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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灿烂阳光-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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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孩子不小心踢断了她的一根骨头,用一种很节制的力量,他还没有成长到足够控制自己的动作。克莱尔满头大汗,她抓住凯厄斯的手,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她的呼吸是那么困难。这种伤害会对她虚弱的身体造成更大的负担,她棕色的眼睛有些黯淡。

“够了,你任性够了。”凯厄斯冷冷地说,他已经不准克莱尔再坚持下去,他的痛苦不亚于任何人。我都怀疑他是怎么忍耐下来的,他是那么暴躁而冷酷,却甘愿被克莱尔伤害着。

“我很抱歉,凯厄斯。”她紧握住他的手,手指尖的颤抖肉眼可见,克莱尔无力地露出一个安抚他人的笑容。

我以为她就快要死去,就在此时此刻。

她不希望任何人感到痛苦,她因为愧疚而饱受煎熬。

站在一边的艾思梅受不了地将脸孔埋在卡莱尔胸前,她哽咽起来,没有泪水的哭泣。

罗莎莉警惕起来,她的眼睛放在凯厄斯身上,又转回克莱尔的肚子上。她似乎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是她清楚自己很难阻止沃尔图里的行事节奏。

我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来减轻她的痛苦,可是显然我的能力帮不上什么忙。卡莱尔对我摇摇头,我知道他还是同意凯厄斯的计划,就在现在,将这个孩子拿出来阻止克莱尔的身体恶化。

而克莱尔什么都不知道,卡莱尔走过去帮她检查身体时,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麻醉的效果显然很好,她思绪涣散地看着我们这群刽子手,终于还是慢慢闭上沉重疲惫的眼睛。

“所有人都离开。”凯厄斯下命令,他不可能容忍任何吸血鬼在这里,除了卡莱尔跟他自己。

鲜血的诱惑力足以让一个吸血鬼抓狂,没有谁比吸血鬼自己更清楚这种感觉。

艾思梅走到罗莎莉身边,伸手抱住她,低声在她耳边劝导,“罗斯,你不能留下来,你会受不了的。”

罗莎莉有些茫然,她似乎还不清醒,艾思梅的话惊醒了她体内的疯狂,她高声叫嚷起来,“什么,你们现在就打算进行生产?不,不是二十八天以上吗?”

谁告诉她这些的,我头痛地搜寻答案,对了,卡莱尔跟阿罗对话时她能听到。

凯厄斯背对着她,他双眼死死看着沉睡的克莱尔,眼睛已经变得鲜红,心里的恶意升腾而起。罗莎莉的话惹怒了他,我听到他心里的判决,立刻对罗莎莉大喊:“好了,罗斯。”你是疯了才去惹怒凯厄斯吗?

可惜凯厄斯的命令紧接而来,他的声音甚至没有提高,只是很随意地说:“简。”

简从房间外面走进来,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像是在看着一堆活该被扔到火里焚烧的家具。如果能将我们活生生折磨死,她一定会露出满意的笑容,天使的脸孔恶魔的心灵。

我不相信一楼的阿罗会不知道有这种场面,可是他纵容了凯厄斯的举动,也许他是觉得该给我们这群不识好歹的家伙一个教训。

她美丽的眼睛看向罗莎莉,我已经冲过去挡在前面,埃美特还一脸莫名其妙,他神经大得可以。

一股钻心的疼痛立刻席卷了我的感觉神经,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紧咬着牙齿蜷缩起来。让人惧怕的高温焚烧在吞噬我的身体,我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痛苦地嚎叫。

简觉得被我冒犯了,我不该阻止她,这让她更加不遗余力地折磨我。我在剧痛中翻滚,都能听到她冷冷的低笑声,没有力量的虫子,她在心里毫无感情地评价。

“停止。”卡莱尔生气地说,他跑过来打算制止简残忍的行为。

接着是我家人的咆哮声,他们统统都冲过来,露出牙齿一副要攻击他们的模样。

“我说了,都给我滚出去。”凯厄斯忍无可忍,他粗暴地对我们说。

简立刻收敛自己的能力,可是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戒备地退到凯厄斯身边,冷漠地看着我们。

“这里有我就足够了,埃美特,带罗斯离开这里。”卡莱尔对他们说,然后他伸手将我从地上拖起来,接着推了我一把,他希望我能先离开。

我身体里还留存有简折磨的痕迹,灼烧的疼痛让我走路的时候都无法平稳。我听到罗莎莉终于产生了愧疚,我宁愿她的大脑用在思考上,我一点都不稀罕她的歉意。

等到我们全部退出来后,门被关上了,简像是在驱赶我们。所有人都来到一楼,阿罗假惺惺地看着我们,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我们是如此狼狈。他优雅地拍下手掌说:“好吧,全部离开这里,我们到外围去。”

手术的过程会产生大量的血液味道,谁也无法保证自己能正常地呆在这里而不暴动。

安全的做法是凯厄斯也应该跟我们离开,克莱尔可是他的歌者,她的血液诱惑力会更加引诱这个男人发狂。但是别开玩笑了,他不可能离开,他怎么可能将克莱尔交给任何人。

我们都跑到森林里,爱丽丝跟贾斯帕一直在外巡逻,他们觉得狼人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看到我们的到来,后面跟着阿罗和勒娜特,还有简,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阿罗欣喜地看着爱丽丝,“哦,亲爱的,你看上去好极了。”

就像是一块o型血做成的小蛋糕那样味道好极吗?

爱丽丝没有被阿罗的热情吓到,她很自然地说:“可能是福克斯的空气好的缘故。”

阿罗被她逗笑了,无论爱丽丝多乏味都能让他笑起来,预言这种神奇的能力他从未见过,这对他就足够新鲜了。

爱丽丝可能觉得阿罗的态度没什么,而贾斯帕已经紧张到随时都想抓住她的手逃亡了。

我一点都不介意他们快点逃跑,谁知道阿罗接下来是不是又要使什么坏点子。

“看来我们有访客。”阿罗突然转身看向森林的另一边。冷杉枝无限往前延伸,翠绿色的生命顶端是阴沉的天空,山脉在这些深绿中显得幽蓝。

所有人都冷着脸看向那个方向,他们还没有越过一零一公路,可是我知道他们在不断徘徊,试图说服自己破坏和平契约。

我实在不喜欢狼人,如果阿罗想干掉他们,我一点都不介意。

“也许我们该过去欢迎他们。”阿罗往前走,他的速度快速而平稳,像是在飘一样无声无息。简朝某棵树挥下手,亚历克立刻来到她身边,他们是那么相似,连速度也几乎一样。

“爱丽丝跟贾斯帕留下,我们过去看看。”卡莱尔不在这里,而我有义务保证这附近的安全。

所有人都没有意见,我们立刻分开跟上阿罗的脚步,景色在我们周围变得模糊不清。

还没有到达公路,我就已经听到他们乱七八糟的心里活动。

【他们想干什么,吸血鬼大集会吗?】

【这意味这群怪物打算在附近狩猎,他们一定会这么干的。】

【杀了他们,将他们都杀了。】

【我们不能允许有人被伤害。】

【与卡伦家的协约……】

【闭嘴,卡伦家一定有巨大的阴谋,他们打算聚集大量的吸血鬼攻击福克斯。】

……

他们的集体思维掺杂在一起,让我无法正确区分到底有多少狼人在那里。

阿罗站在公路上,他的到来显然惹怒了对面的狼人。我跟我的家人还在公路这边的森林里,注意着前面的情况。

一只黑色的巨狼在对面朝阿罗怒吼一声,他们蠢蠢欲动。阿罗显然不是卡伦家族的吸血鬼,可是他们一向只会对越界到他们那边的吸血鬼进行追捕,而阿罗站在公共地带上,他们在考虑要不要将他撕碎。

最好两败俱伤,我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开始庆幸卡莱尔不在这里,不然他绝对会走过去,和善地想跟一大堆要撕碎他的狼人聊聊天。

亚历克轻松地说:“那是一堆橙子。”

简冷笑一声,“月亮之子?”

阿罗摇摇头,他轻声说:“明显不是,是变形人。”

他可真够冷静的,要是凯厄斯,管是狼人还是变形人,他都想将这些碍事的家伙杀掉。

亚历克已经伸出双手,他的能力发动比简缓慢,那些薄雾无法立刻蔓延过去。对面的狼人显然很快就清楚他要干什么,他们非常警觉地往后退开。上次吃的苦头让他们清楚,亚历克的能力是无法抵抗的。

阿罗伸手阻挡住他,他一脸深沉地看着对面,他在思考这些变形人有什么价值。他已经握过卡莱尔的手,他清楚地知道我们跟这些狼人的约定。

【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山姆缓缓地迈着步子向前几步,他没有越过公路那边的线,他还在考虑是否要破坏约定。毕竟一下子跟这么多吸血鬼起冲突,而且我们还有特殊的能力,能对他们造成巨大的伤亡,这不是一个阿尔法愿意看到的。

阿罗竟然精准地猜到狼形山姆的正确意思,他不在意地笑着说:“别害怕,我们无意伤害这里的人。可能卡莱尔没有告诉过你们,我是他的朋友,我只是过来拜访他一段时间。”

这个借口可真无辜,他一下子就脱离出开战的氛围里。

可狼人还是有些躁动,他们没有一个人变成人类,因为面对这么多吸血鬼变回去是很危险的事情。

“我不想伤害你们,毕竟你们跟我们一样,肩负着同样的秘密。”阿罗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友善得不到回应,所以显得有些哀伤。

其实他心里冷酷无比,他一点都没有同情那些狼人的意思。

我再次肯定,阿罗比凯厄斯还恐怖。他们有同样残忍的心性,可是凯厄斯至少不屑去掩饰,而阿罗却能随时随地假装自己是一个好人,而且他还假装成功了。

“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不会对这里造成任何影响。”阿罗信誓旦旦地保证。

狼人看起来被说服了,确实,阿罗的卫士并没有在附近猎食过,所以没有触及到狼人的底线,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他们聚集到这里,更多的是不安,因为吸血鬼来得太多,导致他们的年轻人变形也跟着变多。这更像是他们当地的预言传说,或者说是警告,会有一场大战等着他们,所以他们才会非常紧张不安。

然后山姆思考了一会,这其中他们的心里感应思想接触过于频繁,让我以为又回到学校的食堂里,穷极无聊的各种对话层出不穷。

最后山姆迫于阿罗的压力,毕竟他们忌惮亚历克的能力,选择暂时退让,再观察一段时间。

阿罗和善地看着他们慢慢退回森林里,然后他转身走向我们。在跟我擦肩而过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改变了,他冷酷而危险地对我轻声说:“你很失望,爱德华。”

“不,阿罗。”我面无表情地回答。

如果奎鲁特狼人是卡伦家的敌人,那么阿罗会很乐意留下那些该死的变形人来给我们添堵。

这些变形人世代都居住在这里的保留地里,根本不会离开,而我们也刚好住在这里。对沃尔图里毫无威胁,却能威胁我们,他当然会觉得留给我们更合乎战策。

我突然觉得,上次能在沃尔泰拉将克莱尔带回来,真是我们的狗屎运。

我不清楚这次手术的过程,可能会很危险,因为谁都没有生吸血鬼孩子的经验。罗莎莉尤其显得特别不安,埃美特怕她冲进房子死抱着她不放,这让她非常愤怒地不断捶打他,埃美特只能苦着脸任由她又踢又打。

每个人的心思都是一个巨大的盒子,里面充斥着各种念头,不断的尖叫与阴谋在其中像是火花一样激烈地涌动着,我身处其中感到忧郁和孤独。

过了一个钟头,或者更久,我有股突如其来的感触。我站直自己的身体,谁都不清楚我看到了什么,就连我自己也说不出那种感觉。

他出生了。

我走出去,看到房子,那些玻璃在微光中闪烁着星点的光芒。

所有人都走出去,他们接近屋子,清晰地受到那种感情的影响,那是一种悲伤到让你想哭的感情。

他不愿意离开她,他的母亲。

他不再感到温暖,寒冷的悲伤笼罩着四周,这种情感的传染力更强大,强大到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自己的。

如果不是我没有眼泪,我会在此时此刻丢脸地哭出来。

阿罗快步走入屋子,卡莱尔抱着一个婴儿站在那里,他身上的血腥味很明显。他也跟我们一样,感受到这种哀伤,他说:“是个男孩。”

“这是他的能力吗?”阿罗惊讶地询问,他感动自己还有那么充沛的感情涌上来,不管是悲伤还是欣喜。

“是的。”卡莱尔非常肯定地说,“他可以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他的感情。”

并且利用这种感情来操控任何人,我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我走过去,看到这孩子被裹在一条毛毯里,他是那么小,奄奄一息的样子。他连眼睛都睁不开,皮肤皱巴巴,一点都不健康。

他身上的悲伤情绪一直环绕不去,他渴望回到母亲的怀抱里,他爱着克莱尔。

我能听到他思想,他根本不像是一个婴儿,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在思考这个世界,思考我们对他是否有威胁。

他想看到阳光,因为那是他母亲渴望得到的东西。

“克莱尔呢?”爱丽丝首先问,大家都被这个孩子吸引着,只有她马上想到别的。

“这个孩子咬了克莱尔一下,现在凯厄斯在帮她转变。”卡莱尔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压低声音说。

“他带有毒液。”阿罗愁眉苦脸地说,他跟我们一样,无法摆脱这个孩子的感情操控,虽然他心里的情绪本该截然相反。

“也有心跳。”我说,他的心跳声是那么明显。

“他很温暖,非常温暖。”卡莱尔终于笑了,他感到由衷的开心,因为这个孩子沉睡过去,所以他带给我们的感情传染也跟着沉睡。

“这真是一个奇迹。”阿罗感叹地说,他心里终于没有那些阴暗的计划,他对待未知事物总是过分宽容而纯洁。

我转头看向楼上,亚历克迅速飘上去,我知道他去干什么。

克莱尔的能力极度枯竭,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到达极限,这让亚历克的力量有发挥的余地。我不清楚亚历克的能力,对遏制毒液改造过程的痛苦有多大的作用,可是我希望有用,因为那实在太难受。

接着我听到克莱尔短促的尖叫声,开始了,这是她另一场战争,尽管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经历这些,但她还是那么努力勇敢地去面对一切。

我爱你——这是凯厄斯全部的心思,他心里的火花变成燎原大火在燃烧。

凯厄斯在她手脚上,肩膀,胸口处都深深地烙印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他的牙齿咬入她洁白的脖颈,这是歌者的血液,涌进他的嘴里,进入他的胃里,融入到他的皮肤中,他们合为一体。

血液与毒液冲撞成激情的大爆炸,这是一种炫目壮丽的过程,而它的结果是永恒的凝固。

第92章 完结章篇

我以为又回到病床上;所有的记忆都模糊不清起来;我忘记查理是谁;也想不明白卡伦家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我妈妈的墓前,墓碑上是她的照片,我伸出手渴望触碰她。下一刻却回到医院的长廊上,所有人都匆忙地在我身边走过。我恍惚而不解地跟着他们走到病房里,我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有些陌生;可是我还认得出那是自己。

头发枯黄,脸色白到发青,疾病已经夺走我生命中所有甜美的鲜活。

我死了。

我看着护士将白色的床单缓缓拉上,盖住我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面。最后我还是孤独地离开,我琐碎而平庸的一生,短暂而没有留存下任何有意义的东西。我穿过他们,穿过我的尸体,来到窗边,伸出双手朝最光亮的地方走去。

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我,黑暗退散开,我听到孩子的哭声,他脆弱而濒临死亡。我想告诉他不要哭,我在这里。

阳光灼烧着我的手指,我感觉自己在融化,却如此渴望着往前走。灼烫从我的手臂开始,不断蔓延,以一种撕裂开*的力量在撕扯着我。我忘记怎么去呼吸,喉咙与心脏同时沸腾起来。我发现这种剧痛是那么难以忍受,就像是有人正在割开我的皮肉,扯出我的骨头,一点一点地碾碎。

我的心跳正在加速,不断地向前奔跑,要蹦出我的胸膛。

我希望自己能呼吸,但这只是一种奢望,我连肺部都在燃烧,这种疼痛从四面八方袭来,它们让人畏惧无助。我低喘着地呼唤谁的名字,又突然想起我怀孕了,我有一个孩子,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我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与我血肉相连的亲人了。他是我用生命创造的,他还活在我的身体里。

我不再孤独,也不再是一个人,就是死了也会有人记得我。

可是很快我就不再庆幸,我蜷缩成一团,有谁抱着我,他在我耳边安慰,“不要害怕,克莱尔,很快就会过去。”

这种安慰是那么苍白乏力,我伸出手,死死地抱住离我最近的东西,空洞的一块石头。石头在呼吸,在安慰我,我听到自己的尖叫声。可惜我已经没有力气,这是最后一声,我的身体变成单薄的空气,我无法控制哪怕是一根手指头的移动。

灼烧的高温是那么激烈地在我的每一根血管里蔓延,这种疯狂的折磨让我相信,就算是我现在投身火炉也是一种解脱。我艰难地去搜寻不放弃的理由,我必须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我该为什么活下去?

我停留在火堆里饱受折磨,我活在真空里失去呼吸的本能,我的一切都在粉碎,活生生地被撕开。

甚至,我不再期待自己是活着的,如果我是一具尸体,那么我的大脑就不会这么忠实地传达着我被烈火凌迟的事实。

我无法哭泣,无法流泪,也没有力量大喊大叫。我唯一的依偎是这个坚硬的怀抱,我的大脑渐渐清晰,我清楚地意识到灼烧无处不在,无论我怎么躲避都没有用处。而在高温外,是另外一种无法拯救我的冰冷,我花费所有的力气去抓住它,无济于事的一种安慰剂。

我还在拼命思考为什么要去对抗这种连绵不断的剧痛,这是一场即将失败的战争。毫无疑问我一定是失败的人,我无法对抗它,死亡的黑暗节节逼近。我渴望此时此刻死去,这是个有毒瘾的念头,死亡的气息是如此安宁而甜美。我看到自己白到发青的脸孔,他们会将我推进太平间,将冰冻起来,我急需那种冷却的温度,哪怕是在满是尸体的房间里。

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没有任何理由能让我去那么伟大地继续承受这种折磨。

无止尽的冰冷与安眠才是我最终的归途。

黑暗将我往下拉,我在下坠,我的每块肌肉都在无法控制地发抖。有人在吻我,我惊讶自己竟然还分辨得出这是一个吻。

很快就会过去,有人这样说。

他的声音扭曲成一种含糊不清的波动,吃力而断续地进入到我的脑海里,我依旧疼痛,这迫使我的更加依恋这种温柔的慰藉。

你将得到永生,他说。

可惜这种理由没有成为我必须坚持下去的理由,这似乎不是我的理想。

我希望他能继续说下去,他的声音成为我分散注意力的唯一武器。

克莱尔,他叫我。

他应该期待我能回复他,可惜我紧紧闭着眼,我连眼睛都在灼烫。黑色的岩浆潮涌过来,我的血液在凝固,在高温中粘稠翻滚着。

突然另一种外来的力量侵入,我不清楚这是什么,本能地要去驱赶它,双重煎熬让我更加痛苦。

“别抵抗它,克莱尔。”

这个声音又回归了,这让我得到另一种安慰,我愿意去相信他的任何话语。

因为我已经支撑不下去,我连活下去的信念都被剥夺了,我茫然而失去目标。疼痛开始在减缓,更深层的黑夜来到我面前,那种力量神奇地变成一个隔离伤害的堡垒,将那些岩浆给隔离开。我松了一口气,在被这种力量包裹进去前的最后一刻,我终于困难地睁开眼。我看到他的脸,像是天使一样,金色的头发乱七八糟的,眼睛鲜红。

凯厄斯,我叫他。可是我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出声,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光明,失去知觉,失去所属于人类的一切感触。

我像个婴儿一样抱着自己躺在最深浓的黑暗中,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是唯一陪伴着我的东西。我的大脑变成空洞的壳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什么开始,也许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那张脸孔越来越清晰。

金色的头发,鲜红的眼睛,我牢牢地记住他脸上的每个细节,完美无缺,没有一丝瑕疵。

我想不起来任何人,我就记得他而已,可能是因为他是我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这种感情是那么饱满而奇异,它无比炫目,变成我漫长的黑夜里唯一的光芒。我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更有意义的事情,因为我的大脑里什么都没有。

也许我的身体已经破碎了,我手脚已经残废,我其实已经死去很久,所以我才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是个寂静无比的地狱,唯一陪伴我的只有最后一眼的记忆。

所以这半秒的记忆变成现在最重要的宝物,伴随着我逐渐加快的心跳,如同一次盛大的初恋在盛开。

心跳声越来越快,浓烈的热情也不断地往上叠加。我的心脏无法负荷,它在发痛,因为这种飞快的速度,在代替我飞往死亡。黑暗离开我,我终于越过凝滞的泥沼而回到尘世,火焰的灼烧混着那种激烈的感情冲涌上来。

我听到声音,很清楚,是呼吸声。那些细微的气体在空气中不自然地流动,衣物摩擦的响声,我的感觉重新回到身体里。我敏感地发现自己的手指被人紧紧地握在手里,是一种奇特的感觉,不是冰冷,也不是温暖。

我听到有人说话,似乎比较远的地方,可是我听到很清楚。是卡莱尔,他在跟爱德华聊天,然后是几个人的脚步声,耳机里的爵士乐。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都在什么地方,哪怕他们的声音离我那么近,可是我也不该听得那么清晰。

我的心跳还在冲刺,我都想尖叫,不要再加快下去了,会爆炸的。我手指用力地弯曲起来,难受地更接近那个怀抱。

“快要结束了。”他如释重负地说。

结束什么?我想不明白。

他接着叫道:“亚历克。”

他说完就有人走出去,我听到那个人关上门的声音,他的脚步声很轻盈,可是我听得到他往楼下走去。

我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探知自己的听力极限,我的心脏疯了,所有的痛苦都聚集在这个代表生命的器官上。我所能感受的是他紧紧抱着我,我知道他是谁,可是却失去那份熟悉的冰冷。

我似乎想缓缓吐出一口气,可是我失败。突然之间,这个世界安静下来,我的心跳戛然而止。

就好像我终于失去生命。

然后我听到他赞叹地说:“你终于回来我身边。”

我沉默了几秒,慢慢睁开眼睛。

有一瞬间我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一片白光进入到我的眼眸里,将所有的色彩都淹没抹杀掉。我沉默而安静地睁着眼睛,那些光线是如此精细,它们变成丝绸上的蚕丝,每一根都巧夺天工。我不敢眨眼,怕惊醒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那些光线慢慢聚拢起来,它们在移动,是属于这个房间里的灯光,我的视线开始真正清晰起来。我看到了灯光上的天花板,上面的色彩似乎变成一颗颗小粒子,掺杂着无数的色彩在我眼里旋转。我的大脑还有那种空荡荡的虚无感,仿佛里面少了很多东西,所以它空阔无比。

我的嗅觉空前地强大起来,空气里的气息繁杂无比,我说不明白是种什么味道,它们并不是我平常闻到的任何东西。我傻愣愣地盯着那些乱飞的尘埃,还有通过尘埃缝隙的各种色彩,然后我终于开始有感觉,我是躺着的,一只手臂环抱着我。我微微改变自己奇异的视线,看到凯厄斯正在注视我,他眼瞳里的红色中间是深重的黑色,我几乎能看到他眼瞳里那些红色在流动。

某种比伤痛更加让我震惊的情绪刹那掐住我的感知,关于爱情我总是处于一种无知模糊的状态里,可是我不知道这种感情会来得那么迅猛可怕。它被点燃了,我有些无措,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如初夏的玫瑰花被冬季的温度快速冰冻住,然后在我苏醒的那一刻,花朵盛开了,热情得可以代替我的心跳。

我脑海里突然闪过谁的话,一旦爱上就是永恒,永不改变。

我觉得自己该站起来,总觉得除此之外我还必须去做什么,而下一秒我就推开凯厄斯的怀抱。我并没有觉得自己会付出行动,因为我只是想一想而已。可是当我看清楚自己在哪里时,我已经躲在书架旁边,紧紧地靠着墙体,我甚至觉得我身后的墙很脆弱,会随时被我压垮掉。

这种速度,太奇怪了。

我的大脑很难集中注意力,最清晰的是对凯厄斯的感情,几乎压抑不下去的疯狂。而同时我又听到所有人的脚步声,我听到窗外树叶与风摩擦声,我听到他们聊天的话语。他们或者有一刻的静止,然后是不约而同的欣喜,全部人喉咙间的颤抖是种欢欣鼓舞的情绪所发出的。

紧随而来的是味道,每个人身上的味道,芬芳而与众不同。木材的味道,家具的味道,鲜花的味道,各种气息都混合在空气里与那些细小的粒子互相融合。

一个怪诞而华丽的世界出现在我眼前,而我几乎无法立刻适应它。

这一切都是如此混乱,反复,华丽,而让人难以理解。我的大脑那么轻易地将所有都容纳进去,这让我想不明白主次,我该拿它们怎么办?

可是我没有想明白前,凯厄斯已经来到我面前,他伸出手抚摸我脸孔,我有些害怕他的接近,他激起我体内那种感情,他让我开始发抖。

“你会适应这些的,克莱尔,这种力量。”他的手掌的触感不像是先前那么坚硬,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我们有相同的体温与柔软。

我贪恋起他的碰触,可是我又觉得很不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荒唐感纠缠着我,我努力地地去回想,我是不是忘记什么。

而且我很紧张,总之就是不舒服。仿佛我是第一次出生,对这个世界是如此陌生而没有安全感。

凯厄斯很容易看出我的异样,他并不觉得我看起来很怪异,“这是正常的,没有人能比你更完美。”

这根本不是安慰,他看起来真那么觉得。

我立刻摇头,又想躲开他,因为他的接近让我更加无法思考,会让我整个脑子都塞满这个家伙的脸孔。可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想起来,我还在卡伦家,我可以听到爱德华他们每个人在哪里。可是我觉得不对劲,我在这里是正确的,我需要医生……因为我怀孕了。

我终于想起这件事情,我的健康很糟糕,糟糕到濒临死亡。而现在,我觉得自己太健康了,该死的健康!

手快速地抚摸着腹部,这里什么都没有,凯厄斯的称赞是对的,完美的身体,一个人女人所能得到的最完美体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想拼命回想先前的事情,却开始模糊黑暗起来,只有那种疼痛还留有记忆,那种痛苦更加阻挡住之前的所有东西。

“孩子?”我终于开口,觉得空气进入口腔的感觉是种新奇的体验,我轻易地捕捉到它是怎么进入我的身体的,我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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