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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东宫(上)-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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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小梨子。”他在她耳边说。
“听什么?”听自己因真夜太过靠近而狂乱的心跳声么?还是挺真夜贴近的脸庞那令人好不自在的呼吸声?
“听浪涛呀。”船行海面上,鼓励的风帆正推着船只,航向东方邈无尽头的大海,每当船身划破海水,便刷刷哗哗地溅起浪花。
在真夜轻声轻语的安抚下,黄梨江逐渐放松下来,总算有办法倾耳去听船只夜航海上的潮声。
为了隐私而紧闭着的窗,偶尔自细缝飘进来几句轻快的船歌,是在甲板上掌舵控帆的船员们对大海的讴歌。
耳边人低语:“这辈子,说不定只有今晚有这样的机会,能抛却尘俗烦扰,就顺了我吧,当我这段旅程中的知音人,不占你太久时间的,就说声好吧。”言词间,竟带了点恳求的一位了。
耳畔因那低语而微微发热,黄梨江缩了缩肩膀,正不知该怎么回答之际,几日未曾好好进食的肚腹突然雷鸣起来。
咕噜噜。
真夜微怔住,在瞧见黄梨江困窘的表情后,他微笑道:“这是答复么?”
肚饿这事,真会教人斯文扫地啊。黄梨江窘得以手遮住脸,难堪道:“只是肚子有点饿罢了,才不是——”
孰料,咕噜咕噜,又是一阵雷鸣。
真夜轻笑出声。“嘴巴说不,身体倒是挺诚实的嘛。:手指头顽皮的戳了戳他美侍读的小肚子。
“又胡说!”黄梨江羞恼地推开真夜,想守住残存的尊严。
“侍读说的是。”真夜自我调侃。“世上没有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了,知音人算那根葱呢。”
大手按住欲起身的男装少女,他微笑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东西来给你填填胃。”随便再讨碗止晕药来,填饱肚子后可以喝。
等真夜一离开,她立即动手整理衣裳。
昏睡前的记忆点滴袭来,耳边仿佛听见真夜一再叮咛:“小梨子,醒着,你得照顾自己。”
蹙着眉重新绑好衣带,黄梨江坐在床上,斟酌起真夜那句话的玄机。
他似乎总是要她照顾好自己……确实,出门在外,很多事情,她无法假手他人,得再更坚强些。
真夜在船舱外等候了半响,确定舱房内的人儿已经打理好自己,神色恢复了镇定,才提着一只食篮进门。
“刚吐过的人,饮食最好清淡些。我拿了几块咸饼过来将就吃吧。”
不管两人私下再如何亲近,真夜终究是太子。
想起他的身份,黄梨江急急下床。“怎好劳烦——”
“别动。”真夜轻声喝止。“现在是逞强的好时候么?”
闻言,黄梨江乖顺的坐回床上,难得一脸小家碧玉样。
真夜提着食篮信步上前,坐在床边,一一取出食篮里的咸饼,以及一碗甜汤。一股迷人的甜香立即吸引住黄梨江的目光。“红豆汤?”真夜端出那碗汤,笑道:“等你吃下咸饼后,若不再想吐了,就给你喝甜汤。”口吻像在骗小孩子。黄梨江摇头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谁说不是小孩子就不能喝甜汤了?在宫里头,我那些公主妹妹们最常喝的甜品就是枣泥红豆汤,每回我问她们这汤好在哪里,没人肯告诉我,所以我呢,索性就叫厨子煮来尝尝看,可惜这船上没枣泥,只有一袋红豆。太医说红豆可以补气养血,你脸色苍白,不妨尝尝。”
他不清楚女子在月信来时会遭受什么痛苦,但至少在她月信初至时,希望她能减轻些不适。
说了一堆理由,其实是特别为她准备的把!
黄梨江沉默地咬了一口饼,慢慢咀嚼着,发现真夜没有跟着一块吃,只是在一旁看着她进食,不禁有些发窘。
“你不吃?”平常他不是最爱溜出宫到民间去吃美食?对东宫里的伙食挑剔得不得了,贪吃的他此刻怎么光瞧着她吃东西?
真夜伸手抹掉她唇边的饼屑,微笑道:“还是别说的好,怕又说出一些你不爱听的话,铁定会惹你生气。”
黄梨江不爱听的话,无非是真夜取笑她貌似娇娜,女子气重于男子气。
闻言,她沉默地低下头,静静吃完手上咸饼。没再想吐,又忍着苦,喝下一碗防晕的药汁后,才以红豆甜汤润喉。
进食的过程里,一个人负责吃,另一个人则带着有趣的目光瞧着。
暧昧的气氛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一整夜,她得心都无法冷静,只能祈祷接下来的航程能够平稳些,别再扰得人心神不宁。
收拾好杯盘,她将食篮放到一旁的桌几上。
“小梨子,若吃饱了,就快来睡觉吧。”真夜已半躺在床上,大方拉开厚毯子,请军入怀。
唉,这人就是不肯给她一个平静么?
“我喝了药,现在比较不晕了。”她郑重地拒绝。
“本太子是那种睡完就可以一脚踢开得人么?”真夜挑起眉,口气危险地问。
“不然呢?”黄梨江一脸“睡都睡了”,想耍赖不认账的表情。
“好歹也得收一点夜度资吧,像云水乡的夜度资,普通姑娘,一个时辰至少得花上五十银贯呢,更不用说那些当红头牌子。”
云水乡?“你常去?”不然怎会这么熟门熟路?
尽管怀疑真夜早已经不是童身,但听他对民间游艺场所的度资这么熟悉,还是忍不住微恼。
“因为要了解民间疾苦啊。”他闭上眼,唇上带着笑。
这算哪门子的民间疾苦!难怪他会唱艳歌。那些艳歌看来就是在妓院里学来的吧!黄梨江闷闷地想。
也许是心情不佳,竟又开始觉得有点晕。她踉跄一步,连忙扶住床缘好稳住自己。
才过一瞬间,她人已被提上床铺,带入一副温暖的胸怀里。
“不高兴啦?顶多以后有机会带你一块儿去,别撇下你就可以了吧。”一个翻转,真夜微笑地将俊美少年压在自己身下,未束起的长发十分纠缠人。
“不是这个问题。”黄梨江推开他得胸膛。“你是太子,根本就不该上妓院。”
“我真得是去了解民间疾苦的啊。”真夜毫不羞耻地说。
“你还说!”她这个侍读当得真失败,不仅没长进太子的课业,还让他不时往妓院跑,弄到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礼乐诗书却通通不懂。
看着黄梨江酸味十足的表情,真夜忍不住调侃:“这种话也只能对你说而已,若你不爱听,那我用唱得好了。”
黄梨江孩子气地捂起耳朵。
他却故意俯近在那扇贝般的耳畔,低唱:“俏冤家,我待你真心实意,自有老天知,明知道你是个薄情人,我只是念念不忘,把你来相思——”自是民间流行的艳歌。
一只细致的玉手毫不客气地掩住太子殿下的尊口,美目圆睁。
勉强推着真夜在床上滚了一圈,上下地位再度翻转过来。
真夜微讶,眸色转深,不觉风情万种地问:“你喜欢在上面?”正好也是他喜欢的。
黄梨江双颊绯红,垂肩青丝不自觉扰动身下的男性胸膛。
“我要睡了,殿下也赶快睡吧。”怕真夜又把“他”当女子调戏黄梨江倏地闭上眼睛假寐。
真夜微微扬唇,听话地合上眼眸,手臂缠抱住身上娇躯,心里轻叹:唉,俏冤家……可惜只能拥有这一夜,再多,就会启人疑窦了。
素来他小心拿捏着适当的界线,这一会也必须如此。
第8章(2)
次日,带缘一大早能够起身后,便一直嚷着:“殿下好不公平!一样都晕船,为什么只照顾公子,没照顾我。”
“意思是,你嫌弃我照顾你罗,带缘?”朱钰为侍童端来药汁和早饭,忍受着带缘的满腹委屈,心里却只觉得好笑。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朱大人,带缘只是想,殿下未免有些偏心……”
“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呀。”说人人到,真夜笑嘻嘻走进带缘休息的舱房,对带缘仔细一看。“会抱怨,可见得是好多了,不然我这趟出门,身边没人可帮忙打理门面,该怎么办才好呢?要不,换个新侍童算了。”
带缘一听,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殿下可不能不要带缘,带缘是要跟随殿下一辈子的。”
“说到一辈子。”真夜看着他这名跟了他许多年的侍童,笑问:“带缘,你今年几岁了?”
带缘算数不好,他自小家贫,被父母卖给牙人,辗转被内廷总管相中,最后被送进东宫里头,跟随了太子。
知他算数不好,真夜自己扳着手指头数到:“你跟着我六、七年有了吧,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十四、五岁了。”
十五岁,在天朝是成童的年纪了,这年纪的少年,当侍童,算有点老了,一般皇子们身边的侍童多在十二、三岁左右。
“嗯,殿下记得真清楚,大概是这年纪了。”带缘说。
“朱钰,你和龙英跟在我身边最久,该知道宫里头不成文的规矩吧。”真夜突然问道。
朱钰点头。“是。”他知道主子想说些什么,不禁有些同情地看着带缘。
真夜随意拉了张板凳坐下。“那么你告诉带缘吧。”
朱钰扭扭嘴角,告诉带缘:“小子,宫里的侍童没人超过十五岁的,以你得年纪,当殿下的侍童已经不太合适了。”
带缘一听,脸色霎时惨白。这话如果是爱开玩笑的龙英说的,他可能不会信,但朱钰的个性不苟言笑,又很实事求是,他若说一分话,就不会有半分假。
听他这话,难道……难道殿下不要他了?!、
叩地一声,带缘双膝软跪在地,下一瞬额头就要叩到船板上磕头求情了。
“求您了,殿下,千万别不要带缘哪!”
一把扇柄敲了带缘的后脑勺一下。“你再说什么啊,起来,我还活着呢,对我磕什么头。”
带缘哪里敢爬起来。他头一个认的主子就是真夜,尽管这位主子经常让底下人头痛极了,可他心底是明白的,真夜待人素来极宽厚,再没人比这个主子更值得追随了。他不想、不想离开啊。
“我说,起来,别让我说第三次喔。”真夜语气温和,却令人无法违逆。
带缘赶紧站起来,心头却依然不安。
“唉。”真夜叹道:“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海不了解我在想什么?”带缘心想:主子心思藏得极深,要真正了解他的想法,起码得花上一百年吧。
“朱钰,你告诉这傻小子。”真夜说。
朱钰领命又道:殿下的意思是,等这一趟出使任务结束后,你就不太适合再当殿下的侍童了,带缘。他举手示意少年先别插嘴,又道:“一般侍童满十五岁以后,宫里头有几个处置方式……”
真夜转过头问:“带缘,你想继续跟在我身边么?”
带缘当然用力点头。
“那么,宫里的作法是……朱钰,你来说。”
明白主子是在捉弄带缘,朱钰忍着笑意,故作严肃道:“如果你想立下来,到时可以送你去净房。”
“净房?”去净房做神秘?带缘不解地问。他又不当太监,不必去净房吧?
“傻瓜,当然要先阉割啊。你以为宫里能允许十五岁以上的男丁,未经阉割就在宫里伺候主子们的么?”朱钰将话说白道。
带缘反应好直接地伸手护住自己的下身。“不会吧,殿下……?”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
真夜一派轻松地说:“看腻自己决定喽,带缘,要留不留,我不勉强。”
“那……又不要阉割,又能留在殿下身边的方法么?”带缘绝望地问。
真夜这才笑道:“当然有。你自己想想,我身边除了宫人以外,还有些什么人?”
带缘果真想破了脑袋地想着。主子的身边,除了宫人以外,东宫里保傅们不算在内的话,就是侍读和护卫了。
可侍读不是人人当得起的,要很有学问才行。
而护卫……平时还算机灵的带缘总算克服了震惊,脑子动得飞快,忽看着高大威武的朱钰,也不用人提示,便飞扑向前抱住朱钰的腿,喊道:“师傅大人!请受弟子一拜。”拜托教他武艺,好让他能够留在殿下的身边。
朱钰双手抚着额道:“我真希望今天在这里的人是龙英。”
真夜朗笑出声,对带缘道:“如果不晕船了,就来帮我束发吧。海上风大,头发都快打结了。”
黄梨江忍不住微微一笑,离开带缘舱房外头走在左侧甲板时,瞥见身后高大的护卫,她笑容可掬地问:“龙护卫,你一早就跟在我身边做什么?”
龙英奉主之命,端着一碗药汁,咧嘴道:“殿下交代,得看着公子把药喝下,才能忙其他事。”免得因为公子怕苦,偷偷把药倒掉。先前公子登船时,必定是曾偷偷倒掉过药汁,才会晕船晕得那么厉害。
看着那碗黑抹抹的药汁,黄梨江忍不住露出戒备的神色。
“我昨晚喝过了。”
“这止晕药的药效不长,得照三餐喝的。”
“我今天感觉没怎么晕,应该可以不用喝药了。”
尽管理智告诉她,喝下那碗有益无害,但那真的好苦。昨晚还好真夜另外端来一碗甜汤,才勉强将苦味压下,否则怕不又吐出来。真不知先前她晕得严重时,是怎么把药喝下去的?八成是被强灌入喉的吧。
主子说得没错,这位美公子真的怕苦呢。龙英讨好地相劝:“殿下交代过了,公子的药掺了蜂蜜,比较没那么苦。公子是明理人,应该不会刁难我吧?”黄梨江确实是明理人。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她看到真夜不仅待她好,对带缘及其他人业都眷顾有加时,她心里明白,真夜偶尔的严苛,都只是为她。
在权力争夺瞬息万变的宫廷李,怎能允许人莽撞天真?
若不能汲取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又有什么资格守护身边其他人?
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近乎残酷的话,都只是太过天真的她所没看清的现实。
把现实赤裸裸坦诚在她面前,又怎能算是冷酷?
这太子殿下,是一个极端护短的人哪。他待身边的人,过分温柔了。
可她还是不想喝药。
真夜说得没错,处在这片广阔不见天地的大海上,人都应该要学会一点任性。
她难得没束发,让海风吹拂一头长发,神色看来放松而自在。
风中的她,衣袂飘飘,不见了几分男子气,反倒像是一名秀逸清新的天仙。
也无怪殿下会偏心,龙英忍不住心想:这位公子真的太娇了,而且还娇得毫不自觉……若放在深宫里,只怕会变成男女通吃的祸水吧。还好,还好这位公子志在千里。
“算了,药碗给我吧。”黄梨江突然转过身来,自嘲道:“我就是学不来他的任性,还是乖乖喝药比较实际。”免得又晕船,照顾不了自己,麻烦就大了。龙英立即将药碗递上,笑着称许:“公子的实际,正是殿下最需要的。”
黄梨江有点讶异龙英竟以为真夜不够实际。
在她看来,真夜比谁都实际。
他不做高高在上的天,宁可做地上的泥。
不是濯濯春月柳,更非冉冉云中月,就只是随处可见的陌上尘,只因既已身处卑下,便再也不必忧虑有朝一日,云化为泥……
她想,她有一点懂了。
三年伴随,换来对那人一点点的了解。还不太够,却已经让她……也开始喜欢起这浩瀚的大海来。
倘若这是他们这一生中难得自在的时日,何妨,暂时纵容些……
“在想些什么?”
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黄梨江转过身来,看见真夜握住她一束飘飞的发,笑道:“真好,不管风怎么吹,你得发都不会打结。”
他已经束起发,看起来一脸欣羡的样子。
众所周知,当朝明光太子有一头孩童般的细发,很难整理。
如今见他露出孩子气的表情,黄梨江不觉对他温婉一笑。
为那突来的笑意,真夜一怔。
经常见到她着恼的怒容,却很少见她对他微笑,因此不知道他的小梨子笑起来竟然如此动人,隐然有着倾国之姿。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对他笑?
察觉真夜的困惑,黄梨江微怔道:“怎么了?”
“……你许久不曾对我笑了。”他语带惋惜地看着她。
若是平常的她,定会趁机劝诫,说是因为他平日总是太过轻率,她才会严正以对。然而,在这苍茫海上,没有宫廷里的繁文缛节,也没有世俗的价值评断,她不需要当一名随时提醒他勿失仪节的侍读,他也可以暂时不做天朝的太子。
她大可以率性微笑,只因为她想那么做。
“我今日不晕了。”代价是喝下一碗又一碗的苦药。
“所以呢?”
“谢谢。”很清楚昨晚是谁周全了她。若非真夜,她的身分恐会被人察知。
不想多解释,怕一解释,事情便无法单纯。
难得风浪平静的一日,她笑意浅浅,看着鸥鸟在船桅与海面上来回翔集;他笑意深深地看着她,眼底的风浪也随之平静。
第9章(1)
海上的平静终究没能长久。
天朝御船在一个半月后,航进一片船员极不熟悉的海域里。
倘若天朝位于极西大陆上,那么皇朝就是位于极东大陆上的泱泱大国。
两国因为相距遥远,过去不曾遣使往来。
天朝的船只鲜少有航行到皇朝海域的经验,因此对于极东海域不仅不熟悉,甚至连需要多久航程才能到达也都不确定。
尽管手中握有皇朝使臣提供的海图,顺着海图航行,应该不至于会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中偏离了航向然而海象一日数变,入夜后,若因天候而无法凭藉天上星宿,以牵星之术来判定船身,可能就会在不熟悉的海域中迷失。
入冬后,海面上开始飘雪。不下雪时,海上经常起雾,偶尔正确天候阴霾,海上更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一趟出使,到底是不是明智之举?
两国距离如此遥远,过去既然不曾往来,如今当真有往来的必要?
海上食粮有限,要是再过半个月还到不了那极东之国,届时可还回得了天朝的领土?
种种不确定的声音,在船员间逐渐蔓延开来。
这日,连天公也不作美,海上挟着风雪,刮起惊涛骇浪。
四艘御船被暴风吹偏了航向,彼此无法确认踪影,就连主船也在恶浪中浮沉,不断传出船舱进水的呼声,连桅杆在狂风中都摇摇欲折,不知能否撑过这场风暴。
坐在主舱里,忍受着海上颠簸,真夜一脸泰然,尽量不让自己去问,这艘船到底有没有驶对方向?会不会被暴风吹离航道,漂流到不知名的海域里?
此时此刻,忧心无济于事,只会使人心更加仓惶。
进入暴风圈后,真夜便没有离开舱房一步,便是想安定军心。
众人见他神色安定,丝毫不受狂涛巨浪影响,这才稍感安心。毕竟,如果这艘船上最尊贵的人都不担心船会翻覆沉没,那么应该可以不用太过惊慌。
船员们在甲板上奔走着,突然间,船舱外头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船上船员都隶属天朝水师,这艘主船上的统领,便是水师的将军。
真夜端坐舱中,不准自己到外头去,免得让已经十分紧张的船员更加惊慌。
至少,他必须做到这一点。于是他取下悬挂墙上的七弦琴搁在膝上,镇定拂琴,努力表现出平静的姿态,直到龙英神色慌张地闯入。
“殿下!”
琴弦应声而断。出事了。
挪开末弦绷断的七弦琴,真夜正色看着龙英,沉声问:“什么事?”
“有一些船兵听信船上祭师的话,说是船上有女人,惹怒了海神,才会引来海难,现在正到处在找那个女人,随从们都被逼着脱下衣服验身——”
真夜打断龙英的话,忙问:“侍读人在哪里?”
龙英摇头:“到处都找不到公子。”
“快去找,找到她以后,别让人碰她一块衣角。”真夜匆忙交代,随即提着宝剑,闯进黑暗的风雨中。
一出船舱,挟着冰雪吹袭而来的风雨很快便打湿他全身,与甲板上其他人一样,真夜穿着湿衣,很快找到正在指挥调度船员的张将军。
那年岁约在三十至四十之间的将军见到真夜,忙道:“殿下怎么出来了,甲板上很危险,殿下万金之躯——”
“情况危急,将军先稳住军心要紧。”真夜说:“你忙你的,我只问你借个人。”
“殿下要借什么人?”
“船上的祭师。”真夜说。
张将军随即耸起眉道:“殿下可是听说了船上有女人的事?请殿下放心,末将已经派人去找这个女人了。如果船上真有女人的话,等找到她以后,把她丢进海里祭神,风暴就会平息下来了。”
船上的祭师不仅负责出海时的祈福祭祀,当发生海难时,祭师也必须找出触怒海神的原因,保佑船只能够平安度过风暴。
真夜故意挑起眉。“本太子只带着护卫和侍从随行,从没见到有什么女人登船——还是说,船员里有女人混在其中,而你身为这艘船的统领,却竟不知情?”
脸色黝黑的将军蓦地胀红了脸。“末将的船员都是跟随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绝不可能有女人混入其中。”
“既然如此,就别再提什么女人的事,想办法稳住这艘船要紧,不过是一场暴风雪罢了,主船不会轻易沉没的。”
就算主船沉了,只要载着其他副使的船可以前来接应,就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问题出在,目前其他三艘船去向不明,才会使主船上的船员相信船被诅咒了。
“但祭师坚持船上一定有女人在,现在人心惶惶,船员们都觉得这艘船被诅咒了!航海时最怕人心不安,所以末将斗胆,是不是请殿下的随从们脱衣验身——”
“无稽!”真夜严正道:“简直无视于东宫的尊严,请将军快阻止这样无礼的事。”不过是一场暴风雪,天候跟海象的恶劣,哪能推给一个女子来承受!
“这……”
“不然本太子就自己去阻止了。”不待张将军迟疑,真夜倏然转身,配戴着御赐的宝剑大步离开。
船身剧烈晃动,被不断袭来的海浪高高卷起,又重重抛下,尽管恐怕会抵挡不了巨浪的侵袭。
甲板尾部,东宫的随从们果然被一群船兵困围住。
对海神诅咒的恐惧,使船员们不顾尊卑,执意要东宫的随行人员脱衣。
其实脱下衣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问题出在这艘船上确实有个不能脱下衣物的人,倘若被人窥知她性别,真夜怕自己难杜众人悠悠之口,护不了她。
这也正是当初不想带她随行的原因。
海路上,一旦出事,将无路可退。
天冷,半裸着身子的随从们频频颤抖,带缘也在其中,一见到真夜到来,便忍不住大喊:“殿下!”呜,好冷喔。被迫脱下衣衫还不够,船兵们竟还要求他连裤子也脱下来,说是要确定他是个男的。可他的确是个男的啊。
没在人群中见到黄梨江,真夜暗自松了口气,板起脸孔,对着已经脱下上衫的随从和护卫们道:“快把衣服穿起来,这么冷的天,是想冻死人么?”
随后赶至的张将军顾虑到真夜贵为太子的身分,连忙命令下属道:“快把衣服还给他们。”
众人因为已经被验过身,确定都是男人,船兵们也不再刁难,将衣服还给赤身露体的东宫随从。
“殿下,得罪了。船员们其实没有恶意,只是想要求得安心,还请殿下大人大量,多多包涵。”张将军赔罪道。
真夜凝重的脸色总算慢慢恢复正常,他对众人道:
“大家惧怕海神降罪,自是可以理解,只是在这片极东海域上,我朝的船员因不熟悉航线而耽误了时程,是预料中的事。冬日时遇上暴风雪,阻碍了航行,也不是不可预测——诸位弟兄,请听真夜一言!眼前最重要的是,不是去找出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艘船上的女人,而是该齐心协力,渡过这片恶海才是!”
“殿下此言差矣,这艘船上确实有个女人在。”一个声音打断真夜的话。
身披五彩符文道袍的祭师现身道:“小人奉旨为御船祈福,禳除灾厄,断然不会胡言乱语,扰乱军心。”
真夜回身一望,只见那蓄着长髯,头戴华阳巾,年约五十的老者站在船兵们的身后。是这艘船上的祭师。他只在登船时见过这个人一次。
御船出海,依照惯例,船上都会有护船的祭师随行。
当时他并不以为意,直到今日——
“小人因船行遇到阻厄,特地卜上一卦,乃得到神启,船上必有女子冒充男人登船,才会引起海神愤怒,掀起这滔天巨浪。”
只见祭师一说罢,船兵们又纷纷露出惶恐的神色,开始鼓噪起来。
真夜立即明白,在海上行船,祭师所说的话,也许比军令来得更有力量。
眼前这情况,可能连张将军都无法控制。
真夜略敛起脸上的表情,强迫自己如常那般和顺地道:“乌祭师既然能够与神沟通,得到神启,想必极受神明眷顾,才能有此感应。”
“正是。我们日者乃是受神眷顾,拥有与神接通能力的巫士。”
真夜对视着乌祭师的双眸道:“那么,乌祭师必然也能够回答我,倘若今天登上这艘船的女子是我朝皇后,难道也会引来海神的愤怒,诅咒船只沉没么?”
“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自不可与一般女子相提并论。”
“那么,倘若是一般女子呢?”说着,真夜大步上前,按住一个船兵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眸问:“你说,如果是你的娘亲或妻女在这艘船上,你还会认为女人会给船只带来诅咒么?”
见那船兵根本无法回答这个深奥的问题,真夜嘲弄一笑,环视众人。
“身为天朝太子,我可以明白告诉诸位,我不相信女子登船会引来海难这种无稽的说法。此次出使,那皇朝之君就是一位女帝,两国民情固然不同,然而女子既能为帝,显见上天造人,原本并无男尊女卑的分别。”
不待祭师插嘴,真夜逐步进逼又道:“我是真龙之子,是天朝未来的君王,如今这艘船的命运与本太子息息相关,船若沉了,我也活不了。你说,我有可能会拿自己与船上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么?”
乌祭师眯着眼道:“殿下平日素行不良,小人不敢猜测殿下会否突然神智不清,做出危及众人的事。”
闻言,真夜抿起唇,听见身边众人窃窃私语。
“大胆狂徒,竟敢诬蔑太子殿下!”朱钰忿忿上前,就要拔剑。
“慢。”真夜挥手阻止,而后缓缓打量起眼前的祭师来,心中有了思量,蹙眉问:“张将军,乌祭师可是你这艘船上的常任祭师?”
“回禀殿下,我船上的常任祭师刚巧病了,无法出海,乌祭师是朝廷派来协助护船的。”
果然如此。真夜凝眼问:“是谁派你来的?乌祭师。”
从一开始,这位祭师针对的人,其实只是他这个太子吧。
故意大海上制造混乱,扰乱人心,就是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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