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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养金丝雀-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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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一定会憎恨那样不顾颜面的自己。
她是孙巧薇,那个他眼中漠然疏离,不轻易与人接近的女人,就算最后必须与他分开,她也希望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是完美的,值得怀念的。
她不要成为一个提得起,放不下的泼妇,绝对不要……
“天睿,你说我该怎么办?”她呢喃地问,他明明就在对面房间,此刻,她却觉得他与自己相隔千里之远。
她碰不到他,更捉不住他。
所以,还是潇洒放手吧,让她在他心目中,依然是那个冷淡可爱的孙巧薇。
就放手吧!
这夜,孙巧薇独自在窗前伫立到天明,到远处的山峦亮起第一道曙光,她终于下定决心。
她,要离开了。
隔天早上,纪天睿从幽暗的梦境挣扎地醒来。
他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作梦,梦见小时候跟着母亲颠沛流离的自己,梦见母亲带着他,回娘家求援,却被外公严厉地逐出门,外公说,绝不回收一个丢出家门的垃圾。
竟然说他们母子俩是垃圾,小小年纪的他,备觉屈辱,也为母亲感到不值,他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得到足够的权力地位,让母亲娘家那干势利的亲戚后悔。
梦碎成片片,除了梦见小时候的自己,他也梦见了她。
梦见她在画画,画中人是他,她对他笑,眼中却闪烁着泪光。
他看着她,心好痛好痛,也跟着哭了。
小时候的他,跟现在的他,重叠在一起,一大一小都哭着,流着心酸的眼泪。
为什么要哭?他发誓过再也不掉泪了,他发誓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护娇弱的妈妈。
不能再哭了……
“天睿、天睿!”有人敲着门,在门外喊他。“你是不是该上班了?起来吃早餐了。”
是妈妈。
他蒙胧地睁开眼,好片刻,才发现自己方才是在作梦,梦境依然清晰地浮在脑海,他抚触自己额头,摸到一把涔涔冷汗。
看来他睡得很差。
他苦涩地自嘲,下床梳洗,换上衬衫和长裤,强逼自己振作起精神,走出卧房。
桌上已准备好丰盛的早餐,有一锅白粥,还有几样清爽可口的小菜。
“妈,你怎么这么早起来做早饭?”纪天睿审视母亲,担心她没睡好。
“这些不是我做的,我起来时,就看到早餐在桌上了,应该是孙小姐做的。”
是巧薇?纪天睿讶异地挑眉。“那她人呢?”
“不知道,我刚刚敲她房门喊过她,没人应。”
“可能是在睡回笼觉吧。”纪天睿猜想孙巧薇一定跟自己一样,一夜难眠,不禁感到心疼。“我们别吵她,先吃早餐吧!”
“嗯,快来吃吧。”
母子俩吃过早餐,纪妈妈坚持再去医院一趟,纪天睿说不动她,只好也决定陪同母亲一起。
“不用了,你去上班吧,我自己去就行了。”纪妈妈怕他到时引起争执,急着推辞。
纪天睿明白母亲的担忧,更固执。“我一定要陪你去。”
离开家前,他犹豫地瞥了孙巧薇的房门一眼。不知怎地,他有股异样的预感,一时却摸不清是什么。
他耸耸肩,开车载母亲到医院,果然还是不得其门而入,母亲娘家的人早吩咐了特别护士,绝对不准她进房探望。
纪天睿气得脸色铁青,纪妈妈却像是早料到了,神态宁定,语气温和。
“护士小姐,虽然我哥他们不让我来探病,但我毕竟是做女儿的,担心自己的爸爸,至少告诉我,他现在病情怎样了?”
护士小姐犹豫片刻,眼见她诚心诚意,放软态度。“老先生现在情况很不好,昨天做过治疗,整个晚上都在吐。”
“这么严重?”纪妈妈担忧地蹙眉。“那他现在怎样?精神好些了吗?”
“他的精神从没好过。”护士小姐叹息。“我想他现在可能睡了吧?”
“护士小姐,我真的不能见他一面吗?”纪妈妈诚挚地恳求。“你能不能拉开窗帘,让我从窗边看他一眼?”
“妈,算了。”纪天睿在一旁不悦地想阻止。
纪妈妈忧伤地瞥儿子一眼,他蓦地窒住,不说话。
“那……好吧。”护士小姐见她可怜,觉得自己再拒绝也未免太不近人情,走进病房里,拉起半边窗帘。
纪妈妈透过窗玻璃,窥视多年不见的父亲,他苍老了许多,孤伶伶地躺在病床上,瘦得皮包骨,憔悴得教人不忍卒睹。
她眼眶蓦地泛红。“原来他真的病得这么重。”
那也是他自作孽。纪天睿冷冷撇唇,毫不同情外公的境遇。他至今还记得当年母亲带同他回家求情时,曾遭到外公冷言冷语的侮辱,甚至骂他妈是倒出去的垃圾,别以为被人丢弃了,还妄想家人会捡回来。
就算母亲当年跟父亲私奔败坏了门风,伤了外公的心,他有必要这样羞辱自己的女儿吗?人家说虎毒不食子,那老头却是无情、冷血。
护士小姐卷起窗帘,似乎惊动了外公,忽地转过头,朝这边瞥来。
纪天睿一震,纪妈妈更是整个人呆在原地,她颤着唇,与父亲混浊的目光交接,胸口发紧。
老人家嗫嚅着跟护士小姐说了些什么,她惊喜地走出来,轻声喊:“纪太太,老先生说请你进去。”
“什么?”纪妈妈惊愕,一时不敢相信。“他真的愿意见我?”
“是啊,快进来吧!”护士小姐热心地拉着她进病房。
纪天睿却在门外踯躅,即便母亲喜形于色,他仍是板着一张脸,姿态冷漠。
他站在走廊,背对着玻璃窗,不肯看窗内那一幕父女重逢的感人画面,他不晓得两人都说了些什么,只听见房内偶尔会隐约传出哭泣声。
他们和好了吗?尽释前嫌了吗?
他明明想知道,却倔强地逼自己漠下关心。
等了半个多小时,纪妈妈才盈盈走出来,眼皮哭得红肿。“天睿,爸爸说想见你。”
“我不见。”他强硬地拒绝。
“天睿……”纪妈妈幽幽叹息。“你别再怪爸爸了,他是来跟我们求和的,他说他活在这世上的日子不多了,希望我们不要怪他。”
“我说不见就是不见!”纪天睿自认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他不会因为老人家几句话,就动摇多年来心田埋藏的恨。“妈探望过他了,应该够了吧?我们走吧!”
“我不走。”
“什么?”
“我想在这里多陪陪爸爸,你先去上班吧!”
他咬牙,怒视母亲温婉的容颜,好片刻,才勉强镇定自己。“好吧,那我先回公司,如果有什么事,你马上Call我。”
“我知道了。”
结果纪妈妈并没打电话给他,纪天睿镇日心神不宁地处理公事,下班后,便开车直奔医院,接回母亲。
纪妈妈重拾父女亲情,照料了病重的父亲一天,感慨地坐上车,絮絮叨叨地说了些父亲的病况,忽然提及。“对了,我跟他提过方小姐的事,他也很赞成你们俩交往。”
“什么?你为什么跟他说这些事?”纪天睿气恼。“我的事情不用他管!”
“他不是管,只是说方小姐的确是个条件很优秀的大家闺秀,称赞你很有眼光。”纪妈妈柔声解释。
“哼。”纪天睿不以为然地冷哼。
纪妈妈望向他。“你帮我约好跟方小姐吃饭了吗?”
纪天睿闻言,怔了怔,不觉握紧方向盘。“我今天太忙,忘了。”
“是吗?”纪妈妈悠悠地打量儿子紧凛的脸庞,忽地淡淡一笑。“我看你不是忘了,是不情愿吧?”
他一震。“妈这是什么意思?”
纪妈妈深刻地凝视他。“我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
“看见昨天你跟孙小姐在阳台上。”
纪天睿骇然,猛地踩下煞车,表情凝重地望向母亲。“你都看见了?”
她点头。
这下糟了,他该如何解释?
纪天睿苦恼地拧眉。“妈,你别误会,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
“你的意思是,你们不是男女朋友?”纪妈妈了然地问。
纪天睿尴尬。“嗯,我们不是。”
“那你就是玩弄人家女孩子的感情喽?”纪妈妈问得直率。“既然不是男女朋友,为什么要亲她?”
纪天睿哑然无语,面对母亲责备的眼神,他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羞愧感。
“照我说,你真正喜欢的人不是方小姐,应该是孙小姐吧?”纪妈妈心眼够敏锐,完全看透了儿子真情所系。
纪天睿不敢否认,既然事情遭母亲戳破了,他不愿再说谎。
“既然喜欢人家,为什么反而要去追另外一个女孩子?”纪妈妈质问。“你这不是玩弄人家感情吗?”
“我……”纪天睿怅然别过头。“巧薇懂得的,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我跟她不会有未来。”
“为什么要做这种约定?”纪妈妈不懂。“我看得出来你们俩是真心喜欢对方,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有未来?”
“因为……”
“因为我,对吗?”
纪天睿悚然震住。
“你跟孙小姐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纪妈妈温暖地低语。“你是为了我,才那么执着想娶一个家世够好的千金小姐,对吧?”
“……”
“我明白你的孝心,天睿,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忍心让你用自己的婚姻来换人家对我的尊重?我不要你牺牲跟孙小姐的爱情。”
“我跟她不是爱情!”纪天睿激烈地否认,他从来不信所谓的爱情。“我说过了,妈,我们不是那种关系,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男女之间并不一定要有爱才能在一起。”
是这样吗?纪妈妈疑惑。“可我想她应该是爱你的。”
“她不是,就算真的是,我也不爱她。”纪天睿神情冷漠。“我不会爱任何女人。”
“这是什么话?”纪妈妈急了。“你说清楚,天睿,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会爱任何女人?”
“爱是什么?”纪天睿嘲讽地嗤笑,眼神冰冷。“妈,那种东西根本不管用,只会让人脑子变糊涂。”
“就像我当年一时冲昏头,跟你爸私奔那样吗?”纪妈妈聪慧地接口,很快便猜中是自己的遭遇造成儿子的心结。
纪天睿抿唇,不吭声,可他不说话,等于是承认了。
纪妈妈幽幽长叹。“儿子,如果我跟你说,我到现在没后悔过当年的决定,你相信吗?”
“怎么可能?”纪天睿惊骇,当然不信。
“我是真的没后悔。”纪妈妈清雅地微笑。“当年我对你爸的爱,是真实的,我相信他对我也一样。”
“那他后来怎么会变心?”纪天睿嘶声吼。
“因为你现在爱一个人,不保证你会永远爱他,人心本来就是这样的。”纪妈妈自有一番人生哲理。“可是这并不表示当时你们之间的爱情是虚假的。”
“妈,你怎么会这样想?”纪天睿不解。“难道你不怪爸爸吗?”
“我当然怪他,他抛弃了我们母子,没尽到一个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
“那你还说——”
“可如果要我重选,我还是会答应跟他私奔。”纪妈妈恍惚地牵唇,嘴角隐隐噙着一丝甜蜜。“因为我们那时候是真的相爱。”
他受不了了!纪天睿翻白眼,妈怎么会那么傻?
“我跟你爸刚在一起那几年,是真的过得很快乐,只是后来他可能捱不住清贫的日子吧?又觉得对不起我们母子,才会铸成大错。”
“妈,你居然还帮他找藉口!”
“好吧,就算我不帮他找藉口,我也是跟他在一起,才生下了你,不是吗?”纪妈妈慈爱地拍了拍儿子的手。“我这一生最高兴的,就是有你这个孝顺的好儿子,难道不该记上你爸爸一笔大大的功劳吗?”
“妈,你……”纪天睿蓦地鼻头泛酸。他的母亲怎么可以如此淡然?如此不怨不恨?他深深地感受到母亲的爱,那是多么辽阔深远,比起她的宽容大度,他又是多么渺小卑微。
“所以我才希望,你不要为了我牺牲自己的婚姻。”纪妈妈严肃地强调。“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我会很不开心的。”
纪天睿黯然咬牙,说不出话来。
“妈希望你想清楚,别同时伤害了两个好女孩,尤其是孙小姐,我看她真的很爱你。”纪妈妈温婉地劝他。
“我知道,我会……好好想想。”纪天睿对母亲许下承诺。
但已经来不及了,当他送母亲回乡下老家,再回到自己的房子时,发现屋里灯暗着,空无人影。
他背脊不祥地一凉,奔进客房一看,这才惊觉孙巧薇的衣物行李都不见了,梳妆台上,整整齐齐地搁着一封信,以及那串他送给她的脚链——
她离开了。
第10章
天睿:
我走了。
对不起,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其实我想了一个晚上,是不是该多留一阵子,或至少跟你好好地道别?
可最后我还是觉得,就这样离开,最潇洒。
昨天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其实我说了谎。
我不是喜欢你,我,爱上你了。
我爱你。
这三个字你听见了,一定会很慌、很怕,怕我从此以后缠着你不放,所以我不说,不敢说,怕见到你惊慌的眼神。
别说你怕,连我自己也怕,每多留在你身边一天,我就会更爱你一分,更舍不得对你放手,到时我怕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娶另一个女人,诚心祝福你。
我说不定会做出可怕的事,也许闯进你的结婚礼堂,求你不要丢下我,不准你娶别的女人。
你会觉得很可笑吗?不相信我会做出那种事吗?
几个月前,我也不信,但现在,我没把握。
因为现在这个孙巧薇,已经改变了,被你改变了,你开发出许多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一面。
她以前不撒娇的,现在学会了。
她以前不爱亲吻的,现在却恋上了亲吻的滋味。
她以前不懂得什么叫热情,现在竟主动献身给一个男人。
她以前没想过女为悦己者客,现在会计较自己的穿着打扮了。
她变虚荣了——都是你害的。
所以谁知道呢?或许有一天她真的会跪在你脚下,哭着求你不要走。
我不希望见到那一天。
如果那样,我会恨死我自己,永远瞧不起自己。
与其纵容逐日加深的爱情令自己变得不堪,我宁愿选择现在就退出,洒脱一点、决绝一点,这样才像你眼中那个冷漠有格调的孙巧薇,对不对?
瞧,我真的变虚荣了,就连离开你,也希望给你留下的印象是完美的,值得你眷恋。
我走了。
在我离开以前,容我再说一次——
我爱你。
然后,祝福你和你的妻,幸福快乐!
曾经属于你的金丝雀
巧薇
“她就这么走了?”
烟雾迷离的酒吧,两个男人对坐,脸上的表情都颓然,桌上一瓶威上忌,已喝了三分之二。
程昭宇读过了孙巧薇留给纪天睿的信,嘲讽地进出一串哑笑。“女人说狠也实在够狠的,连要走时也不说一声再见!”
“她大概是怕说了,就会走不了吧。”纪天睿抢回信,惆怅地又读一遍,才仔细摺起来,收进口袋里。
“那你打算怎么办?”程昭宇问,又为两人各斟了一杯酒,随手挟了一些冰块丢进两只酒杯。
“我不知道。”纪天睿接过酒杯,忧郁地审视冰块在酒海里溶化。“我只知道,我不能就这样让她走。”他舍不得,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他就旁徨失措到几乎抓狂。
“你不让她走,又怎样?”程昭宇摇摇酒杯,已经有几分醉意了。“难道把她追回来,说你要娶她吗?你明知道不可能。”
纪天睿闻言,眼神更黯淡,默不作声。
“而且你爱她吗?你要知道,她可是留书说她爱你了,如果你不能回应她的感情,找她回来只是更加伤害她。”
好友说得没错,他不能如此自私,若是无法回应她的爱,又何必继续折磨她?
“可是你还是舍不得她走,对吧?”程昭宇完全看透了他内心的挣扎。“这么不果断,真不像你。”
纪天睿自嘲地抿唇。“我也觉得自己很不潇洒,比她还不如。”她能毅然决然留书离开,他却割舍不了对她的思念。
“所以说女人发起狠来,比男人还无情。”程昭宇讥诮地评论,也难怪他有此感叹,最近他交往多年的女友同样也是对他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说起来两个雄性死党算是同病相怜,都被女人抛下了。“我看我们干一杯吧!”他懊恼地举杯。
纪天睿正出神,听好友提议,先是愣了愣,才慢半拍地举杯与他相碰,喝了一口,便又耽溺在惆怅的思绪里。
程昭宇观察他的表情,讶异地挑眉,想了想,忽地开口:“我看你别管你那个什么金丝雀了,不过是宠物,丢了再养一个就是了。”
纪天睿听了,倏地凛神,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我说,你想要一个情妇在家里,再养一个就是了,何必执着于她?”程昭宇若有深意地望着他,对他凌厉的眼神,丝毫不畏惧。
纪天睿用力拍桌。“不准你这样说巧薇!”
“为什么不?难道她不是你的情妇吗?”
她的确是。
“难道你不是把她当成宠物吗?”
他的确这么想过。
“那我哪里说错了?”程昭宇星眸熠熠。
纪天睿哑然无语,虽然好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自己曾经说过的,但不知怎地,如今听来就是格外刺耳,格外令人气恼。
就算是情妇,就算他并不爱她,但她对他而言是最特别的,是他唯一真心想宠想疼的女人,她不一样,跟方喜娜或任何其他女人,都不一样。
她是唯一的,不可取代的——
纪天睿漫然寻思,胸口无预警地痛了起来。自从孙巧薇离开后,他的心痛便间歇性地发作,次数愈来愈频繁,时间愈来愈长。
他快疯了,如果再见不到她,他说不定真的会发疯。
他掏出藏在口袋里的脚链,紧紧地握住。这串链子,除了她以外,没有女人有资格戴,他不许,绝对不准……
“你爱她吧?”突如其来的问话,惊醒他混沌的思绪。
他一震。“你说什么?”
“我说,你爱她。”程昭宇紧盯着他,嘴角微挑,噙着嘲弄。“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我就知道了,如果不是爱那个女人,你不会那么舍不得对她放手,今天也不会来Pub跟我一起喝闷酒了。”
纪天睿拙紧脚链,神色凛然。“我说过了,我不相信爱情,也不会爱任何女人。”
“那是你的想法。”程昭宇嘲讽地嗤笑。“爱情才不会跟你讲这些道理,它管你信不信、想不想,反正它要来便来了。”这可是他的经验谈。
是这样吗?
爱情要来便来吗?
纪天睿惘然,迷蒙地盯着扫在手中的脚链,轻轻一摇,钤铛清脆响,他怱地忆起孙巧薇的一颦一笑,心口又灼痛。
他好像真的爱上她了……
“怎样?你下定决心没?”程昭宇凝望他,似笑非笑地问:“是要继续跟方喜娜交往呢?还是去把你的小金丝雀追回来?”
孙巧薇跟着其他旅客一起登机。
前往济州岛的班机,十分钟后即将起飞,她订了经济舱的位子,位子很狭窄,但幸好她身材纤细,坐得还舒服。
不过当然,没有她之前坐商务舱时舒服,她身边也没有那个对她百般呵护的男人。
他不在她身边,只有她一个。
她幽幽叹息,扣上安全带,拿起航空杂志百无聊赖地翻阅。
忽地,一道低沈的男性嗓音在她头顶扬起。“小姐,不好意思,这位子好像是我的。”
她心口一震,这声音好熟悉,熟悉到令她的心发痛。
“小姐?”
她僵着身子,颤抖地抬起眸,映入眼底的是一张英俊的脸孔。
却不是她期待的那一张。
她惘然,一时发愣,几秒后,眼看那男人神情变得愈来愈狐疑,才惊觉自己应该有所反应。
“抱歉,我坐错机位了吗?”她取出机票票根检查,果然自己坐错位子了,颇为困窘地起身换座。
唉,她在想什么?难道她还奢望如同偶像剧一般,他会追着她上飞机吗?
他当然不会了,说不定,现在正在跟方喜娜约会……
孙巧薇苦涩地叹息,视线调回杂志上,却什么也读不进去。
“喜娜,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孙巧薇料得不错,纪天睿果然正和方喜娜约会,两人约在一家高级餐厅,纪天睿订了包厢,拥有足够的隐私。
他送她一束漂亮的鲜花,点了一桌精致料理,要了一瓶顶级红酒,与方喜娜喝酒吃饭,尽兴畅快。
到上点心时,他才终于转入正题,说明今日约会的真正用意。
“什么事?”方喜娜晕红着脸,嗓音娇软,眼神也娇媚。
纪天睿与她约会难得如此用心,她猜今晚会有令她意外的发展,而她,也热烈期待着。
“我们分手吧!”
“什么?”她惊愕,骇然睁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很抱歉,但我……不爱你。”纪天睿坦白地表明。
“你不……爱我?”方喜娜茫然。没错,这男人的确从未对她讲过类似的字眼,但他对她一向温柔体贴,她以为他是对自己有情的。“那你为什么要跟我交往?”
“就像我之前对你说的,我欣赏你。”纪天睿温和地望她。
她却初次察觉,他表面温暖的眼神其实蕴藏着一丝冷意。
“你家世优秀,长得漂亮,人品教养也好,在我认识的所有女人当中,如果要打分数,你的总和评分一定是最高的。”他坦率直言。“我真的很欣赏你,也喜欢你,如果能娶你为妻,我会觉得很骄傲。”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说要分手?”方喜娜不懂。
“因为我现在才真正明白,我如果不爱你,却跟你结婚,对你是一种伤害。”
“你的意思是,你爱的是别人?”女人总是会导向这样的结论,不管这男人是不是另有所爱。
但这次,她猜得很对,他的确是别有所钟。
纪天睿自嘲地扯唇。“我也是最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爱上她了。”
“那女人是谁?”方喜娜犀利地追问。比起探讨他为何不爱她,她更关心究竟是哪个女人比自己更能吸引他的心。
“你见过的。”
“我见过?”方喜娜一愣,脑海模模糊糊地浮现一张清秀容颜,虽然她并不认为那个女人比得过自己。“就是你表妹吧?”
“其实她并不是我表妹。”纪天睿招认。
“我想也是。”方喜娜怅然,女人的直觉早告知她,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单纯,只是她一直不愿相信。“我老早就觉得你看她的眼神,有种特别的宠爱。”
“是吗?”纪天睿苦笑。原来他的眼神早就背叛了他的心。
“既然你爱的人是她,为什么还要跟我交往?”方喜娜不解。
“我以前太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能抗拒爱情。”纪天睿落寞地低语,胸口一阵阵地抽痛。“现在,我遭到报应了。”
因为他,找不到她——
孙巧薇在济州岛待了两个星期。
这两个星期,她逛遍了岛内每处名胜,带着写生板,画山画水画花海,但最常画的,却是那个不在她身边的男人。
她发现自己很想念他,不管眼前对着什么风景,浮现脑海的却都是他的形影,不管她的画笔如何落下,最后描绘的总是他的面貌。
原来思念是这般滋味,她长到这么大,终于懂了,原来这滋味这么苦涩、这么酸楚,隐隐之间,却又藏着一丝甜蜜。
思念他的时候,她会哭,却也想笑。
哭是因为见不到他,笑是想起了从前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每一件细微的小事,都可供她回味许久。
她好爱他。
原以为离开他后,对他的爱会渐渐磨灭,不料却是一天比一天深,一天比一天教她喜悦,令她痛苦。
怎么办?她忘不了他。
她看着一片花海,画笔却自有主张,勾勒着她想忘却的线条,最后,当她认清画布上对着她的是一张似笑非笑的俊脸,她认输了,颓然落下画笔。
她不该来济州岛的,来这里,只是更让她对他牵挂不已,难以忘怀。
“还是去别的地方吧。”她喃喃自语,思索良久,即便自己不情愿,或许前往温哥华探望双亲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可以远离台湾,远离他,不必待在一个总会想起他的地方。
走吧!
她下定决心,收拾画具,骑单车回饭店,收拾行李。
她拖着行李,到大厅柜台交还房间钥匙,办理Check…out的手续,回过身后,却惊觉行李不见了。
怎么回事?是谁拿错了吗?
她左顾右盼找不着,匆匆奔到饭店门外,只见一个服务生提着她的行李,塞进某辆车的后车厢。
“喂,先生。”她以英文叫唤。“你是不是弄错了?那是我的行李。”
服务生疑惑地回头。“可是,是一位先生要我帮忙把行李放进后车厢的啊!”
“那一定是他搞错了。”她蹙眉。“麻烦你,请那位先生打开车厢,把行李拿出来确认一下。”
“喔。”服务生点头,走到轿车前方,俯身透过车窗,对坐在驾驶席上的男人说了些什么。
一声清脆声响,后车盖开了一道缝。
孙巧薇上前,将车盖整个掀开,一团五彩缤纷的东西蓦地飞出来,吓她一跳。
这什么?
她愕然后退,眨眨眼,这才看清飞在空中的是一颗颗彩色心形气球,每颗气球上都写着英文字——I Love U。
我爱你。
这怎么回事?她一时茫然,怔立原地,几秒后,前面车门打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走下来,朝她温暖地微笑。
“天……睿?”她不敢相信,一次又一次地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但她没看错,真的是纪天睿,他走向她,将她拥进怀里。
她感觉到一阵货真价实的暖意,眼眸隐隐泛酸。“你怎么会来?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还说呢,你知道我花了多久的时间才找到你的行踪?”他懊恼地低语。“唉,我太笨了,早该猜到你会来这里的。”
“可是你……怎么会来?”她颤声问。
“我来接你的。”他暖暖地吹拂她耳畔。“我们一起回家,巧薇,跟我回家。”
“可是……”
“以后不准你再私自飞走了,要飞,也是跟我一起飞。”
“可是你跟方喜娜……”
“我跟她分手了。”他俯望她,笑着宣称。
“分手?”她又惊又疑,又有几分难以克制的喜悦。“为什么?”
“还不懂吗?”他不答反问。“你刚刚不是看到气球了吗?”
所以那些彩色气球是为她升空的?那一句句“I Love U”是对她说的?
孙巧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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