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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罗兰与黄玫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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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合十立在廊檐下,对着那神圣庄严的教堂尖顶含泪祈祷。
傍晚时分,冯秉文三步并成一步匆匆赶到了病房。
淡菲正好清醒着。整个下午,她又咳了几次血啖。
“淡菲,很抱歉,我到高雄去了,赶不回来。你还好吧?”他走近她,俯下身来情 真意切她问。
淡菲紧合着嘴,流露一点笑意看他,态度和平时的冷傲幽怨回然不同。
“秉文,我和二姐出去透透气,你陪淡菲聊聊。”
晶珊拉了兰菲往门外走去,秉文却追过来问:“她的情况怎么样?”
“整个下午咳出来的痰都有血。”
晶珊看见秉文来了,如同救星降临般顿感得别依靠,听他提起淡菲和病情,更是忍 不住泪光闪烁。
“去陪她,嗯?”简短把话说完,她把他推回去,那对看着他的眼睛,同他传递着 复杂难以排解的悲情。
秉文进了病房,脸上堆着温柔的浅笑,歉疚地说:“没带什么东西来给你,等你病 好了,再庆祝好吧?”
淡菲仍是闭嘴了语,只睁着一对微微塌陷的大眼睛,带一点儿若有似无的笑意与怯 意有着他。
“怎么那不说话?”他又问,拉了椅子在床边出下来。
再一次地,她觉得和他靠得这么近。
她只好尽量抿着嘴开了口:“我的嘴好腥,我要漱口。”
“好,我替你倒。”
他替她倒了水,她缓媛一口一口把它喝光。
她从来不敢着想有这么一天。为了这么一天,她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也许是生命 的代价……漱过了口,她觉得自在了些,也舒服了些,于是开口对他说话:“ DataBase一再出状况,现在怎么办?”
自从秉文接掌里安业务部之后,资料库的建立就是因为晶珊和淡菲的接连出事而一 波三折,淡菲不得不为他感到忧虑与抱歉。
秉文却说:“这些事你都不用操心,好好养病,我另有安排,不要再牵挂办公室的 事了。”
“我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哪!以前你不是说我公私不分?我总得在还来得及的时 候表白自己。”
她的幽怨又来了!他是怕的,就是她这种幽怨的妩媚、危险的魔性魅惑,使他感觉 着极度的不安全。
“你只是生一场病而已,为什么要这样说?别人听了会难过的。”秉文的声音和神 情一样的无奈。
“是吗?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会坐在这里陪我?晶珊又为什么要躲开?这就是对一 个来日无多的人仁慈施舍的证明。”
“淡菲,你这样说,对你自己,对晶珊和我,都太刻薄、太残忍,你为什么要这样 呢?”秉文动了怒也伤了心,但他极力克制着。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我的胸口像火在烧一样。
从前常常有人戏言,如果生命只剩下短短几天,你会做什么?现在,它已经变成了 我自己的问题。秉文,如果是你,你会做什么?“
她的头斜斜地、无力地靠在床头,有气无力的袅袅余音,让他听来真是百感交集。 她苍白的唇,透着酡红的双腮,真是憔仲又凄美得教他不忍再看。
“我会停止胡思乱想,求医师把我的病治好,并且向上帝祷告,让我的亲人因为我 的痊愈而得到喜乐平安。”他苦口婆心地开导她。
“不,我不相信你会那样,那根本不实际,而且一点也不浪漫。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吗?”
“如果你非讲不可,我就听听看。”
“我想的,就是和现在一样,和你在一起。即使只是同情和施舍,也是好的,反正 以后的事,我不必去面对了。”
说到这里,她苍白焦燥的双唇,绽给他一朵最温柔娇憨的微笑。
“淡菲,你真的这么颓废悲观,还是只为了要让我感到罪过、难过?”
“不,我只是真的想把握这些表白的机会,等我不能动了、不能说了,就来不及了 !”
她的微笑如清晨的夜合花渐渐收敛,晶灿如钻的泪光在眼中闪动。
“你表白什么?你还要说什么?”秉文垂头丧气地望着雪白的床单低声呐喊,不敢 也不愿上迎接她那能令人崩溃疯狂的目光。
“我要说!我还要说!直到我死了才会放过你!”她坐直了上半身往前倾,像抓着 浮木一般抓着他的手臂,哀哀切切地向他倾诉。“秉文,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三心二意 、用情不专、把感情当儿戏的人?晶珊是不是告诉过你,我曾经有过一个海誓山盟的男 朋友?如果是这样,我是不是就没有资格再去爱另外一个人?你说!
秉文!你说!你告诉我!“
她望着他那令她梦魂牵系、朝夕渴慕的英俊脸庞,不禁落下潸潸不绝的伤心泪。
“我告诉过你了,这一切已经太迟,你为什么执迷不悟?”
他反过身来也抓住她,一转念间,又颓然把手放下,低头咬牙,咀嚼着自己的痛苦 。
“我本来决定不再骚扰你,不再骚扰你和晶珊,但是,我怕我没有时间了。让我自 私这一次,放肆这一次,可以吗?是后退出的人还是我,我如果死了,是死得其所,是 顺应天意的完美消失,我没付怨言,因为我是多余的!”
她倒在他肩上痛哭,紧紧抓着他。
他任她箍着,内心痛苦交战。
她哭岔了气,又引起一阵猛咳,抱着胸口往后仰靠在床头。
他眼看着她猛咳,困难地喘息。如同看着一个溺水的人而无法伸出援手。他想搀扶 她、拥怉她、抚慰她,为她分担痛苦,然而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她面前兀然僵立, 徙露满脸焦灼、忧虑、疼惜与无奈。
“我……去请医生来。”当他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他终于这么说。
“不要……”她长长地伸出手,从喉间挣扎迸出两个字,然后咳出了一口血痰。
她筋疲力竭地靠倒在床上,只是用一只空洞灵秀的大眼无力地、迷茫地凝望着他。
他从她手中抓着的那个纸巾盒子抽出一长纸巾,小心温存地替她擦拭唇角残留的血 污。
“抱我,吻我。”
她虚疲得似乎连意识都模糊了,望着他翕动着两片没有血色的嘴唇。
秉文进退失据,但终于伸手握住了她的。
“吻我,吻我。”她仍翕动着只唇祈求。
他对她轻轻摇头。
“因为我没漱口?”
她又露出一抹最淡的浅笑,挣扎着向他进行是后的一次诱惑。
“不。因为我吻过晶珊。”他坚毅地回答。
“你不也吻过其他女人?”她露出凄惨苦笑。
他朝她轻轻点头,那其中含有很多晓以大义和期许。他告诉她:“因为你是淡菲。 ”
他的手紧紧包覆着她的,湿热而有力。
“好吧,这样也好,”淡菲绝望地闭上眼睛,用仅余的力气迸出最后一句:“我宁 愿含恨以终,也不愿亲身验证一个男人失节。”
第八章
淡菲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她并没有一语成谶,病情反而逐渐好转了起来。
晶珊以为,这是她和上帝的交换条件得到的结果。
她给自己一个时间表,强迫自己兑现诺言,把秉文交给淡菲。她的内心千般艰难, 却不敢反悔。
这一天,她又在医院门口遇见带了花要来探病的周策,她拦下他,对他说:“到大 厅坐一下好吧?我有话和你谈。”
中午一点左右,各个领药窗口都关闭着,他们在空旷的大厅一角坐下。
“什么??是不是淡菲怎么了?”周策一头迷雾,急切地问。
“你别再来看淡菲了行了行?”她严肃地告诉他。
“怎么说?我又哪里招惹她了高兴了?”周策理直气壮她反驳。
“你……你不是说对她死心,看开了吗?你了CoffeeShop亲口告诉过我的,你忘了 ?”晶珊犹豫着,先找了一个挡箭牌。
“我这么说过吗……那不过是一时气话!看你自已好了,你会对冯秉文死心吗?”
周策根本忘了自己当初施展离间之计时,说过的那些话。
晶珊虽被刺痛了内心,仍咬着牙说:“你难道看不出来,现在她和秉文很好?
我们别再搅和进去了,好了好?“
“哼!我看不出来,我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倒是知道,你这么三心二意、畏畏缩缩 、优柔寡断的,不只把爱人拱手让给了别人,也连带破坏了我的好事,你知不知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秉文要爱谁,完全由他做主,他爱淡菲,有什么不对?”
“小姐,我看你还真是个胡涂鬼!冯秉文爱的是你,他对淡菲顶多是垂涎、觊觎而 已。不然,你以为我真的是天下第一号大驴蛋,明知道爱人已经投入别人怀抱,还睁着 眼睛作庄周大梦,为她鞠躬尽瘁、死两后已?”
“可是,你明明告诉我,他们出去约会……”
“那是我的猜测!我嫉妒,我看不惯姓冯的那副左右逢源的样子,我痛恨淡菲为什 么把他当神明、当情圣,而我比一个破罐子还不如!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姚晶珊,我 这样做,绝对是救你而不是害你,你懂吧?你不感激我,和我合作,反而叫我和你一起 退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言世界上还有像你这极阿Q!”周策慷慨激昂,愈说愈激动。
“周策,我没想到你是这么小人,这么龌龊,这么卑鄙!橡你这种人,就算淡菲被 挖掉了眼珠子,也不会爱你!”
“小姐,你别这么激动好不好?就算我卑鄙、龌龊好了,反正冯秉文爱你,我也破 坏不了!我也不相信,你会真的让他魏紫姚黄,左拥右抱!你为什么不好好套牢他,让 我和淡菲有一点前途?有一点机会?”
“你别傻?!淡菲深爱秉文,她绝对不会爱你!”
“好吧,你要这么伟大,这么不开窍,随你去,但是我拜托你行行好、积积德,不 要坏了我的好事,我求你行不行?没有淡菲,我活不下上!至于那个姓冯的,我也不会 让他好过!我会把他的绯闻都抖出来,让他身败名裂、混不下去!”
周策妒恨攻心,无法再说下去,拿起花束就往病房的方向快步冲去。
淡菲精神好了很多,正在小口小口地吃着餐后水果,看见周策拿着花,脸色铁肯地 冲了进来,在几乎要冲撞到她的床铺时,才如梦初醒地煞了车。
她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不理他。
周策看她那种态度,平时的委曲求全已发挥不出作用,火上浇油地把花往床上一丢 ,没好气又不敢发作,只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淡菲身后急促地走来走去,走去走 来。
“你干什么啊?”淡菲难耐到极点,闷着声,头也不回地骂他。
“我……”他嗫嚅着,终于一鼓作气说:“我已经忍无可忍了!魏淡菲!姓冯的已 经有了姚晶珊,你为什么还硬要去轧一角?我对你掏肝掏肺,你为什么到现在一点都不 领情?那个姓冯的又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想一箭双雕,大小通吃而已,你以为他真的是 正人君子,还是老天爷派来普渡众生的一代大情圣?他骗了姚晶珊,又来骗你,骗得你 们一个要躲、一个要让,他是什么东西?”周策疯了般地狂吠不已,又是挥拳,又是跳 脚。
淡菲看多了他这极丑态,不痛不痒,冷冰冰地说:“疯够了没有?如果疯够了,就 请出去。”
这时晶珊推门踱了进来,她料定周策会在淡菲面前抓狂。
周策见二女会齐,知道今天已把戏唱砸了,只好虚张声势地大声冷哼,示威一下, 夺门而去。
“晶珊,刚才那个疯子说,我们一个要躲,一个要让,你听见了没?”淡菲继续若 无其事地吃梨,淡淡地问。
晶珊避而不答,只说:“周策心眼很坏,你要小心他。”
她把周策离间她们及将对付秉文的那番话,告诉了淡菲。
淡菲沉着一张脸,全听进了心里,却只是问:“晶珊,你瘦了很多,眼圈都黑了, 是不是为了把秉文让给我,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眼前的晶珊,纤腰仅剩一束,所有的愁苦彷偟都写在一张瘦削失神的脸上。
“没有。我只想让一切顺其自然而已。你才真是瘦了一大圈,眼睛都掉进窟窿去了 。”
两人正说着话,房外有人敲着门。
晶珊把门打开,迎进来的竟是捧着鲜花,捧着大盒水果的游镇坤!
“游Sir!”
晶珊和淡菲都意外极了,几乎所有的同事都来医院探望过,只是没想到现在换成了 姗姗来迟的游镇坤出现在眼前。
“游Sir,请坐。”晶珊替他搬了椅子,游镇坤一边挪动着,把自己的屁股在椅子 上妥当摆好,一边转动着眼珠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最钟爱的魏紫姚黄。
“哎呀!你们两个怎么搞的?都瘦成这个样子?”
游镇坤两手平摆在膝盖上,脖子上像装了升降机般,不停对着她俩扫描。
“淡菲大病一场,当然瘦了,我没有。”晶珊解释。
“不对不对,都瘦了,都瘦了好多啊,真是可怜人,比黄花瘦……”游镇坤不停地 感叹着、怜惜着、沉吟着。
晶珊看了看表又说:“游Sir、淡菲,我下午有重要的Case要赶,我先走了。”
晶珊无论多忙,每天都会过来陪一陪淡菲,至少也来看一看她。
晶珊走了以后,游镇坤语重心长地说:“小魏紫,游Sir到大陆去探亲去了,不然 早就来看你。你们三个人的事,我都听说了,你看看,弄得你们两个人都变成这个样子 ,真是何苦?”
“……游Sir听谁说?不骗你,我很为冯秉文担心,这些事情会伤了他……”
淡菲低下了头,神色一片黯然。
“有人到处加油添醋,谁会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过你放心,冯秉文的来头很硬,是 大老板亲自请来帮忙的人,谁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倒是周策被查出营私自肥了那么久, 我看他是死期不远了。”
听他这么说,淡菲真是松了一口气,心上巨石全放了下来。
游镇坤察颜观色,知道淡菲用情已深,又关爱备至地说:“小魏紫啊,游Sir告诉 你,我年轻的时候,比吕洞宾还多情,还风流!但是名姬艳女,皆可幻化;倚翠偎红, 尽如春梦!世间的情爱欢欲,总让痴心男女付出很大的代价,吃尽了苦头,到最后,还 是清风明月,一切都成空!你是一个聪明人,不要就这样走进死胡同,把自己困住了! ”
他自己说着说着好像也被感动了,更好像为自己的身世感慨万千一般,又长又重地 大叹一口气。
淡菲俊眉深锁,只任他句句全玉良言如同千缕游丝般,往心海深深地渗透。她在幽 深的冥恩中浮沉着,魂魄如同出了窍。
“淡菲啊淡菲,听游Sir的话,别再沉迷不悟了,要做个潇洒如仙、光洁如镜的第 一流人物!”
恍惚中,游镇坤的声音又一次如同空谷传音般,荡进了她的心海……
晶珊陪着淡菲,在医院的中庭散步,正漫步走回病房。
这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淡菲的状况仍在持续好转中,因为再要谨慎地观察,她接 受医生的建议,继续留在医院调养,何况,她根本还没调适出一个平衡的心情,如何回 去办公室面对秉文以及所有的人?
她在内心深处秘密地酝酿,转化着许多想法,没有人知道。
从长长的走道望过去,她和晶珊同时看到病房门口站了一个人。
是来探望她的吧?除了晶珊,还有谁会一大早来看她?连父母亲和小弟都还在利用 难得的假日补足睡眠呢!也不会是秉文,自从那次诀别式的探晤之后,他回避着她,即 使再来探望,看来也只是客套地尽着礼数而已。
她们缓缓走近,那人定定站在原处,张大一双眼睛盯着她们。
她们和他三个人,三对眼睛在同一个时间交会时,一种极诡异、奇怪的感觉在三人 心中同时升起。
他们彼此感到,对方是何等陌生却又何等熟悉,难于辨定却又似曾相识……只是迟 疑了几秒钟,他们终于确认出对方。
“淡菲!晶珊!”
那个高艘、年轻却又显得疲惫苍老的男人,如梦初醒般开口喊了出来,眼睛直直盯 着淡菲。
是司徒志刚!
晶珊睁大了眼睛,惊诧得几乎忘了呼吸。
“是志刚!你怎么回来了?”她忘形地惊喜低呼,又转脸去看淡菲。
淡菲脸上只有一片错愕,一对浓眉深锁着,既没有笑容,也没有开口,只是冷若冰 霜地看着司徒志刚。
“淡菲,是志刚?!是志刚回来了!”晶珊激动地摇着淡菲的手臂,仿佛以为淡菲 还没认出来人一样。
没想到,淡菲冷漠的表情还是一点都没改变,而且视若无睹地从志刚身边走回病房 去。
晶珊无法理解,为什么淡菲对伊人归来,竟没有一点喜悦的感觉?转念一想,也许 她对志刚是因爱生恨吧,她曾经用整个生命去期待他,用许许多多的眼泪与叹息去守候 他的音讯。也难怪,她对他的怨恨使她在重逢时对他冷眼相待。
晶珊还是非常非常兴奋,她知道,志刚归来就如同救星降临,她和淡菲、秉文之间 僵化的关系将因此而得救,淡菲不知情归何处的迷惘将回归原位,得到化解,从此好事 成双,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就因为这样的直觉想法,原本终日强颜欢笑的她,才真 正露出了如许灿烂、兴奋的笑容。
她看见志刚为了淡菲的冷莫反应而踟蹰发呆,温柔体贴地安慰他说:“你这么久没 有消息,难怪淡菲恨你!她有多么在乎这件事,你知道吗?”
司徒志刚面色凝重,沉思了一会儿才不安地说:“她怎么生病的?”
“这……说来话长,”
晶珊踟蹰着该怎么回答,只好告诉他:“反正你回来了就好了,快进去和她好好重 逢吧,我不当你们的电灯泡了。”
晶珊这么说,自然是让司徒志刚认为淡菲是因他而病的。
他推了再门进去,再把门带上。淡菲双了抱胸背对着他,望着窗外,似乎就在等着 这一刻。
他嗫哺着,轻轻喊她:“淡菲……淡菲……”
她文风不动地站了那里,不理不睬。
他再也无法忍受,朝她猛扑而去。
他紧紧拥住她,探索她的唇。
淡菲狠狠把他推开,他再次扑击,她给了他一个清脆的大耳光。
“你打得好,打得好……我知道你恨我!”他捂着脸,一绺头发垂在额上。
“我打你,不是因为我恨你,而是厌恶你毫无教养,像一只疯狗在乱咬!”
她目光犀厉地瞪着他,令他不寒而栗。
他惊诧到极点地凝望她,打量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了这么多,而且这样对待他 。
她瘦了太多大多,显然是吃尽了苦头。
唉……他又重又长地吐出一口郁闷之气,歉疚、无奈又苦恼地向她解释:“别这么 恨我,别把我当个洪水猛兽,当做仇人好不好?你看看我!我求你看看我!难道我比你 好吗?要在今年以前拿到学位,你知道我压力有多大吗?”
的确,在她面前苦苦哀告、解释着的男人,面黄肤燥、身形瘦削,甚至站在那里, 还显露出三分未老先衰的佝偻,他哪里是当年唇红齿白、意气风发的那个校园才子?
可是,她竟然一点也不感到心疼,一点也不感到怜惜,还是定定站在那里平视着他 ,真的像冷眼旁观一只疯狗在脚跟边哀嚎求饶一样。
“淡菲,你为什么要顽固得去死守那些分开两地的人,必须靠鱼雁往返才能维持感 情的鬼信条?我们之间的感情,还需要那种形式吗?你看看我,已经三分像人,七分像 鬼了,我连睡觉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他终于停了下来,摊着双手向她乞怜。
“你以为,我在痴痴等你?我应该痴痴等你?”她也终于开了口,刚冷的语调充满 了嘲讪。
“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我对不起你!我也是熬不下去,跑回来了不是吗?我特地 回来看你,伯母告诉我,你病再不轻,还好我及时回来,没有太迟……”
“错了,太迟了。”
她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仿佛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不,我会补偿你,我要带你叫英国去。你这么恨我,表示你还是爱我的,让我补 偿你!”
“不,不,太迟了,我对你的感情已经死了,完完全全死了,而且,我已经变心爱 上另一个男人。”她冷笑着告诉那个自私的男人。
“那是不可能的!你不过是想刺激我,不过是想泄愤,对不对?是我把你害成这个 样子,我接受你的惩罚,你打我、骂我、污辱我,我都接受!”
“不,司徒志刚,你别再自做多情了,我恨本不是因为你而生病的,而且我真的爱 上了另一个男人,这是事实,我不会和你开玩笑。”
“那个人是谁?告诉我是谁?我要杀了他!”
他看她那么冷漠,那么冷静,不再不开始当真。三年与外界隔离的苦读,已使他的 身心失去了平衡,他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失心发疯的可能,他需要慰藉,不能再受刺激, 这也是他突然决定回国的原因。
“说呀,他是谁?我如果得不到印证,死都不会相信!”他狂吼。
她知道她必须给他一个答案,让他死心。
“他是我的上司。晶珊也知道,你可以去问她,向她求证。”
她告诉他,心里灵光一闪想起了另一个可恨可厌的男人的名字。
他简直气炸了,捏着拳头说:“告诉我他究竟是谁?我要你亲口讲!我要杀了他! ”
“听清楚了,他是我的顶头上司,他叫周策。”
“周——策?”地咬着牙,重复着这个名字。
“是啊,里安公司业务部副理周策,我想他会很乐意向你承认这件事的。”她故意 让他把话听得一清二楚。
司徒志刚捏着拳头,暴怒如同一只狮子。
她又告诉他:“拜托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别在办公室闹,以免砸了我们的饭碗! ”
司徒志刚两眼泛红,倒进着走了几步,会门而去。
淡菲目送他的背影,开怀哈哈笑了起来。
她了解他没有杀人的胆子,却肯定这个男人的自私寡义,和另一个男人的龌龊卑劣 ,都可以同时受到教训。
星期一一大早,司徒志刚冲进了东光大厦,问明里安公司的所在地,搭乘电梯直上 十五楼。
他找到了里安业务部,站在门口粗声粗气地喊:“周策在不在?哪一个是周策?”
办公室里面有八、九个人在,看着那个穿着夹克又罩着薄风衣,看起来有很多风霜 味的年轻人在外面叫嚣,一个个都觉得莫名其妙。
司徒志刚正在气头,见没人理他,就凭着一股书呆子的傻劲冲了进去,找上其中一 个就问:“告诉我周策在哪里?”
那个人明明知道周策了分钟前才进了办公室,正在上洗手闲,却不敢贸然告诉他, 只反问:“你找他有什么事?请问你是谁?”
“我是来找他算帐的人,快说,周策在哪里?”司徒志刚揪起那人的衣领,一脸蛮 悍。
“找我什么事?你这是作干什么?”周策正好进来,看同事被人揪着,便从后面朝 志刚推拉着。
“你就是周策?”志刚放了那人,转过身来,揪着周策确认。
“我就是。”
周策还没说完,司徒志刚高高一拳由上而下挥来,周策一仰脸,正中鼻子,他的鼻 梁几乎被打歪了,鲜血立刻冒出来。
他痛得说不出话来,只剩下用两个手掌捂住鼻子的力气,含糊不清地沉吟着说:“ 你干什么打人……哎哟……”
司徒志刚理直气壮地大声…答:“你趁人之危、横刀夺爱,这样教训你算是客气了 !”
说完又乘胜追击,伸出老拳,又给周策两个大巴掌。
周策痛得龇牙咧嘴,又狼狈又难堪,左右让两个业务员给扶着,气急大叫说:“你 到底是谁?不分青红皂白在这里撒野!报出名字来,等一下我叫你躺着出去!”
“你老子叫做司徒志刚,听过没有?你打淡菲的主意,欺骗她的感情,叫她背叛我 ,也不打听打听,我司徒志刚是什么人物?”
“司徒志刚?什么是司徒志刚?司徒志刚又是淡菲的什么东西?”
周策被打得莫名其妙,到现在还弄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连淡菲的手都没沾过, 为什么会突然跑出一个司徒志刚来,把自己劈头打得金星直冒?他最痛的强波已过去, 暗中咬牙酝酿气力,要还给对方一个痛击。只要搞清楚来龙去脉,他一定要加倍反击回 去,把一众人眼前失尽的面子讨回来。
“不知死活的愣小了!我让你死得明明白白!你趁我不在淡菲身边,调戏她、引诱 她、欺骗她,对不对?你不敢承认是吧?我真是不明白,淡菲怎么会看上你这种龟孙子 ?怎么会为你这种龟孙子丧心病狂、六亲不认,连我回来都不正眼看我一下!说,你是 怎么骗她?欺压她?你仗你是上司的恶势力骚扰她、欺负她,有没有?是不是?”
志刚声声逼问,围观的人愈来愈多。
周策听着,总算听出一点端倪,讪讪地大声抗辩说:“臭小子!谁仗势欺压淡菲了 ?你随便问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看我周策一向是怎样对待她,我要是有能耐让她六亲不 认就好了!要说真有人仗着身为上司的想势力欺压她,你可要弄清楚,那绝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
志刚当然不相信,这是淡菲亲口告诉他的。
“是……”
周策极想把秉文的名字抖出来,环顾左右却都是熟人和同事,忌讳着不敢说出口, 同时暗恨让还没到办公室的秉文,错过了扮演这场好戏的男主角。
“你去间姚晶珊好了,那些事她最清楚!她一定会很乐意把淡菲不安于室的故事告 诉你!”周策干脆这样说,并且故意激怒他。
“龟孙子,狗杂碎,把你的大嘴巴放干净一点!”
志刚又作势扑过去,正好迎上周策的拳头,于是两人拳来脚往,打成一团,旁边两 三个人也掺了进去,混战业发扩大,打到是后,司徒志刚披头散发,风衣也扯烂了,而 周策早已鼻青脸肿,成了超级猪头三。
“晶珊呢?姚晶珊在哪里?我要亲口问她!”
志刚气呼呼地朝众人吼着,嘴角渗着血丝。他以为晶珊还和淡菲一起在里达共事。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回答,还是周策成全了他,因为他等着看一场好戏上演。
“姚晶珊不在这里,我可以给你电话,你很快能够找到她。”
他幸灾乐祸地丢给志刚一个电话号码。
晶珊在办公室内正准备工作,接到了志刚的电话。
“晶珊,我是志刚,我马上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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