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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卷-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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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嘟嘟囔囔地走在前,因为他的马就藏在太医院西墙后的大树下,他必须走上一段路才能走到。
半路上他开口问:“明天的早课是苏老师上吧?”
身后那名随侍家丁却没有回应,他不高兴地转身,“问你话呢,你……”他蓦地呆住,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福海?你在哪儿?”他发声呼喊,却没人回应,就在他呆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一把捣住他的嘴,沉声道:“不许出声,告诉我,令狐九在哪里?”
一把亮晃晃、冷冰冰的匕首就横在他的脖子上,令狐琪的心陡地悬起,颈部肌肤泛起一层寒栗。
令狐九是有察觉到令狐琪离开,但他没有睁眼,因为他没有过多的体力,也因为他的心还停留在刚才与令狐琪一起诵读的那首诗上。
那样古老的一首诗,却不是讲述爱情的美好,结局如此的凄凉,是不是想告诉后人:这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能够携手走完人生路的完美爱情本就寥寥无几,所以在现实生活中不该抱有奢望?
唉!
他任思绪随意地飘荡,代替他孱弱的身体飘出窗外,飘到那漆黑的海面上,飘到那个人的身边。
一袭冷风透窗而来。又起风了吗?他感受着寒风打在脸上的湿润和清冷,但是这股风却好像是暖的?就在他微觉诧异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悄然摸到他的额头。那只手是如此的暖,而他的额头却冷得像冰。
他倏地惊醒,全身血液倒流,双眸似挣脱了囚笼,睁开,锁住,凝视——那个人的脸——眼前的人竟然是,黑羽龙盈?!
第十章
令狐九定定地看着眼前人,呼吸几乎都被夺去,不知道沉寂了多久,触碰在他额头的那只手缓缓移开,他慌乱地脱口而出,“你要走?”
“不,我来看你,暂时不走。”她真的坐了下来,就坐在床榻边,双眸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脸。她的面容上有着说不清的情绪,是哀伤,是怜惜,也是后悔。
“那一箭原本是射不到你的。”她必须要告诉他,她并不想把他伤得这么重。“当时情势所迫,我不得不射箭,但是……”
“我知道,我明白。”他微微一笑。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当时的矛盾和挣扎?他心里更清楚,当时那一箭的定势本来是擦过他的身体,要从人缝中穿过去的。但是……
“是我自己选择被你射中。”
他的话让她震惊。
“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使眼睁睁看着他迎向箭锋的时候也有过击垮神智的惊恐和怀疑,但都不如此刻,当他用这样淡然的声调告诉她实情,来得更让她震惊。
“为什么?”她怒问:“你难道就不怕这一箭会要了你的命吗?”
他深深地叹息,“生既无欢,死有何惧?”
这八个字,在海上他便对她说过,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会选择去死。
几乎把牙根儿咬碎,她盯着他的眼睛,“求死,原来是你唯一可以做的事,大战之上,你,或者我,都没有选择死亡的权利!在我们的身后,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你要死给谁看?”
他的眸光震动,苦笑道:“你说的对,我的确没有权利选择死亡。”刚才令狐笑有许多话没有说出口,如果说了,应该跟她是同一个意思吧?
“或许你和七哥都以为我是逃兵,战场上的逃兵,感情的逃兵,所以才以死作为逃避,但是我希望能用自己的死来唤醒你消失的记忆。”
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力量,他整张脸上都是光芒,“你冒险来这里看我,就说明你心中对我确实还有情意,小情,难道到现在你都还不肯承认?”
她喃喃地说:“我不该来看你。文修说,如果我来看你,就是与黑羽决裂,再也没有资格做黑羽的女王,但是,我还是来了,我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不做黑羽的女王不是痛苦,而是让你解脱。”令狐九用尽力气想拉住她的胳膊,“你不是适合做女王的人,你是自由的。”
她甩脱他的手,猛地起身,“算了,你别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我来看你,除了因为伤了你而良心不安之外,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你要去哪儿?”令狐九一惊,这才意识到她此行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黑羽龙盈的眸中原有的那一片柔情忽然变成冰冷,“你猜不出吗?能够左右这场战役走向的人只有两个,那就是我和令狐笑。”
“你想杀七哥?”令狐九倒抽一口冷气,“那是不可能的。”
“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她冷冷笑道:“令狐笑以为他可以只手遮天,我偏不让他如愿。如果能抓住他,就可以改变一朝三国的历史!”
“不,七哥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心惊得更厉害,“你是怎么来的?”
“要多谢你那个十三弟。”她的唇角好像有抹淡淡的笑意,“他听说我是你的朋友,要来看你,就很热心地为我带路。”
令狐九怔了怔。十三弟,难道是他认出来她是小情,所以才帮她?但是……他的心头闪过某种不安的情绪。
“十三弟他人在哪里?”他的气息越来越乱,乱得她都可以察觉到。
黑羽龙盈的眉梢沉下,“他在大门外替我守着,你担心他?”
“十三弟和七哥的关系,你、你大概不知道。”他急促地喘息,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黑羽龙盈本想离开,但是他现在的病况让她不能放心,忍不住折回来,伸出一只手拉住他,将自己强势又温暖的内力渡到他的体内。
“我看到令狐笑走了,还派人跟踪他的马车,现在他大概已经回到丞相府了。”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是她也有自信不会被人发现行踪。况且令狐琪还只是一个孩子,刚才还那样坚定地帮过自己,怎么可能去给令狐笑通风报信?
令狐九苦笑着摇了摇头,因为她的内力输入到体内,力气又凝聚一些,便迫不及待地对她说:“十三弟自小就跟着七哥,几乎是七哥一手调教抚育,你想他会帮你吗?”
黑羽龙盈怔了怔,想起令狐琪离开时眼中闪过的慧黠,她蓦地回身,奔到门旁,双手将门一拉,不由得全身定在那里。
不知何时起,门外院子中有个人负背着双手挺身而立,他的眸子比星光还冷,月色对映着他的俊颜美中带邪,竟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立刻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令狐笑。”她低低地念出他的名字,心中暗恨自己一时大意,忘记令狐家的人有多狡猾,即使令狐琪是个孩子也不应该轻信。
令狐笑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唇边的弧度不知道是嘲讽的冷笑,还是得意的傲然。
“如果龙离开了海,那就连一条蛇都不如。”令狐笑幽然开口,“黑羽女王失去雄冠一朝三国的大军,只身闯入圣朝私府,你的勇气我佩服,但是你的作战方法未免太过幼稚,看来黑羽人的确是有勇无谋的典范。”
这一连串的挖苦和讽刺让黑羽龙盈震怒,于是反唇相稽,“令狐丞相的口舌之快当然是天下第一,只是你利用手足之情,让他用自己的生命来引诱我以身犯险,是不是也太卑鄙了?”
令狐笑微仰起下颚,“他要寻死是他的事,事先我并没有指使他,你要来是你的事,我也没有给女王送过邀请函,说我利用手足之情,这个罪名是不是太莫须有了?”
黑羽龙盈无法提出反驳,她恨声道:“你来了也好,反正我来这里也是要找你,今日我们就将圣朝与黑羽百年的恩怨给一并解决!”
“我敢来这里,就说明我早已有了安排,你以为你能在杀了我后还全身而退吗?”令狐笑的笑容中噙着一丝冰冷。“现在门外你安排的那几个手下早已被我的人马团团围住,动弹不得。至于你,以为单打独斗,就一定胜得了我?”
“没有斗过,怎么知道斗不过!”黑羽龙盈的双袖一抖,从袖中射出一双娥眉刺,双刺如电,刺向令狐笑的双眼。
令狐笑的双足仿佛动也没动,身形却飘飘平移了几丈,掠到庭院的一角,在她第二次进攻的时候,反身退到令狐九的寝室门口。
他站在门前,似笑非笑地对着屋内的令狐九说:“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你以为她是来看你的吗?别作春秋大梦了,就算是你死了,也未必能换得她的一滴眼泪。我让你记得这次痛,痛过,以后就再也不会受伤。”
令狐九在屋内无法起身,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虽然焦虑却十分无奈,只好说:“七哥,放过她,你们各为其主,都是身不由己。”
“说的好,各为其主,身不由己。既然身不由己,你也就别怪我了。”
令狐笑话到此处,突然语锋一转,“九弟,你在黑羽国勾结黑羽女王,背叛圣朝,战场之上又故意相让,圣上知道后万分震怒,下旨要对你处以极刑。我虽然是你七哥,也不能违背圣意,希望你不要怪我!”
这一席话让屋内屋外的令狐九和黑羽龙盈都呆住,根本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
“谁说他勾结我背叛圣朝了?”黑羽龙盈情不自禁,愤怒地为他辩白。“你怎么可以如此颠倒黑白?”
令狐笑冷冷一笑,“颠倒黑白?我现在就有人证。”
“谁?”
“夏南容。”
两人再度呆住,“他还活着?”
令狐笑哼声道:“你们当然希望他死,当初他拚得一死也要回到圣朝报告你们的隐密私情,结果被你们发现,联手打入海中,幸而得玉阳国一条路过的民船将他救上船,这才得以保全性命,返回圣朝。”
黑羽龙盈却更加不解,“夏南容是令狐九的贴身侍从,他是奉了令狐九之命回朝的,什么报告私情,简直是胡说八道!”
“我既然知道你是当年诈死的小情,而九弟当年为了你不惜一再得罪族中人,甚至还想违背族规娶你这个丫头为妻,我派他去见你,不在他身边安插一个心腹盯着,怎么可能放心?”
黑羽龙盈渐渐明白了,“原来夏南容假做他的手下,其实是你的眼线。”
令狐笑不再回答,高声喊,“来人啊!”
自院落的后面,涌出许多士兵,黑羽龙盈连连倒退几步,但那些人并没有冲上前抓她,更令她诧异的是,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抱着一些东西,有的是木片,有的是稻草或者柴禾。
令狐笑走下台阶几步,声音飘摇在空中,既是说给屋内的令狐九听,也是说给屋外的黑羽龙盈听,“背叛圣朝的人,必须处以极刑。圣上赐令狐九火刑,现在执刑!”
黑羽龙盈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几名士兵已经叮叮当当将令狐九的寝室大门钉死。
其他士兵则将稻草和柴禾分别堆放在小屋四周。
黑羽龙盈大惊,叫道:“你要干什么?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如果将九弟绑缚到圣朝的大街上,当众斩首,那才是真正的残忍。”令狐笑再也不理她,直接下令,“点火!”
火苗冲天而起,瞬间,熊熊火焰就将小屋完全地包住。
面对着那片灼热的烈焰,黑羽龙盈原本陷于震惊的心开始抽痛,紧接着,她的头也如要裂开一般不住泛疼。
这片火海,仿佛可以穿越时空,穿越国境,带着她飞到一个让她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她抱着头,疼得弯下腰,而眼前除了火焰之外,还有一幕又一幕的场景。
病了许久的前任黑羽王是她的叔叔,但是他膝下没有子嗣。那一年,他把她叫到床边,对她说:“小盈,我命将终,唯恨黑羽大业未成,如今令狐一族人丁兴旺,人才辈出,只怕要扳倒他们更难了。”
那时的她,还很年轻,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很不服气地说:“令狐族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执掌朝政这么多年?”
“你可知道,在中原有个卧薪尝胆的故事?”
她回答,“我知道啊,越王勾践打不过吴王夫差,于是派美女到吴国去,瓦解吴王的戒心,让他沉迷于女色之中,然后等到自己羽翼丰满,就立刻起兵将吴国灭了!”
黑羽王点点头,“如果让你去做美女西施,你可愿意?”
她微怔,“我?我行吗?”她有自知之明,在黑羽国她虽然称得上是个俏丽佳人,但在向来以姿容美艳闻名一朝三国的令狐族面前,只怕算不了什么。传说令狐族中有个叫令狐媚的女孩,不过十二、三岁就已经美艳惊人,圣上特封其为公主。跟令狐媚相比,她实在是太过寻常了。
黑羽王看出她的心思,说道:“论美貌,你当然比不了西施,但是令狐人本诡计多端,本族内勾心斗角的事也时有所闻。这样的人最不信任身边人,又矛盾的希望有个人让他相信。你只要扮作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想办法混进令狐府中,接近当权的那个人,博取他的信任,将来就可以为我黑羽国立下大功。”
她没有多迟疑,很痛快地点头应允。
接着,她飘洋过海来到圣朝,伪造了身份,以孤苦哑女小情的形象打动令狐九,顺利潜入令狐府中。
她老早就探听到令狐府中当权的是年仅十八岁的令狐笑,但是她几番努力都未能如愿接近。因为令狐笑对她一直存有戒心,无论她怎样扮可怜、扮天真、扮柔弱,他都用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黑眸幽冷地看着她,让她胆战心惊。
相反的,原本无心利用的令狐九却对她全盘信任、体贴入微。他温柔的眸子总在她不经意的时候投注在她的身上,当她抬起眼与他对视的时候,他会微笑着说:“别站在门口,那里风大。”
曾经在他读书的时候,她为他磨墨,在他练武的时候,她为他抱刀。
上陵的一夜,她冒着风雨去给他送伞,不是因为心机,而是真真切切地想念他、担心他,忍受不了片刻的分离。
那一夜他们突破禁忌,缠绵在彼此的怀抱里,她是那样地感动和喜悦,却在醒来的时候又那样的恐惧担心。
昔日有眉攒千度,今朝更有颦颦处。天上人间难长聚,无处不有相思路……
又是这首诗,原来不仅是他为她读过,在没有人的地方,她曾经悄悄地抄录全文,小心地贴身收藏。
诗句的结尾是凄凉的,因为故事里的人物生死相隔,而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她与令狐九是一个只有开头而没有结尾的故事。
回顾相逢十三年,聚少离多苦无边。天地终有别去日,此情绵绵无计剪。
只是事情始终没进展,而叔叔的身体已经撑不下,所以分别的日子到来,叔叔派了黑羽文修来接应她,他们甚至早就准备好替身代她赴死,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用葬身火海这样一个惨烈的诈死方式,让她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她并没有远离令狐府。
当时她就躲在十几丈之外的大树上,在火焰点起来的刹那,她潜身到了令狐笑的房间门口,丢了块石头惊动他,然后亲眼确认他将令狐九救了出来才放下心。
之后,令狐九为了她“葬身火海”而伤心欲狂的一幕她同样看在眼里,在树梢上,她的手指几乎嵌进树皮中,恨不得飞身而下,落到他面前,张开口,释放出声音对他说:“九少,我没有死,我在这里!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好想那样做,那样光明正大地对他说话,哪怕她的出现、她的口音暴露了她的身份,也希望自己能够堂堂正正地爱他一次,告诉他自己的真实姓名……
终究,她什么都没有说,带着一切秘密,将那个活泼天真的小情完全掩埋,回到黑羽国。
叔叔看出她的变化,却没有追问,只是将自己的一个决定告诉了她。很快他要召开比武大会,选拔杰出人士继承王位。他表示希望她能参加,并期望她能全力以赴得到这个位置。
叔叔对她的关切和爱护让她铭感于心,同时她也知道,如果自己的心中还留有令狐九的影子,将来对付圣朝时就不能全心全意地放手一搏。
于是她跪在叔叔的面前,请求他想办法让自己忘掉那段记忆。
他看着她,问道:“你真的想忘记吗?要知道,失去记忆不是快乐,而是痛苦。如果有一天你希望自己想起,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时候,那种痛苦将会把你折磨致死。”
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要忘记,而且,永远也不需要再记起!”
要忘记!忘记小情、忘记令狐九、忘记她曾经与他共有的那段记忆。
那夜,她烧掉自己贴身收藏的那首“相思曲”,烧掉所有关于小情的记忆。在黑羽文修的帮助下她彻底地忘记了,她不再是小情,只是黑羽国一名普通的女孩,黑羽龙盈。
经过比武,最终她不负叔叔的期待,力败所有对手,终于成了新一任的黑羽王,她手下有黑羽文修和黑羽言武两位心腹,她继承了叔叔的遗志,在他去世之后,继续为了剿灭令狐一族全力以赴地准备着。
直到某一天,令狐笑来信说要派圣朝使者出使黑羽国;直到那天令狐九走上她的大殿,端起酒杯,与她四目相对……
“啊——”黑羽龙盈长长地痛呼,裂开的记忆似乎使身体也裂成两半,她不顾一切地冲向火焰中,用手中的娥眉一下又一下奋力扳开封住门的木板。
周围的火焰和飞起的木屑在她的双手和衣服上掠出一道道伤痕,她拚尽所有力气终于将木板全部刺烂,撞开房门。
令狐九还躺在床上,四周弥漫的浓烟让本来就伤重的他昏厥过去,她冲到床前,将他背到身上。
他的身体是如此的沉重,她的肩膀又是如此的单薄,但是浑身的力量就好像陡然爆发,她硬是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将他背出火海。
“水,水在哪里?”她急切地狂喊着,周围到处都是人影,但她的视线却是模糊一片。此刻,她依稀看到他的脸上有一颗又一颗的水珠滚落,她以为是天在下雨,下意识地捧住他的脸,然而当又一滴水落在她手背上时,她才发现原来那都是自己的泪。
他悠然醒转,迷蒙的眼睛看着她,双唇翕张,像在叫“小情”,她流着泪点头,双手抵在他胸前后背,拚命地输送着真气,不希望他软倒下去。
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像是要把压在心肺中的所有污浊都咳出去,奇迹般地,他的双手竟然也慢慢地有力起来,环住她的腰,抱得是那样紧,好像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将他们分开。
不远处,令狐笑悠然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许久后,调转目光看向那栋已经面目全非的小屋,淡淡地说了句,“可惜了这间房子。”
他无声无息地缓步走出,令狐琪正在探头探脑地向里面看,一见他出来,急忙问:“七哥,怎么样了?九哥没事吧?”
令狐笑走过他的身边没有停下脚步,丢下一句,“他的心病都要好了,还会有什么事?”
令狐琪追了过去,不敢和他并肩而行,慢一步走在后头,笑着说:“可是七哥这招真是好险,万一那个小情不醒悟,不把九哥救出来,难道七哥真的要让他给烧死吗?”
令狐笑说:“这屋子的地板下有地道,我早埋伏了人在那里,必要时会把九弟带走。”
“哦!原来如此。七哥就是七哥,果然厉害。”令狐琪不失时机地拍着马屁,谄媚地笑着,“这件事上我也出了好大的力气,七哥难道没有什么要奖励我的?”
令狐笑斜睨了他一眼,“黑羽大军还在海上,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或许我可以封你做个谈判使者去与对方谈谈看。”
“啊?我去?”他吓了一大跳,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恐怕不行。”
令狐笑哼了声,“黑羽国内懂得要心眼的人不多,黑羽文修勉强算半个,但也只能推波助澜,掌控不了大局。女王到底还是女王,只要黑羽龙盈肯停手,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
“她真的肯放手吗?”令狐琪还是不大放心,“女人心好难猜的。”
令狐笑却说:“女人的心最容易猜透,因为她们心中想要的其实并不多。如果你能满足她们的欲望,她们就会为你所用。”
“那,黑羽龙盈想要什么?”
“你以为呢?”
尾声
黑羽与圣朝的战役一触即发却又突然而终。
变化之大,让许多得到消息的老百姓,还未来得及惊慌就又被告知战事已经停止,黑羽撤军而回。
这个中原由和种种变故乎民百姓当然不会知道,就连圣朝众多朝臣也不太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人们也都在纷纷猜测,这件事或许还没有结束,也许,在不远的未来,黑羽还会卷上重来?
毕竟,一朝三国安逸了这么久,稍有风浪都会让人惊惶,更何况是这场牵连了一朝三国的战事。
此时,在海面上,黑羽的船队正在返航途中。
黑羽文修咬牙切齿地捏着手中一张信纸,咒骂道:“令狐笑这只狐狸,早晚我要让他死在我手上!”
黑羽言武说:“我倒觉得他没有那么可怕啊!你看我们出兵一次,他就立刻答应减免了我们五年的赋税,而且还答应将玉阳与我们的换粮数额加大一倍,可见对我们黑羽大军他也是很害怕的。这一次也不算是无功而返。”
黑羽文修丢给他一记白眼,“你懂什么?这点小恩小惠对圣朝来说根本无关紧要,而令狐笑不费一兵一卒却保住他的丞相之位,拿圣皇的恩典换取自己平安,这种人还不算可恶、不算狡猾?”
黑羽言武耸耸肩,“没关系,以后只要我们察觉不对就大兵压境,包管他什么都答应。”
黑羽文修长叹一声,“你啊,真是个没心眼的人,我们等这一天到来等了多少年?令狐笑如今对我们有了防备,再要给他有力的一击可就难如登天了。”
黑羽言武张望着航行在船侧右前方那条小船,问道:“令狐笑派了什么人来?为什么女王一直在那条船上待着,也不回来?”
“圣朝的常驻使者。”黑羽文修郁闷地说:“说白了,就是长期监视我们的走狗罢了。”
“哦,跟那个令狐九的身份差不多?”
“令狐九不过是只待几天,这个人却是无限期地驻留。”黑羽文修恨声道:“此人会是我们身边最可怕的敌人。”
黑羽言武自信地一笑,“到了我们的地盘上,还不是我们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别担心啦,我会叫人盯死他的!”
黑羽龙盈坐在软榻的边上,将一方清凉的手巾搭在令狐九的额头,叹了声,“应该等你的伤势减轻再派你来,令狐笑为什么对你总是那么绝情?”
“七哥不是绝情,是心中有情但从不让人知道。”经过两三天的调养,他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可以坐起身,说话也不那么费力了。
“他心中有情?”她冷笑,“他若心中有情,当初会架火烧你?这一次派你出来,也不让你把伤势养好再动身,可见他就是冷血无情的人。”
“你还在为那天的事耿耿于怀?”他笑道:“我不是跟你分析过了,那一定是七哥的计谋。我不相信夏南容会罗织罪状来害我,也不相信七哥会莫名其妙地给我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就算圣皇真的判我死罪,七哥也有本事可以救我,更犯不着在你面前把我烧死。”
“你是说他是故意演戏给我看?让你置身火海之后,如果我不救你,那你该怎么办?”黑羽龙盈想起当时惊心动魄的一幕就恨得牙根发痒。
“你离开圣朝也好,那个地方,每个人都有十七、八个心眼,根本不适合你。”
“是啊,许多年前我也想过要离开,只是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他清亮的眸子凝望着她的脸,“那时候我只想带你离开,却没有想到最后是你把我带走的。”
她笑了笑,“谁带走谁还不一样吗?总之我们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是啊,”他长舒口气,“不过眼前的局势虽然暂时稳定了,以后该怎么办,你想过吗?”
她沉吟道:“既然令狐笑肯做让步,你也说过,为了一朝三国的百姓,这一战不应该打。我可以暂时收手,只是,国内贵族王室中仍有不少人希望黑羽能够称霸于四国,只怕回国后又是一番唇枪舌剑了。”
他握紧她的手,微笑地看着她,“有我在,这些风雨不会让你独自面对的。”
她望着他的笑容,心头的乌云也仿佛散开。若不是担心他胸前的伤口会痛,真想倒在他的怀中。
但是他却有着和她同样的心情,即使还不能用力,依然将她的腰肢向自己勾了过来,然后将清凉又温存的吻落在她的前额。
天地终有别去日,此情绵绵无计剪。换种心情去看那首诗,或许也可以这样理解:即使有朝一日天地都不在了,这段感情还是历久弥新,长留心中啊!
生离死别都磨不掉、烧不化的情,还有什么力量可以把它斩断、分开?
虽然黑羽龙盈对令狐笑还有着深切的怨恨和误解,坚持认为他是在把他们的感情当作棋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之中,但令狐九宁可相信,从头至尾七哥都是在暗暗帮他。
不仅帮他寻回这段感情,还将他送到心爱人的身边,给了他们一个可以天长地久厮守在一起的理由。
人人眼中神秘难测、心机深沉的令狐笑,从来都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令狐笑,在圣朝中可以只手遮天,甚至权倾四国的令狐笑,他到底是无情还是有情?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看法,对令狐九来说,他们只是手足相连的兄弟,对于令狐笑的为人,他永远相信,不会质疑。
七哥,多谢你的成全,你肩上的重担我不能为你分担,只能祝福你平安。祝你,终有一日也找到属于你的快乐和幸福!
心中的话未曾出口,盼望海风可以把他的心语带回圣朝。怀中的黑羽龙盈温暖得好像朝阳一样,将他的身心都点亮。
人生得一知己,已是足矣。若是这知己还能与自己携手一生,今生还会有什么遗憾呢?
够了,足够了。
令狐笑站在圣朝最高的圣女山上,目送着那如云的战船缓缓消失,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
金城、玉阳、黑羽,从此之后,这一朝三国皆是他令狐家的天下,试问谁还可以动摇他的地位?谁还能够伤他半分?
他张开一直紧握的左手,手掌中心以小楷写着四个蝇头小字:死于非命。
他明亮的黑眸紧紧盯着那四个字:死于非命?非命?
他就不信他辉煌的一生最终会受制于这四个字!
蓦然间,他仰天长啸,风卷青丝,声遏行云。
碧空之下,群山之上,他的笑声传遍四野,蔓延开来,仿佛可以漫盖住一朝三国整个天下。
湛笔夜话之十六 湛露
本书中反覆出现的一首诗是湛露国中时代的作品。
“昔日有眉攒千度,今朝更有颦颦处。天上人间难长聚,无处不有相思路。”
那是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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