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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眼渺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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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要看小妖女有没有那本事!”申屠顼莆不耐烦的回答。
  刚开始,申屠顼莆只是觉得有趣,忍不住想逗弄那爱哭的小婢女,看看小小一个懦弱怕死的丫鬟,面对他这喜怒无常的魔头,还能对主子忠心到什么样的程度。
  曾几何时,渺渺的泪眼、哭红的小小鼻头、颤抖纤巧的瘦肩、微微散发自然香气的身子、在在都勾住了他的心弦。
  尤其是看到渺渺护卫欧阳珠儿的那股母鸡气势,更是令他深深的妒忌起欧阳珠儿在她心自中的地位。
  他不只一次的怨怼,为什么当初乘马车撞倒渺渺姐弟的不是他,而是欧阳珠儿那只该死的小妖怪?
  但一想到渺渺畏惧男人接近的深度惊惶,他便有着沉重的无力感。他舍不得再勉强她,却又无法在她清醒的时候靠近她,只好夜夜趁她熟睡时去看看她,聊以慰藉心中想拥抱佳人入怀的渴望。
  这使得申屠顼莆觉得自己像个无耻的采花淫贼一样,愉偷摸摸地窃玉窥香。丢除原先的别扭,他终于大方的对自己承认深切想要得到她、让她欢欣的意念。
  他从来没有为任何女子这般苦恼过,一向倨傲的天之骄子,也如同寻常落入情涡的年轻小伙子一样,不由自主地陷入无力掌拄的情境中。他很想在渺渺清醒时牵着她的小手,一同迎风乘肪游湖,听她用清脆哝软的嗓音说话;他更想见到渺渺的笑颜,想得他心都拧痛了。
  爱情,通常来得很没有道理。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要多加餐,快点养壮身子吗?”申屠顼莆看看渺渺又哭得通红的小鼻头,蹙眉不满的说。
  “我……我没忘,我已经努力的吃很多饭了。”渺渺缩了缩身子,压抑下想转身逃跑的冲动。
  “看你还是瘦得像风一刮就要飘上天去!补膳不许断,下人端来的汤膳全部都要吃完。”渺渺接连着两次被抛落冰冷的湖心,发了几天高烧,小巧的下巴又削尖了几分,这让申屠顼莆为自己的火爆脾气懊悔不已。
  “公子要……要渺渺做什么来偿债呢?”她想早点开始工作偿债。
  他睨了她纤瘦的身子一眼,“是得先养壮你的身子才做得到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是……是什么样的粗活儿呢?”渺渺想先有点心理准备。
  “别担心,一切都等你养壮了身子再说。”申屠顼莆放软了语气,不想再和她讨论债务的问题。
  “嗯,我会继续努力的吃饭的。”她死心眼的认真回答。
  申屠顼莆深深的看进渺渺水蒙蒙的眼底,心中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想亲近她的念头。“你闭上眼睛,发生了什么事都别怕,也别哭。”
  “呃?”渺渺不解的望着他。
  “答应吗?”他知道这样哄她有些卑鄙,但仍是忍不住说了。
  “嗯……好的。”心思单纯的渺渺说着,眼帘缓缓垂下。
  申屠顼莆慢慢地靠近渺渺,快速地在她的粉色嫩唇上,落下一个轻轻啄吻。
  “啊?”渺渺飞快的睁开大眼,红潮抹上两腮,水气也随即急速的涌上眸眶。
  “别哭,你答应过我了。”申屠顼莆的俊脸竟然莫名地袭上一丝失措。
  “你……你你……”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轻薄自己,渺渺的脸色开始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别又要吐了,我不会再伤害你的。”他皱眉苦笑,轻声安抚。
  “真……真的吗?”渺渺感受到申屠顼莆语气中不同往日的温柔,心底有一抹异样的情绪溜过。
  申屠顼莆见渺渺没让挂在眸眶里的泪珠滑落,而且脸色不再继续转青,也没吓得又吐了他一身,这已经让他有了莫大的欣喜和满足,一时间竟望着渺渺的清丽秀颜看呆了。
  倏地,一支铁弩疾速破窗射入,申屠顼莆警觉的转身,却不移开身躯闪避。因为他知道他一挪动,力这强劲的飞弩便会射小渺渺。
  “啊!”
  渺渺看见背对着她的申屠顼莆背后穿突出一截箭头,知道铁弩刺穿了他的身体刚想开口问他有没有事,便让他一手护在背后,学低声的问:“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渺渺吓得面无血色,也忘了计较他的大手正扶着她的腰。
  “那……就好……”申屠顼莆说完,松下一口气便软倒在地。
  渺渺见他全身的肤色开始快速地泛出深蓝色的光泽,吓坏了的发出一声惊喊,让杨赳鹰、葛一侠和玉霞、香月等人全迅速飞越湖面踏进泖风榭。
  葛一侠扶起申屠顼莆的身躯,发现他既受了箭伤又染剧毒,连忙由怀里摸出一颗亮银色的药丸喂他吞下。
  “一侠,我追上去,申屠表弟就拜托你了。”杨赳鹰脸色凝重的说完,倏然失去了身影。
  “申屠,先别忙着昏厥,你的解毒丹药呢?快全掏出来!”葛一侠边拍击着申屠顼莆身上的几个大穴,边急声发问。
  申屠顼莆微提住气,自腰际摸出一片铜钱大的鲜红色叶子含入口中,随即又紧闭起眼陷入黑暗之中,额际开始沁冒出泛着蓝光的汗珠。
  葛一侠见状放下了心,一掌劈断穿破申屠顼莆身体的铁弩,猛然将之拔出,顿时两股蓝色的血箭由申屠顼莆的前胸和后背疾射而出。直到开始流出红色的血液时,葛一侠才替他止了血,这时玉霞也拎着老大夫的衣领,跨过湖来替申屠顼莆上药包扎。
  渺渺从头到尾只是绿白着一张小脸,瞪看着眼前的一切,震惊的眼泪挂在眼眶里无法淌下。
  “不要死……不要死呀!”看着申屠顼莆由蓝转白的脸,联想到弟妹软在自己怀里吐出最后一口气时的死亡气息,惊惶的瞳眸开始失去焦距。
  “你别怕……我没事……”
  申屠顼莆突然睁开眼睛,吓了众人一大跳。他突然长臂一伸,将渺渺搂进浴满鲜血的怀里。
  “真……真的?”渺渺小小的身躯猛颤了一下,低声的问,眼泪也随着问语滚落下地。
  “真的……”申屠顼莆拥紧渺渺的身子,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话一说完便结结实实的坠入昏迷。
  第四章“想不到你也会中了别人的毒。”葛一侠纳闷的对半卧在床榻上的申屠顼莆说道。
  申屠顼莆只是神情愉悦地微微笑着,没有回话。
  “打你一落地,申屠伯母就每天灌你五毒乳糜,用七彩蜈蚣散蒸馒头当点心吃,千山鹤顶红冲铁观音,三餐饭莱沾赤蝎粉当调味料,长大后自己用阴忽蛇王牙液混卤汁、腌肥翅当下酒菜……吞毒药像炒莱放盐巴一样吃的你,还会因为不知道哪来的毛头小贼抹在箭头上的毒而躺在床上?”葛一侠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世上还有谁能毒得倒申屠顼莆。
  “毛头小贼?哈哈哈!”申屠顼莆张狂的大笑起来。
  “流了一缸子血,都只剩半条小命了,你还笑得出来?那杨大捕头也真是不经事,不过是去逮几只小毛贼,逮到这会儿都不见人影。”葛一侠臭着脸,不满意申屠顼莆轻率的态度。
  “他是不可能逮得到人的,在箭头抹毒的是他的嫡亲姨母,发铁弩射穿我胸膛的是他的姨丈。”抚着隐沁血丝的伤口申屠顼莆眨掉笑出眼眶的泪水,白着俊脸调稳重创后的气息。
  “什么?!”葛一侠不敢置信的睁大虎目,“你是说是申屠伯父、伯母一个下手抹毒、一个动手伤你?他们两个老人家想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我娘一配制了新毒,就要想尽办法试试厉害,而天之下就她儿子是最适合不过的试毒工具。只是我十岁以后就懒得搭理她,别说解毒破毒了,根本不会让她有机会把毒再施在我身上。而现在,我爹和我娘来这一手,其实根本不是针对我而来。”申屠顼莆眼底闪过一抹阴霾,倘若当时他闪过身,身中毒箭的人就是渺渺了,而体质纤瘦的渺渺万万是活不了的。
  “这是做什么?虎毒都开始食子啦?”葛一侠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申屠顼莆的父母亲性格都不同于常人,他们曾经因为想知道皇帝是如何让太监服侍的,就跑到大内绑了老老小小的太监共一百三十四人回鸩花岛充当阉仆;不过申屠老岛主还不敢在太座眼皮下,学起皇帝老儿纳进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就是了。
  他们也曾经一时兴起想体会山中猎户的生活,跑到穷山恶水、不见人烟的深山里,种菜砍柴打禽猎兽的过了三年。
  鸩花岛主一衔,还是申屠顼莆和父母亲在一次猜拳猜输了,硬被栽上的。
  “他们只是试试渺渺在鸩花岛上的重要性。”申屠顼莆淡然的说。
  “是对你的重要性吧!谁都知道你这个人没心没肝到天理不容的地步。就算天皇老子死在你脚边,你还嫌脏不肯靠近哩,更别奢想你施点医术救人了。”葛一侠若不是从小和申屑顼莆一同长大,实在也要被申屠这一家子怪人吓得口吐白沫。
  “唉!他们这次错了。”申屠顼莆不胜吁的低叹。
  “错了?是高估了杜渺渺的重要性?”葛一侠有些不以为然。看申屠当时小命都要飞了,还只知道安抚杜渺渺那丫头,现在嘴硬哪服得了人?
  “不是,是他们低估了。”申屠顼莆摇头低笑。
  “这才差不多,我还以为你又要嘴硬哩。不过你这邪恶的坏胚子,想米是不会让申屠伯父、伯母有什么好日子过吧?”葛一侠邪邪的坏笑,看起来就像个无恶不做的大魔头。
  “是不会好过。”申屠顼莆也笑得邪气,无害的娃娃脸,实在令人很难猜测出他的恶意有多深。
  “申屠,咱们俩自小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我就没见你对哪个女人这么用心过,差点连小命都要赔上,值得吗?”葛一侠转了话锋,认真的问,
  申屠顼莆垂下眼反问,“一侠,你碰过的女人有我少吗?”
  葛一侠爽直的道:“不会少,只怕还多哩!”
  申屠顼莆继续问,“你有没有喜欢过她们?”
  “没有。”葛一侠斩钉截铁的回答。
  申屠顼莆抬起眼看着他,“你若不喜欢她们,她们就无法令你满足。一个人若永远不能满足,就会觉得厌倦。这道理你懂吗?”
  葛一侠闭口不语,因为他懂得这道理,也懂得申屠顼莆的意思了。他忽然了悟地抓抓头笑了笑。
  “一侠,你别笑得那么恶心,活像个满脸横肉的江洋大盗,真是难看。”申屠顼莆突然微蹙剑眉,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难不成要像你跟个娘们一样吗?”葛—侠起了和申屠顼莆斗嘴的兴致。
  “够种!”
  申屠顼莆善良无害的娃娃脸并不因为稍失血色而减退半分俊逸,此时笑得灿烂的眼角隐隐闪着恶意。
  “喂!兄弟,别闹啦,都躺在床上了还要对我下毒?”葛一侠为时已晚的皱臭了黑脸。
  “这时节到鸩花湖泡泡沁到骨子里的凉水,也是种享受。”申屠顼莆凉凉地阴笑。
  “你这个死家伙,明知道我什么都不怕,就是讨厌泅水,还这样陷害我!”葛一侠依着老规矩;大叫大嚷地冲出房门。
  申屠顼莆微笑闭起眼休息,觉得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鸩花岛的景致很是奇特,据香月告诉渺渺,岛上春开菊、夏绽梅、秋瓢兰、冬满荷,没有一朵花是照正常时令开放的,这让渺渺对鸩花岛上园丁、花匠们的好本事佩服不已。
  但玉霞也告诉过渺渺,除了渺渺她之外,很少有人会有兴趣去摘花探朵,因为鸩花岛上的每一株花木草茉,都是用恶水毒肥养大的。就连可爱得令人想捧在掌心的小白兔,也是能在片刻内将人化肌为水、蚀骨成血的毒物。
  不过玉霞也要她安心,因为还没有人在不经意之下,不小心中过毒害。但是谁也不知道众岛民们为什么生活在毒窟之中却没人中过毒,其中缘由只有申屠老爷、夫人和申屠顼莆清楚。
  渺渺知道详情后,刚开始时简直快要神智错乱,一般的常理好似在鸩花岛都用不上。有时她甚至会盯着手里的白米饭发呆,猜想这米粮又是怎么来的?她每日照常吃食入寝、摸摸花木、探探湖水的,别说有中毒的迹象了,还反而长胖了几斤肉,气色也越来越好。
  被地上炭炉的热气烤红了小脸,渺渺顾不得额际的汗珠滑下面庞,继续认真的注意着煎药的炉火,担心大火煎焦了药汁、小火又熬不透药性,心思却一不小心就飘浮了起来。
  玉霞姐姐说,申屠公子从来没有对谁这样好过。不救治外人的他,竟然肯花费贵重难求的药丹、银针救活了她,还让她住进泖风榭的寝房里,每日吃一大堆珍贵的补膳调养身体。就连申屠老爷子,也没让亲生儿子这么样孝敬过。
  香月妹妹也说,申屠公子为人不小器,但也没见过他亲自吩咐,要人送些姑娘家的绸裙丝衫、发篦珠钗上鸩花岛,泖风榭坞上四周也难得地改种上没有毒性的美丽花朵。鸠花岛上所有的人都能作证,申屠老夫人绝对没有让儿子送过一根棉线,或是一片叶子。
  葛大哥更说,申屠公子砍掉别人的头,就和切断萝卜一样俐落,人命对于他而言,跟只待宰等上桌的鸡是没什么两样的。而他竟然替她挡下飞来的染毒箭簇,还不顾伤重的搂着她安慰……比较起来,让鸩花岛的人相信肥猪会飞天恐怕还来得容易些。
  渺渺幽幽的低叹口气,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她不懂,也害怕去弄懂。可是胸口里蹦蹦跳跳像是随时要蹬出来的心搏,陌生得让她心慌……
  “申屠公子,该喝药了。”渺渺踌躇的轻唤。
  她不知道该不该唤醒靠在床柱上合眼休息的申屠顼莆,但又怕熬了几个时辰的药汁失了药效,错过了他喝药的时间,那就不好了。
  “渺渺……”申屠顼莆缓援睁开长眼,温柔的看着她。
  奇毒焚心、铁弩穿身,却能换来渺渺的主动靠近,这是申屠顼莆最感激父母的一点。他甚至希望父母下手时能够再恶狠一些,好让伤势能看起来再重一点,使现在这种情形不要中断。
  其实他中毒受伤后的一个时辰内,经过自行连息稳气后,身体就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他实在舍不下让渺渺照顾时的快乐,所以只好不管葛一侠的讪笑、不顾侍仆们充满兴味的眼神,厚着脸皮伪装虚弱的成日卧在床上。
  “公子,你该喝药了。”渺渺见申屠顼莆仍是白着一张俊脸,傀疚的泪花滚出大眼。她只是个命贱的小婢女,怎么能让鸩花岛主舍命来救她呢?
  “搀了你的泪水,这药一定是咸的。别再哭了。”申屠顼莆皱着眉,心疼的苦笑。
  “公子不该救我的。”渺渺说着,又滚下两大串泪珠。
  “我喝药就是,你别再哭了。”申屠顼莆简直想跳起来,冲出去掐断葛一侠的颈子。明知道他最讨厌喝药汁,而且这种毒伤、弩伤,以他的体质也不需要喝这劳什子药汁、那家伙竟然还哄着渺渺日夜不停的煎来一大锅十全大补汤让他喝下。
  而只要是渺渺亲手端来的,就算是烧得透红的烙铁,他也会痛快的吞下去。只是这葛一依实在太恶劣,每一剂汤药都加了一堆黄连,喝得他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嗯,公子快趁热喝了吧!葛大哥说今天这一剂药特别加了很多珍贵的药材,每日多喝一些,伤口才好得快。”渺渺小心翼翼地端着汤碗靠近床边。
  “你叫他葛大哥,却唤我公子?”申屠顼莆接过汤碗,还是苦笑。“珍贵的药材”?怕是加味的黄连吧!但他仍是面不改色的一口饮尽那看起来像泥浆、喝起来也像泥浆的稠黑药汁。
  “是葛大哥交代的。”渺渺收过碗搁在几上,微微面露难色地拿起搁置在几上的药箱。
  申屠顼莆知道渺渺是要替他更换敷药。“也是一侠交代你帮我换药的?”
  “是的。公子能自己脱下外衫吗?”渺渺微红着脸询问。
  “你不怕我了?”申屠暂且搁下要扭断葛一依脖子的念头,慢慢解开衣衫的系带,脱下上衣,暗自夸赞兄弟够意思,知道要让佳人来陪伴,没让那个粗手粗脚的王老大夫来换药布。
  “我……我不知道。”渺渺不断地为自己提振勇气,因为她心里好像是怕他、又好像已经不怕他那种感觉让她好生别扭。
  “你别紧张。前胸的伤口我自己来,背后的伤就麻烦你了。”申屠顼莆微转过身,体贴的不想太为难她。
  渺渺微松了一口气,抖着小手斛下他环身的里伤布条。看到申屠顼莆劲实宽广的背部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吓得屏住了气息。打起精神取出葛一侠拿给她的药水,她按照吩咐地洒滴他在红肿笮狭的伤口上,岂料竟然倏地冒起阵阵白烟,吓了她好大一跳。
  该死的葛一侠!
  申屠顼莆倒抽了一口气咬牙在心中低咒。葛一侠竟然拿了赤炼火酒让渺渺替他洗伤口,痛得他几乎要忍不住龇牙咧嘴这赤炼火酒虽然有消炎退肿的功效,但主要却是拿来洗溃烂脓疮的伤口,对手毒伤箭创并不特别适合。看来这葛一侠当真是故意要恶整他。
  “公子是不是很痛?”渺渺红着大眼哽咽地问。
  “不,不痛。”申屠顼莆背对着渺渺处理自己胸膛上的伤口,知道她又哭了,语气镇定的睁眼撒谎。
  渺渺忍住泪水吸了吸鼻子,又取出盒药膏,用手指推出一些,敷抹上他的伤口,再轻轻地盖上敷布拿起干净的长布条。“渺渺帮公子系上里巾。”
  申屠顼莆当然不会反对,渺渺的小手拉着里中,像是要环抱住他的身干一样绕裹伤处,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使他不需要特别吸气,便能闻到渺渺身上的香氛。
  尤其当她的小手不止一次碰触到他的皮肤,她却不曾作呕,这小小的进步让他简直要开心的大叫。
  “我在灶房里熬炖了些补气养血的汤膳,公子多吃点好吗?”渺渺离开床边提出一只食盒摆了满桌香气满溢的补膳。
  “你怎么过湖到灶房去?”申屠顼莆穿上外衫,坐在床沿问着。
  “是我去求香月妹妹、找来一艘小船渡我来回的。公子可别生香月妹妹的气,要怪就怪我吧。”
  渺渺想起申屠顼莆那喜怒无常的个性,不免感到有点害怕。
  申屠顼莆见渺渺仍是很惧怕自己,更加放软了语气,“你别乱想,我只是不想你太劳累。”
  “不会的。我很喜欢到灶房做饭的,一点都不觉得累。”渺渺欣喜申屠顼莆的好心情,也渐渐有些察觉到,他是真的变和善许多。
  申屠顼莆抚着胸前的伤口,缓缓的站起身,走到桌边坐下。“你用膳了吗?坐下来一起用吧。”
  渺渺见他行动迟缓,想必一定很感痛楚,内心突然有股冲动想上前去扶住他,但她还是不敢,因为她清楚的知道申屠顼莆虽然俊美异常,但他确切的是个男人,所以她只是把小拳头握紧藏在抽子里。
  “公子用就好,我不饿。”她明白奴婢不能与主人同桌进食的规矩。
  “坐下。”申屠顼莆忽然伸手拉住渺渺的小手,使了软劲让她坐下。
  渺渺吃了一晾,微微白了粉脸,“公子别生气,我坐下就是了。”
  “你做了这么多补膳,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就一同吃吧。”申屠顼莆舍不得松开渺渺因长年工作而布满细茧的小手,惊喜的发现她既没呕吐也没又吓得掉泪,而且好似也忘了惧怕他的碰触。
  “谢……谢谢公子。”渺渺对于申屠顼莆有别以往的体贴和温柔虽然尚不能完全适应,却开始隐隐散发好感。
  万般不舍的再轻握了下渺渺的手,申屠顼莆便松开大掌让她取碗添膳。快乐的他清楚的知道,他这弩伤还得好好地“休养”一段时日。
  鸩花岛有多富裕,没有人知道确切的答案;如果要问是做何营生,也没有人能详细的说个清楚,因为鸩花岛什么营生都有涉足。
  小至摆摊卖小贪的生意,大至护镖送红、酒肆银搂、客栈饭馆、妓院赌坊、钱庄当铺、绸缎布行、牧牛畜羊、驿马行车、船舶连销、参商皮货、农产佃租、甚至是棺木奠礼,什么也没放过。
  可是这些小摊、商行全都没有挂上鸩花岛的名号,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是毫无关联的市井商号一样,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哪些是鸩花岛的产业,而哪些不是。
  近几日的鸩花岛很热闹,人声鼎沸,因为申屠老岛主夫妇接连着几日,一车又一车的送人上鸩花山。
  一车十人,马车上全都是姑娘家,而且全都貌美如花,等着服侍申屠顼莆让他开心。陪伴侍寝、娶妻纳妾,也都随他高兴。
  其中还特别有几辆马车让人瞠目结舌,因为那些车量全是唇红齿白的年轻男孩。
  除了扑脂、抹粉、擦香膏之外,还穿着色样鲜艳的粉纱彩衣,只差没有在额头上写字,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人,他们是专门伺候男人的娈童。
  一般来说,父母亲送些女子来服侍自己儿子,倒还说得过去,但是送了几十个娈童给自己的儿子,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卧伤在床的申屠顼莆知道这件事情,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几可刺伤人的眼珠子,看得葛一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而玉霞、香月以及鸩花岛上所有的奴仆,却让身上的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裳。
  “全都任凭我处置?很好,要那些女的去把岛上的鸡舍猪圈狗屋牛栏什么的全都洗刷干净,每只牲畜都要洗澡,然后再替那些畜生按摩,直到它们舒坦地睡着,不许她们停手休息。不过,如果不肯做事要离去的,也别拦着她们。”申屠顼莆舀了一碗八珍鲜鱼汤,推到渺渺面前要她喝下。
  在香月和玉霞别具深意的笑容下,渺渺不得不拿起调羹小口小口地喝着汤。自从申屠顼莆回到柳风榭养伤后住在他隔壁房的渺渺除了夜里回房睡觉他几乎都不让她离开身边,还软硬兼施的盯住她要她吞下每一口饭粮,使渺渺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谁受了重伤,需要卧床养伤了。
  “还有,那些娈童全给我送到后山断崖边去伐木,不准任何人给半粒粮、半滴水。他们想填饱肚皮,就自己在山里想办法,如果三个月后还活着,才准他们下山回去。”申屠顼莆边用膳边交代着。
  香月替申屠顼莆再添了一碗白饭,他已经吃下小半桶饭了,但是仍没有停着的迹象。申屠顼莆一向吃得很快也很多、但是优雅的吃相和劲瘦的身量:很难让人想像他有如此庞大的食量。
  渺渺刚开始和他一同用膳时,着实吓得不轻;就算以前在欧阳家做粗活的长工,也不见得有他吃得多。
  不过看申屠顼莆不挑食,她也觉得意外。有时她没吃干净的盘底汤汁,也都让他倒进碗里,再吃一大碗白饭。以申屠顼莆的家世,还能如此珍惜米粮,实在很少见。
  所以,申屠顼莆对渺渺小鸡般的食量非常不满意知道她一次吃不了太多,他便让玉霞她们三不五时送些益气的汤水点心来让渺渺吞下,好似真的要像养猪仔一样养胖她。
  一段时日下来,养出了渺渺美丽的气色,也养出了渺渺不再畏缩申屠顼莆的性子。这让申屠顼莆成日都开心的像个孩子。
  申屠顼莆越来越炽热的眼光,让渺渺在面对他时,开始有了有别以往害怕和不自在的情绪,她也对自己不时加快的心跳感到莫名心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看到申屠顼莆就会脸红。
  她觉得他好像很忙碌,就连养伤的那几日,也不时有奴仆、管事来请他栽决大小事务;但她又有时觉得他很有闲空,常会突然出现缠着要她陪伴说话,每次离去时,眸中总会露出不舍的眼光。
  她隐隐地感觉到他好似非常了解她所有的事情,但又喜欢在闲聊中,让她自己说出来;而他越来越温柔的对待,也使得她没法再惧怕他。
  “小时候我们家乡村子里的人、都用生肖来替称月年。好比说一月份就管叫鼠儿月,二月份就叫牛儿月,三月份就叫虎儿月……”渺渺回忆起小时候的情景,眼瞳亮灿灿的微笑着。
  “那你是什么月份出生的?”申屠顼莆喜欢她脸上百合花般的笑靥,心情偷悦的也笑了起来。
  “我?我自己不是很清楚哩,爹娘没跟我仔细提过,我只知道自己是鼠儿年出世的。不过我记得大弟阿安是虎儿年马儿月出生,小妹阿蒿是兔儿年猴儿月出生。小弟阿平是蛇儿年鸡儿月出生的……”她忽然微白了小脸,因为她也想起来,她牢牢的记得小妹小弟是在什么年、什么月,咽下他们的最后一口气。
  “别想太多。越难过的事越是要面对它、说出来,自己一个人在心底闷头想它,反倒会更难过。”申屠顼莆当然知道是什么事情使她白了脸。
  渺渺垂下串串泪花,“阿蒿只活了几年,是猴儿年猪儿月咽气的,阿平也在狗儿年牛儿月合眼……都是在好冷、好冷的冬天里,都来不及长大……”
  申屠顼莆习惯性地掏出手巾替她拭去泪水,低声哄着,“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样会哭的姑娘。说过了、哭过了,也该换个笑脸给我看看。”
  渺渺怯怯地、有点不好意思的微微扯着唇角笑笑,发现他心情好时真的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一箩筐媒婆捧着百来卷的闺女画像,全让申屠顼莆派人踢进鸩花湖,直至仅剩一口气,才要人捞了起来湿漉漉地赶下山。
  不晓得哪里跑来说是和申屠顼莆有婚约的远房表妹、堂姐,见香月举起利剑、玉霞抡起大刀,也都嚷着是一场误会,落荒而逃。
  甚至从没拜过师的申屠顼莆,也忽然窜出来成堆的师姐、师妹,结果全被捆成粽子似的丢出鸩花岛大门。
  申屠顼莆暗叹了一口气,自是明白这都是自己爱作怪的双亲大人所搞出来的名堂。见不得亲生儿子愉悦快活的父母,也还真是世间少有。
  他记得母亲大嚷过世间痴儿傻女受阻碍的恋情,是人间最美丽的感情和父亲太过顺、美满的婚姻一直是她心中莫大的遗憾,所以她抱定主意要让儿子尝尝伟大苦恋的滋味,以免他也一样抱撼终身。
  那时他压根觉得自己的母亲满口疯话是常态,是故并不理会,没想到母亲竟然选在这时机确切的实行了她的梦幻计划,气得他咬牙切齿、哭笑不得。
  转头看渺渺抱来一把古琴走进房门,申屠顼莆才将心绪拉回。
  “你还会抚琴?”他眼中带着讶异和惊喜佩服她的多才多艺。
  渺渺边调整琴弦边轻轻回答,“跟着珠儿小姐的师傅学过几年。玉霞姐姐说,公子老躺在床上会觉得闷,如果公子不嫌弃我抚琴给公子解解郁。”
  她纤手儿一摆拨声律琴韵如珠滑玉盘般,妙音袅袅霎时申屠顼莆觉得整间屋子好似都馨香了起来。
  见申屠顼莆微笑点头,渺渺小手指尖轻轻一挑弄,抚出一首又一首悦耳的曲目。那娴美灵幽的乐音、低螓华眉的美态,让他不觉看痴了。
  “公子!”渺渺惊惧的低喊。
  “乖乖的别嚷,让我靠一下。”
  申屠顼莆趁着渺渺替他换上胸口的敷药时,将头倚靠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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