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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君莫属-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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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为什么你要骗我你不是非君?不,非君不会骗我,那就是你失了记忆吗?所以十年来你没有回来过,连见着我了也认不出来?”
  他的语气充满伤痛,她张口欲言,却被他再度吻上,吻得她意乱情迷。
  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利用她的弱点吻得她理智全失……可恶!可恶!偏自己完全无力抵抗他——
  真笨!
  她才是那淫魔吧!
  “我对你,永远不变,所以,你不要怕我,好吗?”
  恍惚间,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他温柔的低语。不变、不变,这两个字像催命符一样不停地钻进她的脑中,不停地重复,像是魔音穿脑,让她从情欲中慢慢地挣扎。
  他的吻,落在她的颊上、她的颈间,像一点一滴的情累积起来;她的胸好像一阵凉意——
  她低叫出声,用力推开他,及时拉住往下掉的抹胸。她满面通红,又恼又恨地结巴道:“你——你——你简直是,是……”
  见他又要靠近自己,她直觉双掌推出,将毫不设防的他打离自己,随即飞快地奔到晒衣之处,抓了自己的衣服披上。
  “非君!”她那一掌打得虽不致重伤,却让他一时难以爬起。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叫道:“我不再是沈非君了!”
  “你不是,天底下就没有第二个沈非君了!”见她无情要离,他心急,喊道:“你真要我心碎地再寻你一个十年吗?你忍心吗?忍心吗?”
  原本要逃去的沈非君闻言,停了脚步,低语:“没有人要你找的。找了又如何?就算你找着了,还会是那个你心目中的沈非君吗?”
  莫遥生武功虽没有她好,也停置了十年不曾练过,但眼力与耳力却是天生的好,他微微错愕,尚未理解她言下之意,就见她飞快地奔离这野地。
  “别走!”他惊慌喊道,一见她失了影,就算那一掌让他咳得难受,他也硬是狼狈地站起来。
  他怎能让她再从他眼里消失?
  脚步声又近。他抬头,瞧见她跑了回来,心里万分惊喜。
  沈非君默然地看了他一眼,奔到烤架前,毫不留情地拿了烤鸡后,又跑了。
  “非……”他楞了下,一时回不过神来,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尚在窜火的火堆。
  林间的脚步声再起。他又见她二度转了回来,动作极快地抄起他的衣物,瞪他一眼,细声说道:“可别再来追我了!我不是沈非君,你再追,就休怪我无情了!”语毕,她抱着他的外衣钻进林间。
  莫遥生心里惊讶之甚,让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竟玩起这种下流招数来?非君为人正直、讲究公平,对于下三流的招数从不屑为之,她……真的是非君吗?“她是!绝对是非君!”他心里甚为清楚:“就算非君有双生姐妹,我也能分得出来!何况她的味道、她的身子,我怎会错认?”
  她的师父一生只收一徒,她的武功招数他又怎会认不出来?
  只是,她似乎变了,变得连他都觉得好陌生。
  “就算陌生又如何?她没死,我已是谢天谢地。”莫遥生双手遮掩俊美的脸庞,喃喃低语:“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就算老天爷折磨了他内心十年,他也心甘情愿,只要她活着,还管她变不变!
  他虽不知非君为何要说这种一戮就破的可笑谎言,但他心里的喜悦,始终是不变的。
  “真怪,我在大云楼找着她,心里又惊又喜,却彷佛雾里看花,落不真实。我怕她从我眼里消失,要舟夫告诉我这少见人烟之地,我看着她在我眼前睡着,却仍踏不着地,恍恍惚惚,生怕只是一场梦……”
  现在她逃了、跑了,他才慢慢接受这是真实,一点一滴的喜悦之情,开始淹没了他……
  “老天爷!”双掌仍是盖着脸,他倒卧在地,轻笑出声,笑声不断。
  她没死,她一直活着!
  就算因此而让他再绝望个十年,他也心甘情愿!只要她没死,只要她安然无恙,只要她在这世间活着,老天爷要怎么待他,他都不再诅咒老天。
  他仍在笑,笑难抑,遮脸的双掌下慢慢地滑出泪水来。
  笑声停了。林间只剩下鸟叫声,风吹来,吹不乾他直流的泪。
  良久,他才哑声说道:“老天爷,谢谢你,我不再怨天尤人。”
  这是哪儿?
  在野林间走了一阵,都吃饱喝足了,还找不着有人烟的地方。
  “是我迷路了吗?”沈非君微恼:“我这么不济事?连个小林子都会迷路,若让小鹏知道了,岂不是丢尽了我这个当娘的脸吗?”
  可是……
  “可是,我怎么不记得刚才有走过这些路子?”真的迷路了吗?还是他特意将她带到没有人迹的野林之中?
  这不是淫魔恶贼在掳人时才会做的事吗?
  “不,一定是我多想了。”她摇摇头,否决自己的疑心。“他性子极为光明正大,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我的多疑不该用在他身上。”
  走了一个多时辰,仍是找不着出口,她的双腿发软,又怕他找到了她丢在半途的衣物,紧追上来。
  “呜……小鹏,快来救娘,娘真的迷路了啦——”
  小鹏不知想不想她这个娘?有鸣祥跟余沧元在,他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来思念他这个流浪在外的娘亲吧?但她好想他啊,每天晚上睡觉没有抱着他的小身体睡,她就像是失了枕头,难以成眠。
  如果她现在很落魄地回去,小鹏会不会笑她?她想着想着,忽觉自己来到了林间的尽头。
  “怎么有点眼熟?”
  这尽头像是断崖的下方……为何给她一种眼熟之感?她在天水庄十年,没有来过像这种人烟稀少之地啊!当年由北往南,她也不曾在南方的哪里停留过,只除了在进天水庄的前一天……
  “啊!是这里!”她讶道。想起了她与凤鸣祥的结缘之地。
  当年她怀着身孕,并无特定的去处,走到哪儿就算到哪儿。她一路往南,一直走了三个多月才发现自己肚中有了娃娃,当时她身上盘缠不多,又找不着安身之处,只好专捡偏僻之路而行,直到数月后走到此处被盗贼所追,不慎落崖后遭鸣祥所救,从此定居在天水庄,改变了她与小鹏的一生。
  她与鸣祥的缘分由此开始,她也以为与他的缘分就此断了,没有料到十年之后,竟然又来到了这里。
  这表示了什么?重系缘分吗?
  她摇摇头,摇去自己的痴心梦想,喃道:“难怪这里没有人烟,原来有盗贼横行于此。”她的心有点痒痒的,手也有点痒。“这就是师父所说的铲奸除恶吧?”
  她自小常听师父提他的英雄事迹,让她百般羡慕。她一直以为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跟师父一样,在江湖上大显神威,但从她嫁入莫家到后来在天水庄十年的闭塞生活,让她以为这一辈子是只能当井中之蛙了,现在,好像是一个机会——
  “我身上没有钱,反正到了有人的地方,又得去做洗碗工,跟我想像完全不一样,不如……不如……”跟师父一样铲奸除恶,顺便搜刮点不义之财,就不必再到处应徵工作还被人嫌她老了……她愈想愈兴奋,一时忘了还有人正追着她。
  她估量要如何找到那些盗贼之际,忽地听见有人声,她大喜,拉起裙摆立刻跑上前——
  “娘!娘——小心!”沈小鹏双眼忽地一张,惊慌地爬起身来。
  夜色里,在密林的遮掩下,几乎看不见天上的星星,伸手也不见自己五指,只能从前头微弱的火光瞧见余叔叔模糊的身影。
  是了,他想起来了。
  他可恶的娘亲离家出走,害他夜不成眠,紧张得要死,生怕她在外头出了什么事。
  一连寻了她好几天,她却像在世间蒸发了一样——那几日,他好怕好怕,怕再也见不着她,一直到有人传来消息,从大云楼里坠河的妇人长相七、八分像他娘,他赶紧跑到大云楼问个详细,才知道他那个爱哭的娘在这间客栈里当洗碗工。
  洗碗工!
  在天水庄里她当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妇不好吗?干嘛来这种地方洗碗?明知他娘必是缺钱,但,但一想到他气得要死的娘亲去为人洗碗,他心里就不痛快。
  尤其又想起那间客栈的掌柜绘声绘影,说有一个男人跟着跳河救他娘,而那人的身形举止,又极像当日莫不飞的四师兄……
  “为什么……他会救娘?”沈小鹏自言自语道。
  “是人,都会有侠义之心吧。”坐在火堆旁守夜的余沧元淡淡答道。
  “若是余叔叔,余叔叔你会跟着跳河救人吗?”
  余沧元沉默了会儿,才道:“江南之地,十人里就有八人懂得泅水,不必等我救,自然会有人跳河救人。”
  言下之意就是说,他只会在旁冷眼观看,沈小鹏心里虽有些不舒坦,但也知这是余沧元的个性。只是……连亲如余叔叔,都不会下水去救人,那男人……为何会知道他娘的闺名?又为何会毫不迟疑地跳河救人?
  尤其,那人长相虽好,看起来却极为阴沉,那人的师兄弟跟他说话,他也几乎不曾搭腔过,连一脸像极大魔头的风大朋看起来都比他亲切许多哩。
  那人怎会救他娘?怎会?
  沈小鹏心里略有不安,又想起那载他们离去的舟夫所说的话——女人是昏迷的,那男人却要他划得愈远愈好,远离有人的地方。
  害他连一刻也待不住,不愿守在天水庄等着余叔叔或鸣祥来帮他救娘,他要自己来,连客栈也不要住,宁愿多走点路。这也才会在林中过夜。
  那男人,到底要带他娘去哪里?他们循线到了舟停之处,才发现那人又雇了马车,往这几乎没有人烟的地方而来,为什么?他好怕她娘被骗啊,别看他的娘一脸精明,一哄她,她就容易被骗!
  “余叔叔,莫不飞的师兄弟都是好人吗?”
  “好人的定义难说。”余沧元淡淡答道:“我对你可算是好人?”
  “余叔叔对我来说,当然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对其他人而言,却不见得是一个好人。”
  沈小鹏微楞,为娘亲担心受怕的脑袋不想慢慢思考,脱口道:“余叔叔的意思是,莫不飞的四师兄对莫不飞他们来说,是个好人,对我娘却是一个不怀好意的恶人?没错,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他干嘛将我娘带到这种地方来?”他愈想愈心急,连忙站起来,叫道:“余叔叔,咱们别休息了,再多走点路找娘,好不好?”
  余沧元冷冷地望着他,不以为然道:“你娘是个寡妇,且年纪比起莫遥生来,也大了点;而莫遥生乃北方钜富,名声不算坏,加以家中有妻,你想他会对你娘做什么?”
  是啊,那与莫不飞同姓的四师兄能对他娘做什么?沈小鹏知余沧元一向实事求是,说起话来虽不中听,但却是实话。
  那叫莫遥生的男人,的确看起来比娘亲年轻极多,可是……可是,那莫遥生对着他脱口喊娘亲闺名时,那眼神……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极为珍惜的宝贝一般。
  除了他,谁还会把他娘亲当宝看?
  “那人,在庄里没待多久就走了。莫不飞数年没见过他,也承认他的个性变化极大……”
  说不担心,那才是怪事呢!可恶的娘,净让他这个儿子担心受怕,要找到她,非……非狠狠骂她一顿不可!
  “带走我娘来这没有人的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沈小鹏脑中一闪,忽问道:“余叔叔,既然你认为我娘无事,为何一听到莫遥生将她掳来此地,又突然改变心意,跟着我出来寻人?”
  余沧元面不改色地望他一眼,目光又落回火堆里,说道:“沈夫人毕竟是天水庄的人,她与鸣祥算是我名义上的义妹,我理应多顾着点。”
  说得很理所当然,沈小鹏心里却有些怀疑。余叔叔虽疼他,有意将一身所学慢慢传授给他,但那并不表示余叔叔会为他娘烦些小事,余叔叔会出面必是有什么危及他娘性命的地方。
  沈小鹏的心老是不安,正要再问个详细,忽见余沧元无声无息地站起身来,像侧耳倾听远处。
  过了一会儿,余沧元减了火,朝他做了一个手势,便消失在黑暗的密林间。
  沈小鹏紧张得直冒汗。
  “他要我在这里等,是他听见了什么吗?”林中还会有什么?老虎狮子?那他娘怎么办?
  可恶!若是他再大一点、若是他武功再好一点,他就不用靠余叔叔保护他娘亲了!
  他着急地等了又等,不见余沧元归来。他的脑中设想无数可能的恶劣情节,怕他的娘被老虎吃了、怕他的娘在林里被那个姓莫的欺负、怕他的娘害怕得哭到昏头……
  “可恶!可恶……等等,那又是什么声音?”与余叔叔完全不同的方向传来奇异的声音。“会不会是娘在求救?”他迟疑了下,飞快地追着声音而去。
  天无星光,没有火摺子,他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好几次跌跤,他又爬起来循着原来声音的方向而去。
  “谁?”有人忽然低喊,随即又讶:“是你?”
  沈小鹏一听这声音极熟,立刻停下脚步,眯起眼在夜色里勉强看出眼前是——
  “你!我娘……”瞪着莫遥生衣着有些凌乱,好像……好像是刚办完什么事才换上衣服的,他的头有些晕了,不敢想像他的娘受了什么苦处。远处传来的声音让他勉强拉回神智,问:“还有人在?”
  见莫遥生就近飞窜上树,压根不想理会他,沈小鹏眼珠一转,也算机敏,立刻用余沧元教他的轻功跟着飞上附近的树上,掩身在浓密的枝叶之间。
  远处,慢慢传来人声,微弱的火光来自该人所提的灯笼。
  “这娘们更是辣得够味,把我脸上抓了好几道血痕啊。”
  沈小鹏心一跳,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去,她挣扎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叫咱们给掳来了?”
  莫遥生微微眯起眼来,黑色的瞳孔像入夜后神秘的密林。
  “这女人见没救了,便开始哭哭啼啼的。”
  哭哭啼啼?那不是他的娘吗?沈小鹏差点要冲下树问个清楚,偏他知道自己的武功只在初步,下去了别说救他娘了,说不定还成累赘。可恶!这两人是哪儿来的,竟敢随便掳他宝贝在心头的娘?
  “女人嘛,就算是哭,也是哭一时的,等咱们大头子用过之后,还不是服服贴贴的!”
  莫遥生俊美的脸庞阴沉起来,双拳虽是紧握,却强迫自己躲在树上不动声色,暗暗记住这两人的长相和每一句话。
  “咱们老大最没法抗拒美色了,一见人家有几分姿色,也不管能不能招惹,先掳上寨再说,嘿,不知道老大会不会用完之后赏给咱们?一想到那娘们的姿色,我就浑身发酥哩!”
  “那是之后的事啦,打点精神,明儿个还有事要干呢!等抢了那北方名商一笔,咱们可喝香吃辣好几个月,还怕没有机会享受那娘们吗?”
  他一定要活活整死他们两个!沈小鹏恨恨想着,努力用眼力跟听力将这两人的长相、每一句话给刻在心头。
  两人边说边抄近路往崖上的方向走,微弱的光逐渐消失后,连足音也不见了,莫遥生才跃下树来,打算跟上前。
  “等等!”沈小鹏跟着跳下来,低叫:“为什么我娘……”会落在那群盗匪的手上?你到底是何居心?原要这样问,却还没摸清这莫遥生的居心,只好压低声音改回:“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莫遥生面露阴色地看他一眼,说道:“这种话该是我问才是。你一个小孩在这种地方,你爹娘不管你的吗?”
  咦?原来这姓莫的不知他是他娘的小孩。沈小鹏脑袋纷转,小心翼翼地说:“其实,我跟莫不飞他们是来找你的,莫……莫叔叔。”
  “不必,你回去。”
  “等等,等等,莫叔叔——”他喊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吞下心里的恨,说道:“我跟莫不飞他们一路循来,听说你带着一名女子……她呢?”
  “这不关你事,回去!”莫遥生无意再跟这小孩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去。
  沈小鹏动作极快,奔到他面前,低喊:“刚那两人嘴里被掳上寨的女人就是你带着的那女子,对不?”
  “是又如何?”
  沈小鹏一获确定答案,脸色一白,差点当场昏过去。他那个可怜爱哭的娘……现下不知会有多害怕?
  他尚手足无措时,又见莫遥生无声息地追上去,他连想都没有想,也跟着身后追去。
  莫遥生知他紧跟其后,却不再理会他的死活,迳自远远地追着微光,直到一注香的时间过了,那两人沿着近路走上断崖,再经弯弯曲曲的小径来到隐密的入口。
  天色已微微发白,沈小鹏细细观看那守着寨门的十来人,汗水从他额上滑落,知道自己绝无能力马上救出娘亲。
  如果再回头找救兵,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他忽见莫遥生回头就走了,不再留恋,他迟疑了下,快步跟上去。
  “你要去哪儿?”
  “不关你的事。”
  “……你武功不好?没法单挑那寨子?”沈小鹏追问。
  莫遥生不理他,愈走愈快。
  “你等等我!你必定武功不好,才会让那些盗匪从你手里抢走那女人,对不对?你不能就此逃命!得先救出她啊!”
  “不关你事。”
  “怎会不关我事?见人有难,必要拔刀相助,我帮你救!你有什么法子快说出来!”等救了人,再来对付这姓莫的!这姓莫的,该不会也是瞧上他娘那个老老的姿色吧?
  莫遥生闻言,停步转身看他,俊美的脸庞已露不悦。
  “你这小孩能有什么用处?”他眯起眼:“若不是知道你是天水庄的人,我真要怀疑你是那寨里的人!”不然以一个十岁小孩,在见了强盗之后还能热心救人?有问题。
  沈小鹏知他怀疑,连忙道:“我……我是天水庄的人,我娘是寡妇,我爹……我爹在我未出生之际,便是死在强盗手里,我娘说,天下最可恶的便是强盗了,哎啊!”他气得直跳脚。“你在这里耽搁什么?我帮你!我帮你!先救人再说!我娘……我是说,天下的女人都很容易害怕的,一怕就哭,我真怕她的眼泪一落就没完,哭到歇气没人哄,怎么办?”
  “非君从不哭。”莫遥生顿了下,想起自相遇以来她莫名其妙就掉泪。
  “不哭……”才见鬼了呢!“那总会害怕吧?”
  莫遥生摇摇头,迅速往崖下方向走,自语道:“她不会怕,我却会为她怕。”
  这姓莫嘴里的非君真是他娘吗?沈小鹏无暇多想,见莫遥生使出轻功,飞快窜走,他立刻运气飞身上前。
  这姓莫的必有计画救人,无论如何,他是缠定这人了。
  一大一小,迅速消失在林间。
  第四章
  “呜……”
  “唉,大婶,你还在哭啊?从昨天哭到今天,我也真服了你!”
  “呜呜……我第一次被掳来这种小山寨,害怕嘛……呜呜……”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哭到都快气绝了还能把针线活儿做得这么好的娘们儿。大婶,拜托你收收眼泪,好不好?咱们虽然是抢钱掳人的山寨,但对女色好歹也是有点选择性的,好吗?我们只求你把这些破衣破裤给缝补好,别把左袖缝到右边去,咱们就感激涕零了,眼泪由咱们来掉,拜托你别再哭了!”
  “呜……”太过分,女人过了年纪就这么容易被嫌弃吗?
  她吸吸鼻涕,泪眼汪汪的可怜样,让守在门口的年轻小伙子默默撇过头,不忍再看下去。再看下去,他一定会作恶梦。
  “同是娘们儿,还真是天差地远呢。”那年轻小伙子咕哝道。
  “你说什么?”
  “没,没,我是说,大婶啊,你也真够可怜的了,昨儿个你要躲得好好的,咱们掳了那姑娘就走,也不会发现你,你偏哭得连天老爷都被惊醒了,算你倒楣吧。”
  “人家害怕嘛……”
  “是啊,你害怕就哭,那姑娘害怕就昏了。”那年轻小伙子看向躺在床上那至今昏迷不醒的小姑娘,再回头看看那坐在小桌前缝补衣物的大婶正泪如雨下。他好怕还没轮补到他的衣服,她就先哭瞎了眼;他更怕她还没哭瞎眼,他就已经先聋了耳。“大婶,你别哭了啦,你放心啦,没人会动你的。你年纪又大,这么一哭,整张泪脸简直像是毁……呃,总之,咱们山寨里最缺的就是会做家事的女人,你来了正好,没人会亏待你的啦。就像我,跟你聊了一晚上,我对你不但没有非分之想,而且我觉得你还真像我那个自幼失散的娘呢——”
  娘?她像这年轻人的娘?正拿着针线的手颤抖不已。她咬牙哽咽道:“你今年几岁啦?”
  “十六啦。”
  十六?那不等于她十岁就生了他这个儿子?难道她看起来真这么老?虽说老有老的好处,被掳山寨,人人一见她就不忍地撇开头去,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但是至少也给她一点信心吧!
  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已活到三十岁,人家会以为她是小鹏的奶奶了。
  那年轻的小伙子见她边哭边补衣,篓子里一堆像小山的衣服都快补完了,他搔搔头,道:“大婶,你要补完衣了,就先睡一下好了。”
  “呜,我不困……”
  “你不困,精神真好!从我看守你们开始,就见你没睡。老人家的身子都像你这么好吗?”
  她眯起泪眼,咬牙道:“等你老了你就知道好不好了!我不困,是因为我……我想儿子呢。”
  那年轻小伙子吃惊道:“你也有儿子了?大婶,你儿子该不会跟你失散十六年吧?”他指着自己。
  如果不是看这年轻人颇为憨直,她会把他列入第一个推下崖去见阎王的对象。
  “我儿子才十岁,你跟他,简直差太大了。”即使是没好气地说,她仍是泪流满面。
  “这么小?就跟咱们头儿刚掳来的小孩一般大吧?”
  “你们又去掳人了?”沈非君微讶,随即不甚苟同地说道:“掳个小孩,算什么英雄好汉?”
  “大婶,咱们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子嘛!”那年轻人有点委屈地说:“再说,要掳人要抢劫,也是咱们头儿指使咱们干的,我……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愿意。”
  哦?原来她的眼光没有错,这小子还真憨直到有点小善良的地步呢。沈非君进了这山寨,才知原来这山寨跟她想像中有所不同。
  她原以为山寨里个个都是恶贯满盈的强盗土匪,就像当年迫得她不小心落崖的盗匪一般,进来之后才发现其实还是有几个还有良心的人……见那年轻小伙子想走进门,她防心立起,眯眼道:“你想干嘛?”
  “大婶,我没要干嘛,我是见你衣服缝完了,想收拾一下嘛。你放心,我对那昏迷的小姑娘没什么兴趣,那是头儿要的,谁敢动就是不要命啦。”
  沈非君暗暗运起气来防着,见他先在篓子里翻出他自已的衣服,用力扯一扯、拉一拉,然后满意地收回去扛起篓子。
  “大婶,你的针线活儿做得太好啦!你不知道咱们多缺你这深谙家事的人,老实说,我穿一件破衣穿了好几个月呢。”
  “你们打劫掳人,怎会没钱买衣?”
  那年轻小伙子一听,脸色哀怨起来。“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他好像好不容易找着可以大吐苦水的人,正要坐下。沈非君一见,男女授受不亲,就算独处一室她也不许,她眼明手快地踢掉他臀下的凳子,哭着说道:“我好饿……小兄弟,你去弄点东西给我……这个大婶吃吧。”
  不料,他一睑为难:“我是把大婶当自己娘来看啦,咱们山寨里的厨子当然没法跟镇上的来比,非但不能比,而且咱们的厨子是轮流的……你没注意到我为什么瘦瘦乾乾、活像刚历经过水旱灾的难民吗?”
  换句话说,这里的食物绝对不会合她胃口。沈非君开始怀疑自己混进这种可怜的小山寨究竟意义在哪里?
  她只是想学她那个师父闯天下大显神威一下下、只想要来报点当年逼她落崖的仇、只想要为民除害留芳几世而已啊,呜……为什么老是没法达成心愿?是天下可以大显神威的事太少了,还是她师父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她叹了口气,忽然心生一计,细声说道:“我……其实会煮饭。”
  那年轻人忽地双眼发亮:“你会煮?煮那种一打开就香气传千里、白白软软的米饭?也会煮那种像客栈里好吃到流口水的菜?不不,我不奢求大娘你有多好的手艺,饭有点焦、有点臭味,菜有点难吃、有点难看都不是问题,只要能够下咽,我就心满意足了——”
  沈非君见他已经开始吞口水了,她点点头。“女人家嘛,总会一、二手的……”
  瞧他激动得向自己伸出手来,明知他无恶意,只是要拉住自己的手表达感激之意,但她直觉翻掌以极快的手法,抓住最后一件衣服塞进他的双手里。
  他楞了一楞,有点搞不清楚方才发生什么事了。
  “不如你带我去厨房,我立刻做几盘菜——”
  “乾娘,请受儿子一拜!”
  娘你个大头!沈非君心里恼怒,真想奔回天水庄问清楚鸣祥,她十年前跟十年后到底多了几条皱纹,怎会让人人见了她都以为她是大婶婆?
  她跟这年轻人讨了钥匙,紧紧锁住小木屋的门,让那吓到昏迷不肯醒的小姑娘有足够的安全,才肯随他往厨房去。
  那年轻人把肚子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也不把她这个弱质女流当成威胁,大刺剌地给了她钥匙,带着她在山寨里绕来绕去。
  “乾娘啊,你也别怕,咱们头儿虽好色,但钱财更重要,那一对父子金光闪闪地经过咱们山寨眼下,没有先勒索一笔,他是不会来找女人的啦。”
  “哦……呜呜,那父子真可怜……”沈非君并非细听,垂着首走路,眼角不停瞄着四周。这山寨看起来好像很穷,走过的汉子一瞧见她半垂的哭脸,就吓得逃命。
  她长得这么可怕吗?
  “乾娘,你不要以为做咱们这一行的很容易。占地为王是没有错啦,但是占同一块地太久,只要住在这里方圆百里的百姓都知道这里有强盗,谁还会经过这里?只有偶尔不知这里底细的旅客才会经过这里,让咱们抢一抢,尤其三年前……乾娘,你哭归哭,但可不可以声音小一点,我怕你听不清楚我在说话啊。”
  这小子根本是很久没有找到人可以聊天的吧?沈非君含糊地应了一声,默默地将走过的路子记下。
  “乾娘,咱们当强盗的,最怕就是抢人不成反被人抢,三年多前,有两个不知死活的外地人路经此地,咱们冲上去要抢劫,结果十人里有八个人一瞧其中一人的容貌,当下便吓得奔回山寨,余下的两个当场软倒在地。”那年轻小伙子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是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个。
  她闻言,悠然神往地答道:“那人不是当代数一数二高手中的高高手,便是德高望重的侠客,才会把你们吓得屁滚尿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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