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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聒噪的女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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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如,是我不好。”他心痛如统,一幕幕哭泣死寂的场景飞快掠过,每一幕、每一景,都有一张梦如幽伤的脸。
  他心疼她,一再温柔地亲吻她,所有的酸楚和懊悔化做泪水,泊泊地流下。
  躁动不安的梦如忽然静止了,好静。
  他听到了她的心跳声。
  他再吻她。这次,她没有拒绝,而是与他紧密缠绵,唇舌之间,传递着彼此的热流和情意,一波又一波,烧热了他沉寂已久的心。
  梦如呵,他又哭了,这次是喜极而泣,梦如终于回来了。
  他深深吻着她,手掌抚过她的发、她的肩,移到她柔软的胸部……
  梦如的长发呢?为何变短了?梦如不是纤弱的吗?为何变得圆润丰满?
  意识逐渐清明,他缓缓地离开梦如的唇,睁开眼,伍忆铃被他压在下面。
  她也同时睁眼,大眼有点迷蒙,有点惊慌,濡湿红润的唇瓣说明了他的“杰作”,脸上还有滴滴泪痕。
  他痴痴地望她,一时之间,他无法反应眼前的事实,只能看着她。
  那是她的泪吗?不,是他的,他又在她面前现出软弱了。
  两人久久相望,无语。
  他想为她拭去泪痕,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慌张跳起,连续倒退了好几步。
  伍忆铃也跳了起来,抹抹睑,又抹抹唇,心脏跳动两百下。怎么回事?她竟然让老板性骚扰了?
  她该怎么办?上前赏他一个巴掌?以最难听的脏话骂他?学他踢阿福,一脚踢他出门?还是拿桌上的碗砸他?去厨房拿扫把赶他?……
  唇瓣的热度仍在,她不自觉抿了抿唇,全身发热。
  她本来是坚决抗拒的,她不愿做张梦如的替身,怎知道……她被男人的眼泪感动了,还“恬不知耻”地热情响应他,丢脸的人是她呀!
  到底是谁占谁便宜了?
  她愈想,脸愈红,慌慌张张看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她忙转身,立刻逃回房间,碰地关上门,再用力按上喇叭锁。
  听到那清脆的锁门声,叶海旭心情蓦地一沉。天哪!他做了什么坏事?
  本来今晚还聊得满愉快的,怎么一睡着就走了样?梦里的心情,历历如绘,但那已经是八年前的心情,昨是今非,不堪回首啊!
  捡起地上的毛毯和西装外套,他折叠好毛毯,放在沙发上。
  这是她特地拿出来为他保暖的吧?他隐约感觉,她一直对他有好感;而她笑,她哭,打个喷嚏,皱个眉头,也在在牵动他的心情。
  们心自问,答案跃出。天!他竟然如此在意她,渴望有她为伴!
  芒草花飞,秋风吹拂,她在机车后座,紧紧地抱住他,手指头老在他肚皮上抠着,像是有话要说;后来有几次载她,她也是这样戳弄他而不自觉。
  她最安静的时候,就是她抱着他的时候。
  就在今夜,一个错误之吻,剥开了彼此的心。
  第七章
  “来,小富婆,笑一个,说C……哎,你好几天不笑了。”
  郝自强无聊地坐在桌上,吃着蚵仔面线,为办公室沉闷的气氛叹息。
  “不要叫我小富婆,我的钱都被姓叶的坑了,请叫我乞丐婆。”伍忆铃忙着算帐,根本不理睬他。
  “你这样说就不够意思了,我同学虽然没有还你七十万,却是转让两张股王的股票给你,还自掏腰包帮你付证交税。还有,他提前发薪水给你,让你有钱帮我们买点心,更免了你的房租……”
  “谁要他充大善人了?”啪地一声,三千五百元现钞出现在桌上。“帮我拿房租给他。”
  “小姐,我好累。这三千五百块传来传去,都变成烂纸了,我也跑得腿快断了。”郝自强哀号着。
  “他不收,你收好了。”
  “嘿,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同学真可恨啊,同样是借钱给他,他只还我本金加三天利息,相交十余年,落得不如新进员工的下场啊﹗”
  “你每个月的分红那么多,看得我眼睛都红了,叫什么叫?”
  “呼,好凶,我还是惦惦的比较保险。”郝自强赶快吃他的点心。
  叶海旭拜访客户回来,也是没什么表情。
  郝自强忙着招呼。“同学,忆铃今天买蚵仔面线,好香,快趁热吃。”
  伍忆铃没有抬头,左手将一份档案夹高高举了出去。“自强,帮我拿给他,叫他签名,再还给我。”
  “又要我当送信小弟?”郝自强右手接过来,左手递出去,左右看了一下。嗯,这两个人一星期不说话了,个中玄机……呵呵,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这个给她。”叶海旭递过一叠纸、一个塑料袋,语气平淡地说:“叫她这两天别偷吃冰的饮料和水果,自己煮红糖姜汤喝。”
  待叶海旭进房间,郝自强自动自发地打开塑料袋。“喔,他帮你买一包红糖,还有一大块老姜,唉!他干脆帮你买中将汤还是什么姑嫂丸的……好了,好了,别瞪我,给你……这是什么?厨房设计的DM?看起来挺好看的,也满实用的,忆钤,你喜欢哪一款……哎呀,又抢走了?”
  伍忆铃将所有的东西收到抽屉里,心头一片混乱。
  这个臭叶海旭,他到底在想什么﹖﹗
  叶海旭的心情更紊乱。他点起香烟,走到阳台,试图让夜晚的寒冷空气冷却烦燥。
  香烟一根接一根,不知道抽了多久,烟味缭绕,他的肺部像是要烧炸似的,心情还是杂乱无章。
  “钤!”门钤急促地响起,他打开了门,看到脸色很坏的伍忆铃。
  “拜托你,不要再抽烟了,烟味都飘到我那边阳台了。”她眼眶微红,声嘶力竭向他大吼。
  “我去里面抽。”他转头就走。
  “姓叶的,你站住!”她低头看到地上的烟屁股,憋不住满肚子的闷气,又是吼道:“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吞云吐雾有什么用?吞来吞去,还不是困在自己制造的烟雾里?”
  叶海旭一震。烟雾是自己制造的?谁能帮他拨云见日?
  伍忆铃抢过他手里的香烟,丢到地上,用力踩了彩。“你们这些抽烟的男人,自以为潇洒,在我看来,一个个就像小婴儿,整天巴着奶嘴、棒棒糖不放,你也一样巴着香烟,以为这支烟草会给你温暖和依靠,或者给你什么见鬼的灵感解决问题,Damnit。全部是Bullshit,全部是自杀杀人!Yougotohell﹗”
  她一口气骂完,不知为何,泪水也在眼眶打转。
  看到他呆楞着,她抢进大门,拿走阳台栏杆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冲进厨房,打开水龙头,让哗啦啦的水流浸湿香烟和打火机,再一古脑儿丢进垃圾桶。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叶海旭根本来不及阻止。
  “你在干什么?别碰我的东西。”他抓住她的手,有了怒意。
  “我在干什么?这世界上的空气污染已经够多了,我举手之劳做环保,减少污染来源,不行吗?”伍忆铃瞪着眼,用力扭转手腕。“你有钱,你再去买香烟呀!你买一包,我就淹一包,不把你淹成穷光蛋,我绝不罢休。”
  “你出去,不用管我的事!”他拉着她离开厨房。
  “我能不管吗?我都被你吻了,还没有你的事﹖﹗”
  叶海旭惊得松手。他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截了当地说出这件尴尬事。
  “叶海旭,我受不了你!”伍忆铃也甩开他的手,气冲冲地说:“这么多天了,你一句道歉也没有,什么话也不说,就摆那副冷脸给我看,你跩呀?你酷呀?枉费你开公司当董事长,好象多么精明能干,遇到事情,却变成了一只缩头乌龟!不敢面对我,是不是?”
  她咄咄逼人,句句用力挤压他的心脏,逼他正视自己的感觉。
  然而,习惯性地,他选择以武装来保卫自己。他冷冷地说:“我没有不敢面对你,那件事纯粹是意外,你要道歉,我现在就道歉。”
  “没有诚意,我不接受。”
  “那你要怎样?跟我要求精神索赔吗?我马上签支票给你。”
  “你……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直到此刻,伍忆铃的泪水终于掉下来。自己胡言乱语讲了一堆话,到底她想要什么?他都打算道歉了,她大可转头一走了之,挫挫他的傲气,又何必在这边和他纠缠呢?
  “意外”的说法令她揪心。可是他明明喊的是梦如,她算老几啊?她在他心中根本没有份量,充其量只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她愈想愈难过,心中那片芒草花全部飞散了,再也不留下一丝梦幻。
  叶海旭不敢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这副表情他看过太多次,却没有这次如此令他惊心动魄,彷佛在他心底滋生出某种蠢动,呼之欲出,强烈地牵引他全身的筋肉和神经。
  “够了,别哭了!你就是会哭,很烦咧!”他大声吼着。
  “我爱哭是我家的事,我不在你这边哭,可以了吧?”她也跟他比大声,转身就走。
  又走了﹖﹗叶海旭蓦然感到极度不安,灵魂深处好象有什么东西连根拔起,又要将他扯得鲜血淋漓!
  不能!他不允许她走出他的生命!他要她留在身边!
  想也不想,他立刻以一双强壮的手臂搂住她的身子,紧紧地把她抱进怀里。
  “可恶,你就爱跟我斗气!”
  “放开我,臭叶海旭,你干什么?”伍忆铃急了、慌了,以双手拼命捶他的肩头,用力扳着他。
  那不安的蠕动又刺激了男人的欲望,叶海旭再度以臂膀困住她,伸出手掌按住她的后颈,不让她乱动,俯下脸,近似霸道地吻上她的唇。
  伍忆铃震愣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又吻她了?而且这次他没有误认她为张梦如﹗
  他的舌极具侵略性,一再地舔吻她的唇瓣,满嘴的烟昧令她气闷,下面的男人火热欲望更令她害怕。她想叫,却叫不出来,只得拼命扭动身子,徒劳无功地推着他的胸膛,两脚又踢又踹,结果竟让他那个地方更挺硬。
  “忆铃,别……”他痛苦地挪开她的唇瓣。
  “你……你过分……”她还是挣扎着,波然欲泣。
  “静下来,我求你静下来。”他声音很低,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来回摩掌,像是试图平息她的惊慌。“忆铃,让我听你的心跳声。”
  她停止挣扎,他们一向吵吵闹闹,从来不像此刻这么贴近彼此的心灵。
  他掌心温热,涓涓释出柔情;他眸子好深,像是一汪看不尽的海洋。
  她痴痴地看他,他也深深地望她——静静地,倾听着,呼吸着,声气相求,眸光交错,迸出星星之火。
  唇瓣再度相叠,这次,不是勉强,也不是误会,他们全心全意缠绵拥吻,深入,缝缝;满山的芒草花又活过来了,摇摆着草茎,与风嬉游追逐,清爽的秋风亲吻上雪白的芒草花,交织出一片跳跃的、白晃晃的灵动山野。
  他的鼻息愈来愈重,双手在她背部和臀部来回游移,她全身燥热如焚,男人的气味完完全全包围住她。那只大掌又滑到了她的胸部,轻柔地按捏,隔着衣服撩拨她的乳尖,销魂的感觉令她不觉呻吟起来。
  他们双双跌在沙发上,激情的气味迅速蔓延开来。
  快失速了!她站在荒芜的山顶上,温和秋风变成冷冽冬风,吹得她站立不稳,扫得她几乎跌落谷底,她会摔得粉身碎骨啊!
  这是爱情?还是一段性欲之旅?
  女人的理智终究克服了情欲,伍忆铃费力地推开紧搂着她的男人,抬起眼,看进那双火热的眼眸,轻声问道:“叶海旭,你爱我吗?”
  叶海旭脑袋轰地一声,瞬间空白,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眼里的火焰顿时灭掉光芒。
  千分之一秒,她就明白了。
  “你还爱你老婆?”
  他仍然没说话,眼眸却更黯淡了。
  对了,这就是她要的答案:他不爱她,他爱张梦如。
  困扰她好几天的问题豁然开朗,此刻,她躺在叶海旭的怀抱里,心情极度失落,却是坦然了。
  是她的,她硬拗也要拗到;不是她的,她绝不强求。
  激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用力推开他的身体,坐直身子,拉拉衣服,抚抚脸,非常努力地逼回眼眶里的泪水。
  “去找你老婆,不要再把我当成是她了。”
  “我没有把你当做是她……”
  “我这几天把事情处理好,就会辞职……”
  “谁叫你辞职?”叶海旭又惊又急,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伤害她的事,急道﹕“我的公司从来不裁员,你做的好好的,业务又这么忙,不准你辞,”
  伍忆铃站起身,笑容有些苦涩。“是我自己走路,又不是让你裁员,否则我还要跟你讨资遣费。哎,我真的不能再持下去了,我的老板老是把我当成他的前妻,别看我平常疯疯癫癫的,我还是有做人的原则。你又不爱我,我何必当张梦如的替身,作践自己的感情啊……”
  她再也撑不住笑容,泪水哗啦啦掉下来,低头就走。
  他爱她吗?叶海旭心头紧统。他不愿她受伤,但他胸腔充塞着复杂情绪,说不出口难言,像是被一颗巨石堵住了他沸沸扬扬的心海。
  他所能做的,只是再度紧紧抱住她,不让她溜走。
  她没有挣扎,很平静地说﹕“叶海旭,放开我。”
  他心里浪涛汹涌,巨石却堵得更紧,那是梦如亲手封印的诅咒。
  “今晚和那晚都是意外,大家都忘了吧。”她轻轻地拨开他的手,离去。
  走了?又走了﹖﹗诚如梦如所说:他不会爱人,注定孤独到死,
  “走!走!你们都走!”叶海旭突然发狂了,巨石堵得他喘不过气来,浪涛穷追不舍,又要把他卷回海底深处。他吼道:“我从来就不懂得爱人,我只会伤害人,谁爱上我,谁就倒霉!别问我什么爱不爱的,告诉你,我谁也不爱,我最爱我自己,行了吧?”
  他乱吼一通,还不够宣泄他的情绪,转身冲进厨房,打开冰箱,拿起啤酒,啪一声掀开拉环,咕噜噜地就往嘴里濯。
  伍忆铃被他激怒了,原以为好聚好散,事如春梦了无痕,没想到这个臭男人又在发飙,她凭什么受他的气﹖﹗
  “碰!”她也跑进厨房,用力甩上他的冰箱,大声说:“你喝呀!借酒浇愁是不是?男人敢做敢当,你招惹了我,到现在一句诚心诚意的道歉都没有,只会欺负我、吼我、骂我,我真是倒霉透顶……”她愈说愈气,一双拳头也捶上他的胸膛,泪水迸出。“叶海旭,你王八蛋!我讨厌你!你最好醉死别再活了!”
  他挺立着。她讨厌他?梦如也恨他,他在八年前就该醉死了。
  拿起啤酒,他又要灌下去。
  伍忆铃伸长手,抢了下来,忿忿地说:“你还在逃避?叶大董事长,你心里有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死结,那就是张梦如,你知不知道?”
  他要抢回啤酒,她不让他抢,干脆往嘴里送,学他灌起冰啤酒。
  “别喝!谁叫你喝冰的?”
  他惊怒交集,迅速抢回她手里的啤酒罐,但她已经猛灌好几口,还被那股冰凉呛得咳嗽起来
  “你『那个』快来了,你找死吗?”
  “我就是学你找死……咳咳……呜……”
  “忆铃,要不要紧?”咳嗽声松缓了他紧绷的神经,语气不自觉地变柔,他左手将啤酒罐放到流理台上,右手一面轻轻拍着她的背。
  “咳咳﹗”她剧烈呛咳,好象要咳出心肺,呕出肚肠,泪水更是不可遏抑地纷纷飘坠。
  “忆铃!”看她剧咳不止,他干脆拥她入怀,轻柔地拍哄她的背部。
  伍忆铃感受到他的关心,随着咳嗽的缓和,怨气也一点一点地俏散了。她之所以忘了一切,两度与他热吻,不就是沉迷于这分柔情吗?
  与他亲吻的感觉真美好,美得她几乎要忘情地爱上他……
  不!她从来不强求的,从来不,曾经短暂拥有,就足以令她回味了。
  她抬起迷蒙大眼,睫毛挂着泪珠,轻绽一抹微笑,推开他。
  “这就是了,我有生理痛,不能吃冰的,那你有心病,也要想办法对症下药,不能忽视它。”
  她拉开右手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伤疤。
  “你看,我被割伤八个月了,虽然医生缝得好,我也贴了美容胶布,但疤痕就是在那里,就算我老了,皮肤皱了,还是会有一道痕迹存在。每个人都笑我是割腕自杀,叫我用手表还是手镯遮起来,何必呢﹗发生就发生了,事实就在这儿,再怎么挡也挡不住,如果我嫌这疤痕难看,整天生气,惹人讨厌,这不是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吗﹖”
  叶海旭凝住原地,静默地看她的疤痕。
  “我不知道你和张梦如发生什么事,也许是很深的伤害,就像我被前猪头男朋友拋弃了,我也很受伤害,但我还能怎样?人总是要活下去的,你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呀。”
  叶海旭心头微痛。她也曾经深受伤害?为何她还能每天快快乐乐、叽叽喳喳地到处传播欢笑?
  “你说你不懂得爱人,这我可是百分之一千反对。就我所认识的你,虽然有点冷,却会处处为别人着想。对我就不用说了,我还没见过这么照顾员工的老板。再看看自强,你们常常抬杠,但你更关心他的感情生活;秀桦那时怀孕,你也会揽下她的工作。再说那只阿福好了,牠半夜上吐下泻抽筋,邻居按门钤找你,你二话不说,用奔驰车载阿福去急诊。还有,我常常接到你捐款的收据,你认养了好多外国小孩,他们都很可爱耶。对了,更不用说你哥哥出了问题,你不计前嫌,拿出所有的财产帮他救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我心目中,你是懂得爱的。”
  “你不明白的,我……我伤害了梦如……”他的语气极为窒涩,他不配这个“爱”字。
  “呵!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们早婚,年少气盛,年轻不懂事,对不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成熟长大,经历了很多事情,更懂得去体贴关心别人,如果你还爱她,就去找她回来,再爱她一次啊!”伍忆铃语气轻松,和她红肿的眼睛有点不协调。
  “再爱一次?”
  “对!你还有爱的能量。”她眨着星星般的大眼,闪出亮丽的光采,声音清脆。“你的爱还在,去找她吧!别把事情梗在心里,学学我,有话就说出来,你也把你的歉疚说出来,你们重新再来,否则这副枷锁永远锁住你,你的人生也没办法变彩色了。”
  叶海旭深深望着她微红的脸庞,想到她柔软的唇瓣和撩人的亲吻,心头像是爬上千万只蚂蚁,咬囓得他又痛又难耐。
  给予他能量的人,是她。
  如果他还有爱,他愿意珍惜眼前唾手可得的真心真爱。然而,此刻他心里还卡着一个梦如,过去种种像团乱石,阻绝了可能的新生爱苗,在没有移开心障之前,对忆铃是不公平的。
  不管是对谁,他都必须抽丝剥茧,厘清他的心情,不能再逃避了。
  “事实上,我才接到我妈妈的电话,她在LA见到梦如……这些年,我们一直断了联络,要找也无从找起。”
  “哇!时间算得嘟嘟好。那请你妈妈探听她的地址,你赶快去找她。对了,你顺便去谈代理权续约的事情,一举两得,省钱又方便!”她笑的开朗,好象他们待在办公室,神情愉悦地谈公司的事情。
  “忆铃。”他按住她的肩膀。“我想要你知道,作梦只是反应某种心情。就像你偶尔会梦见考试,怕被老师当掉,好象回到学生时代的紧张心情;或者你也可能梦见小时候被大人骂了,会难过,也会哭,一旦醒来,原来都过去了。”
  “呵!好累,你别绕口令了,我想睡了。”伍忆铃打个大呵欠,肩头轻轻挣开他的手掌,笑说:“明天我帮你订机票,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送你到美国,让你们夫妻早日见面,早点团圆,到时候可别忘了包份谢礼给我这个红娘喔。对了,我还要在你的喜宴收红包哩。”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的“喜事”,叶海旭听了,只觉得更心疼。
  “忆铃,今天……还有那天晚上,我很对不起。”
  “不就是意外吗?忘了,忘了,晚安啦!”她轻描淡写,反应出乎意外地平静,彷佛之前的激烈争吵不曾发生,更不留下痕迹。
  看着她走进对门的屋子,关上铁门,叶海旭目光紧紧盯住铁门,彷佛想透视门后,看看爱哭的她是否在偷哭了。
  门的另一边,伍忆铃痛苦地抱住肚子,弯腰蹲了下来。
  好痛!好痛!痛得眼泪爬满了脸颊,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她早就生理痛了,那几口冰啤酒灌下肚,刺激得她更加绞痛不堪;而她的心,也在一句句强颜欢笑中,绞成一块块碎片了。
  冬日早晨,灰蒙蒙、暗沉沉,空气冷得像是结了冰。
  “阿福,吃早餐喔。”伍忆铃缝在院子门前,将手里的一包狗食倒在盘子上,再招手叫吉娃娃前来。
  阿福摇着尾巴,兴奋地绕着她打转,在盘子嗅了嗅,汪汪几声,马上舔食起来。
  “阿福,我们以后做好朋友,你可不要再追我了。”伍忆铃拍拍阿福的头。“唉!我实在被你追怕了,每天至少跑上一百公尺以上,这样减肥是不错啦,可是天天被那个姓叶的耻笑,好气人喔,唉!不过以后也没机会被他笑了。”
  她神色黯然,哀声叹气,无神地盯住灰色的柏油路面。
  奔驰车停在她前面,她没有抬头,知道是郝山自强把车子开了过来。
  “我同学呢?”郝自强下了车,也在她身边蹲下来。
  “他在里面,说要整理一些资料。你去叫他吧,该去机场了。”
  “傻妹妹呵!三言两语就把我同学赶到美国去。”郝自强轻叹一声。
  “喂,郝自强大哥,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妹妹了?”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我们是患难两兄妹,我追老婆追不到,你喜欢的人又要远渡重洋……”
  “那我们两个送作堆好了。”伍忆铃心不在焉地掰着狗饼干。
  “妹妹,你听着。”郝自强笑嘻嘻地陪她掰饼干。“朋友妻,不可欺。我同学可是千拜托、万叮咛,要我照顾你,我不能乘虚而入……”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立刻辞职。”
  可是这招最有效!郝自强摸摸鼻子,很安分地闭了嘴。
  伍忆铃站起身,冷不防和后面一堵肉墙撞了满怀。
  叶海旭扶住她。“小心。”
  “祝你一路顺风。”她没有抬头,视线移到地上的大旅行箱。
  “你要我签名的单据都签好了,放在你桌上。”他语重心长地说。“我不在的时候,公司就拜托你和自强了。”
  “放心啦,我不会把旭强弄倒的。”她说着就要走进屋子。
  “忆铃!”他唤住她。看不见那双明亮的大眼,只得盯住那长长的睫毛。“注意身体,该吃药的时候就吃药……自己一个人敢去看医生吧?”
  “没问题啦。”
  “那……保重。”
  “喂,同学,十八相送啊﹖﹗”郝自强靠在车门上,指指手表。
  要走了,伍忆铃下定决心,抬起头看即将离去的人,再从口袋摸出一个东西,露出浅浅的微笑。“别抽烟了,想抽烟的时候,就嚼嚼它吧。”
  一条口香糖。叶海旭也笑了,接过她的礼物,肯定地说:“我会戒烟。”
  她点点头,想笑,嘴角却翘不上去。她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忙低了头,慌慌张张进屋,准备镇守办公室。
  坐在座位上,她呆楞地听着外面的开车门声、关车门声、渐去渐远的引擎声,直到听不见任何声音,心情彷佛落了空,空空荡荡的,再也探不着底。
  在那很深很深的山谷底,传出了幽幽缈缈的歌声,清脆、甜美、纯真,连绵不绝,小孩子的童稚嗓音正在唱一首好听的歌曲。
  她转头一看,原来是小型音响传来的歌声,是叶海旭打开的吧?
  桌子正中央摆着一张纸,上头是叶海旭洋洋洒洒的钢笔字迹:
  芒草香,芒草长,
  秋神悄悄过你身旁,
  不回头,不回头,秋神他不回头。
  秋风起,阵阵秋风吹散芒草棉花般——棉花般花蕊。
  看呀!一片片芒草花蕊随风飘落地,多凄迷,
  芒草呀,趁你身上花蕊没有掉尽的时候,
  请你跟我一起走,请你跟我一起走。
  看呀!晚霞满天静悄悄的,
  夕阳也将沉落西山,
  夕阳落西山……
  伍忆铃听出来了,录音带反复播放的就是这首“芒草香”,那是他刻意录的带子,他要她倾听。
  她是芒草,他是秋神,秋神他不回头;走了,走了,不回头。
  心灵邂逅于满山芒草翻飞时,那是他们的共同记忆。如今芒草花谢,曾经有过的些许悸动,就像那芒草花蕊,早已随风飘落,不回头呀!不回头!
  臭叶海旭,人都去美国找老婆了,还留这首歌来“安慰”她,什么跟什么嘛!他以为她“安慰”、“鼓励”了他,他也礼尚往来吗?
  呜呜,她从来就不会当别人的爱情顾问,她只是要他快乐,不要像颗闷葫芦,不要困在过去的记忆里,她要他过得好啊……
  呜,伍忆铃,你是傻女人,傻妹妹啊!
  大滴大滴的泪水掉落,晕染了满纸的钢笔字,她的感情全困在这张芒草香的歌词里了。
  第八章
  洛杉矶的二月天,微冷,舒适,干燥,云朵在空中追逐,不时让太阳露个脸,筛落一地的温暖日光。
  叶海旭由姐夫送到目的地,站在这栋典型的美式住宅门前。
  联络上梦如的那一刻,双方都没有讶异,彷佛这是一个必然的会面;而对于她再婚之事,他更没有惊奇,因为梦如是需要爱情呵护的女人。
  按了门钤,一个高大的金发碧眼老外打开门,热情地与他握手。“叶?梦如在等你了,我是她的丈夫Joe。蜜蜜,来叫叔叔。”
  一个两岁小女孩躲在Joe后面,怯怯地叫了一声:“叔叔。”
  叶海旭蹲下来,摸摸蜜蜜的直亮黑发;她像极了十八岁还带着稚气的梦如,轮廓则是典型的中西合壁洋娃娃,真是一个美人胚子。
  “蜜蜜,给你。”他将一个赛中国服的布娃娃放在她的怀里。
  “谢谢叔叔。”蜜蜜亲了他的脸颊,抱着娃娃,开心地往屋子跑。“妈咪,妈咪!Baby!Mybaby!”
  张梦如捧着咖啡壶和点心,从厨房走进客厅,微笑说:“蜜蜜,娃娃好漂亮,有没有和叔叔说谢谢?来,帮妈咪摆碟子。”
  蜜蜜跑到茶几边,有模有样地娜娜点心盘子。
  “海旭!”张梦如的目光终于和叶海旭接触。
  多年不见,她变得成熟美丽,眼神不复当年的幽黯,而是充满幸福的光采。
  “梦如,好久不见了。”这一声叫唤,有太多的情绪。
  Joe抱起蜜蜜,轻楼着张梦如的腰,和她甜蜜地亲个嘴。“梦如、叶,你们慢慢聊,我带蜜蜜去院子散步。蜜蜜,亲亲妈咪。”
  好不容易,这家人亲来亲去,父女俩终于出去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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