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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黄时雨-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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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懿!”林家明看着她,突然用一种非常非常认真的态度对她说话,“爱情是两个人的战争,我相信你,所以你也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好好地去不择手段吧!”
  “什么啊?”颜妹懿蹙蹙柳眉,下一刻却因为背脊上奇怪的寒意而领悟过来,“啊,啊——”她转过身,那里站着一个她总是想等却总也等不到的男人,这一次,换他在等她了——
  “啊,啊!”
  看着妹懿被她的男人好像行李包一样扛着就跑,林家明在赞叹那个男人的臂力之余也忍不住为那男人的直率——或者说野蛮也可以——感到钦佩。终自己的一生大约也不会有这样的一天吧!他转身,双手斜插在裤兜里继续逛街的程序。
  时间是黄昏,下午灿烂的阳光现在就只剩下西边的冉冉飞云浅浅蕴着橘色的暮光。因为假日的缘故,平时应该正是收工的高峰时候,现在街上却显得有些人影阑珊。不过这个时候看隔着海的景色正好。
  对岸那些常常在明信片上看到的大厦,被夕阳一照就像镀了一层金,璀璨夺目得好像应该在童话里才有。
  林家明看了一会儿,享受着难得自己会来享受的悠闲之乐,然后决定帮妹懿去买她想买的东西,不过既然男主角出现了,这些大约就会变成他和姐君送给妹懿孩子的出生礼物了吧!
  这样,也好——
  终于把加班的工作摘定,可以回家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似乎就这样回去的话,心里头很虚的样子——颜姐君呆呆盯着商店橱窗里布置得精美绝伦的货架,第一次觉得回家的路好像有点长。
  可是,咦?地蓦然转身,就在那边、马路的对面,一个熟悉又似乎陌生的男人正慢慢地走过去。
  他的名字就在嘴边,可是她发现自己就是叫不出来。好像自己只要一开口叫出他的名字,自己从前所做的就注定是错误的了。可是,真的就要让他这样擦肩而去吗?那种熟悉的心痛感觉又出来了——
  林家明猛然驻步,心底隐隐约约觉得下一步要走的路似乎不合适自己的脚踏下去,是因为路面不平吗?似乎不是;那么是因为自己的脚痛吗?好像也不是。如果要详细说的话,就仿佛有点像是自己前面的路正被什么人诅咒着。强烈的意念波动就来自自己左边,但是左边就是非人行道的马路了啊。
  他抬头,猛然同心脏自己有自己意识地狂跳起来,她竟然,就在那里……
  车前灯溢着流彩,匆匆忙忙从他们的之间的马路上驶过去,每次过去一辆车就在他们的面前划出一道光纤,扬起一缕很淡根淡的烟尘。她向来轻盈的脚步已经停住,他静静看着她,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路,夹带着海的水气的晚风吹过,几片落叶滑落他与她之间。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
  锦瑟华年谁与度?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依稀仿佛很久以前曾经学过这样一首词,不过自己向来对于诗词歌赋没有感性的认识,只觉得是某些人吃饱了没事可干的产物。但是今天的感觉好好噢,那样的天气那样的颜色,那样扬着淡淡烟尘的马路,那样好的人!于是所有无聊的诗词歌赋也就一起涌上了向来比较少有闲情雅致的自己的心头。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自己的摇摆不定是早就已经知道的事实,可是从来没有一次感觉得这样鲜明,似乎只要看见他,林家明,所有自己给自己建造起来的防御工事就全线崩溃;在他的面前竟然有那样的错觉,什么初恋情人什么生命中不可以缺少的青春,自己怎么会单方面地以为就是自己的初恋才是重要的呢?
  也许真的,自己也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林家明看着隔着马路的妻子,看起来——老实说她的样子还真的是傻傻的,不过她真的打算就这样一直看下去吗?左右看看没有汽车通过,他长腿一迈轻轻松松走到她的身边,“怎么了?还不回家吗?”
  “回家?”颜姐君下意识地跟着说话,“哦!”神志终于清醒,“好啊!”
  林家明伸手接过她的包,“很累了吧。”
  “嗯——”姐君静默了片刻,突然,“林家明!”她一个转身一把揪住她丈夫的衣领,态度及其认真。
  林家明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应声:“到!”
  “你老实跟我说,我,是不是你的初恋情人?”颜姐君一张俏脸几乎贴到林家明的鼻子上去,“一定要老实说。”
  “这个很重要吗?”林家明微微错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用管我,只要回答就行了。”颜姐君紧紧盯住他,不要说我不给你机会,我知道初恋是生命中不可以放弃的一种情感,所以只要你说,说出来我是你的初恋情人,并且大声地告诉我你是真的爱我,那么我的所有一切都可以为你改变!她瞪着他,表情,有些狰拧。
  林家明望着她,心头有种很轻很淡的忧伤划过,为什么一定要是“初恋情人”呢?这个名字真的比相守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看红颜变成白发还要来得重要吗?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啊,为什么自己在经过了那么多的努力以后还是,还是会输给那个根本就不可能陪伴她的男人的幻影呢?
  “不是——”他轻轻地开口,清朗的声音即使听在自己的耳朵里都感觉那么残忍,他看见她的眼睛慢慢又开始朦胧起来。
  其实,就算是说谎也好啊,只要他说一下是,那么她就有借口可以留在他的身边了,她现在迫切需要的只是说服自己的一个理由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呢?”揪住他衣领的手有些颤抖。
  “这个很重要吗?真的很重要吗?比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还要重要吗?”为什么你不明白呢?我要的也只是一个理由,让我可以保护我的自尊心的理由,如果现实里的我都无法赢得一个虚无的幻影,那么我又该怎么去赢得彻彻底底的你呢?
  “废话,这个当然很重要很重要的啊!初恋不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吗?如果放弃的话,岂不是把自己的青春也一并否定掉了?”姐君尖叫起来,怎么从来都没有感觉和家明的沟通会这样困难呢?
  “那么,很抱歉,我不是你的初恋情人正如你也不是我的初恋情人一样,”林家明淡淡地说,“在我看来,青春并不是生命当中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你到底要在谁的身边,如果是我在你的身边,那么我就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不是吗?”
  第七章
  洗完澡,躺在雪白的床单上,颜姐君深深嘘出一口长气。从黄昏以后突然变了天气,滴滴嗒嗒地开始下起两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关系,心情也越发沉闷起来。
  那么我就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不是吗?
  不是吗?应该是的吧,那么心底依旧不舍的痛又是什么呢?啊,啊,啊!做人为什么会这么为难啊,做人为什么要选择啊,做人为什么不可以放弃啊——
  她睁大着眼睛,微卷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床单上,心里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从猛地听见丛林家明嘴里出来“离婚”开始,似乎原来自己执著着的一些东西已经改变了,但是随即却又衍生出更多的想不通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林家明为什么不可以说一下她就是他的初恋呢?
  为什么不可以把她需要的,可以留在他身边的理由给她呢?她已经在后退了啊——睡不着,好寂寞,更多的是烦恼。
  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雨夜静寂得让白天躁动的心慢慢沉淀了下来,也许是不会发现这样的寂寞的,可是一旦发现了,就在倏忽之间,整个人就难过得再也无法入眠了。
  这窗外的两渐渐地让人烦恼起来,初恋的景象又一点一滴就爬满了所有的记忆,可是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竟然跟身边那么多平凡的景象重叠起来,就好像,好像午夜的某个人在远处轻轻唱着单旋律的情歌。唱就唱嘛,偏偏又有吉他的和弦间或地插入进来,于是在某一个轻转回旋的时候,听的人,心也跟着就一起碎掉——
  不行了,不能再这样想下去了,心痛的样子并不适合她颜姐君的格调——不过,那个根本就没有什么格调的妖女为什么今天晚上也不在呢?
  她坐起来,赤着脚走下床,推开卧室的房门,那个叫做书房的房间有一盏在夜里永远电不会熄灭的灯,像总是在等着她一样,她轻轻推开房门——
  那么我就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不是吗?
  不是吗?为什么还不是呢?我已经那么清楚地把自己的心放在了你的面前,从此我就好像再也没有任何防御来守护我从来不曾向人袒露过的心,那么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承认我就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呢?为什么呢?
  我可以退让的已经退让到了最后一步,你还要我怎么样才好呢?林家明对着蓝光闪烁的屏幕叹一口气。
  然后,空气里开始浅浅浮动着咖啡和某个人最喜欢的沐浴液的香氛因子,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仅仅只是这样的味道,就足以让他沉醉下去。
  林家明停下了来,从前总觉得键盘敲动声是一种午夜的旋律,而他已经听了很久,久到连自己都以为自己是属于那个旋律的了。但是那个人加入进来,带着她的味道和她的旋律,一下子就变成开天辟地以前的混沌。
  是不是爱情都是这样,他不知道,只知道在他和她之间,他所能把握的其实只剩下要让她爱上自己的这点决心而已。
  “……咳,呵!你究竟还要在门外偷看我多久?”低低的声音好像清朗的山泉一样,贴心熨肺的温润,坐在电脑前的男人旋转过身,“睡不着吗?”
  这个男人绝对有做猫头鹰的潜质,姐君很不死心,“我的声音连一只蟑螂都没有惊动!”
  这可真是糟糕,原来自己连蟑螂的档次都没有够上。林家明微微苦笑,眼神下垂,“你啊,又赤脚乱跑,已经过了立秋了——”
  颜姐君连忙跑进去,窝在电脑桌旁边好像可以永远属于她的那张过大的皮沙发椅上,“林家明,你还不是普通的啰嗦耶!好啦,好啦——嗯,还是这样最舒服了,哈!”
  看着她把修长的腿收拢起来缩到长长大大的睡衣里,不施半点粉黛的面容好像孩子一样还带着点稚气,林家明忍不住叹息,倍受宠爱的女人长不大,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用错了方法,不过,哎——
  “你要不要喝杯牛奶?”看吧,又来了,有时候想想也许自己应该像江离所说那样,索性给她一顿脸色脾气看看,可是总是还没有决定下来,自己的嘴已经背叛了自己。
  “不用了,对了,今天妖女又死到哪里去了?”姐君一面问,一面打个哈欠,其实今天真的很累,可就是睡不着。
  “其实你很关心妹懿哪!”林家明微笑起来,然后抢在她反驳以前回答问题,“她今天可能不回来,因为一个朋友邀请她去做客了。”
  “哦——”姐君漫声应了一下,完全的心不在焉,“今天,好累哦——可就是睡不着。”
  “嗯。”林家明等着她的下一句话,窗外的雨突然大起来,啪拉拉地打着玻璃窗。
  姐君挣扎了一会儿,“今天,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终于来了。林家明轻轻闭了闭眼睛,而后抬头直视姐君的眼睛,“我想得到你的回报,就算是因吃醋而带来的,也好——”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响,里面的他在说,“——因为,我爱你啊——”然而声音却几乎完全被窗外的雨声掩盖掉。
  颜姐君低着头的动作似乎有些僵住,有那么一刻,林家明认为她已经听见了他的话,然而她很快抬起头来,“什么?”她笑着说,“你说什么哪,我都听不清楚,那么大的雨声,你可不可以大声一点?”
  听到了,她听见了噢——颜姐君半含着意黠得意的笑,他忘了她是做什么的吗?记者耶,她会把这么重要的话语漏听掉吗,完全不可能的嘛!
  ……真可惜,又错过了,再一次那么错过。另一方面,林家明却只有苦笑着摇摇头,自己已经再也没有对着她说出“爱”这个字的勇气,这场两个人的战争当中他还有多少筹码可以用呢?“没什么,只是,想跟你开一个玩笑。”
  小气鬼,喝凉水,多说一遍会死啊?但是,好好,原来他不是不爱他,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而已——缓缓地很从久以前就积压起来的桎梏轻轻散开来,心里松一口气,并不只是深深吸入一口气然后再慢慢吐出来那样,而是,有些感动,有些想哭,有些想笑,还有些好像永远听不够他说的渴望。
  贪恋他的“我爱你”又没有什么错,何必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呢?说起来结婚三年他还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对她说过这三个字。不要说她大女人天天在外面跑新闻,在私心里,只要是女人的,谁会不想听这三个字?不过直到今天才把他训练出来,而且还要借着窗外的狂风暴雨才有这样的胆量,还真是失败啊!
  “喂!”颜姐君伸手扯扯家明的衣袖,“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做人要坦诚老实吗?说谎话的小孩鼻子会长长哦——”
  原来她不是没有听见!“你——”恍然大恬之后的一时之间,林家明反而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
  “再说一遍啦,再说—遍我就听见了好不好?”姐君松开牵着他衣袖的手,“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可就要走了噢,出去了噢,就这么走出去了噢——”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站起身,乌龟一般向着门的方向挪过去。
  蓦地,一只手伸过来,当纤长的手指与她白皙的手指轻轻相触,姐君忍不住猛地颤抖了一下,明明是一直在等待他的挽留,但是当挽留真的用行动表示出来的时候,好像绷紧的弦一样的她反而连自己都不相信地颤抖起来。
  她,还是要拒绝吗?林家明微微有些黯然,轻轻放松了自己的手。
  不,她不是这个意思,看着他几乎要收回的手,姐君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啊,她连忙伸长自己的手,就在几乎要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紧紧捉住了他的手。
  “夫妻嘛!那是要做一生一世的,又不是扮家家酒,自然要找牵得下去的手——”曾经那个谁谁谁,谁曾经说过的这一句话猛然间从姐君的记忆里窜出来,一生一世啊,如果是这双温暖宽大可以包容所有她的任性的手的话,就算生生世世也是可以的吧。
  一丝深隽的笑意从林家明的嘴角漫溢出来,这才是她要的,是她的选择,是吧,很好,那么这一次,他配合她——用力反握她的小手,“真的,想再听一遍吗?”
  “你真的不说吗?”身体前趋,一股沐浴以后的舒适香气萦绕在两个人的鼻尖,宽大的睡衣隐隐约约勾勒出姐君曼妙的曲线,“千万不要以为只有你会勾引人哦——林先生,”她的手慢慢抚上他的胸膛,“怎么说,我也是一个美女耶!”
  “那么,林太太——”林家明的声音低沉起来,“你有没有听说过礼尚往来的说法呢?”这个小妖精!
  彻底放弃了眼前电脑屏幕上面的程序,狂风暴雨的夜晚,当然是不适合编程的。林家明就着姐君的动作易位到同一张沙发上面,双手搂住妻子的小腰,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是不是男人咩!”姐君不满意起来,“什么礼尚往来,我只听说过男仕优先!”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少啰嗦,你说不说?”
  “嗯,呵——”林家明轻笑出来,“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你的行为和你的名字不相配呢。”
  “咦?”难得的顽固噢,姐君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你确定要我动口?”
  林家明摊摊手,眼神的宠溺泄漏了他的真意,对于这样的邀请,姐君决定不放弃,双手用力一扯,上好的衬衫随着四射的纽扣就这样被扯了开来——
  虽然已经过了立秋,但是秋老虎的威力依然在这个亚热带的城市里徘徊,当然了,衣衫的单薄基本上也可以作为某些人兽性发作的诱因——宛如上等雪瓷的肌肤、健康清新的气息,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的谈话险些就会擦肩而过了——于是,姐君决定发作,她开始用舌头轻轻从他的喉节舔上去,辗转在他唇上片刻以后,忽而低下头一口咬在他的胸口——
  “嗯——”低哑的呻吟从男人的口中发出,那个妖精一样的女子正在他的身上用她雪白的牙齿轻噬着他的肌肤,君子终于开始彻底地动口……
  窗外的雨声似乎因为完全挤不入两个人的亲密气氛当中,就这么退下去了,偶尔出现的嘀嗒声反而让安静的空间更加安静。
  “累啊——累啊——累死啦——”这样的叫声实在不像一个正派家庭应该出现在早餐桌上的对白。
  “还要一杯咖啡吗?”电脑工程师的眼睛从报纸上移开,微笑温煦的脸就像刚刚升起来的太阳,“那么——顺手给我也倒一杯,谢谢!”
  “砰!”的的确确是人头砸在桌子上的声音,然后咬牙切齿的吼叫声响起:“林家明!”
  “啊,忘记了,真是的!你看我,是你做的早餐哪!”被点名的人开始有些自觉了,可是——“所以,就算煎蛋有点像猴皮筋,还有煤炭,对不起,本来应该是面包的,有点黑,我也应该向你说一声谢谢的。”他真挚地说,“谢谢你!”
  “……不客气,啊,你要咖啡是咩?”颜姐君一把抢过他面前的咖啡,径自走到料理台前把所有的调味酱水混合倒入,然后走到他的面前,“请用——”
  她已经很火大,非常非常火大了,昨天晚上耗了一夜也没有骗到他的再一句“我爱你”。不错啊,他今天果然神情气爽,她却累得跟条狗似的了。
  林家明微笑起来,这个女人,又开始生气了。好吧,他承认,他今天一早起来确实是精气神十足十满,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生物界里凡是雄性生物在欲求得到彻底满足的时候,总是会特别意气风发的啊,而且话说回来,昨天晚上不断付出的人是他吧——
  “不要笑得这么奸诈!”颜姐君咆哮,“你的咖啡,你怎么不喝啊?喝啊!”
  “谢谢你。”林家明温柔地看着她,一面笑着用左手举起杯子,一面右手却伸了过来,轻轻捏住她小巧挺直的鼻子,“我爱你……”他说着说着就一口饮尽杯中五味杂陈的汁水然后凑上来,将口中的液体反哺了半口给整个人都呆住的姐君,再然后,他说:“甜酸苦辣,这样就是一生一世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好难喝好难喝的东西,姐君在很半晌以后才反应过来,整张脸像被火蒸了似的,晕红成天边的旖旎霞光,偏偏受到刺激的嗓子眼也造起反来,她不得不捂着嘴逃也似的跑进浴室去。
  “甜酸苦辣,这样就是一生一世了……”看着镜子当中那个满面红霞的女人,姐君不得不承认自己大约也是有被虐倾向的,给喂了这样恶心的半口液体,竟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里还是觉得甜甜的,“没救了!女人!”她指着镜子,“你没救了——”但是,真的,好刺激噢!
  看着妻子逃进浴室,林家明自己也笑了起来。“叮咚,叮咚,”就在这时,门铃声突然大作,他心情大佳地跑去开门,谁知道一开门——
  “姐夫!”一条白色的人影整个扑了进来,正中林家明温暖宽阔的怀抱,“姐夫!呜——呜——”
  “怎么了,怎么了,妹懿,不要着急,慢慢说给姐夫听。”虽然猛地软玉温香入怀,但是感觉其实并不是开心快乐,反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因为,背脊上面真的是,凉凉的啊——
  “林家明,”反应着他的直觉,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就在他的背后响起来:“你看起来,抱得挺舒服的噢……”
  周一的早上阳光明媚,但是林府上空,阴云显然密布!
  “好点了吗?”林家明轻轻抚着妹懿哭出一头汗的微湿长发,“没事了,没事了,你在家里了,我们是你的家人。”他轻柔的安抚显然起了很大的作用,妹懿的眼泪渐渐止住了,“是不是,那个男人——”
  “我不想说!”妹懿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不要想起那个混蛋!”
  “好,好,我们不说。”林家明苦笑着摇摇头,“你闭着眼睛休息一下,不要想太多,我去看看牛奶好了没有。”他站起身,迎向另外一个战场。
  “牛奶,倒牛奶!”颜姐君狠狠瞪着眼前雪白的液体,火气不打一处来,“‘姐君,你给妹懿倒一杯牛奶,我安慰一下她’——”她学着林家明刚才的口气,扭曲着脸上的表情,“安慰!哼!哼!哼哼!”挥舞着手里的剪刀,她就差投有穿着道袍了,否则披头散发的样子倒是挺适合随时起乩做法。
  “跑到我的地头上来勾引我的老公!颜妹懿,你还真是不一般的混账!”咬牙切齿,咬牙切齿,“林家明,你竟然胆敢当着我的面被她‘柔弱’的假象所蒙蔽!她是一个妖女耶——”最最痛恨的是,自己无沦如何都学不来那种柔弱可欺的妖女妖状。是可忍孰不可忍,颜姐君翻箱倒柜找必须品,“你柔弱是吧,好啊,我帮你!泻药,泻药,你在哪里——”
  真是好危险啊,从厨房门口缩回脑袋的林家明松一口气,幸亏自己在妹懿前些日子住进家里时就把所有危险药品都换成了维他命,否则,后果堪虞啊。
  好不容易,看着妹懿睡着了,两个人才换装上班。
  “呵,你还在生气啊?”林家明缓缓发动汽车,顺口安慰气鼓鼓的妻子,“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妹妹,看见妹妹伤心地哭着回来,你就不但心吗?怎么还会想些有的没的呢。”
  “少啰嗦!”颜姐君瞪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你不了解那个妖女的本性,她可以兼备阴险狡诈下流卑鄙无耻龌龊,但是绝对没有可能出现伤心柔弱,一旦出现像这样的状况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她嘿嘿冷笑着,“那就是一定有人要倒大霉了!”
  林家明想起昨天看见的那个简直比女子还要美丽的男人,突然兴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爱上她们姐妹这样的魔女妖女,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大不幸啊。想起刚才他所看见的,姐君拼命往牛奶中放泻药的动作,至今还有晕眩的感觉啊。但是,他转头看看美丽的妻子,好吧,他承认,看着她精神百倍哪怕就是气鼓鼓的样子也是一种很享受的幸福!
  这样的话,自己似乎果然也很变态——看来,是时候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娱记张,劲爆,劲爆,劲爆,你懂不懂中文啊!还傻在这里做什么?快去!给我劲爆——美工黄,你要是再给我这种垃圾的话就从明天开始不用来报业大厦了——不要走!颜姐君!你给我站住,上次那个市政议员的丑闻跟踪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把他情妇的照片给我?我已经把头版给你空出来了——蠢货!不要在现在烦我——不要走!颜姐君——颜姐君!”
  好好,好幸福,好晴朗的周一的上午啊,颜姐君深深吸一口气,主编的吼叫声果然拥有让人猛提精神的效用,好!新闻!颜姐君来啦!新闻大奖,我来啦!于是站在报业大厦的底楼大厅,精神百倍的她一手叉腰,一手勾着手提包长长的肩带,呈标准的“颜姐君造型”,猛然间就发出一阵震动了大厅的叫声:“好!”
  突然的声音吓坏了很多人,但是更多的是被她那种气势吸引住的男人,这才是一个国际大都市职业女性的形象啊。众人一齐赞叹,然后知道了她已婚身份的人,同时又不得不再一次赞叹另一个需要赞叹的人——她的丈夫真是有一副菩萨心肠啊——总之,一切没有变化,地球还在旋转,人们还在忙碌,一切就像上周上上周上上上周一样。
  只是,人更加幸福了!
  “对不起,请问——”看吧,看吧,搭讪的来了。哎!像她这样的美女就是有这样的烦恼啊。
  姐君心情大好地转过身去,“随便问……吼!”搞什么鬼?
  身后一排俊男帅哥呈一字排开,众星拱月一样簇拥着一个几乎比女人还要美的男人。好,好,好漂亮的男人!
  然而开口询问的人却只是—字排开的普通俊男之一,“颜姐君小姐吗?我们少爷想跟你谈谈——”
  “啊,这样啊!”虚荣的女人几乎笑出声音来,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比较端庄的,“不过我已经有丈夫了。”
  “这个我知道。”那个几乎比女人还要“美丽”的男人——也就是他们的少爷终于开口了,却是不耐烦地说:“我对你也没有兴趣。”
  “吼——”阴云立刻取代晴朗,“那么这位‘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咩?”
  “我不是‘小姐’!”少爷勃然大怒,“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顶天立地?”颜姐君上下看了看他,“那你的天地还真有限耶!”
  “你说什么?”火烧起来了,美丽的男人一脸要掐死她的表情,可是怒火熏上他的脸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漂亮。
  颜姐君掸了掸身上的假想灰尘,“对不起,像我这样忠贞贤淑的良家女子是从来不和男人随便搭讪的!”她抬头看看他,“相见,不如怀念!拜——拜!”转身,起步走,呸!烂男人,什么东西啊!
  “你等等,等一下!”他立刻急了,“你把妖女先还给我!”他吼起来。
  妖女?颜姐君举在半空的脚停住,立刻又转回来,“妖女?”
  “对,就是那个怀了我儿子的妖女!”男人气呼呼地吼道,“你的妹妹,颜妹懿!……我知道她现在在你的家里!”
  “怀了,你的儿子,的妖女?!这样啊——”姐君眯起眼来点了点头,“嗯,那就有很大的必要谈一下了!”她伸手勾住他的肩膀,全当后面一字排开的众人是装饰,“我赏脸让你请我喝一杯咖啡,地点你选……”
  ……
  第八章
  鸡飞狗跳了整整三天,好不容易把颜妹懿跟她老公捉对送上飞机,贫贱夫妻也已经累得几乎不成人形了。现在姐君惟一想对林家明说的话只有一句:谢谢你,谢谢你不是大富人家贵公子,谢谢你让我嫁的人是你——
  又倒头睡足了一天,第四天想想工作进度已经延后,不得已只好再次披挂上阵,但是天气不作美,从一早就开始阴雨绵绵。
  颜姐君从外面采访回来,已经接近下班时间,但雨丝却还在绵绵密密地织着绮梦。才准备走人,美工黄的死人声音传了过来:“颜姐!你可回来了!”他说,“头儿找得你快要发疯了,快,快,快!”
  “什么事啊?”姐君口中嘟嘟囔囔,心中早已认定多半是四天的摸鱼终于东窗事发,不过摸都摸了,他主编大人又能怎么样呢?于是趾高气昂地过去挨批。
  “嗨,头儿!找我什么事啊?”大大咧咧闯进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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