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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鸟朝凤-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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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见面,柳姑娘似乎都很忙。”百凤慵懒地环胸挑眉。
“唷,真巧,敢情你们认识?”卖鱼小贩惊讶地说。
“昨天见过一面。”柳旭转向卖鱼小贩,耸肩笑笑。“怎么样,你刚才喊什么?我没听清。”
“这公子说刚才遇到两个小乞丐偷了他的钱,我就说了,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咱们青浦县早没乞丐了,可这位公子偏偏坚持他真的遇到了乞丐。”卖鱼小贩苦笑地摊了摊手。
柳旭一听,脸上柔软的笑容倏地消失不见。
“公子,我们青浦县的乞丐早在五年前就全部安置妥当了,这几年并没有人出来行乞过,你说遇到乞丐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没好气地责问。
又来了!百凤低咒。他明明就是受害者,居然没一个人肯信他。
“我刚才的确遇到了两个小乞儿,而且身上的一小包银两全被偷走了,你认为我有骗人的必要吗?”他咬牙冷笑,已经被惹毛了。
“谁知道你有何居心?”这男人到底是怎样,一出现就惹她发火。
“凭什么你一定认为我居心不良?”简直莫名其妙。
无形的雷电在他们之间激爆四射,两双眼睛互瞪着对方,眼神充满了对对方的愤怒和鄙视。
柳旭发现岸边渐渐聚拢了一堆感兴趣的人,纷纷在问“什么事呀”、“跟柳姑娘说话的男人是谁”、“他们在说什么”,好奇的目光一迳在他们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公子,这里不方便说话,有话请上船来说,这件事我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要吵架上船来吵,以免在乡民面前破坏她的好形象。
“正好,我也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省得莫名其妙被人当成了骗子。”百凤岂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决定奉陪到底。
“请。”她温柔有礼地蹲了蹲身,微翘的红唇似笑非笑的,挑衅味道十足。
百凤暗暗冷哼,跨上小船。
这条船真小,篷舱内只有两条木板作櫈,他选了一条木板坐下。
竹篙轻轻一点,小船平稳地滑向河心。
百凤神态散漫地睥睨着她撑船的身姿,那根足足有她两倍身长的竹篙,在她手中使起来十分驾轻就熟,微风轻轻拂起她藕色纱裙,飘逸得倒像极了水中仙子。
小船缓缓穿过两道石拱桥,柳旭一直专注地撑着船,不看他也不开口。
百凤亦沈默不语,等着看她究竟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他伸直长腿,舒舒服服地吹着暖风,沿路欣赏河岸两旁典雅的房舍,和镂着花鸟图案的美丽石窗。
经过一处停满了无数小船的岸边,柳旭一边小心地撑船,一边和船家热络地打招呼。
“姑娘,在忙呐!”卖红菱的瘦弱老翁扬手唤她。
“是啊,生意好吗?”她漾起柔软的笑。
“还好,都快卖完了。”
“您忙吧!”她挥挥手。
百凤已经对这种无人与她不相熟的景象习惯了,他看见在那些小船上卖的不只有红菱,其他还有很多是卖鱼和卖虾的。
“刚刚经过的是城隍庙,那儿的湖鲜最鲜甜好吃了,公子有空的时候可以去逛一逛,顺道吃吃湖鲜。”柳旭自顾自地对他说。
听她忽然开了口,百凤忍不住窃笑,她实在是个挺有意思的姑娘,明明仍很生气他亵渎了父亲的管辖,却还不忘向他推销这个城镇的好处。
“你昨天采的红菱就是拿到方才那个地方卖吗?”他屏住笑意问。
“我很少自己卖,多数是卖给船家,再由船家转卖出去。”
百凤挑眉听着她淡淡的说明,想起今晨忙碌穿梭于巷弄间的她,猜想她大概也是便宜卖给方才那个年近古稀的老翁吧?
他不得不承认,她所做的每件事都给他带来极大的好感,只是他非常不明白,为什么她一见了他,俏脸上那份暖入人心的微笑就会突然不见。
到底他有什么地方惹她反感讨厌的?
就算他不是一个值得她浪费同情心的老弱妇孺,也犯不着动不动就板起脸孔恶言相向吧?
在京城,他太习惯宗室王公格格们的温柔奉承,整日忙着应付那些想尽办法接近他、讨好他、勾引他的众家格格,即使离京之后,不管他走到哪儿,也都有簇拥上来的美艳姑娘,唯独这回踢到铁板,竟让他碰上了一朵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江南小野花,害他一向自认魅力过人的信心产生动摇。
小船渐渐荡离了镇中心,河岸两旁的景物转换成了简朴的房舍和菜田,除了几声黄狗汪汪,安静得几无人声。
柳旭似乎选中了这里,她把竹篙举起,搁在船侧,随即走进篷舱。
“这里比较安静,有话就在这儿说吧。”她在百凤对面那条木板上坐下。
“是,青天大老爷有话请问。”百凤眼中闪着戏谵的光芒。
柳旭无聊地瞥他一眼。
由于舱内太窄,百凤身形又高又魁梧,一个人坐都嫌太小,这会儿柳旭再坐进来,更加显得拥挤不堪。
柳旭忽然发现不管她怎么挪移身子,就是会不小心碰到百凤的长手长脚,俏脸情不自禁地沁出淡淡的赧红,她又羞又恼地瞪着百凤,却意外被他精睿深邃的黑眸攫住,一股奇异的燥热自体内缓缓燃起,紊乱了她的呼息。
她有些着慌,下意识想逃开,可是这时候如果忽然退出篷舱,倒显得她做了什么心虚的事似的,她立刻尴尬地坐直身子,假装自己什么也不介意。
柳旭的反应全看在百凤眼里,通常女人若有似无地靠近他、碰触他,目的多半是想勾引他,但柳旭的反应很不同,显然并没有这心思。对她而言,似乎两人之间的身分地位相等,她根本没有闪避他的必要,甚至还表现出害羞逃躲一个男人是件可耻的事一样。
凝视着她逐渐绯红的脸蛋,百凤还是看穿了她内心不为人知的少女羞涩面,他的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骚动,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脸上游移……
这是他初次这么近距离地细看她,发现她的五官其实相当清丽,两片柔润红唇像极了熟透的樱桃,他觉得唇齿间渐渐口乾舌燥起来,突然生出一股欲望,很想品尝她鲜艳欲滴的红唇。
“言归正传,你说遇到乞丐偷你的钱是怎么回事?”柳旭故作自若地看着百凤,一副开始悠哉闲聊的表情。
百凤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
“有两个小乞儿故意撞上我,偷了我的钱之后逃逸无踪,就是这么回事。”
“会不会是你自己无意间掉了钱,刚好又遇到两个不小心撞上你的小孩,结果你就误以为是被乞儿偷了钱呢?”她提出自己认为合理的解释。
百凤看到她不信任的目光,心中大感不爽。
“我不会连那两个小孩是不是乞儿的判断力都没有。”他冷冷轻哼。
“说不定人家只是衣服脏一点、旧一点而已呀!凭什么因为这样就被你认为乞丐,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有绸缎衣袍可穿,每天出门都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她不客气地驳斥。
“姑娘言下之意,是怪我目中无人还恶意栽赃喽?”他沈下脸。
“我没那么说。”但意思差不多。
“我不想再多做任何解释了。”他勉强按捺下满腔的火气,再解释下去简直有辱他的身分。“我郑重再说最后一遍,那两个小孩绝对是受过训练的乞儿,他们虽然在外表上伪装成普通小孩掩人耳目,但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柳旭气恼地大喊,眼波充满敌意。“难道你怀疑我们青浦县训练出这些乞儿,来偷光你们外来客的钱吗?”
“我并没有这意思,是你想太多了。”他反唇相稽。
“我没有想太多,根本就是你在胡说,因为你这个人打从心底就瞧不起人!”她恼羞成怒,气呼呼地大骂。
“我有吗?”莫名其妙!他除了脾气暴躁了一点,还不至于高傲到令人误解的地步吧!
“有、你有!”反正她就是觉得他很嚣张、很讨厌。
“简直不可理喻。”他的火气渐渐升到了沸点。
“不可理喻的人是你,我们青浦县没听过乞儿偷钱这种事,不管你跟谁说都没用,因为根本不会有人信你的!”
“就算前几年没听说过这种事,不代表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他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来。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爹把青浦县治理得很好,这里的百姓个个都很知足安乐,我不懂你为什么要编出两个乞儿来骗人,到底是何居心?”柳旭火气冲天,恨声指责着他。
“真是好笑,因为你爹是青浦知县,你就一口咬定青浦县绝对是个世外桃源,永远不可能会有乞丐出现是吗?”他睥睨着她,冷冷讪笑。“当外地来的人受到了欺侮,你这当主人的居然自我欺骗,顽强的不肯听信事实,甚至还怪罪他人诬陷,请问这里可有天理王法?岂是一方县令治理之道?”
百凤的话僵住了柳旭理直气壮的斥骂,他的话全对,一句也没错,似乎在父亲的管辖县内遇到乞儿偷钱确有其事,她已然败下阵了。
“你不明白……”她的双肩无力地垂下来,先前与他对骂的气势全部消失不见。“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没住过这里,根本不会明白的!”
柳旭无助发怔的神情,渐渐浇熄了百凤的怒火。
“如果你对我的话存疑,是否该想法子去查证,怎可劈头就骂我胡说。”他的语气稍微和缓了下来。
“五年前,为了安置县里的四十七个乞丐,我爹掏光了他的俸银,我和我娘卖了不知多少幅的绣画,费上好大一番功夫才安置好那些乞丐。”柳旭落寞地喃喃低语。“我爹用心经营了好几年,差点没累垮一家三口,还好辛苦没白费,总算赢来了县民百姓的爱戴,可是……”
“可是什么?”他专注审析着她无奈的容颜。
“我们这个县平安无事了好多年,如果就这么平平静静过下去也罢了,却偏偏在宝亲王下江南抓贪官的时候突然冒出了偷钱的乞丐来,我当然不肯相信,更觉得这是有心人设下的陷阱,想要暗害我爹。”柳旭叹口气,神情心灰意冷。“天高皇帝远,就算我爹这个官当得再好,朝廷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些年来,从没见朝廷升赏我爹这么好的官,可是一旦不小心被抓到错处,所有的辛苦和努力也许就此化为云烟,岂不是很可悲吗?”
百凤深深凝睇着她,错愕于她无心的倾吐。
“如果有人想暗害你爹,安排那两个乞儿能有多大效果?”两个偷钱的乞儿与柳天明是否为贪官应该是两回事才对。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很不安。”
百凤仔细思索着那两个小乞儿的特徵,记得他们曾经喊过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辣块妈妈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柳旭一听,表情很惊讶。
“那是扬州粗话,公子怎么会说?”
“扬州”?蓦地,一道领悟倏地闪过百凤的脑海。
“这句话是我遇到的两个乞儿喊出来的。”他微眯了双眸。
柳旭愕然抬起脸蛋,不敢置信。
“难道是……”
几乎就在她惊疑的同时,一道疾风突然穿破篷舱,接着一声“嘎啦”的爆裂声响,吓得她失声惊叫出来。
两人定睛一看,赫然发现一柄安着尖锐钢刺的竹篙,笔直地穿透过乌篷,划破百凤的前膝,深深扎进舱底板!
有人想杀百凤!
柳旭吓得魂飞魄散,她从未面临过如此切身的恐惧,一双杏眸惊骇地大睁着,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百凤霍地扯开乌篷,瞥见岸边一棵大树上有人影和刀刃的闪光在微微晃动着,他在明,敌在暗,宗尔克此时又不在他身边,情势对他相当不利。
“看来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他神色寒冽地盯住那棵大树。
“你有仇人?”她惊慌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是有人把我当仇人……”
百凤说完“人”字的刹那,两道疾如闪电的银光,自浓密的树叶间凶狠地朝他们激射而来!
“啊……”
柳旭惊惶地抱住头蹲下来,百凤情急之下未及多想,迅速以身体掩住她,虽然避开一道刀光,却来不及闪过第二道,他看见一把飞刀正正扎进右腿,鲜血迅速染红了大片衣衫。
柳旭仰起已经吓白的脸,当一看见深深插进他大腿的短刀,惊得抽断气息,脑中一阵昏眩。
“你快逃,不然得在这里陪我一起死了。”他脸色青白,焦急地催促着护在身下的小人儿。
“船坏了,我们下水逃吧!”她已吓出一身冷汗。
“我不谙水性。”百凤苦笑。好惨,不会真的死在这里吧?
“我护你走!”她十指倏地揪紧他的前襟,仰身一翻,带着他跳进水里。
一股河水猛然灌进百凤的口鼻,他换不过气,吞进好几口水,感觉一双纤手用力拉着他潜下河面。
“身子放松……闭气……”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不清,依稀听见柳旭若有似无的声音随着水波荡进他耳中。
河面下异常宁静,从底下望上去,眼前是一片晶莹璀璨的光亮,柳旭灵巧泅水的身姿,优雅得仿佛一尾鱼……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见到的最后景象。
第四章
当柳氏夫妇看见客房卧榻上躺着柳旭救回家的昏迷男子,两人都呆愕得说不出话来,再看到柳旭手忙脚乱地脱他身上的湿衣服时,两人更是儍了眼。
“旭儿,你……”
“爹,快帮我找件乾净的衣服来给他换上。”柳旭头也不回地指挥老爹,一边忙着扒开百凤的衣服。
“喔。”柳天明本想说的那句“你可是还没嫁人的黄花大闺女”,硬生生地被柳旭给截断了。
“啊,不行,他又高又壮,爹的衣服恐怕不合他穿,对了,纪大叔,纪大叔的衣服应该可以。”柳旭忙不迭地低嚷,小心翼翼地解下他腰间的凤凰玉佩,收妥在枕头底下。
“好,爹去找老纪要。”当爹的立刻奉旨办事去。
柳旭俐落地扯下百凤的外袍,一暴露出他精壮坚实的胸膛时,呆站一旁看儍了眼的柳夫人登时吓得花容失色。
“旭儿,你在干么!”
“脱下他的湿衣服啊,他失血过多,浑身冰凉,不快点脱掉会生病的。”她边解释边开始动手脱他身下血迹斑斑的绸裤。
“旭儿!”柳夫人失声惊叫,气急败坏地把她扯到一边去。“你是还没嫁人的姑娘,怎么可以脱男人的裤子!”
“他是受伤的人耶,救人需要想那么多吗?”她吊眼没力地一叹,继续回去完成未完的事。
“那也用不着你这个姑娘家亲自动手,叫下人或衙役来帮忙不行吗?”柳夫人心急地劝阻,极力捍卫女儿的名誉。
“他伤成这样,等叫他们来帮忙还不如我亲自动手比较快,何况那些衙役粗手笨脚的,万一把人家的伤弄得更重还得了。”柳旭无动于衷地继续扯百凤的裤子,不过由于裤子太湿,他又太重了,索性拿来剪刀,哗哗两下,把他的裤子剪成了四片破布。
“天哪!旭儿!你还没嫁人耶!”柳夫人惊得快昏过去。
“我嫁不嫁人关这什么事?”柳旭实在快受不了娘的大惊小怪了。
呃,话说回来,当她看到百凤结实有力的长腿,还有轻薄的绸布差点遮不住的暧昧部位之后,想想瘦如竹竿的老爹,忽然觉得娘的大惊小怪很有道理了。
这男人的体格还真是壮硕得令人脸红心跳。
不过,她此刻可不能在意百凤那身铜筋铁骨似的身材,他冷如冰块般的肌肤以及右大腿上血肉模糊的血窟窿才是眼下最急需处理的。
“娘,他浑身好冰,帮我烧盆炭火来行吗?”她焦急地喊完,便脱下鞋子跨上床,把被子摊开来盖住他的上身,拚命搓热他冰冷的身体。
柳夫人正因为看到丈夫以外的男人裸躯而惊羞得满脸通红,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一听到宝贝女儿吩咐事情给她做,她乐得赶紧溜出去。
柳夫人才走出客房,柳天明便抱了一套衣裤进来。
“旭儿,这套衣服给公子凑合着穿吧,明日爹再去绸缎庄裁件合身的来。”
柳旭接过衣服,急忙又问道:“爹,咱们药箱里不是有专治刀伤的金创药吗?现在还有没有?”
“好像还有一些,爹去拿来。”柳天明转身匆匆忙忙的找药去。
接着,柳夫人捧一大盆炭火进来,小心地搁在床头边。
“娘,拜托再给我一盆热水,行吗?”她细心审视着百凤的情况。
“行!”柳夫人速速端热水去。
接下来的这一晚,柳旭忙着用热水搓热百凤的身体,直到他体温回暖,接着又忙着给他敷药、换衣裳,一刻也不放松地盯紧他,怕他发烧,怕他伤口恶化,一直到曙光渐现。
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
柳旭累得斜靠在床沿,眼皮沈重得快要睁不开,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着。
“旭儿,你太累了,要不要先回去歇着?”柳夫人心疼地拍了拍累瘫在床沿的爱女。
柳旭不放心地摸摸百凤的前额,检查他的伤口是否已经止了血,这才放心吁口气,站起身用力伸个懒腰。
“旭儿,你是怎么认识这位公子的?”柳夫人总觉得柳旭对待昏迷男子的方式很反常,却又无法说出真正反常的地方在哪里。
“喔,他就是偷吃我烤白薯的那个人。”柳旭打了一个呵欠。
“就是你说他『狗眼看人低』的那个人?”柳夫人吃了一惊。
“嗯。”她抬手槌了槌肩膀。
“你们今天怎么又会碰到面呢?”第一次看见女儿这么认真用心照顾一个男人,柳天明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今天在镇上遇到他,他刚好碰到了怪事,我就让他上了我的船,在船上为了那件怪事忍不住又和他吵了一架,接着他的仇家来了,差点把我的小命也一并赔进去。”她三言两语地就算说完了,累得实在没力气说清楚始末。
柳夫人本来以为那公子应该家世背景都不错,冲着旭儿救他一命的恩情,说不定女儿的婚事有望,不料……
“他有仇家?”柳夫人满眼忧惧。“旭儿,他的背景是不是很复杂呀?”
“不知道。”柳旭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说来也奇怪,他一出现,咱们这儿就出了怪事,爹,他说遇到了乞儿偷他的钱,您说奇不奇怪?”
“乞儿!”柳天明十分惊讶。
“是啊,而且还是会说扬州土话的乞儿呢,怪事一桩吧。”
“这是怎么回事?”柳夫人不解地问。
卧杨上忽然传出百凤微弱的呓语……
“快逃命……是谁暗算我……”
“怎么,他连是谁暗算他的都不知道吗?”柳天明感到奇怪。
柳旭耸了耸肩,轻轻地走向床榻,犹豫着该不该唤醒他。
突然间,昏睡中的百凤厉声大喝——
“胆敢暗害宝亲王,难道不怕诛连九族……”
柳旭整个人呆愣住。
什么!他喊什么!宝亲王?她没听错吧?
她慢慢转过身望了爹娘一眼,发现他们的表情也和她一样惊呆,证明她并没有听错半个字。
“他、他是宝亲王……”柳天明瞠目结舌,一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柳旭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脸,丢了魂似的瞅着床榻上俊伟绝俗的男子。
他——竟然就是宝亲王!?
“微臣青浦知县柳天明给宝亲王请安。”
百凤刚从昏睡中睁开眼,还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就听见身旁传来恭谨的请安声,让他忽然有种错觉,以为自己回到了王府。
他缓缓撑起上身,怪异地审视着跪了一地的男男女女。
昏迷之前,他记得自己被柳旭拉下水面逃命,为什么一醒来,眼前跪了一大群陌生的人,却反而没见到柳旭那张熟悉的脸蛋?
“你们是谁?”他警戒地注视着这群人,怀疑他们如何知道他是宝亲王的身分,并不知道根本是他自己梦呓时泄漏的。
“微臣是青浦知县柳天明,身边这些人是臣的家仆和衙役。”为首的瘦小老翁叩头回禀。
“你是柳天明?”他微讶地挑眉。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貌不惊人、须发半白的老翁居然就是柳旭的父亲。
“是。”柳天明战战兢兢的答。
“柳大人请起,不必行此大礼。”百凤深深凝视着他。
“谢王爷。”柳天明扶着柳夫人的手一同站起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百凤四下打量着。宗尔克和史永青一直没跟上他,想来是已经失去联系了。
“王爷,这里是青浦县衙,王爷受了伤,是小女将王爷救回来的。”柳天明不慌不忙地回话。
百凤记得他身上并未带有任何可以证明他身分的东西,在他昏迷这段时间内发生过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是柳旭发现他的身分吗?对了,系在腰间的凤凰玉佩不见了,凭一块凤凰玉佩就能猜出他是谁吗?
他中止自己的胡乱猜测,决定直接问个明白。
“柳大人与柳夫人请留下,本王有话要单独问你们,其他人都退下去吧。”他语气平和地吩咐。
家仆和衙役叩了头后,纷纷起身迅速走出去,轻轻掩上门。
“柳大人,你为何知道我是宝亲王?”他和煦地轻问。
“这……”柳天明怔了怔,立即躬身说道:“因为王爷在睡梦中,无意间大喊出『胆敢暗害宝亲王,难道不怕诛连九族』这样的话来,所以……微臣便猜出您是宝亲王了。”
“我说梦话!”百凤呆住,神情透出淡淡的难堪。“除了这句,我还说了什么吗?”最好没有更教他难堪的话。
“有,王爷还说了些断断续续的呓语,不过都听不清。”柳天明轻描淡写地答道。
“救本王一命的人是柳大人的千金?”百凤整了整困窘的神色,优雅贵气的面容上漾起了浅笑。
“是,小女闺名旭儿。”柳天明脸上露出慈父的骄傲。
“梨花淡白柳色青,柳絮飞时花满城。”百凤低吟苏轼的这两句诗。“柳大人给千金取了一个很风雅的名字。”
“呃,王爷误会了,小女的名字是旭日东升的旭。”柳天明暗咳。
“是吗?”他一直以为她叫“柳絮”,原来竟是“柳旭”。
“不瞒王爷,当初微臣确实给小女取名『柳絮飞时花满城』的柳絮,但是算命先生说小女的命盘不适合取太柔弱的名字,最好霸气些的名字会比较好,后来便改了旭日东升的旭字,倒没想到日后小女的性情,竟真的会像男子一样,霸气得很咧。”一提起女儿,柳天明便打开了话匣子,呵呵谈笑着。
“老爷,这么说自己的女儿,也不怕王爷听了笑话。”柳夫人暗暗扯着夫君的衣袖,就怕他得意忘形。
“王爷见笑了,小女个性刚烈,时常是得理不饶人,若有得罪王爷之处,还望王爷海涵海涵。”柳天明拱手行礼。
“柳大人言重了,柳姑娘性情坦然率真,颇像行侠仗义的侠女,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好姑娘。”百凤发自真心地说。
“王爷厚爱,不敢当、不敢当。”柳天明谦虚地笑着。
谈了这半日话,柳旭始终不曾出现,百凤深觉奇怪,与她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他现在突然很想见她,想听她说在他们两人跳下水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
“柳姑娘人在府里吗?本王想亲自谢她救命之恩。”
“小女此刻不在府里,王爷请好生静养,待小女回来,定要她过来给王爷请安。”柳天明故作轻松地笑说。
百凤看出柳天明的笑极不自然,似乎想掩饰某种不安的情绪。
“好,柳姑娘若是回来,请她来见我。”
“我不想见他。”
柳旭神情冷漠地低头绣画屏。
“旭儿,别闹脾气,人家是宝亲王,又是你亲自救回来的,为什么不愿意见他?”柳天明紧张不安地看着她。
“我救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宝亲王。”原来他根本不是买卖绣品的客商,大骗子!
柳旭忽然反常的疏离态度,让柳氏夫妇都感到她变得很不对劲。
“不管他是不是宝亲王,你也不会见死不救的。不是吗?”柳天明努力忖度女儿的心思。
“当然,我怎么会是那种人。”讨厌,为什么他偏偏会是宝亲王?
“那么知道他是宝亲王以后,为什么又后悔救他了呢?”他实在一头雾水。
“我没有后悔救他,我只是不想再见他了。”她冷冷地说。
“为什么?”柳天明急出一头冶汗。
“因是他是满人,我是汉人,满汉不两立。”她冲口而出。
“嘘——”柳天明吓得差点昏死过去。“你不是想爹娘早点进棺材吧?”
柳旭面无表情地绣着画屏,当她知道百凤是宝亲王以后,就打定主意不再跟他打照面了。
虽然她也不很明白自己到底在气恼些什么,一知道他的身分以后,她突然莫名地想笑,却不知道什么事值得她发笑;莫名地想哭,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过些什么?情绪忽然间变得很乱很乱,有个想法占据了她的思绪,就是从此以后,她不能再见他,也不要与他有任何瓜葛了。
“爹、娘,总之在他伤好离开之前,我都不会见他。”就这样了,什么都没再多说了。
柳天明急慌了手脚,实在搞不懂女儿在闹什么别扭,人是她救回来的,还废寝忘食地看顾他一夜,怎么现在说翻脸就翻脸。
倒是冷静旁观了许久的柳夫人仿佛发觉到了什么,神色怪异地瞅着柳旭,嘴角噙着过分欣喜的微笑。
“可是人家宝亲王说要见你,要亲自谢你的救命之恩,你怎么能不去呢?”柳夫人首度出言相劝。
“他要见我,我就一定得去见他吗?他是哪根葱哪根蒜呐!”王爷很了不起吗?她才不愿意让人呼之则来挥之即去。
“嗯,娘知道了。”柳夫人意味深长地叹口气。“他是满族亲王贵胄,你是汉族小官之女,你觉得两人之间没有未来,索性不要相见,免得以后痛苦是吗?”
绣花针一滑,刺进了柳旭的指尖。
“娘!你在说什么!”她两颊蓦然胀红,手足无措地吮着刺痛的食指,满脸尴尬又心虚的神情。“什么未来不未来,痛苦不痛苦的,娘想太多了一点吧!”
柳夫人把少女情窦初开的心怀全看进了眼底,所有的疑惑顿时清明。
“但愿是娘想太多了,唉——”原来女儿连自己心动了都弄不明白,她继续替女儿咳声叹气。“十八年来头一次为一个男人动了心,却偏偏人家贵为王爷,怕人家瞧不起自己,乾脆就让自己先死了心,娘说得对吗?”
柳旭不可思议地呆住了,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心情,娘竟然三言两语就说穿了,难道真像娘所说的,知道他是宝亲王以后所有发生在她身上的反常行为,是因为对他动了心的缘故?
唉,她懊恼地闭眸慨叹。
怎么会这么倒楣,对谁不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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