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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狂骚-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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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趣地自找难堪,我很清楚我自己的立场。”
  “莎顺,你──”柳星野脸色变得很难看,神采黯淡。
  易莎顺那些话冷漠得刺痛他的心;她眼里狂野的气焰,也深深触痛他的心。
  他伸手想握她,想寻找甚么般,她甩开想握住她的手。
  风不晓得从哪里吹进来,屋内的明亮,暗了一暗。
  第五章
  那次争执过后,易莎顺便像隐形人一般,避开柳星野。但同住在一起生活,即使柳星野忙着赶戏工作,还是免不了碰面的时候。为此,除了帮唐志摩工作,她漫走在街上的时间更多了。
  她暂时不想看到柳星野,更不想看到王殿红。
  “小姐,能打扰你两分钟吗?”背后传来一声男高音。
  她回头,碰上一张明朗的笑脸。
  “不能。”她简短吐了一句,脚步没停。
  “别误会,我只是想做个简短的访问调查──”男高音快步追上她。“这是我的名片。”他递给她一张名片。
  程振实,星光文艺,星光放送快报,星光杂志社特约撰稿主任。
  奇怪的头衔。易莎顺毫不感兴趣地瞄一眼,没有伸手去接。
  她听过这家杂志社,专门挖掘名人隐私、报导名人内幕消息的小报;风评很不好,但销路非常好,媲美报纸的发行量。
  这是个光怪陆离的社会,存在着各色各样的人,各自以自己的方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讨生活。
  “易小姐──”见易莎顺不理睬,程振实不怀好意地叫了她一声。
  易莎顺霍然转头。他怎么会知道她是谁?
  “你一定觉得奇怪,我为甚么会知道你是谁……”程振实干干地笑了两声。“其实这也不是甚么秘密了,易小姐和唐先生的关系,圈子里知道的人也不少。”
  原来……他们误会她和唐志摩的关系了。
  易莎顺冷冷一笑,拂过脸继续往前走。
  “不过,”程振实跟着黏上去说:“那只是演戏的吧?你只是他们用来掩人耳目的工具──”
  “你说甚么?”易莎顺再度停下脚步,凛气看着程振实。
  程振实又干笑两声!无肉的鼻子钩得像老鹰,一脸阴险相,和初时的明朗相去甚远,七分讨人憎厌。他阴笑说:“易小姐,你是唐先生的助理,应该知道唐先生和柳星野对门而居的事吧?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男人之间,就算感情再好,也不可能好到这种程度……!”
  “他们认识很久了,彼此有十几年的交情,相对而居有甚么好大惊小怪的。”易莎顺沉住气说道。
  “嘿嘿!在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唐柳’的组合是演艺界著名的‘俊男才子’。他们的关系,有可能那么单纯和简单吗?再说,有关他们两人之间的种种传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了,虽然未经任何证实,但他们公然这样对门而居,不是很耐人寻味吗?”
  “还有,一向讨厌女人纠缠!不喜粉紫桃红的柳星野,这次竟然一反常态!和合作的小明星闹出新闻;而唐志摩也适时与你传出恋曲,这不是太巧合了吗。显得欲盖弥彰?”
  “你到底想说甚么?”
  “你别动气,我只是好意想提醒你,别被他们利用了。我怀疑他们是利用你来掩饰他们某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哦?”易莎顺眨了眨眼,没有丝毫表情。
  这个小报记者调查得显然还不够确实,连她的真正身份都还弄不清,便以讹传讹,穿凿附会,瞎猜臆测,净捕捉些空穴来风,实在是就像她批评王殿红的那句话,未免太“单纯”了,“纯”得像春天里的两条虫。
  “易小姐,你是当事人,应该也感受到唐柳两人之间那种不寻常的气氛。我说得没错吧?”程振实死缠不休。
  “统统错了。”易莎顺朝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别过头,将他甩丢在身后。
  这样得罪这个小报记者,不晓得他会怎么编派她,用甚么难听的字眼丑化她──
  但那都不重要了,她不会在乎;重要的是,柳星野和王殿红交往的事实──这是她唯一在乎的……
  如果那一切真的是事实,不是只为了新戏的宣传──不!柳星野不是那种为了宣传而会做出这种事的人那么,如果一切都是真的……
  呼!易莎顺伸手抹掉额头滴下的汗。这不是个天气热得会滴汗的季节,但她此刻的心情和步调就像此时这分不清节令的季节,乱糟糟。
  T台到了。她挪开黏手的衣襬,叹了一口气。
  唐志摩打电话交代她送资料到摄影棚,但她根本不想来,来了一定会碰到柳星野,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见面。
  可是……
  这是工作。唐志摩在电话里这么说。
  是啊!工作。她没有更好的借口。
  看门的守卫给了她一张临时通行证,她看了标示,搭电梯上楼!找到第一摄影棚。
  录像的工作刚告一段落,她问了工作人员,在休息室中找到唐志摩,柳星野也在里头。
  “志摩,这是你要的资料。”易莎顺把资料交给唐志摩,避开柳星野。
  “谢谢。麻烦你顺便将那边桌上影印好的稿子带回去整理妥后,装订起来。”
  “好。”易莎顺走过去。稿子放在靠墙那边的桌上;那一旁,坐着静静托腮看着这边的柳星野。
  稿子被柳星野的手肘挡着。她不看他,淡淡说了一声“对不起”,他挪开手,也不看她。
  “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先回去了。”她走向门口,一边对唐志摩说。
  “等等!”唐志摩叫住她,看了她和柳星野一眼说:“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了?要冷战到甚么时候?”
  没有人回答他。
  “说话啊,不吭声就能解决事情吗?”
  “你要我说甚么?”柳星野先开口,声音低低懒懒的。
  “不用我说,你自己也应该知道怎么做。”唐志摩说:“这样漠不关心,对彼此视而不见,你们不会觉得很痛苦吗?”
  “我──”易莎顺正想开口,门突然开了。
  王殿红和罗仲强一前一后走进来,后面跟着他们所属唱片公司的宣传人员。
  “星野!”王殿红亲热地喊着柳星野。“我就知道在这里一定可以找到你!”
  “是吗?”柳星野含笑回答她的热情。
  唐志摩在一旁,略略皱了皱眉。
  “仲强,你也来了!”柳星野转向罗仲强。
  “我是来探柳大哥的班的。柳大哥是我仰慕的前辈,希望有机会能和柳大哥合作演出。”罗仲强笑颜烁亮。
  “那是我的荣幸。”柳星野脸上也充满笑。他看了易莎顺一眼,说:“对了,我跟你介绍,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易莎顺小姐,她可是你忠心的迷哦!”
  说着,他深深盯了罗仲强一眼,深得意味深长。
  罗仲强垂头一笑,万人迷的笑脸魅力四射,无懈可击。他含着笑说:“是吗?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他转向易莎顺,微征鞠躬说:“易小姐,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演员就是演员,全身都是做戏的细胞。易莎顺回了礼,沉默地看着柳星野。
  虽然这是巧遇和偶然,不是他刻意的安排,但他为甚么要那么说?他根本没必要介绍她和罗仲强认识──
  她已经解释过了,她根本不崇拜甚么偶像,更不是罗仲强的迷,但他为甚么还是要这样做?
  他不会给她答案,她知道,因为他又说──
  “哦,对了,殿红,这位是──”
  “易小姐,我知道,我们见过。”王殿红走到她面前,含笑伸出手。
  那个笑,甜甜的,带着挑衅。
  她知道些甚么了吗?易莎顺疑惑地伸出手。
  柳星野把所有的事,关于他们的所有的事,都告诉眼前这个女人了吗?
  不然,她为甚么对她那样笑?那种挑衅的笑法……
  “仲强,莎顺第一次到摄影棚来,你带她四处逛逛吧!”柳星野撮和甚么似地说。
  “易小姐,我有这个荣幸吗?”罗仲强笑玻Р'地,殷勤地探问。
  “啊,不……”易莎顺措手不及地摇头,有点嗫嚅。
  “不必客气,反正我也闲着没事。”
  “真的不用麻烦,我还有工作要做。”
  “仲强,你也真是的!易小姐是唐先生的得力助手,你要带走人家,也不问问唐先生,还想充当甚么护花使者!”王殿红突然尖着嗓子说。
  罗仲强一愣,呆呆地看着柳星野。
  柳星野朗笑说:“再严苛的老板,也有放部属休假的时候。是不是呢?志摩?”他拍拍罗仲强的肩膀说:“去吧!仲强,带莎顺四处逛逛。”
  易莎顺没有再拒绝,负气地跟着罗仲强离开休息室。
  “殿红,麻烦你出去吧,我跟志摩还有事情要商量。”易莎顺一离开,柳星野立刻对王殿红下逐客令,神态一点也不像报纸渲染的那种热恋中的如胶似漆。
  他的神情,看起来那么疲惫,丝毫没有陷入情网中的痴迷和光采,倒像背负甚么负担似地。
  “这样好吗?星野?”唐志摩望着被用上后紧闭的门,没头没脑地问道。
  “甚么好不好?”
  “你别想瞒我,我看得出来。”
  爱情虽是无法传授、只能心神意会的事,他仍看得出来,柳星野并不是真的爱上王殿红;他看她的眼神中,并没有感情的色彩。
  “你为甚么要这么做?”唐志摩又问。“为甚么要撮和莎顺跟罗仲强?”
  柳星野顺头看他一眼,笑笑地,没说甚么。
  “我不懂!真的不懂你心里在想甚么……”唐志摩喃喃说着。
  “既然不懂,那就别去想太多。”
  “但是,我越来越不了解真正的你了。”唐志摩摇摇头,困惑地说:“我看得出来,你对那个王殿红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为甚么要费力演这出戏,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还那么认真?还有!你一向不欣赏罗仲强,为甚么处心积虑撮和莎顺和他?究竟是为甚么?”
  唐志摩问题连连,柳星野托腮看着他,久久才站起来,走到镜子前,透过镜中的空间,对着镜中的他说:“我希望莎顺能幸福。只要她能幸福,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任何事。”
  那些话他说得很慢,慢得深情。
  “这跟你做的这些事有甚么关系?”唐志摩仍然想不透。
  柳星野淡淡、静静一笑,平静的说:“罗仲强是莎顺的偶像,莎顺很崇拜他。”
  “这怎么可能!”
  唐志摩皱着眉,不相信。以他对易莎顺的认识,她根本不可能迷上像罗仲强那种偶像明星;更何况,她亲自对他说过,她在意的是──
  “不可能的!你一定弄错了……”唐志摩摇头说。
  距离太近,反而会看不清;而柳星野总是把自己抽身离得远远的,在这种又近又远的关系交替混淆下,真实的感情模糊一片,终至甚么都看不见。
  如果那个黄昏,易莎顺语意晦涩的那番话是她真正的心情,那么她在乎的应该是镜子前的这个人──
  但这份感情无法说、不可说,所以她眼里的落寞才会那么深。
  她说她要有人爱她爱到死──她是否有些悲伤这份感情的不可能,才会有那种想望?
  柳星野对她来说,是又近又最遥远的人──
  “星野,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唐志摩慢慢地、坦然地看着柳星野。“这件事我很久以前就想问了──你为甚么会监护莎顺?你跟她并没有任何关系……”
  “不……”柳星野回头,神色的伤感很深浓。
  唐志摩屏住气,凝神等待。
  柳星野征征仰头,回忆往事般,眼光慢慢迷蒙。
  “我年轻的时候很坏,”他堕入遥远的时光,声音很遥远,缓缓、淡淡地荡开。“结党成派,到处打架滋事。那一晚我记得很清楚,是个阴冷湿寒的下雨天──时间很晚了,我离开桌球室正想回去,中了埋伏,在暗巷子里被前来寻仇的对方帮派堵上。对方抄了家伙,而我只有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刀。”
  “没多久,我身上就全挂了彩。这时刚好有个倒霉的夜归人经过,无端被卷入这场械斗中。那个人为了保护我,被砍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救护车还没到,他就断气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是住在那陪巷子底的人家。那一带全是破旧的违章建筑,环境极槽。那个人为了养家餬口,经常工作到深夜。那一晚,他为了救我,当了我的替死鬼,留下了身体一嬴弱的妻子,和一个三岁的女儿。”
  “等我伤好了以后,我常常偷偷去探望她们。她们并不知道我,我也不敢露面。有一晚,我偷偷又去探望她们时,在暗巷子里又被对头帮派堵上。对方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武士刀,存心要我的命。”
  “我本来有机会可以脱逃的。可是那时不知为甚么,那个三岁的小女孩竟然跑出来,刀子挥向她,我满眼只看见那个人挡在我身上,不顾一切保护我的情形。”
  “我扑向那个小女孩,霎时只感到一阵尖锐的痛楚从我背上炸开。小女孩的哭声惊动了左右的人家,我模糊看到许多人向我们跑来,然后我就失去知觉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人已经躺在医院。我父亲把我送出国,扣去我的护照,派人监视我,就这样过了四年。四年后我回国,又到了那条暗巷子,才知道那个女人因为操劳过度,已经死了,孩子被送到孤儿院。”
  “我在孤儿院找到那女孩。我不敢收养她因为我没有那个资格。我没有资格让她喊我一声‘爸爸’。她的父亲因为我而死,她母亲也因为如此才操劳过度死去──我是凶手,我害了她一生的幸福──我是凶手!”
  “所以,只要她能幸福,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任何事!不管是甚么,我都在所不惜,只要她能够幸福……”
  很长很悲哀的一段往事。唐志摩凝目望着柳星野映在镜底的背影,那道狰狞深长的伤疤背后,原来隐藏着这样一段感伤的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唐志摩心情沉重地问。
  柳星野缓缓摇头。
  两个人都没再开口。
  柳星野初入演艺圈,就以反叛性格的角色震惊所有人的眼光。而后主演唐志摩得奖小说改编的作品,一举成名。两人也因为一意气相投,结成莫逆。
  那一段时间,唐志摩目睹柳星野如何疲于奔命在工作中,只为了给易莎顺舒适的环境、富足的生活。他看他不眠不休的工作,日以继夜地拍戏,所有的辛苦疲劳,只为了那个孤独的小女孩。
  现在他才明白,他那是在赎罪。
  “但你为甚么将她送到寄宿学校?”
  “那是因为──我不能爱她!我没有资格爱她,我也没有资格接受她对我的感激和关怀!”
  “你这样根本就是逃避!”唐志摩不由得想起那些年,每回他去探望易莎顺时,烙在她眼里的那些又深又荒凉的寂寞。“你知不知道当时对她来说,她最需要的是甚么?是爱!是你的关心和善待!你知不知道那些年来,她是用甚么样的心情盼望着你?你让她的期望落空,却还侈言甚么都是为了她──”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我没有那个资格!我害死了她父亲,害她家庭破碎,我有甚么面目以她的恩人自居,接受她的感激?我有甚么资格去拥抱她、爱她?”
  “所以你干脆送走她,逃避一切?”
  柳星野垂下头,默认着。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知不知道,那对她来说是多残忍的一件事!”唐志摩大吼。“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根本是一个懦夫!我原以为你是因为工作忙的缘故,没想到你却是以此为借口,逃避一切──懦夫!”
  “骂得好!你骂吧!我的确是个懦夫……”柳星野喃喃的说,慢慢坐倒在地上。
  “你给我起来!”唐志摩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你知不知道莎顺那些年是怎么过的?她甚么都不知道,每天盼望着你出现你知不知道,她对你的感情根本已不再是单纯的感激之情!虽然你将她丢在寄宿学校,对她不闻不问,但即使如此,她还是那么在乎你、爱着你!她心中就只有你──你知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柳星野喃喃摇头。
  “怎么不可能?你到底要不负责任、逃避到甚么时候?”
  “不可能的,你一定弄错了,莎顺不可能会爱上我,我──我是害死她父亲的凶手……”
  这太荒谬了!他是害死她父亲的凶手,她怎么可能会爱上他!
  如果她知道一切,她一定会恨地的。
  “先别管那些。我问你,你爱她吧?”唐志摩咄咄逼人,逼问着柳星野内心的最深处。
  “我──我──”他嗫嚅着,说不出口。
  第六章
  “你跟柳星野有甚么关系?”罗仲强转头问。
  窄小的摄影棚里,好几组人员在赶戏。灯光很强,照得穿著厚重冬衣在拍戏的演员们个个汗涔涔而频频补妆。
  易莎顺和罗仲强并排坐在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场中正在赶录柳星野和王殿红的对手戏。
  罗仲强朝拍摄现场投了一两眼,转过头问易莎顺那句话。
  “你问这个做甚么?”易莎顺蹙着眉头问。
  “好奇。”
  回答得简短,但真如这句话说明的──罗仲强对易莎顺和柳星野的关系感到很好奇。
  他有个直觉,他们之间,绝不是如柳星野所说的“有个朋友的女儿”那样轻描淡写。
  老实说,当柳星野开口拜托他时,他简直不敢相信。柳星野竟然会为了一个关系疏远的女孩那样子低声下气!
  他以为他在开玩笑,又正愁摆脱不了王殿红那个麻烦人,便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做为条件交换,只是想为难他而已!没想到柳星野竟然真的答应,而且为此不惜损害自己的形象,闹出绯闻。
  “真意外,我以为好奇是平凡人的专利,像你们这种大明星是不会如此的。”易莎顺静静地说,静静地看着场中还在热烈进行的一场爱情悲剧。
  深情的“佑志”,一再要求较弱、把握不住自己意向的“琤琤”跟他远走他乡,拋开一切的恩怨,开创他们的新人生……
  他那样激动,全心全意,用全部的感情拥抱住她……易莎顺用力握住椅板,白皙的掌背清晰可见一条一条暴起的筋脉。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罗仲强打个呵欠道:“待会我请你吃饭吧!请你吃完饭,我的任务就算结束了。”
  “你说甚么?任务?”
  罗仲强警觉到自己说错话,打个哈哈说:“我只是开玩笑,我诚心地邀请易小姐共度晚餐。怎么样?易小姐,肯赏光吗?”
  “你太客气了,罗先生。我还有工作,很遗憾错过这么难得的机会。”易莎顺微笑拒绝。
  罗仲强根本没有理由请她吃饭;当然,她也没有理由答应,他虽然是万人迷,是众多少女的偶像,但是,他并不是她眼中最灿亮的那一颗明星。她在意的是……
  她将眼光转向场中的柳星野。
  “易小姐,工作虽然重要,饭总是要吃的。跟我在一起晚餐,真的那么为难吗?”
  “当然不会,我还觉得很荣幸,只是我真的有工作!无法悠闲地吃晚餐。”
  像这种外交辞令,在寄宿学校的时候,易莎顺早听得那些高尚的小姐和老师们说过千万回,早背得滚瓜烂熟。
  罗仲强在心里暗暗诅咒──这女的还真难缠!寻常女孩一见到他,魂早就丢了一半,像他这样开口邀约!她们不当场晕倒才怪。但这个女的……
  实在真是麻烦!若不是因为他和柳星野协议好的,他才懒得理她呢!这么不知趣的女孩!
  “别这么不近人情,你不答应的话,我就麻烦了……”他脱口说道。
  “麻烦?”易莎顺愣了一下。“你会有甚么麻烦?”
  “这──我──唷……”罗仲强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吞吞吐吐地答不上来。
  “没关系,你不必回答。对不起,失陪了。”易莎顺收好东西,离开角落。
  “喂……等等……”罗仲强拉住她,怕引起别人注意,压低了声音。
  易莎顺轻轻甩开他的手,站着没动。
  “你这样……唉!叫我怎么说嘛!”罗仲强懊恼地垂着头。
  “那么我问好了……你和柳星野之间是不是有了甚么协议?是他拜托你这样做的?”
  “你都知道?”罗仲强愕然抬头。“他都告诉你了?你跟他之间到底有甚么关系?他还告诉你些甚么?”
  “果然是他拜托你的!”
  “他到底还跟你说了甚么?你们之间是甚么关系?”罗仲强再次反问,显得相当忐忑不安。
  “我甚么也不知道。你放心,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样受人拜托,相信你这餐饭吃得也不会太愉快。”
  易莎顺说来说去,一句话也没有回答到罗仲强的问题。罗仲强看着她,突然轻轻笑说:“我突然觉得,你是个很不可思议的女孩。你能老实告诉我吗?你真的是我的歌迷,崇拜我?”
  易莎顺略略蹙眉,含蓄地说:“罗先生是青少年崇拜的偶像,我以前有很多同学都是你的歌迷,都很崇拜你。”
  “那么你呢?你是个例外对不对?”
  易莎顺微笑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实在不明白,既然如此!他为甚么还要那样不惜一切拜托我?”罗仲强困惑地朝柳星野望了一眼。
  “他到底跟你做了甚么协议?”易莎顺的语气显得急躁。
  “他──”罗仲强看她一眼,耸耸肩说:“也没甚么,他只是跟我说有个朋友的女儿很崇拜我,希望能跟我见面,拜托我跟她见面聊天、吃个饭。”
  他的口气就跟他的耸肩动作一样无所谓。这件事关乎他日后演艺生涯的成败,他当然不可能全盘托出,只是拣些要点──而且并非重点说说而已。
  现在他是个一举一动都受万人瞩目的偶像,有关他的过去──尤其是和王殿红的那一段,都必须泯灭才行。
  柳星野帮他解决了这个“麻烦”,按照协议,他必须和易莎顺聊天、吃饭才行。
  他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歌迷,没想到是这么难搞定的女孩。他细细打量易莎顺直觉告诉他,易莎顺和柳星野之间,必定有甚么不寻常的关系。
  “易小姐,”他摊摊手。“我都老实告诉你了,你该答应了吧?”
  易莎顺迟疑着。她不相信事情就这么单纯,但也了解这必涉及某种隐私,探查下去也不会有甚么结果。
  她想了一想,点头说:“好吧。等录像结束后,我在停车场电梯旁等你。如果我不答应,你大概会磨菇个不停。我相信这是你和柳星野交换协议好某事的条件,是吧?”
  罗仲强脸色大变。场中导演执着导演筒大喊一声:“卡!辛苦了!休息十分钟。”
  导演命令刚下,场边的记者立刻蜂拥而上,围住下戏的明星拍照、访谈。也有记者朝罗仲强走来,易莎顺匆匆点头说:“对不起,我先失陪了。”她走了两步,又匆匆回头说:“对了,待会吃饭时,你最好带着你的宣传人员一起来,才不会引起闲话。”
  说完,她立刻匆匆走向更暗的角落,一边寻找唐志摩,想看他还有甚么事情交代。
  唐志摩跟制作人正在讨论更动的剧情和对白,她不好贸然上前打岔,静立在一旁;遇上柳星野投来的目光,两人视线相触,都有千言万语在心中,但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掉开。
  摄影棚昏黄的灯光,在怀有心事的易莎顺眼里,显得异常的诡暗。她悄悄挪开脚步,一步步地后退,退到空无一人的休息室,弯腰半领伏在桌上。
  “你怎么了?这么狠狠的样子?”王殿红跟在她后面进来,流露着关心。
  “没甚么。”她立刻站直,朝门口走去。
  “等等……”王殿红叫住她说:“不是才刚进来吗?为甚么急着出去?”
  易莎顺顿了一顿,没有答话,也没有回头。
  “是不是因为我?”她的沉默使得王殿红的声音变得极为尖锐刺耳。
  还是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讨厌我。从你我眼睛,我可以看得出来,虽然你没说,我也知道你为甚么讨厌我,是因为柳星野……我跟他的绯闻使你不舒服……”
  易莎顺霍然转头,冰冷的目光写满冷漠。
  “你果然回头了!”王殿红得一意地笑了两声。“我说的没错吧?你喜欢他,所以嫉妒我、排挤我……”
  “我不憧你在说甚么。”易莎顺冷冷地打断王殿红的话。
  王殿红冷笑两声,嗤鼻说:“少跟我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你这个人实在真是不知足,他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你还当真以他的女儿自居?想以此束缚他一辈子……”
  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易莎顺脸色顿时大变!白得跟顶上悴幽的日光灯一样。
  “还是我说错了?你在喜欢他,在单恋着他……”王殿红一脸诡谲,笑得阴险狡恶。
  “我不懂你在说甚么!”易莎顺大声否认。
  “你懂,而且非常明白。”王殿红恢复无邪的甜笑说:“不过,你喜欢他也没有用,他不会在看你的。他不惜一切,把没没无闻的我捧成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从这点,你应该可以很清楚他对我的心意吧?”
  她又得意地笑了一声,用胜利者的姿态说:“我想,你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那么排斥我吧?你在嫉妒我……”
  “我不懂你在说甚么!”易莎顺脸色苍白地否认。
  王殿红的每句话都像是尖剌且挂着倒勾,在剌烂她的心;并且知道那些话都起了绝大的效用。
  她看不出王殿红对柳星野有多少真心,演艺圈的爱情故事每天都在上演新的本事,虚情或假意,没有人会太认真。但是,柳星野为王殿红所做的一切不会假,那会是他爱的证明?
  “看来你是那种纠缠固执又死心眼的女孩,当面给难堪了,还不懂得死心。这样吧……”王殿红优雅的挥个手说:“他待会会从这个门进来,我们来打赌,看他会先抱谁……他一定会先抱他心里在意的那个人不是吗?被他先拥抱的人就算赢了,输的人就要离开他的身旁。你说怎么样?”
  “你──”
  “怎么?你不敢赌吗?”
  “我──”
  易莎顺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柳星野突然开门进来。他垂头看着地上,声音懒懒的,没甚么活力的说:“殿红,开始录像了……”说着,随便抬头掠了一眼,乍见易莎顺,闪过一抹惊喜的表情说:“莎……!原来你在这里,我找…”
  他突然停住口!两眼只是看着易莎顺。
  易莎顺看了王殿红一眼,见她嘴角勾着笑,似乎想着甚么。她不等她有所行动,突然走向柳星野,几乎是不顾一切地,环手抱住柳星野。
  “莎……”柳星野心头大震,浮出的神情迷惑又意外悲伤。
  他双手一直迟疑地垂放在两侧,微微在发抖;终于,他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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