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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头老大-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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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四个身材高大雄壮的灰袍道人坐在“非烈子”的背后,他们也没有以石做椅,就在泥土地上盘坐着,这四位灰袍道人十分像是在环护着“非烈子”一样,表情全部是肃穆又深沉的,当然,他们也是“武当派”的羽士们——“武当四圣”,武当派的四大护法!
总括来说,“青城”与“武当”两派的道人们,神情上大多是凝重又庄严的,在凝重与庄严中,更隐含着一股忧虑不安,但是,其中却有三个人的形态不同于他们本门诸人,相反,这三个人的脸容上更有一种狂恶的得意与残酷的满足意韵流露,他们三人并坐最后,黑色的道袍袍襟上绣着六条银线,这三个道人都在五旬开外了,同样是中等的个子,微瘦的身材,除了五官不同,三个人脸上那股险惊的表情却几乎一模一样,他们——“玄云三子”,此次巨大争端的祸首,中间的那个塌鼻吊眼的便是三玄子之道“大真子”凌虚,凌座右面蓄着三缕青须的道人则为“大罗子”凌幻,左边那位浓眉扁嘴的道人使乃“大昙子”凌生了。
“青城派”与“武当派”的人几乎清一色是玄门羽士,他们在未交互五鼓之前,业已抵达此处了,在寒风白雾中,他们便采取了眼前这种情势开始了等待,他们是沉着的,镇定的,如像他们此来只是等待一场祭典的序幕或法事的进行一样,显得如此的肃穆安祥一至少,他们表面上是这样,而他们甚少交谈,更役有喧哗,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一直到贝羽和蓝扬善分别引兵而来,又布好阵势,他们没有干涉,没有阻扰,没有讽刺,甚至,连一句询问也没有,好像他们业已认为这是一定的现像,也如像他们早已了准情形会是这么个演变了……当然,贝羽和蓝扬善是一付冷峻又毫未在乎的表情,但他们内心却不觉忐忑了,敌人的镇静、平淡、雍容,恰恰都似说明了对方的成竹于胸,表明了胜券在握的睨睥之慨;而不论这种模样是真是假,他们的姿态却摆得够叫人心里任忡啊,另外,和出家人做大规模的对阵,在贝羽及蓝扬善来说,还是第一道呢,人家的独特式惯用的交手方式他们是十分陌生的,这有点硬涩的味道,他们并不怕,只是,那种硬涩的味道,绷在胸口,阔得有些难受罢了……时间,缓缓的过去了。
就在这一片沉寞又但冷的对峙气氛中,远远的,有一阵急剧的马蹄声传来,蹄声像飞一样迅速向这边移近,宛如闪雷漫地滚动,震得白杨木在轻幌,那一下一下的,数不清的铁蹄敲地声,也似是一下连串的踩到人心上了!
双方在场子里的人,当然明白这阵骇然震撼的蹄声是表示谁来了,他们全屏息等待着,于是,片刻后——豹皮头巾飞扬,青袍飘舞,银鐙亮甲闪烁眩目,紫千豪精神奕奕,意态豪壮雍容的首先策骑驰到!
在他后面,“金手煞”熊无极紧跟于侧,与“青疤毒锥”苟图昌左右护随,“白辫子”洪超、“毒鲨”祁老六双骑并进,五人、五马,更像一阵风也似呼呼轰轰的卷进场中!
坐下“甲犀”未停,紫千豪猛偏腿,摘剑、抛蹬,几个动作同时完成,意态悠闲的站立地下,“甲犀”则一声高晰,自行缓奔回后面去了。
在紫千豪下马的一刹,熊无极、苟图昌、洪超、祁老六四人也立刻离鞍落地,四个人依身份站成一排,隔着紫千豪五步不到的距离,就像四根伏往那么直挺辉的卓立着不动!
微拂头巾,紫千豪面对正中最前面的石块上坐着三个人,举剑抱拳为礼,宏亮的道;“紫千豪向‘武当派’大掌门凡慈道长;‘青城派’大掌门凌澄道长,武林第一刀谷百恕各兄见礼了!”
童颜鹤发,面如满月的“非烈子”凡慈道人一笑而起,他单掌问讯躬身还礼,还平和的道:“老道重受了,紫施主!”
“青城派”的掌门人凌澄冷硬木然的微微举掌当胸,算是还了一礼,他淡漠的道:“你晚了,紫千豪!”
这时,“北刀”谷百恕也抱拳笑道:
“紫老弟,初次见面,老弟作却果如传言,英威得紧哪!”
紫千豪笑讲几句,随对凌澄道人道;
“凌澄道长,请道长回想一下约见时辰——乃朝阳初起之时,现在,朝阳尚未升起,怎能说晚?恐怕是道长各位来得太早了。”
凌澄神色一寒,道:
“紫千豪,贫道此番到来,并非与你在这一点上有所争辩,还有更重要的大事须向你讨一个公道。”
紫千豪平静的道:
“很好,相信我们彼此全明白今日此约的真正目的!”
双目源睁,怒火如焰,凌澄道人大喝道:“首先,紫千豪,你们孤竹帮乃是一群啸聚山林的草冦,平日所做所为,无非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罪端恶行,只此一件,你们已经不容于天下,更不容千方外三家——你们的行为,与空门所求的慈悲宗旨,完全背道而驰,简直大逆不道,邪恶之极,本派‘玄云三子’三位师弟眼看不过,只是一本至善之心前往劝说于你,岂料你非但不听劝解,更竟以暴力欺辱贫道三位师弟,将他们重重伤害,而贫道犹自忍耐,仅求尔等自行知错改悔,前来本山赔个不是也就罢了,那意料到你等竟然如此大胆?做盗匪、行杀掠、伤道侣、持强傲、都不去说了,事出之后,非但不知改悔,更跋扈蛮横到向本派投下战表,约迫本派上上下下来此赴难,紫千豪,你们杀的人还不够多?你的恶还不够深?伤的本派弟子还不够重?你是想要刀刀杀绝本派弟子碍…”凌澄老道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斥责指控,直引得“青城”诸道人个个义愤膺胸,群情哗怒,而一时之间,使好像凌澄道人所说的全是事实一般了……冷静的,紫千豪大声道:“我有话说!”
于是,“非烈子”凡慈微微挥手示意——他的身份尊显无比,就这么轻轻的一挥手,愤激的青城派弟子们便立刻肃静下来!
缓缓的,他道:
“紫施主,请说。”
紫千豪神色镇定自若,朗朗的道:
“假如世间有谎言,相信在场各位或多或少的也经验过,那是一种尘俗间最为寻常的罪恶,但是,空门中若有谎言,这谎言的罪恶就要比尘俗间的份量来得严重得多,如若各位未曾听闻过出家人的谎言,你们现在已经听到了,凌澄道长方才说的就是!”
大吼一声,凌澄道人愤怒的叫道:
“紫千豪,你这大胆孽障,你竟敢指说贫道所言为谎?”
龙头老大……二十六、道心明同流不污
二十六、道心明同流不污
紫千豪的这几句话一出口,全场的人恨不由将目光投注在他所指明的那个人身上,嗯,“金铃噹”贾宗成!
这位体魄修伟,脸膛褚赤的川境第一高手,显然是处于窘境中了,他将手中把玩着的“响铃环”缓缓挂到腰间,搓着双厚实的手掌,面孔上的神色是为难又苦涩的,无可奈何的叹着气,他一声也没响。
“青城派”的大掌门凌澄道人目光锐利的瞪着他,冷森的道:“贾师弟,你果然能证明紫千豪的话么?”
贾宗成摸着下颔,艰辛的一笑,道:
“大师兄……这个,当然他有他的说法……”紫千豪双手微拱,沉和的道:“很抱歉,贾兄,因为今天你我见面的场合不对,所以未曾在初晤之时招呼于你,但贾兄你知我紫千豪甚深,想不会为忤吧?”
苦笑一声,贾宗成道;
“当家的,你刚才这一手,简直是变相的剥我皮啦!”
摇摇头,紫千豪道:
“不,我只是要求你主持公道而且,贾兄,我方才所说的一切,真的,抑或假的,是与非之间仅得一个字,固然,我知道你的难处,因为你的宗派正在和我为敌,但却不能为了这一点便抹煞了整个事实与道义,川境和西陲只有一线之隔,孤竹一脉的所作所为,相信贾兄你定然有目曾睹,有耳曾闻!”
澄彻的眼睛凝视着贾宗成,紫千豪又道:“贾兄,如果你的亲兄弟与我发生了争纷,没有人会说你帮助你的亲兄弟是不对——纵然你与我相交颇善,不过,假设你的亲兄弟是个大逆不道的歹徒,你也会为了他而否认一切,替他掩饰一切么,帮助你的亲人手足乃是自然的天性,若是执意抹煞一件真正的事实,那就是欺骗、诈瞒和不诚实了,贾兄虽则身列青城派门墙。我们并不怨你替青城出力,可是,贾兄,你却不能为了你是青城的人便也帮着他们混淆黑白,指是为非,贾兄江湖经历多年,素以豪迈磊落闻名,想来,贾兄不会故意歪曲事实,背信弃试吧?”
冷叱一声,凌澄道人怒道:
“紫千豪,你好一张舌上生差的利嘴!”
紫千豪凛烈的道:
“凌澄道长,我只是在要求一个人莫要淹昧他的天良罢了!”
银冠微晃,凌澄道人恶狠狠的道:
“任你说得天花乱坠,紫千豪,今天你也逃不了公道!”
深悠悠的一笑,紫千豪道:
“公道是要人来论的,道长,恐怕由不在我!”
这时,凡慈道人威严的道:
“贾施主,紫施主的话你已听到了,怎么样?是否愿意告诉我们他说的话真伪如何?”
贾宗成尴尬的道:
“大掌门,唉,这,这简直是赶鸭子上架嘛……”凡慈肃穆的道:“你错了,贾施主,道理只有是与非,并无其他原因的掺杂,易言之,明明一件坏事,就算你的父兄做了,那也是一件坏事,明明一件好事,使你的仇人做了,却也是一件好事,个人的品德节操高低,往往就从这上面看了!”
飘逸的微拂银髯,他又道:
“再说,关于贾施主目前的问题更好解决——只要说明紫施主方才所言是真抑假,一个字便够,真,或假!”
紫千豪接着道;
“但贾兄,说这一个字的时候,我希望你摒除一切可能的影响,单凭良心,照事实回答!”
宽厚的面颊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贾宗成的脸色便越发红赤了,他一再的以舌润唇,使劲握手,呼吸也隐隐加快……凡慈道长沉重的催促,道:“贾施主,老道以为,一个真是问心无愧的人,对这件事的决定不该这么困难的……”“玄云三子”的为首者“大真子”凌虚忽然阴沉沉的道:“贾师弟,你就琢磨着回话吧!”
“大罗子”凌幻世生硬的道:
“反正就是那么回事了,贾师弟。”
怒哼一声,凌澄道人厉色道:
“说呀,贾师弟,你不说还叫人家误会我们在造谣中伤,歪曲事实呢!”
凌澄道人的这几句话暗中有刺,显然他对凡慈道人的中规中矩,毫不苟且的公正态度包有所不满了,当然,世故达到又精明睿智的凡慈道人是不会听不出来的,但是,他不但不怒,和煦的一笑,道:“贾施主,公道是不潮的,无论它在水里火里,它总是公道,与公道同在的人,永远不会孤寂!”
猛一咬牙,贾宗成铁狰狞的道:
“大掌门,紫千豪所说的话是真的!”
突然整个场子一片静默,死样的静寂,贾宗成的话一出口,像是骤而将两个人的脑袋全震得晕乱了,将每个人的脉搏全卡僵了!
这种惊愕后的静默只有一刹,一刹之后,青城派方面的人马却宛似被投入一大包炸药似的蓦然沸荡起来,爆烈起来,在一片哗嚷叫骂声中,青城掌门凌澄道人首先猛挥袍袖,怒目跺脚道:“很好,好极了,贾宗成,你这背叛师门,数典忘祖的孽障,我看你今后尚有何面目再归青城?”
“大真子”凌虚也咬牙切齿的大骂,道:“贾宗成,你蒙受本派传业,休黛祖师恩典,更承担青城一脉之弘法扬道大任,你你你……你就用这种叛逆的行为来报答师恩?”
“大昙子”凌生也暴跳如雷的吼道:
“反了反了,竟然当着掌门之前污蔑本派,贾宗成,你口中还有青城,还有律法么?”
痛苦又窘迫的一个劲直搓手,贾宗成结结巴巴的申辩道:“掌门师兄,各位师兄弟,请大家不要误会……我只是就事论事,说真话而已,我保证设有一点背叛山门之心……”凌澄道人厉叱道;“住口,大胆狂妄,灭绝天良的畜生!”
汗水淋淋,面容扭曲,贾宗成大叫道:
“你们要我怎的?说谎吗?欺瞒吗?味着良心歪曲事实吗?紫千豪与他的孤竹帮所行所为的确如他所说啊,他们一直是做着扶危济贫、救难解危、行善乐施、惩奸锄恶的好事哪,他们一直用大把的银子济赈贫苦,用成担的粮食周济众民,他们的确是扶弱孝惩奸恶,紫千豪也果然有‘小仁公’的美号呀,这不独我一个人知道,在川境及西陲江湖道上跑的人,又有那一个能否认呢?你们总不能叫我自己打自己的嘴巴,黑着良心说瞎话呀,我们青城派的历代祖师可不是教我们这样做的,祖师爷不是素来要我们坦实忠诚,不作妄语么?我又错在什么地方了?我除了讲真话,并没有其他丝毫背叛行为,难道说,只为了我讲真心话便算大逆不道,灭绝天良么?”
贾宗成这一番道理乃是在汗水流诞,嗔目轩眉的激动情形下叫出来的,他的声音又急又烈,又响又亮,直说得青城诸人面面相觑,手足失措,空有一肚皮恼火,却发它不出了!
好半晌,凌澄道人勉强压住心头怒火,冷冷的道:“不管你怎么说,贾宗成,依的逆迹已露,不可轻饶,我只怕你要费上一番功夫来替你今天的行动做补偿了!”
青筋暴起,双目充血,贾宗成激烈的叫道;“为什么?大师兄,你身为本派掌门,大权在握,难道就可以皂白不分,曲直不问心,妄下断语,与人以罪?这这……这是专横,这是暴虐,我不服,我完全不服!”
凌澄道人巨目如焰,鹰鼻噏合急速,他历烈的道:“承蒙祖师慈悲,恩传贫道接掌青城派第六代掌门大权,贫道自即位之日,便担有辖统全山道侣弟子之权,贾宗成,除非你正式背叛青城,脱离青城门墙。否则,只要你在世一日,你便须接受本派律法节制,便须服信贫道谕令!”
发捎上指。贾宗成气涌如山,道:
“这些我全知道,大师兄你无庸赘述,但你虽说贵为本派掌门,却也不能随心所欲,强加罪名,你总要讲个道理!”
“大真子”凌虚叱道:
“贾宗成;你真实造反了竟敢顶撞掌门大师兄?”
咆哮一声,贾宗成吼道:
“凌虚,你不用在这里狐假虎威,装腔作势。你又算那一颗葱?也不知道摸出的什么家,几十年了还未祛除那种落井下石的小人心胸!”
大喝如雷,凌虚双目突凸,暴叫道:
“你往口,贾宗成,只此悔辱师兄一端,便够体上‘节律坛’候审了!”
狂笑向天,贾宗成愤怒的道:
“凭你还不配!”
“大真子”凌虚面色铁青,呼吸粗浊,他气得几乎发了疯,猛一转身,他面向凌澄道人,道:“大师兄,贫道要求立时拘禁贾宗成,送回‘节律坛’以叛逆罪名审讯!”
一双鹰眼里凶光闪炽,凌澄道人竟毫不考虑的道:“好,便如所请!”
说着,他头也不回的叫道:
“静明静空何在?”
轰喏一声,两个施襟上绣着七条银线的黑袍道人业已快步奔来,他两个,嗯,便是一直坐在泥地上的那青脸皮,阴阳眼的道士与另一个猴形白面孔的道人,青脸皮的道上是“眼前报”静空,猴面道人乃“白猴”静明!
凌虚道人一指早已气得混身发抖的贾宗成,冷凛的道:“将他拿下!”
静明与静空二人互视一眼,大步向前,分左右来在贾宗成身边站定,静明脸上那棱角突出的五官毫无表情,他冷冷的道:“对不住了,贾师叔。”
唇角猛一抽搐,贾宗成突然大喉道:
“我犯了什么律条?”
微微仰脸,凌澄道人寒森森的道:
“回到‘节律坛’之后,你自然便会知道犯了什么律条!”
咬着牙,贾宗成恨极大叫道:
“这是冤屈,这是专横!”
断叱一声,凌澄道人喝道:
“拿下!”
静明静空两人正待动手。突然一声清雅又严肃的道号宣扬,道:“无量寿佛。”
于是,这两位在“青城派”七代弟子中素以膘悍勇猛告称的道士也不禁立即缩手了,他们听得出,高宣道号的人,不是别人,正乃当今执武林牛耳,在道家一流中为首等的“武当派”大掌门“非烈子”凡慈!
银髯飘拂,意态肃穆的凡慈道人这时缓缓走上前来,他面对凌澄,单掌当胸问讯,道:“凌澄道友……”凌澄道人心知不对,但表面上却只好勉强笑应,道:“可是掌门道兄有所赐示?”
凡慈深沉的一笑,道:
“老道与道友虽说是同属道家一脉,共奉三清道祖,但也各有源流渊承,贵派中事,老道无权,亦雅不愿过问,只是,看在同属道流,老道却有几句肺腑之言,不能不说。”
干涩的一笑,凌澄道人道:
“道兄言重了,道兄有何见示,何妨明告?”
低吁一声,凡慈道:
“凌澄道友,道友方才谕令拘押贾施主之举,恐怕有不妥之处。”
强笑着,凌澄道:
“道兄,贫道却看不出何处不妥?”
严正的,凡慈道:
“便正如贾施主所说,他犯何罪?”
深深吸了口气,凌澄生硬的道;
“道兄,贾宗成身列本派门墙,却反助政人作不实之证言,更当面侮辱贫道,顶撞诸位师兄,就此数端,已足够罪证确凿了!”
摇摇头,凡慈道:
“不然。”
凌澄道人脸色阴沉的道:
“敢问道兄,何以不然?”
凡慈徐缓的道:
“紫千豪历举事实,反驳道友你先前所加诸于他的各项指控,而更由贵派身份地位俱尊之六代弟子贾宗成亲口证实紫千豪所言不虚,由此可见,紫千豪虽然沦落草莽,却仍是一位仁恕宽厚的江湖奇人,反过来说,道友你的一番指责其中只怕就有曲解混淆之处了,贾宗成在贵派的渊源辈位,是可列入中坚骨干,且他之为人,老道素知磊落坦荡,无论从那一方面看,他也断乎不会背叛师门渊承;自甘负上欺师忘祖的莫大罪名,他既无背叛师门之可能,便足证他站在遵义立场说公平活,老道试问,一个凭良心,说真话的人,除了他的义行可嘉之外,还有什么罪过呢?”
眼皮子一阵急跳,脸孔涨红,凌澄道人气响很的道:“但……但道兄,谁能证实他是说的真话?”
微微一笑,凡慈道:
“老道便能。”
勃然大怒,凌澄提高了声音,道:
“如何证实?”
凡慈平静的道:
“方才老道业已说过了,贾宗成所言必真,因为,他没有作假证的理由,如果他作假证,对他有何好处?而他自己知道,若说了真活必将招至同门的不满,但他却说了,在这种情形之下,除了贾宗成有一腔道义才能激发他的良知之外,还有什么力量来使他如此甘冒大不讳?所以,他说的定乃真言!”、用力摇头,凌澄道:“即使如此,道兄,贫道也不能收回成命!”
凡慈怔了一下,道:
“为什么?”
凌澄恨恨的道:
“贾宗成顶撞贫道及他诸位师兄,若不加以制裁,此风一开,青城何以律众?”
凡慈的红润面容业已失去了笑颜,他凝重的道:“依老道看来,他只是申辩,却非顶撞,难道说,一个人受了冤屈,连申辩全不准么?况且,方才道友你反令师弟等的态度亦过于激烈冲动了些,道友,凡事都莫仅凭自家观点来做衡量,多少也要替对方想上一想,否则,就未免稍撤武断了!”
冷冷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凌澄道人凛烈的道:“道长之意,也是说贫道专横了?”
凡慈神色一沉,威严的道:
“如若道友忠言逆耳,老道便只好如此认为!”
狂笑一声,凌澄厉色道:
“凡慈,你以为武当一脉是武林中名门大派,又是本教首尊,便可以颐使意指,不可一世了?便可以观天下百家如无物了?恐怕事情并如此,至少,青城派便没有这个涵养,本派家务事自由本派全权处理。任何人不能。也无权干预,对你来说,也是一样!”
凡慈寒瑟的道:
“是这么说吗?道友。”
用力点头,凌澄蛮横的道:
“正是!”
急匆匆的,“北刀”谷百恕再也忍不住抢了上来,他十分难堪的道:“二位掌门二位道长,唉,这是何苦,这又是何苦?且不说当着二位派下一干弟子之前,便是孤竹帮的对头也还在那里呢,叫人家看咱们笑话不是太说不过去了么?将来传出去我们又怎生下台哪?”
凡慈道人冷冰冰的一笑,道:
“谷施主,老道与你,可谓多年方外至好,想你也明白武当一脉的传统流风,本派素嫌杀率,重仁恕,主恬淡,忌利欲,高觉慈,厌横暴,便是此次前来,也是看在施主你及凌澄道友的多番邀请之下,但可耻的是老道亦党中了邪言之惑,误信片面之词,几乎便铸成大错,好在及时查觉,悬崖勒马,尚犹末晚,否则,怕不为天下人指责,三教同道所非难?”
银髯无风自拂,这位武当派的大掌门又语声铿锵的道:“出家之人,首戒七情六欲,道家一流,更宜慈悲宽和,有出世超俗之风,老道愚鲁,自知跟大空之境尚远,但,可悲的是,却觉有同教道友比请老道更为不及者!”
他一侧脸,目光炯托的注视紫千豪,稳重的道;“紫施主,青城派‘玄云三子’果是至你处善言劝说进谏么?”
紫千豪冷静的道:
“不,他们是合同“黑流队’及‘银坝子’的大批江湖流冦进袭本山,滥施杀虐,疯狂伤人,而本帮与‘玄云三子”往昔更无恩怨,他们三人之所以与那干西陲败类一气攻击本帮,乃因为他们和‘银坝子’的首领‘白眼婆’莫玉之兄莫奇有着极深交情,受其重托之故,‘玄云三子’以方外之人却屡犯杀戒,更与江湖黑道匪贼来往密切他青城派非但不问不闻,反过来竟将所有不是推到我们头上,老实说,在今天之前,我本人根本未曾与他三人见过面,借问道长.他们又何向我进谏言?劝为善呢?”
一声大吼,“大真子”凌虚厉叫道:
“胡说八道,一片谎言,山人等明明在干戈之前曾经一再向你劝说……”冷冷一笑,紫千豪道:“祁老六!”
高声答应,祁老六抢向前来,紫千豪缓缓的道:“老六,告诉道长,你的右眼如何失去的?”
祁老六面色铁青,独目的光芒如蛇,他一把扯下右眼的皮罩,怒睁着那只黑窟窿似的,眼眶里外血痕殷然肉蚯恐怖的瞎了的眼睛,充满怨毒之色的凝视大真子,咬着牙,他血漓漓的道:“凌虚老道,这只眼睛你还认得,是你的剑尖挑出来的哪!”
“大真子”凌虚睹状之下,不由有点触目心惊,他微退一步,强自镇定道:“胡说……贫道何时伤过你?”
祁老六仰天狂笑,激烈的指着对方:
“凌虚老道啊,你的好‘青灵剑法’,作废掉老子只眼,但你呢?只怕没占着什么便宜吧?老子照样给你砸断三根肋骨!”
冷嗤一声,“大真子”凌虚道人不屑的脱口说道:“做你的梦!贫道见时被你砸断三根肋骨了?只是划破一点腿肉面已,你那几手还差得远……”猛然凌虚一下子噎住了口,他这才体会到上了祁老六的当,是的,祁老六故意夸大言词,激起他的好强好胜心,但他这一自认,不就等于承托出自己果真动过手,果真刺瞎对方一只眼睛了?如此一来,方才的推倭否认,岂非自打嘴巴?自己招供出欺骗行为来了?
刹那间,凌虚道人的这股子窝囊尴尬可就不用提啦,他愣在那里,老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欲说无声,欲辩无力,甚至,连一抹掩饰的笑意也生涩到装扮不出了……祁老六冷酷又恶毒的用一只独眼瞪着他,祁老六并没有因为他的计谋得逞而流露出丝毫自得之色,相反的,那张瘦棱棱的面孔上更加布上一层严霜般的寒森与肃然了。
平静的,紫千豪道:
“凡慈道长,凌虚道士方才的话道长定已听到,这种不打自招的供述,相信比任何辩论争执都要来得确实了当!”
顿了顿,他又道:
“道长,先前青城掌门凌澄道长已经说过,他青城‘玄云三子‘乃是到傲节山去劝谏,而‘玄云三子”是用什么方法劝谏我们呢?就以他们的利剑挑瞎我们的弟兄眼睛做手段么?这种所得‘劝谏’,亦未免过分暴虐,未免太也残酷不仁了,只怕没有多少白痴会甘心接受吧?”
深长的叹息一声,凡慈道人道:
“紫施主,不用再说了,这一切老道全看得清楚,唉,想不到凭老道几十年的人生,阅历,犹险受巧言曚蔽,做出善恶不分,忠奸不辨的愚事来,天幸祖有灵,默估寸心不昧,才能及时察觉正邪,分明曲直,才不为武当失颜,为天下苍生留笑柄,想来委实令老道惭愧不安……”紫千豪尊敬的道:“道长无庸自责,好在事情业已分断,是非亦已明判,这亦乃道长宅心仁厚,处论公充之实,若非道长严正不偏,一心堂堂,本帮上下必遭伐害不说,这不白之冤便越加难以洗刷了……”单掌当胸,凡慈道人稽首道:“真象既已大白,紫施主,老道亦无庸留下盘桓了,且从此别,施主他日若赴中土,武当山上,老道恭候施主蔽临小游,本山上下十二道观,亦定将为施主大开宫门……”连忙躬身,紫千豪道:“道长知遇之恩,紫千豪永不忘怀,假以时日,定将专程前往中土,亲谒宝山聆听道长教诲!”
慈祥的一笑,凡慈转过身来,朝谷百恕道;“谷施主,今日之事,前因后果你也全看了个明白,听了个清楚,老道忝为武当掌门。对这件事委实无法避命而行,非不能也,是不为也,老道如果与青城诸道友同样皂白不分,曲直不论的用武力处听此事,则日后武当一脉只怕就难以面对天下人,亦更无颜谒祖师于百年后了!”
又急又燥又窘的谷百恕将一张焦黄脸孔都涨成了朱赤色了,他连连搓手,惶惶不宁的道:“道长,唉,道长,这又是何苦?你们这一走,不是就凭自削弱了我方威风,增加孤竹帮的气焰了么?道长什么事全好商量哪,你老就平平心,息息息。委屈这一遭,成么?”
微微笑了,凡慈道:
“谷施主,你我相交已有二十余载了,这二十年的岁月非常漫长,老道为人如何,谷施主你多少也明白大端,因而你也该知道今日老道之退身,并非是因先前与凌澄道友之间发生的不快所使然,完全是为了此事内涵根本曲不在彼之故,人家孤竹帮并无不该不是之处,你又叫老道如何插手惩治人家?谷施主,真理公义,较之个人意气更为重要。”
谷百恕急切的道:
“但,但道长也要给我几分面子呀!”
摇摇头,凡慈和缓的道;
“你错了,谷施主,这不是面子问题,这是一个道理是非问题,谷施主,你我交好是事实,但却不可因我们的交情便忽视了正义的存在,譬如说,施主依邀约老道同去做一件邪恶之事,便算施主你与老道和谊敦厚,老道亦不敢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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