘉嘉幽然垂下螓首。“对不起,我吃不下。”
  “那怎么行,”上官宇靖怜爱她的心倒是丝毫不假。“要不告诉我你想吃什么,就算是熊掌或凤爪,我也会弄来给你吃,嗯?”
  眼看他们当着他的面恩恩爱爱,季清儒的心彷佛被万针穿刺。
  “对不起,小弟刚回来,想去梳洗换件衣裳,先告辞了,晚膳时再与大哥好好职职。”
  他匆匆忙忙逃走了,这天夜里,他仍忍不住摸来两壶酒喝将起来,不过已然自制许多,轻斟慢饮,酒意浓却不曾醉……
  何处相思苦?
  纱窗醉梦中。
  直至二更天,水烟苑外再度掠来一条黑影,恍若轻烟似的飘进季清儒的寝室。
  “我就知道,又醉死了!”黑影叹息地飘至床边,浓浓的酒味弥漫在阴暗的空气中。“谁也瞧不出你平静面具下的痛苦,唯有我窥见你眼底中的情伤。何苦呢?就叫你不要现在回来,晚一些时候又有何妨?”
  黑影呢喃着拉上厚暖的棉被覆上他的身,然后在床畔坐下,先喂给他一颗解酒药,再将怜惜的柔荑轻抚上男人因酒意而通红的双颊,幽幽吐出深深的叹息。
  “真不懂那女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是那样苦口婆心的劝她,她却无论如何听不入耳;我还去找过你娘亲,希望她能帮我劝劝那女人,谁知你娘亲却只顾自己的安逸,不在意你继父和继兄是否要抢夺你的未婚妻,若是你知道这事,一定会更痛苦!”说到这里,她愤恨地摇摇头。
  “亲娘为了自己的男人而牺牲亲子,原以为恩情大如天的继父竟然只想利用你,换了是我,早就撇开他们跑到天涯海角去乐逍遥了!但我想你是不会的,就算你明知会失去那女人是继父和继兄的阴谋,你也不会抛开他们对你的恩情,你啊!只会自苦,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反正说了也是白搭!
  “可是……”她俯下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又啄了一下他的唇。“真希望你不要再这么痛苦了,只要能让你开怀而笑,我什么都愿意做,若是把那女人抢回来到你身边你会高兴的话,我也会做的,但我知道那样你也不会开心……”
  她再叹息。“那一夜,虽然你把我当成是她,却是我最值得珍惜的回忆,即使你永远不会知道那是我,但在这一生里,我从来不曾得到过什么,也不冀望将来能得到什么,只要有那么一夜曾经是属于你,我已经很满足了。所以……”
  起身,她毅然道:“希望你明天清醒过来后能够听我的劝告,回去吧!回去朱剑门,等你不再那么痛苦再回来,你娘亲我会帮你照顾,直到她的身体完全康复为止的。”
  语毕,微风轻晃,黑影消失于床前,下一刻,床上的人双眸蓦而大睁,眼中是震惊,更是不可思议。
  是她,竟然是她!
  晨午时分,澄碧的晴空飘浮着几许白棉也似的云絮,淡淡的花香仿佛在预告着春的来临,温和又充满着希望。
  惜惜蹲在药草圃中,一边咒骂一边挽救她的宝贝药草,瑞香在另一座药草圃哭丧着脸唯唯诺诺,低头认罪,坦诚她实在看不太懂主子那笔鬼画符到底写了些什么,只好去问园丁该怎么办?
  园丁怎会知道该怎么种药草,只好告诉她种花种树的诀窍。
  诀窍个屁,惜惜种的药草一半不会开花,一半不能开花,一开花药性就没了,这会儿整个花圃有一半都冒出了花苞,幸好还没开花,否则都完蛋了。
  “看不懂当时就该告诉我呀!”惜惜怒骂着喀嚓一声剪掉一个花苞。
  “起初还看得懂,后来才看不懂的嘛!”瑞香嗫嚅道,也喀嚓掉一个花苞。
  “不会去拿给看得懂的人看!”又喀嚓掉另一个花苞。
  “是姑娘您自己说不能让别人知道种这药单的方法嘛!”再喀嚓掉一个花苞。
  “非常时期当然要用非常手段啊!”
  “人家哪会知道,明明……”
  蓦地——
  “你们在干什么?”
  “呃?”惜惜愕然抬首,继而惊喜地拚命招手。“是你啊!刚好,来来来,快来,帮我剪掉花苞,快!”
  季清儒尚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拿着一支花剪蹲在另一座药草圃中,满头雾水。
  “所有的花苞全给我剪掉,快,绝不能让它们开花!”
  季清儒听命开始剪花苞。“为什么?”
  “一开花药性就没了。”
  “哦!”再剪掉一个花苞,季清儒抽空觑过去一眼,实在无法将那个埋在药单圃中咒骂的俏姑娘,与昨夜在他床前幽幽呢喃的人儿套在一起。“惜惜……”
  “嗯?”
  “你是不是、是不是……”他该怎么说?直言问她是不是被他睡过了?不太好吧?
  “干么?”惜惜不解地丢过来一眼:干么说一半不说了?“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没关系,说呀!”
  “不是、不是,我是想问你、问你……”该死,他究竟该如何开口?
  “想问什么就问啊!干么吞吞吐吐的?”
  “呃,我是说,我是说、说……”
  倏地——
  “你们都窝在这边干什么啊?”
  “咦?”闻声,季清儒愕然抬眸。“少翼,你怎会在这里?”
  “我爹叫我送……”
  “太好了!”惜惜再一次惊喜地跳将起来。“快快快,来帮忙!”
  同样的,在还没有搞清楚东西南北之前,单少翼也已经莫名其妙的蹲在第四座药草圃间,瞪着手上的花剪问自己,“我现在在干么?”
  “剪花苞啦~~快呀!”
  “我为什么要剪花苞?”
  “因为一开花就会失去药性了嘛!”
  哦!原来如此,但那又关他什么事?
  “可是……”
  “剪!”季清儒骤然一声低喝。
  单少翼脖子一缩,“好嘛!”赶紧低头喀嚓喀嚓忙碌地剪起来了。
  “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爹叫我送一封密函来给上官伯父。”
  季清儒冷哼。“我看是你自己抢着要送的吧?”
  “哈哈哈,”单少翼打着哈哈。“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清儒兄是也!”
  于是,由于单少翼的出现,季清儒更是问不出口了。然而另一方面,他却又忍不住庆幸单少翼的出现使他“逃”过这回的窘况,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直至现在,他依然难以相信会是她呀!
  “你究竟来干什么?”
  季清儒与单少翼相偕自绿烟苑出来,单少翼很夸张的捶背拍肩,一副刚搬过十万斤大岩石,又割了十万顷稻草,整个人使用过度快报废了的样子!
  “来送密函啊!”来凑热闹这种实话绝对不能说,否则老命不保!
  “胡扯!”季清儒根本不信他,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究竟该如何开口问惜惜?
  单少翼耸耸肩。“我来看新娘子。”
  “谁?”季清儒漫不经心地反问。
  单少翼呆了呆。“你的前任未婚妻,现任大嫂啊!”已经忘了?不会吧?
  季清儒皱了皱眉,不语。
  单少翼打量他。“怎么?还是很痛苦?那为什么不尽快离开这儿回朱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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