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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王书-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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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娘,大碗。”声音自腰带后传来。
  “……喔,大娘帮你拿大碗。”老厨娘这才回神,忙将盆似的大碗置于一旁,而碗才搁好,但见于阳咨进四五杓粥之后,便显锅入碗,那动作虽只一下,竟是让麝入碗,碗不沾骊。而老厨娘就近一瞧,更是讶然。“这?”
  “嬷嬷,这碗里……有您的皱纹哪!”也近瞧,小厨娘脱口而出。
  “吱!小娃儿胡说八道,那碗里才有你的雀斑咧!”
  碗里有皱纹雀斑?呵,原来是那八和鳌捣得够匀细,粥面如同镜面,顾可摄得人影呀!
  “第二道,开始!”才眨眼,于阳洗了锅杓,接嚷。
  “慢慢慢……等我把这道端走,啊!你的手怎这样冰哪?”接过大碗,小厨娘无意间碰触到于阳的手。
  “哈啾!咳!”缩回手,同时腰带后传来喷嚏声,但她的动作却未因此而稍停。
  “姑娘,你要不要停停,至少换件干衣裳?”
  “滋——不用了,只要一停,想完成这百道佳肴,可能不只要花三天三夜。大娘,完成的菜,就麻烦您们端出去让人吃了。”目不旁视,于阳只专在于她眼前的一切。话出之际,四五支肥美的鸡头笋已被切成粒粒大小不出小指尖的笋丁,就快下锅。
  见状,厨娘们也仅能无奈。而当她们将那八和蕴端出门,却见三人守在们边。“大大大大……”
  “大声无益。”于阳进灶房多久,翟天虹在那就有多久,他做了个噤声动作。“这菜要端到哪里?”
  “老爷交代了要款客的大阁。”
  “大阁里面已经没人了,现在你们一个人去找徐管事,要他到后门摆桌,来者即客,菜上了就随他们意。另外每道菜在出门之前,都先留一点送到老爷那儿去。”
  “后门?可是后门不是都是一些……”
  “没关系,另外这三天三夜除了端菜的大娘,一干闲杂人都不许进入灶房,就说是我吩咐的。”
  稍早,因为天庆和于阳落水的意外,府里喧腾成一片,由于当时的状况看来不太可能摆宴,因此他作了主取消这次的灶王宴。只是始料未及,此时来客该散都散了,回过头的他竟发现该司灶的于阳非但不受落水的影响,还一路奔回杂物房拿了她视之为命的几样东西又来到灶房……
  唉,这教他作何解释呢?
  安排妥当之后,翟天虹便想悄声进入灶房,只是身后的人动了下,他这才注意到她们。是金嫮儿主仆两人。“嫮儿,灶房燥热,你们别待在这里了,天庆还要麻烦你照顾。”
  “可是……”还是天庆?难道他们之间除了他就再没交集点了?闻言,悻然。
  “他比我需要你。”只此一句,不再多言,他随即入了灶房,且拣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而一旁能瞧见的便是那奉着灶君牌位的木椅,及覆地开展的古老书卷。
  悄悄,大半夜过去,灶房已出大菜十八道,小点十一道,眼前大灶上除要慢火炖着猪头、猪蹄,其它小灶均已熄火等待明晨再起。
  “呵——”窝在门边的数名厨娘们,忍不住睡意,纷纷打起呵欠来。
  “大娘,你们要睡就去睡吧,这里没其它事了,咳咳……”蹲在灶边,看顾着炉火的于阳嘴上仍缠着层层腰带布,期间厨娘们也有人要她干脆除下,可却让她一句不想污染食物给当了回去。而经过一整天,她身上的衣物虽然已经被炉火给烘干,但偶尔发出的喷嚏却已转成不停歇的咳嗽声。
  “不成不成,留你一个我们连觉都睡得不安心的,我们要待在这里,反正一辈子在厨房工作,把灶房当闺房睡的机会下回可没有啦,况且还有灶君作陪,哈哈!”老厨娘笑着往牌位方向望去,可竟看到了那早就在那儿,却压根被所有人遗忘的人。黑暗中的翟天虹朝她做了个噤声动作。
  “欸,怎说到一半不说了?有灶君作陪,嬷嬷怕臊啦?呵呵……”众人齐往那木椅方向里,害得翟天虹得频频做出噤声动作。
  一下之间,灶房全静了下来,只剩那面对炉火背对着翟天虹的于阳,她慢慢将柴往炉口推进一些。
  “呵……咳咳,怎么不说话了?那换我来说……我说,对灶君,大娘怕臊,可是于阳却是真怕她的。我怕灶君,也怕爷,尤其爷,他教我这些,十几年从没断过,这之间我虽然从没讨厌过造菜这事,可是却不喜欢那种被推着走的感觉,每次一想逃,我回头看到他,就又咬着牙往前走;可是尽管这样,我还是怕他到头来只有失望……因为我知道,再怎么努力,也许我永远都达不到他所要的。大娘……我有个问题可以问你吗?”
  “问吧。”
  “你……会不会怕让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失望呀?”
  “欸,娃儿,你怎这么想?你会的这些,大娘我可能一辈子都不及呀,你爷在哪里,我找他理论去!”于阳哑哑的声音充满无奈,令老厨娘担心。
  “是呀!姑娘……”她压抑的情绪亦令所有人困扰。
  岂知就在她造起这氛围之后,又忽然笑说:“呵,我是胡说的。”
  “啥?”
  “哎哟!”
  “啊,这娃儿真该打!”乍时抱怨声此起彼落。
  只是在众人如释重负之际,却唯有那站在角落的翟天虹,真正懂得那一句“胡说”背后的苦楚。隐约,他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景况那是一个小女孩孤单对着炉灶,日与夜均不停息的模样。
  只是她口中始终惦记着的爷呢?在哪儿﹖
  只要还能说笑,就代表精神还好,然而在隔了一天,夜又深了的时刻——
  “呼噜……呼噜……”前一晚的呵欠声,到了这晚有一半已经换成打呼声。
  “咳咳……”
  “姑娘,我看这世上没人再比你勤快了,两天了耶,呵——”一旁,老厨娘早在他儿子带来的单被里睡去,留下年轻一点的厨娘,勉强睁着两只眼。
  “大婶,您要睡就睡吧,外头的人也走了一半;要不您先回去,天亮再过来就成。”炉前,于阳曲着膝,缩成一团,只剩两只手偶尔会往灶里补柴。
  “真的可以吗﹖那我就先回去,明早等我把孩子和男人打点好了,就马上过来。”
  “嗯。”
  醒着的人离去,留下的,除了于阳,皆早早入梦。喔,不是,是除了于阳,还有那翟天虹。这两日夜,他都是这么守着她的。他看着她和厨娘们说笑,看着她忍不住睡意偷偷打盹,看着她如厕回来后调整火候的专注,看着她咳嗽时不断耸动着的肩头,还有听着她那偶尔不知对谁发出的低喃……
  这些,虽然只是一些再细小不过的动作,但,却让他了解什么叫做“大而化之”中的“纤细”。
  唇线不自觉牵起,翟天虹的视线终于移了开去,并落向那沉浸在一方月色中的书卷,他拟注着书卷上水分不足的墨字,心里已不再似刚进门初见它时那般惊艳。因为倘若他是在遇见于阳之前就见着这书卷,或许他会为了卷里奇诡的图文而赞叹上一年半载不止,不过今日顺序相反,情况也就大不同。
  这卷里的秘技,只对能将它发挥到淋漓尽致的人有用处,如同他一般,必得经过一张嘴,才能体会下笔之人的心意的饕客,书卷根本就如那文盲手上的笔,无用呀﹗
  趁着炉底柴火响起哔嗽声,翟天虹欲出灶房,本想这一回会如同这两日夜中数次的进出一般顺利,孰料那始终背对着他的于阳竟突然吭声。
  “……爷,您别又走了。”
  又走?不会吧?翟天虹讶然,他注意周遭,并未发现她喊着的爷。
  “咳……猪头要烂才能剔骨……知道知道了……咳咳!”只是她虽是喊着,可一颗头颅却仍摆在膝盖上,这让翟天虹明白,她又打盹了。
  不发跫音地走到她身边,盯着她在炉火中泛着微亮的睡睑,他蹲下,且摸上她的额。不出所料,是烫的,一股冲动让他想叫醒她,拉着她去就诊,可她却在这时又动了下。
  “猪头要烂……猪……啊?”对着他一张脸,于阳霍地转醒,她瞪大一双兔子眼。
  “于阳,你烧得厉害,先去见过大夫喝过药,再过来,好不?”原本搭在她额上的大掌,顺势揭下她缠在嘴上的腰带,露出她异常干燥的唇。
  “不要,咳!”声音极哑。
  “你这样撑不下去的。”
  “你出去。”
  “你还在气我骂你?”说罢,她不语,他又问:“这次动锅杓,和我有关?”要不她怎会突发奇想,在未经告知要办灶王宴的情况下,决定来个三天三夜不熄灶?
  “不……不是。”低着眼眸。
  “那是为何?”
  为何,不就是因为……“没……为啥,老娘我高兴。”他的掌心虽温温的,但相对于她发热的脸却是微凉的,所以偎起来很舒服。她的脸无力地枕在他的手上。
  还有力气回嘴,很好。“去看大夫,要不然我请大夫过来。”
  “不行,会影响,你走吧,别理我,真的。”嘴里要他走,可是却极想他留下,因为刚刚她还浑身难受得要命,现在看到他,居然好像喝过药般,舒坦一点点了,虽她还是气他。
  “要我别理你不可能,不过我知道你已经无法收手,离你的完成一百道菜肴的时间还有百夜,如果你不挡到那时,看我怎么处理你这个不尽责的厨娘。”
  看着炉火两日夜没睡,这叫不尽责﹖“我哪时……”本想顶回去,可当她瞧见了翟天虹也是两日夜未眠所留下的痕迹,那满布血丝的眼睛和腮边青青的胡髭时,她住嘴了。
  “怎么不说话?”
  “你……在这里待多久了?”看着他,眼眨也不眨。
  “你多久,我多久。”
  一句“真的?”她没问,反而问:“我多久,你多久,如果……如果我还要继续持下去,你会陪我吗﹗”这话,来自她心底最最寂寞的那个地方,那里有个孤单的女娃儿,蹲在灶边,等着人来。她等人摸摸她、疼疼她………
  “多久,”个月吗?不会。“
  不会,他居然直截了当说不会?“是……是吗?”为什么这“刻,她好难过?是因为被拒绝了一个蠢问题,还是因为拒绝她的人是他?
  看着她红了眼眶,这才晓得自已多狠。他静了会儿,说了:“你这是在向我求爱吗?”
  “啊?”
  “如果是,没问题;如果不是,那我不会等。”笑道。见她呆滞,又补一句:“我胡说的。”
  “你!”听了,拢起浓眉,本想伸手赏他一拳,可是却因为两人距离过近,几乎脸贴脸,所以她的手只能在他胸前蠢动。她低头看着手,再抬眼,对上的却是他的唇。
  两唇只有“指之距,他平稳的鼻息,交杂着她急促的呼吸,构成暧昧的气氛。
  盯着他愈来愈近的嘴巴,她忍不住哼了:“不……不要咬我。”
  闻言,他笑,同时余光瞥向四周,而后说了一句!“这里留给我,一天之后。”长指划过她的唇瓣,人便站起,往门口去,留下抚着唇楞然的于阳,和早被谈话声吵醒,正窃笑着的一群厨娘。
  而出灶房,翟天虹发现外头等着个人,是金嫮儿;她拥着一身嫌厚的衣物,身边无丫鬟随行。
  “你怎么在这里?”翟天虹意外,毕竟此时已深夜。
  金嫮儿无言。如果说是因为身体不适睡不着,他肯定不会相信,也肯定会赶她回去。不过这却不是谎言,因为她的心……和他此刻所在意的那个人,是相连的。她病着,她晓得,不过今时的她,却连同情都不能给,因为她是她的敌人﹗
  “回去吧,或者,你要跟我去看天庆?”这次落水,让身子骨本就孱弱的天庆一病不起,他现正与病魔搏斗,而那也是这两天他一再进出灶房的主要原因。
  “不要,我是来等你的,别赶我。”
  “是吗?”
  “不是吗?我从小就等着你,你离开,我等你回来;你回来,我等你找我,但是我等到什么?每次都是把我往天庆那边推!”她讨厌这种感觉。
  “你认为全是我的缘故?”月色下,他看着她的眸,坦然无隐。而她回望的眼神,却从怨慰到逐渐心虚。“如果是这样,我道歉,因为我以为你早站在他那一边了。”
  “什么叫做我站在他那一边﹖而且那一边是哪一边哪!”她僵持,未久更道:“我不晓得现在是什么情形,但是我一直知道,你和我是指腹为婚,是未婚夫妻,这一点,你可记得?”
  “我没忘记,但我也记得,和我订亲的嫮儿早香消玉损。”
  “你……这话什么意思?”闻言,她脚下一颠。
  “这话你懂,而我也不须明说。或许你我两家从未再提,但我能告欣你的是,我原本的妻在三岁那年得了热病,成了半痴,隔一年冬夜大雪,她在看顾人的疏忽下,在房外冻了一夜,因此引发其它病症。而在她病痛之间的数月,天庆特爱找她,因为他认为天生弱骨的自己能活到当时,那么虽是半痴却精神颇佳的她定也能脱过那回的病魔,岂知……”
  “你不是说不明说了,那……那还提出来做什么?”原来他和天庆早知道了!而真正不知情,却只有她一人?
  她以为人人当她是金嫮儿,而她也是如此努力地扮演金嫮儿的!她愕然。
  不过,虽然她是在那一场大火中被人救了,而救她的人刚好是到苏州县府上作客的杭州知府,甚至之后被带往苏州知府府邸的她,在一次因缘际会之下,被那困痛失爱女而得了失心疯的夫人当作是金嫮儿,继之以这身分扶养成人。可,这也并不代表婚约就是失效的呀!
  她以复杂的心情看着他。
  “也许这对你来说有点难以置信,又或许你会怨我和天庆为何早知却不道破,不过我和天庆却同时以为,如今谁是谁根本不重要。这事,我小时不提,的确是因为天庆喜欢你;而我稍早不提,则是以为你与他早心意相属。不过到了这时,如果你仍觉得这婚约有意义,或者嫁予我是你真心所盼,那么,就当我刚刚一番话从未说过,且我明早就上金府履亲。”
  “你!”
  “该说已说,请你慎重想想。我去看天庆,明晨等你回复。”
  “翟天虹,等等!”在金嫮儿的低嚷下,那毅然的背影已没入如水的夜色中。
  最后一夜,近晨,丑时,屋外看来将降雨。
  “姑娘,剩最后一道菜了。”
  “嗯。”
  “娃儿,你还可以吧?大少爷昨晚儿离开就没再进来,还是让我们去找大夫过来?”虽然她的动作每每准确无误,但她苍白的脸色却让身边的人不得不为她担心。
  那问题,已问过于阳无数次,只是这回她连声“嗯”都没答,因为她此时的注意力全给了砧上的一切了。
  游刃于猪头熟烂的肉皮与骨之间,她的力道虽只须下二至三分,但却需要更高的技巧。若皮肉脱骨在先,再下锅蒸闷,做出来的烧猪头形体必定糜烂不雅,所以依照书卷上的做法,得将整颗猪头下锅闷至熟烂,再取出将皮肉与骨分离,而也因为皮肉烂透,所以分离时的刀工必得快、准、轻,要不仍是等于前功尽弃。
  “哗,”就在围观众人的哗然声中,那满滥茴香的半边酱色皮肉,竟是滑溜得脱骨而下,乖乖躺上砧板,跟着,于阳又一个滑刀……“哗!”
  咻咻咻!另半片皮肉下砧,立即被于阳手中的快刀切成片状,而顺着皮肉一拱,那平的皮肉即刻又成厚实的拱丘状,就宛如未曾离骨。
  “大娘……盘……”才出声,人就软了,伏上灶边的于阳不忘轻扣那盛在刀上的软肉,不让落砧。
  “哎呀,怎么这样?”数人赶紧一搀。
  “没关系,只差这程序了,放开我……我可以自己站。”使尽力气直起软掉的腿,于阳执意将头皮装盘,见状,谁也不敢动她,怕一动,那刀上的极品便会乱了形。
  直起身,于阳平刀将皮肉往花盘上摊去,而反复两次,那蒸上三日夜的猪头竟是再次在众人眼前气宇昂扬。
  “姑娘……你这没骨的猪皮居然还会笑?”不夸张,那猪嘴部分就是个弯弯的弧。“是死得瞑目才笑的!大家快看牠的两只耳朵,哇……会动!会动!于阳,你看牠是不是会动?”所有人的目光全移到于阳身上,她们看着她干裂的唇,扬起一道笑“呵……第一百首,这就是书上说的,猪耳朵上有软骨,烂而不烂……”话来不及说完,人又软了。幸好这时进门的翟天虹刚好扶住她,要不然她可能会一头栽进那还热腾腾的蒸锅里,成了下一颗烧猪头了。他将她打横抱起。
  “你……来了,我……”偎在他胸前的她,若非一口气撑着,已有立即昏去的可能。
  “一百道完成了,想功成身退没那么简单,我带你去见见你的客人。”
  她的客人?于阳来不及思考,人就被带到门边。“等……等一下……”手指向灶房角落。
  是灶君及《灶王书》。再回眼看着于阳,翟天虹露出温暖的笑意。“是你的客人,也是牠的客人,一起去。”
  只是来到翟府后门,看见的却是一群衣不厂体的乞丐,他们有些仍窝在宴桌边,有些则缩到墙角,但个个手中无不抱着盘碟、抱着碗,有的一只,有的则满怀。
  行为略为正常的,可能就剩那坐在最边桌的一名青年和一名紫衣少女。
  “各位大哥、大叔、大伯们,这是第一百道,也是最后一道的福神笑。”将拼成一大花盘的香品搁桌,老厨娘朝着那三天三夜不停嘴的客人们嚷了。
  可怪的是,她嚷虽嚷了,那一群数十人的客人却没一个动的。莫非是全吃撑了不成?还是她的声音太小!
  “咳……”她清清嗓,又准备嚷嚷。
  “福神?”听她喊完,首先一拐一拐走到桌边的,是个体态壮硕圆滚的乞丐。
  “你……你还需要吃吗﹖”天,哪来这么胖的乞丐,他肚间的油脂可能不比这一头猪少。
  “我……吃!”不坐椅,仅抄碗及筷,他探出的手是颤抖的。而将那滑溜香透的猪头皮夹进碗里再进嘴里,他仅含着未咽下,两道泪便这么自下弦月形的眼中,滑自他肥厚的腮边。
  “你……怎么了?”
  “呜呜……”不答反哭,那模样吓坏问话的厨娘,而在呜咽声之中,他亦同时将那猪头皮慢慢吃完,跟着说了:“我就知道,这猪儿不贱,他是福神,是福气!”
  “谁跟你说猪贱了?”
  “唉,你有所不知,他是睹物思故,吃了这么好吃的猪皮肉,更是悲从中来,感动呀。”一名老丐头走了出来,他拿箸敲碗就这么数了起来。“欸,这小哥原本住山西,养得猪仔好得意,谁知前年出瘟疫,全圈猪仔净归西。猪死人穷囊来洗,幸好有点棺材底,谁知买猪钱凑齐,猪商狠心却来欺。身无长物本就急,连人带钱竟全拐。这下作了贱奴矣,粗活粗事还得宜,哪知瘟疫又来临,猪商竟赃下毒去!天下就是这怪奇,没饭吃了还买毒液?不过衰了不打紧儿,那冤情没到衙门里,人已打得惨兮兮。幸亏老天还有眼,小老儿刚好到哪里,知道人善被人欺,救得胖子我功德齐,只是胖子当乞丐,说了人人当怀疑,直说是猪贱害惨伊呀,害惨伊!”
  “唉……”这往事说得现场人心酸,只是有个疑问。“嗯,可是这小哥既是行乞,怎生……怎生这——么壮硕?”
  “哈,福神样儿乞丐命,想肥只要一吸气。”老丐头一句玩笑话惹得所有人开了心。“哪,其实不止他,还有其它人,我说给你听。这你瞧人人抱大碗,其实都是心有感,那瞎子吃了炖鸡蛋,想起他娘进尼庵;这瘸子满口香稻饭,也想起他爹勤农忙;双喜临门两色卷,哑巴吞了泪汪汪,”问啥事这感伤?直说妻儿另拜堂。话儿说到这为止,有个问题还挂肚肠,翟府出齐灶王宴,他来吃菜我喝汤,想来老爷坏心肠,怎会脑儿突灵光?再问谁人办大场,等人回复我脖子长呀,脖子长!这位大婶,你是翟府的人,应该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吧?!“数十名乞丐全将目光向她。
  “这……”她们一群妇人家都是被叫来帮忙的,为什么要办这场原本要请贵客的食宴,她也不晓得了。
  “是灶君……”一旁,于阳答道,被翟天虹半拥而立的她,手里抱着灶君牌位及书卷,模样就像快厥过去了。
  “欸?小姑娘的意思,是说这场灶王宴是谢神用的?”看着那面带病色的人。
  “不是谢神,是灶君感念各位大哥将食物给了其它人,宁愿由自己饿肚子来行乞,所以特地向大地求来一场,回馈给诸位的。”翟天虹接说。
  “回锾﹖”这答案虽怪,但却妙得人人服口。“小兄弟说的,既然是老天给的,那么我们就该谢天是吧?”
  “对……对,要谢天!感谢她让我们吃了这一顿绝无仅有的美食,就算明天就死掉,我都没有怨言了!”胖乞丐首先跪下,对着天直拜。而见状,所有吃过这顿三天三夜守宴的人,也都一一拜倒。
  然而,那头拜得热和,这头扶着于阳的翟天虹,却拧着了心。“于阳?”看来她已不支。
  “谢谢你……”果真,于阳笑着说罢,便摊软两只臂膀,昏了过去。翟天虹一急,只记杆抱起她往宅子里去,而遗忘了那掉在地板上的灶君牌位和书卷。
  忽地,一阵挟着小雨的夜风袭来,卷走了较轻的书卷,留下较重的牌位。
  而也仅一会儿,那牌位前出现了一道娇小的紫色身影,她拾起了牌位,随即紧追着那被风卷走的书卷,一路进了条昏暗的小巷。
  第十章
  “于月。”
  “爷,要说几遍你才晓得我不是于月?每次都要纠正你,好累的呀!咳咳……”炉底的火一直生不起来,冒出的烟熏得她眼泪直流。
  “嗯,是于阳。这回我记得了。”
  “咦?!”回过头,看着那站在灶房门口的老人,确定她没听错。
  “怎么了?”
  “爷,你今天心情很好吗?”爷是不是在笑呀?因为老人背着光,所以表情她看不真切。
  “对,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因为我从没见你笑过。”转过头,想将一块柴塞进炉里,可却被木柴的碎片刺进了掌心,害她痛呼一声。
  “于阳,你过来。”
  “啊?爷要做什么?我……我会赶快把火生起来的。”猛地转过头看着老人,很紧张,怕又是一顿打。
  主动走近,无奈道:“于阳,爷是不是对你太凶了?”
  “凶?不……”本想否认,可是难得爷主动提起,她顺势说了:“爷是很凶啊!”
  听了,也笑了,老人蹲下。“手给我。”
  “呃……爷,你别训我,我真的只要再一下,就把火生起来了。”当真探手又要去添柴,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双手居然变小了。“啊?我的……我的手怎么……”
  蓦地,一双大而温暖的手,包裹住她因讶异而正着反着的小手,那让她在瞬时间安静了下来。“刺到哪儿了?”老人问。
  “这……这里。”原来爷是要帮她挑刺。她睁大一双眼,看着那张好近好皱好老的脸,一颗心暖和着。爷……第一次这么近瞧她,他甚至连一回都没碰过她,当然那根细竹除外。
  一边挑着她掌心的刺,一边问:“于阳,爷一直对你这么凶,你……会怪爷吗?”
  会怪爷吗﹖老实说……“会!”
  “哪,刺挑出来了,这下不会痛了。”闻言,并不惊讶,静了一会儿,只是低头笑着。
  “会!”因为老人仅是笑,于阳怕他没听见,她又吼了一次。
  “还有,于阳,生火的时候不能一直塞木材,你拿出来一些,让气进去,火才会烧得旺,晓得吗?”
  还是笑?十几年来的笑容,爷全在今天给了,可是她却不喜欢。“会、会、会!我讨厌爷!讨……”话不及吼完,人已被老人抱个满怀,她整个身体就像嵌进他身体般,好暖好暖……
  “爷……”那暖意哄得她直想睡,她不自主弯起两臂,想回抱住那正疼着自己的人,可小掌一握一松之间,竟是无物。她愕然地看着老人,且在同时发现他脸上的皱纹,竟消失了一些。
  对她笑了笑,老人站起,俯看着小小的她,良久,幽幽道:“于阳,这回爷真要走了。”
  “爷要走﹖爷要走去哪里?”是不是因为她说会怪他、讨厌他,所以要走?
  “去一个我该去的地方。”回首望着屋外,那里有个人正等着地。
  也瞧见了外头那个人影,于阳站起,再度发现自己的个头儿居然只比炉灶高一点。
  “是谁?那是谁?是她要带你走吗?”眼睛适应了屋外的光线,她瞧清楚了那个人,且惊讶自己居然识得。
  “不是她带我走,是老天爷。老天欠我一个愿,今日她还我一个愿,愿足了,我当然要走。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寻了数百年,帮我圆了这个愿的会是一个女娃儿。呵,这回轮我欠你了,但我又该怎么还你?帮你找回你最需要的东西,好不好?”
  “什么愿呀愿的?爷,您说什么我全听不懂!我只晓得您不能走,现在的我连生火都不会哪!”不管这次抓不抓得住他,都得抓!提步,欲扑向老人,可脚却似定了根,动也不动。
  “娃儿,现在的我没什么再能教你了,勤快一双粗兰手,满得己身破皮画,从今开始,你造的,就是自己的,爷此去云淡风清,你也无须再挂念了,听见没?”话声出,人已飘至远处。
  “爷!别走!”眨眨眼,泪水竟是夺眶而出。
  然恍惚之间,她似乎将爷看成另一人,是个陌生人,陌生的年轻男人。可不管是老人还是陌生的年轻男人,她清楚,那是爷!是大火救她脱困的爷,是数十年不断教她手艺的爷,是看她从小娃儿长成大姑娘的爷呀!
  “爷!别丢下我,呜……我……我不怪你,刚刚是胡说的,全是胡说的!我只是不喜欢一个人,我只是希望手痛的时候,爷能替我呵疼;学不会的时候,爷摸摸我的头,我不故意说怪你,爷回来!爷回来——”泪水沾了满脸,从眼睛留下脸颊直滴到胸前。可尽管她狂哭狂号,那人影终究还是消失无影。“呜……爷……”
  “于阳,好了就走了,别让人发现了。”
  “啧?”这声音?放下抹着眼泪的手,她看见灶房门口站了个人,她正转过头来看着自己。而才眨眼,她就被她牵着往屋外走,走走走,直到走至一处长廊口,她拉她躲到一株盆树后。
  好怪好怪,为什么眼前这一切,她会这么熟悉?而且于月是小孩,她也还是小孩?
  “我一个人去比较不会被人发现,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来,肚子饿,啃窝窝。”于月伸出小指,邀她玩她俩才知道的游戏。
  下意识,也伸出手与她小指对小指、拇指对拇指,嘴里喃喃有词。
  “嗯,包袱你拿着,等我回来。”笑着,且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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