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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一簇开无主-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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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这个荒凉而神秘的地方,我是第二次踏入。第一次,我在此处发现了尚在人世的玉儿,第二次,却是为了获得自己心灵的平静——御*疯了,我倏然间就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罪人。

才踏进院中,御*口齿不清的声音遥遥而至:“我是公主!你们全部要给我跪下!哈哈,哈哈!”

“什么?我不是公主?哦,那我是皇后,皇后!”

……

推门而入,我和玉儿均怔住了:御*蓬头垢面,衣衫凌乱,两手从一个破碗里抓一些辨认不出原材料的东西往嘴里塞。

“三姐!”玉儿看到她这样,心酸得流了眼泪。

“你们是谁?”御*停下手上的动作,瞪大了眼睛望我和玉儿,却根本已不认得我们。

“我是你妹妹呀!”玉儿哭着抱住御*。

“我妹妹?”御*一把推开玉儿,扯掉她的面纱,“好丑哦,你不是我妹妹!我那么漂亮,你哪里长得像我了,骗子,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她像受了极大的委屈,蜷坐在地上嘤嘤哭泣起来。

“公主殿下,地上凉,你起来。”我说道。

“什么?你叫我公主,终于有人知道我是公主了!我是公主,我是公主!”御*复又雀跃起来。

玉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第二十四章 宫宴

从冷宫回来之后,玉儿益发沉静,每日少言寡语。偶尔,我听到她絮絮地念:物是人非容颜换,当年朱门已易主。旧时春梦枉断肠,佛卷青灯始知足。

物是人非,佛卷青灯,这就是她的结局么?岁月绵长,苍穹无垠,浮云渺渺,生死悠悠,在天地之间,何处才是一个人最终依靠的港湾?置身红尘,又该如何去面对,那些沧海桑田的变迁?

又过去一段时日,我再度被擢升为昭仪,重回昭阳殿,风光无限。这一切,本就是预期之中的事,我接下圣旨的时候,无悲无喜,神色平静得让霜华宫中一众宫婢内侍慌张不已,只当我被皇上冷落太久神志出现了问题。玉儿请求常留霜华宫,仍负责修剪花草,我欣然答应了。

北堂昊有心,又将昭阳殿装修一通,甚至为我备了一个跳舞用的偏厅——他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说我擅长舞蹈。

天气晴好的时候,我喜欢四处行走,好几次走着走着不觉到了霜华殿,我看到玉儿一手修花剪草,一手拿着佛经看。她眉宇间的超脱,使她看上去像不属于这个纷繁杂乱的尘世。

更久以后,她真正遁入空门的时候,我常常回想起的,不是与她初见的那一次,而是她堪破红尘之后的宁静神态。

御*事件之后,艳无双一度没有再来找我麻烦。漪兰殿与昭阳殿本身就隔得远,一东一西,北堂昊先前免除了我对她的请安,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她没有任何往来。

北堂昊宠爱我,就像宠一个小孩子,我喜穿白衣,他便向民间征集蚕丝,以上等丝绸为我制衣;至于发饰、首饰等东西,任其再贵重,只要我喜欢,他就一定帮我获得。甚至,为了我无心的一句话,他特点命人大兴土木,修葺一座用于与我共同赏月的“望月楼”。

中秋节,宫中设宴,地点在新建的望月楼。北堂昊坐上位,我与艳无双一左一右陪坐,左边排下去是沐晨桀、馨瑶与她的丈夫,右边则是另几个开国功臣。

酒过三巡,艳无双起身向众人敬酒。敬过北堂昊后,她向我走来,我以为她是敬酒,正欲礼拒,她忽笑道:“听说妹妹擅长舞蹈,何不跳一支给大家助兴?”

原来她是借机令我难堪,众人皆看我如何回应,我笑意不减,反击道:“那都是前朝旧事了,姐姐现在提那些,可有什么意思?再说,论舞技,妹妹粗笨得很,不敢在姐姐面前献丑。”

艳无双没占到便宜,反碰了一鼻子灰。她向来善于作伪,表面上并不着恼,又装作无意的样子说道:“想当初本宫跟着皇上的时候,皇上身无功名,要不是奉命拦劫了姜齐两国的送嫁军队,从此平步青云……”

“艳无双!”北堂昊登时被触怒,阴鸷的目光让整个大殿的气氛凉了三分。

“皇兄,嫂子也是无意……”馨瑶开口劝道,“嫂子既说错了话,就让她自罚三杯谢罪,如何?”

北堂昊不语,算是默认。艳无双自罚了三杯后便回座,一句话也不多说。出了这样一个不愉快的插曲,众皆扫兴。我默默回想着艳无双说出的关键部分:拦劫,送嫁军队。

几年前在平安镇遇袭的事,我早已淡忘,何况,当时那些袭击者都蒙了面,又是夜里,除了他们是黑衣蒙面,其他的,我半点印象全无。可惜的是飞虎寨的人,枉赔了性命,很有可能,当时的飞虎寨人,至死都不明白祸从何来。时隔了数年再知悉这些事,我发现已全无意义,北堂昊是那个黑衣人也罢,不是也好,那件事情是不是政治阴谋,此间种种,对于今日的我来说,都只是一段可有可无的过去。除了安静地生活,扶养夏初长大,我全无别的人生目标。

“皇上,臣妾去看看夏初。”我起座道。

“朕让奶娘将她抱来即可。”北堂昊握住我的手,令我回座,命内侍去传唤奶娘。

未几,奶娘抱着夏初走近。才四个月大的夏初,长得十分健康可爱,肤光胜雪,秀眉笼烟,一双水淩淩的眼睛像透了我,我从奶娘手中接过她,她安安静静地,不哭不闹,瞪大了眸子望向我。

我的心一阵柔软,不禁想:我像她这样大的时候,是否也是这个模样?以后,她亦会像小时候的我一样,牙牙学语,脚步蹒跚……

“给朕抱抱。”北堂昊伸出手。

满座皆惊。北堂昊,大齐武王,君临天下,不可一世,那双指挥过千军万马的手,居然抱起了孩子?

我将孩子递向他,略有几分不放心。他接过孩子时,手竟有刹那的颤抖,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柔情与慈爱,他说道:“从今日起,朕册封皇长女为灵公主!”他的声音许是过于洪亮,夏初受了惊,大哭起来。

“皇上,夏初一定是饿了。”我说道,“让奶娘抱她回去吧。”

“好。”北堂昊恋恋不舍地放开手。

看着他对孩子的宠溺,我发自内心地笑了。这孩子的身世,我不会再去探究,我与沐晨桀既然无缘,今生便不可奢望,就让她成为北堂昊的女儿,我相信,他会好好待她的。

“皇上,”沉默了半日的艳无双再度开口,“如今皇上年富力强,尚无自嗣,后宫除了我和桃夭妹妹,并无其他后妃,臣妾认为……”

“姐姐的意思是,让皇上征选秀女?”我微笑着接过茬。

“朕今生,只要爱妃一个就够了。”北堂昊反驳道,“征选秀女的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艳无双连讨几个没趣,退回位子上喝闷酒,至席散,亦无多话。

第二十五章 命数

散席的时候,北堂昊拥着我在望月楼上赏月。他望着天空中皎洁的一轮明月,我的目光却投在望月楼前的芙蓉池里月光的倒影。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是幻是真?

蓦然间,有凄清的笛音传来,幽幽怨怨,仿佛诉说着思念……

“是谁在吹笛子?”我信口问道。

“定是晨桀了,只有他会吹笛。”北堂昊道。

他说话之时,笛音已越来越远。沐晨桀,大约是回他自己的府邸了。我的心随着渐渐消逝的笛音,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夜越来越深,我对北堂昊道:“皇上,今晚去无双姐姐那吧,中秋是团圆的日子,不要让她独守空房。”

“要团圆,朕也是和你团圆。”北堂昊霸道地吻住我。

“皇上……不要为了臣妾……让另一个人……总是失望……”我断断续续地说道。

北堂昊放开了我,双目晶亮地凝视我:“你就这么急着将朕往外推?”

“皇上,臣妾今日,身子不方便。”我找了个借口道。

“好吧。”他不情愿地传唤内侍:“摆驾漪兰殿。”

送走了北堂昊,我回到昭阳殿,却是彻夜难眠。耳畔,总是回响着沐晨桀那幽幽的笛音,那一丝一缕,长长久久萦绕在我的心间。如果条件允许,我真想见他,马上见到他!

我睁着眼睛,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无眠。第二天,我就精神欠佳,倦意连连,洗漱之后用早膳餐也全无胃口,吃了一口饭,竟干呕起来。

北堂昊下了朝,看到我卧倒在床,吓得不轻,立马传了御医。御医为我诊了脉,面露笑意:“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我一听他的话便明白了,只听得他又接着说道:“娘娘又怀了龙种。”

“太好了!”北堂昊欢欣不已,当场赏了这名御医一些银子。

“爱妃,我们又有孩子了!”寝宫只有我们二人,北堂昊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欠起身,兴奋地踱着步子,“爱妃,你说这次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除非孩子生下来才知道。”我笑道,“皇上现在问这些,让臣妾怎么回答啊。”

“说得也是。”北堂昊道,“如果是男孩,朕就立他为太子……”

我再怀龙种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翌日午后,艳无双便来看我。

“妹妹真是好福气,又怀龙胎。”说的是奉承的话,目光中却不无忌恨。“十月怀胎可十分艰难,妹妹……”

“姐姐难道忘了,妹妹这是第二胎了?”我说道。不知为什么,听她说出“艰难”二字时,我竟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妹妹,姐姐今天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你想不想听?”

“姐姐说吧。”

“皇上答应了征选秀女的事。”艳无双抿嘴一笑,且看我的反应。

“这很好啊,也可以多些人,分去咱们身上的责任。”我自自然然地一笑。“何况,皇室血脉,本就该开枝散叶。”

艳无双对我的反应很失望,起身作辞,我听到她悄悄嘀咕:“看你能得意多久!”

***************************************************************

十多天后,曾经游说过前姜王御惊天的苦竹大师再入皇宫。

“娘娘,我们又见面了。”苦竹沟壑纵横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大师,近来可好?”我随意打着招呼。我连他的模样都全然不记得了,他却能一眼认出我——从前他见我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小小宫婢,而如今,我贵为当朝昭仪。

“无所谓好或不好,不过缘起缘灭,世道轮回。”苦竹话语中充满禅机。

“大师不是又来度化什么人的吧?”我笑问。

“贫僧是来超度冤魂的。”苦竹直言,“朝代更迭,生灵涂炭……”

“大胆和尚!”北堂昊不是御惊天,听不得那些直披他缺点的话语,当即将苦竹的打断,“你再胡言乱语,朕要了你脑袋!”

“贫僧的脑袋,不会留在皇宫。”苦竹面不改色道。

“大师善于批命,可知道自身归宿如何?”我转移话题。

“不过一抷骨灰,在哪里都是一样。”苦竹大师望着我道,“娘娘命骨,贵盛难言。”

我身旁的宫婢容儿抿嘴笑道:“我们娘娘贵为昭仪,自然贵盛难言。”

“不止于此。”他的目光更深远。须臾,他就地坐下,竟念起安魂咒来。北堂昊不耐烦,欲命人撵他,被我以眼色制止了。

“娘娘,恕贫僧直言,此次,宫中有贫僧的佛缘。”苦竹念道,“物是人非容颜换,当年朱门已易主。旧时春梦枉断肠,佛卷青灯始知足。”

又是这四句,我说道:“大师,随本宫来。”

我将苦竹带到霜华殿,正看到玉儿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她没有蒙着面纱,毁容的脸让跟随我而来的一众宫婢内侍及艳无双惊吓不小。

“大师说的佛缘,可是这位姑娘?”我问。

“便是她。”

玉儿似乎念完了经,抬起眸子望着来人。无须任何交谈,她欠起身子走向苦竹,屈膝跪地,诚恳地说道:“请大师为玉儿落发。”

“好。”苦竹取出剃刀,当场为她落发。周围的人,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不明所以。唯有我,知道这便是她今生的归宿,面露微笑。

“把个宫婢剃去头发,算什么事?”艳无双不满地质问。

“这宫婢原是服侍妹妹的,她一心皈依佛门,妹妹只当成全她罢了。”我婉静地说道。

半个时辰后,玉儿落好了发,她问道:“大师,可为我想好法号?”

“粪土,珍珠,都只是个名号,何须执着?”

“弟子愚钝。”玉儿释然怀一笑,转身同我道别,“娘娘保重。”

“保重。”我淡然一笑,她终于自由了,也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想从今往后,她会平静地度过每一个日出日落……

第二十六章 出宫

十月的一日,我向北堂昊提出,要微服出宫。宫中的日子沉闷无趣,加之孕期反映,连日来,我只觉得胸口憋了一大口气,吞吐不得。

“朕今日没空。”北堂昊的回答令我十分失望。我正打算作罢,他又说道:“你既然想出去走走,朕让晨桀保护你。”

“皇上?!”我难免心虚,他这算不算试探,难道,他已知道我与沐晨桀的有过的私情了?

“除了晨桀,没人能让朕放心。上一次郊游你之所以出事,就是因为身边没人保护,而且后来,是晨桀找到的你。朕相信有他在,你不会出事的。”

是这样。他依旧那么相信沐晨桀。我得到他的允诺,立刻命容儿收拾一番,即时出宫。

在宫门口遇见沐晨桀,我对他微笑,清淡自然地一如忘却了我与他之间的过往。

他跳上马车,与我、容儿共坐一个车厢。因为有容儿的在场,我与他,竟是相对无言。

“最近好么?”他淡而无意地问。

“很好。”我答。

“呆会儿要去哪里?”他再问。

容儿抢着回答:“王爷,我们娘娘说,西山有片枫林,很漂亮,想去看看。”

“好。”沐晨桀道。说了这一个字之后,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我掖了掖披风,掀开马车帘子一角看街景——这,是我的习惯性动作了。一座酒楼前,传来女子婉转清柔的歌声:“人道天涯远,犹见地平线。寻遍心深处,不见相思岸……”

“停车。”我轻声道。车夫停下了车子,沐晨桀下了车后,依次将容儿与我扶下来。

“娘娘,那只是个唱曲的姑娘,可没什么好看的。”容儿道。

“寻遍心深处,不见相思岸……”我默念着这两句词,容儿虽机灵,对感情之事却是不通窍,她哪里知道,触动我心底那一根弦的,是歌声中的绵绵相思。

沐晨桀听我吟出这两句,清亮的目光凝结在我的眸子中。于是,我看到了他眼中,与我一样的彷徨,无奈……

“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

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     ?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

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

唱曲的女子换了首曲子,我不知这诗的来头,却听得出诗中的凄婉心酸。'TXT小说下载:。。'

“容儿,把这簪子给她,当作打赏。”我随手从头上拔下一枚玉簪,递给容儿。

“娘娘……”容儿惊讶不已。

“去吧。”我推手示意她去。

容儿拿着玉簪,穿过人群,直向那唱曲的女子走去。我与沐晨桀也在后面跟随。酒楼中本来声音嘈杂,我一进来,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倾注在我身上。我视而不见,朝那唱曲的女子走去。走得近了,我看清了那女子的相貌,她大约十七八来岁,穿着湖蓝裙衫,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五官并无突出之美,只是颊边一个梨窝,为平凡的脸添了几分秀丽。

“这位姑娘,这是我们家少夫人赏你的。”容儿将玉簪交到那女子手上。

“多谢。”那女子起身,将手中的琵琶放在座位上,对我盈盈一拜。

“姑娘好歌喉,不知是哪里人士?”我信口问。

那女子答:“小女子不过乡野女子,少夫人不知道也罢。”说话之时,她一直面露微笑,只在无意抬头时,往我头发上一瞥,笑意停顿了片刻。

“容儿,我们走吧。”我心系西山的枫林,便欲离去。

“少夫人小心。”容儿扶稳我,小心谨慎地出了人群。

“西山离这里不是太远,我们走路去即可,让车夫在此等候。”我说道。

“还是坐马车吧,安全些。”沐晨桀劝。

我笑道:“有你在,还有什么不安全可言?”

沐晨桀脸不自觉一红,一时无话。

容儿才十六岁,正是好玩好动的年纪,巴不得在闹市街头游玩。“少夫人,那有卖胭脂的!”她说道,“奴婢去买些来给您……”

“去吧。”我说道。我自来不喜浓妆艳抹,胭脂用得极少,且宫中又有供应,这小丫头,分明是自己要用,却说是给我买。我嘴角一牵,笑了。

“笑什么?”沐晨桀问。

“晨桀,你最近……好吗?”我忽想起来,我没有问过他的近况。中秋一别,我与他又是很长时间不见。

“无所谓好或不好。”他的语气竟像极了那位苦竹大师,莫非,他也堪破了红尘?

“晨桀……”我担忧地望着他。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看破红尘,我还有自己的尘缘未了。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他还是执着于自己的仇恨,“我劝过皇上讨伐翰澈,可他说,天下初定,军队需要休养生息。”

“皇上说得没错,何况征讨翰澈,师出无名。”我接过话。其实,我也不愿意翰澈成为北堂昊的下一个目标,对于那个与我失之交臂的国度,我有奇特的感情,我不愿意看到战乱在它的国土上肆虐,苍生蒙难,生灵涂炭。

“是,那只是我的私仇,不应演变成两个国家的战争。”沐晨桀冷静地说道,“待到时机成熟,我一定会手刃仇人。”

“晨桀,对不起……”我垂下头,歉疚不已。当日我们在麟兴城外遇到龙飞腾,本是极好的机会,只因我的劝阻,导致他功亏一篑。

“桃夭,你没有对不起我。”很久没听到他唤我名字,我眼眶一阵温热。他继续说着,“除了龙飞腾,还有龙行……”

“龙行?!”这个人是我见过的,龙轩然当年来姜国求亲之时,作为随行使臣的,就是一个叫做龙行的!对于那个人,我并无好恶之感。

“你见过他?”

“自然。”我解释,“当年翰澈国来姜国求亲,他就是陪同王子的使臣。”

“原来是这样。”沐晨桀点头道。

“少夫人,我回来了。”容儿朝我奔来,手中举着一盒胭脂,并一只拨浪鼓。

“买这个作什么?”我问。

容儿笑道:“少夫人,这是给小姐买的。”她一提“小姐”,我的思绪立刻停留在女儿夏初身上。若不是秋日天凉,我原欲带她一起出来的。

“这个时候,夏初是不是饿了?”我自言自语道。

容儿忙道:“少夫人,我们不如也去吃一顿。”

“看,那里有个客栈。”沐晨桀伸手一指。顺着他指的方向,我一望,差点笑出来——同福客栈,那里,不就是我做了五年伙计的地方么?

第二十七章 还恩

“客官……”同福客栈的店小二本名也叫做小二,想不到,过去这么多年,经历了朝代的更迭,不但同福客栈没有关门大吉,连小二也还在这里当差。

望见我,他揉了揉眼睛,犹豫了半日,嗫嚅道:“桃……夭……”

“大胆,我们少夫人的名号也是你混叫得的!”容儿怒声斥责,挽起我说道,“少夫人,咱们换个地方吃饭。”

“咱们就在这里吃。”我落落大方地找了处不显眼的地方坐下。

“小二,随便炒几个小菜来,要快点。”我对小二道。

他只顾看我,容儿踩了他一脚,他痛得呲牙咧嘴,抱着脚离去,反倒逗得容儿笑了。

“容儿,你也坐下来一起吃。”我对她说道。

“我?不大合适吧?”

“坐吧。”我又说了一遍,容儿只得坐下了。我向门口柜台望去。洛掌柜和老板娘还是一人拿着账本,一人拿着算盘,说不上三句话,老板娘就用肥胖的手掐他一把,疼得他想叫不敢叫。

几年不见,老板娘非但没有清减,倒比从前更丰满了。一脸的横肉,堆得原本就小而细长的眼睛更小了,只剩下一条缝。

老板娘无意中瞥见了我,小眼睛一下瞪得溜圆,结结巴巴道:“桃……桃……”

“逃什么逃,”洛掌柜推她一把,顺着她的目光发现了我,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桃夭……”

我装作看不见,沐晨桀却觉情况有异,问道:“怎么,他们认识你?”

“我进宫之前曾经在这里见过他们。”我淡淡道。

“好没礼貌的家伙,等我去说他们。”容儿捋起衣袖,气呼呼地便要去训人。

“算了。菜都上了。咱们吃完就走。”我拉住她。

“桃夭!”小二将菜放好,鼓起勇气叫了我一声。容儿正要骂他,被我制止了。

“好久……不见,你好吗?”小二支吾着,不敢抬头看我一眼。我蓦地想起,当年,我被强行逼嫁给宋老爷的时候,就是他,有意将捆绑我的绳子系了活结……这份恩情,我尚未来得及报答。

“我很好。”说着,我命容儿取出二百两银子,算是给他的打赏。

“这个……我不能要……”小二只是摇头。

“算我还你当日之恩。”我说道,“我不喜欢欠人恩情,你只当是为我着想,收下这银子吧。”

“我们少夫人叫你收下,你便收呗,客气什么!”容儿将银子强塞给他。

“谢谢少夫人。”他改了对我的称呼,眉间的落寞掩饰得不着痕迹。

“桃夭!”斜刺里冒出尖细的大嗓门,却是老板娘往这边来了,“你可真是飞上枝头成凤凰了,瞧瞧,这衣裳,这打扮。”

“我们少夫人自然是凤凰,不像某些人,一辈子只能做山鸡。”容儿嘴快,反唇机讥道。

“臭丫头,你在说谁呢?”老板娘气得脸色铁青。

“谁应了说的便是谁!”

这一问一答颇为有趣,我忍俊不禁。

“你……”老板娘气得指着容儿,怒目圆瞪,却无话应对。

容儿举起筷子,“啪”地打下她的手指,“我们少夫人要吃饭了,麻烦你有多远站多远,免得影响她的胃口。”

“……”老板娘面部一抽。洛掌柜过来一把将她拉走。

“老板娘,我可以在这里卖唱吗?”一女子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我抬目,望见了我们先前在一家酒楼遇见的那个女子。那女子发现了我,对我点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随便。”老板娘指着一处偏僻空位,“去那里唱。”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开口,唱出几句古诗。

“果然是淑女啊……”几个无赖走向她,其中一名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猥琐地一笑:“小娘子倒是细皮嫩肉的,陪大爷玩玩,怎样?”

“这位公子,请自重。”

“听听,她喊我公子,听听……”那名无赖得意地大笑起来。

这女子的遭遇,与我曾经有过的极相似,我大有物伤同类之感,对沐晨桀道:“晨桀,咱们去看看。”

“好。”沐晨桀正有此意,我们三人搁下饭碗,直朝那女子卖唱之处而去。

“你们干什么?”沐晨桀走过去,站在几个无赖之间。

“爷的是也是你小子管得着的!”几个无赖极蛮横,个个摩拳擦掌地要动手。

“小爷我还就是喜欢管!”沐晨桀起了玩心,随意拿起一条凳子,身子在几个无赖之间穿梭来去,一人打一下,待那人反应过来时,'。。'他又去打另外一个,不出片刻,几个无赖个个捧着手脚,哀号不已,看热闹的人见这几人一人额上肿起一个疙瘩,失声笑了出来。那几个无赖不敢说什么,登时抱头鼠窜。

那女子对沐晨桀盈盈下拜,说道:“云夕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要谢就谢他,我可没出力。”我指指沐晨桀,笑道。

云夕忽对我跪下,说道:“云夕无父无母,求少夫人收留,云夕甘愿为奴为婢。”

这一幕情景,倒与我遇见御熙风兄妹那次毫无二致,我略一思忖,说道:“那么,你便跟我走吧。”

云夕跟在我身后,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出了同福客栈。走远之后,至无人处,容儿有意对她说道:“云夕,少夫人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你跟我们回去之后,得先学规矩。”

我想起我当日也是一朝偶遇,深入宫闱,从此,再也抽不开身。

“我不防实话告诉你,你跟着我,就要进宫,你现在还有后悔的余地。”我索性将话挑明。

“我不会后悔。”云夕决然的样子令我心生错觉,仿佛她早做好了进宫的打算。而这,一般的民间女子不是无法接受的么?

“云夕姑娘,你原来是哪里人?”沐晨桀与我心意相通,我想到的他也想到了,便于我之前问了出来。

云夕恭顺作答:“回少爷的话,云夕是凤凰山人。家里本有父母,因为瘟疫,都病死了,后来跟着一个乐师学弹琵琶,卖唱。前一阵子,和师父失散了。”

她称沐晨桀为“少爷”,我回想起容儿称我为“少夫人”,不由脸色绯红。

第二十八章 胎死腹中

我带云夕回宫,没有多大的曲折。云夕进宫之后,做事恭谨,论勤快忠心与容儿不相上下,她们二人一动一静,常逗得我开怀大笑。最难得的是,云夕厨艺极佳,几乎一天就能变出一种小吃,让我大快朵颐。出于好奇,我曾问她,怎会知道这么多点心小吃的做法,她却只说自己父母双亡之后,走得地方多了,会的东西就多了。

她琵琶弹得极好,连北堂昊这样不喜音律的人,听她弹曲之后,亦是赞不绝口。昭阳殿里有了她之后,比之从前,多了一份生动。

每日,听云夕弹轻快的曲子,吃她做的美味点心,再听容儿讲几个笑话,加之例行的午睡,这便是我生活的全部内容,时间慢慢过去,又是两月,我惊觉*仍是平平,毫无胎动迹象,忙传唤了自我有孕以来一直负责为我保胎的曹御医来。

曹御医为我诊了诊脉,“扑通”一声,竟是摔跪在地,面色也极苍白。

“怎么了?”我见他这阵仗,也慌了。

“娘娘……小皇子已……胎死腹中……”曹御医吞吞吐吐地说道,“前一阵小的为娘娘诊脉也无大碍,不知今日是怎么回事……小人……小人……”

“胎死腹中?”我按住肚子,脸色剧变,“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你这老匹夫,可别乱说话,看吓坏我们娘娘!”容儿说着,给我倒了一杯水,“娘娘,你先喝口水,想是这匹夫弄错也未可知。咱们不如多请几个御医来。”

“好。”我接过水喝下,只觉六神无主,容儿既这么说,我便依了她的主意,“容儿,你去把所有御医都请过来。”

容儿应了一声,对云夕道:“好好照顾娘娘,我去请人了。”

约半个时辰之后,容儿将十来个御医通通请到,挨个为我把脉。

所有人都持着一个说法:我腹中的胎儿,早死去多时。

“不!”我掩面痛哭。御医们跪了一地,没一个敢起来。我只管自己哭着,也不理会他们。好半天,我才缓过神来,对他们说道:“通通都下去吧!”

“不能让他们就这样下去!”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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