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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俪美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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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她才激动地脱口而出,却突然警觉地咬住了下唇。
不,她不能说!他和这些事一点瓜葛也没有。算了,要恨就让他恨吧,但她绝不能让他牵扯进钟寒两家的恩怨里!
她不愿他身陷危险,即使是一点点都不允许!
才这么想,她立刻转头向房外大叫:“静儿!静儿,快点进来!”
静儿一直静守门外,她立刻推门而入。“小姐有何吩咐?”
“公子头伤又犯了,你快点送他回房,伺候公子安歇。”
“是。”静儿应命,转向厉勋。“公子,请吧。”
“你──”厉勋惊诧地瞪着玉珑,不敢相信她真这么对他!
但玉珑却只是冷冷地撇着脸,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厉勋的整颗心都凉了。他望着她,觉得她突然无比地遥远而陌生,浑然不似方才那个还在他怀中呢喃着动人情话的心爱伊人。
他的心一沉,浑身冰凉地望着她。时间像过了一秒,又像是过了好几个世纪。直到好久好久,他才缓缓地摇头,吐出了如冰的几个字──
“我真的不了解你。”
当巨大的摔门声响起,她浑身的防备便在同时给完全击碎了。
她浑身的力气就像瞬间被抽干一样,软软地跌坐在地上,满腔的酸楚再也无法克制地一次爆发了。
她狠狠地哭着,声声摧心裂肺。
他走了,也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他说不了解她,语气多么地冰凉。
她想他是对她失望透顶了!不过这也是应该的。是她自己求来的不是吗?
反正她负他是负定了。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恨吧!
恨她无情,恨她绝义,恨得愈深,伤就愈轻,恨到他离开了寒家以后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忘了她。
这样对他才是最好的吧!反正他对她的爱只不过是种无依孤雏般的依赖,要遗忘也应该不会那么困难。
她一切都设想好了,每件事、每个人的出路都是那样地顺当妥恰,她应该没什么好遗憾的才是。可是……
眼泪怎么就是流不停呢?
衣袖已尽湿,而她连擦也不愿擦了,就这么仰着面任泪水放肆奔流。
也许……是因为这么多种种世事中她唯一无法妥善安排的那一件吧。
她的眼泪寂静地流着,宛如汹涌却无声的雨。窗外也静静地开始不起了雨,仿佛老天爷也哀怜着她的心意,陪着她一块哀怜着她对他那绝望的炽热爱情。
厉勋还没回到西厢,便向膳房要了好几坛酒。一回到厢房,他立刻发了狂似的开始疯狂灌起酒来。
“公子,您别喝了。”静儿见状,连忙劝阻。
“别管我!”醉死了他还快活些!
他真不了解她!更不懂她口中相爱却不能相守的道理究竟何在!但他只知道一点:若要他承受失去她的事实,他情愿先了结自己!
他是那样的爱她,他的世界因她而转。可是如果世界的中心消失了,那么这一切便只有崩坏的份了。
“您别喝了!”静儿才不管他的怒吼,迳自冲上前去,强行抢下了他正猛灌的酒坛。
“还给我!”他发怒地大吼。
“不能还!”静儿很坚持,眼神定定地看着他。“如果公子您想知道小姐坚持的原因的话,那您就别再喝了。”
“什么?”静儿的话怔住了他,厉勋愣愣地问。
“公子不是追问小姐坚持嫁给钟少爷的理由?我可以告诉你。”静儿冷静地说。
刚刚她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公子不能理解小姐的苦处,但是她能!她太了解小姐的性格,她是那样一个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伤害别人的人。她不用想也知道小姐现在心里有多痛了。
因此,她不能再让公子误会小姐了。
“什么原因?!”厉勋像是突然醒了,激动地扑向前。
“公子先别激动,请坐。”
静儿却先安排他坐下来,然后才缓缓启齿,将小姐受太守府逼婚的前因后果一一道出。
厉勋的脸色愈听愈难看,听到后来,他已忍不住握紧拳头,将关节搓得喀喀作响。
他真后悔,后悔当初竟没真的将那姓钟的一剑了结!
该死姓钟的混蛋!竟敢仗着太守的权力欺侮她这样一个纤弱女子!光是想像着她薄肩上扛着的是多沉重的压力,他的心都痛了。
“小姐害怕大家被钟太守刁难,所以不得不答应亲事的。”
“那我……我该怎么帮她?”他心痛如绞,茫然地自问。她不肯离开宣州,而太守又有着王法明定的权力,那他该怎么办?
难道……暗杀了事吗?他直觉便想起这种解决方法。
“公子,您带小姐离开宣州吧!”静儿突然激动了起来,向厉勋低喊着寒家上上下下最大的祈求。“我们大家没关系的,只要小姐好,我们吃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
她难过地滴下泪来,说出大家心中最深的沉痛。
“小姐是那样美好、那样高贵,钟达棠那种癞虾蟆怎么配得上我们家小姐!其实从听见小姐的婚讯那刻起,我们大家心里都早有这种想法了。可是,小姐不会武功,小少爷又还太小,小姐更是那样一个美人,让他们离开宣州恐怕比留下还要危险。”
静儿擦去泪痕,望着他的双眸突然亮起了希望的火光。
“可是公子,幸亏您出现了。我刚刚在后山上见识过了,您的武艺甚至比过世的老爷还要高。如果是您,一定可以好好保护小姐和小少爷的!”她简直把希望全放他身上了。
“等一下,你怎会跟去后山?”厉勋突然发现不对劲。
“公子,您还不明白吗?”静儿低喊。“钟少爷是我放上去的!”
“什么?”
“小姐命我回绝钟少爷,因为她只想和公子您一个人度过她最后的自由时光。可是我看不下去了,我希望小姐能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所以我和钟少爷说,你们在后山。后来的事您也知道了。虽然钟少爷没能一怒之下放弃小姐,但至少发现您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静儿说着,竟一古脑地跪下,更没命地向他磕头。
“公子,我求求您吧!小姐她真的很爱您,就算老爷还在时,我也从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过。您就带小姐逃吧!你们离开了以后,就永远别再回宣州了。”
“别这样!”厉勋被她的一腔赤诚给感动了,他连忙上前扶起她。静儿泪涟涟地望着厉勋,而厉勋报以宽慰一笑。
“别担心,我会照你所说去做的。因为……”
他的眼光不禁飘向遥远的那方,遥想着那抹他爱到心都发疼的晶莹倩影。
“我也是真的很爱她。”
宣州太守府里,一名艳丽无匹的华贵女子正尽情地发飙。
她一伸手就推碎一个花瓶,一踢腿便踹翻一张椅子,可偏偏她又尽找些名贵的东西来发泄她的怒气,钟太守看得心都在滴血,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倒不是一向鱼肉乡民的钟太守改了性,而是眼前华贵女子他的确惹不起。不过当女子又砸碎了一个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时,钟太守再也按捺不住了。
“郡……郡主,”他硬着头皮干笑。“您……气还没出够啊?”
“废话!”随着一声娇斥,一巴掌便狠狠地轰上了钟太守的面颊。“我看到你这没用的东西就有气!我问你,我吩咐你办的事究竟办得怎样了?”
“禀……禀郡主,”虽然被轰得头昏眼花,钟太守还是不敢怠慢地恭敬回答,“卑职已经命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通知御景王爷大少爷失踪的事了。”
“废物!谁问你这个了!我才不管御景王怎么样,我只要厉勋!他人都失踪这么多天了,你究竟有没有派人去找?!”银翘气得几乎尖叫。
那天厉勋从客栈跳窗走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了,她本来赌气他干脆不要回来好了,可时间一长,她便完全忘了与厉勋的约法三章。
她快急死了!
厉勋在哪里?厉勋在干什么?她想知道,她要知道。
她从京城带来的那堆没用侍卫找不到人,她只好移驾太守府要他们帮忙找人,却怎想得到他们竟然和她的侍卫一样饭桶!
“御景王是不是老糊涂了,像你这么无用的废物他也捡来做心腹!”银翘火大地忿忿咒骂。
“郡主说笑了。”钟太守只当没听到,顾着陪笑。他正是御景王布在宣州的最大眼线。“宣州乃兵家重地,好不容易那冥顽不灵的守将寒骥死了,现在宣州便全归卑职我──也等同王爷的掌握了,怎么会不重要呢?”
“哦,好像很了不起嘛!”银翘眯眼娇笑,引得钟太守更加得意地频频点头。“不过,大少爷可是在你的地盘上不见了,那你在王爷心中还重不重要得起来呀?”
钟太守闻言,满身的得意像吹涨的牛皮被突然戳破一样。他头皮发麻,立刻愁眉苦脸地向银翘哀声求救。
“郡王,您可得救救卑职。王爷宠您宠得像是手上的宝,只要您肯替卑职美言两句──”这银翘郡主身系成郡王府的庞大势力,连王爷都不得不买她的帐,不多巴结怎成?
“凭什么?”银翘冷哼一声,才不屑为他这废物平白浪费自己的口水。“我可事先言明了,你要是找得到厉勋,也许我心情好,还肯费心思帮你一帮;不过,要是你找不到厉勋──”她美眸危险地一眯,突然一脚踹向钟太守的肚子,火冒三丈地怒吼:“你就等着掉脑袋好啦!”
钟太守在毫无预警之下又被轰了这么一记,不由得抱着肚子痛号着跌倒在地。
“老爷!老爷,不好啦!”一名太守府的管事慌慌张张跑进来,没留意地上,竟一脚往钟太守身上踩去。
“哎──哟!”钟太守痛得发出杀猪似的惨叫。“要死啦!你哪儿不踩踩老爷身上,当真存心要老爷不好啊!”
“对不住啊,老爷。”管事吓得立刻扶起钟太守。“可是真的不好啦!少爷被人打成重伤,刚才被人发现,现在抬回来啦!”
“什么?!”钟太守脸色大变,顾不得浑身筋骨酸痛,一马当先火速向外冲去,急于探望他唯一的宝贝独子。
“棠儿,你怎么会弄成这样?!”钟太守大叫。
真是惨不忍睹,钟达棠鼻青脸肿,钟太守乍看之下还差点认不出那就是他的宝贝儿子。
“爹……”钟达棠躺在太守府前庭,哼哼唧唧地哀号。“你一定要替孩儿报仇啊!”
“当然!当然!”钟太守心痛不已,他紧抓爱儿的手。“快告诉爹,究竟是哪个混蛋把你伤成这样!”
“是寒玉珑……”
“寒玉珑?她不是不会武功吗?”钟太守大吃一惊。
“连女人都会打输,也真够有用!”银翘闲着没事冷言冷语。
“不是寒玉珑……”钟达棠已气若游丝。“是她身边的姘头……”
“什么?寒玉珑有姘头?!”钟太守更是惊得非同小可,不由得怒道:“这寒玉珑真是不知好歹,我儿子这般俊秀人品,她非但不知足,还敢不安分?!”
俊秀人品?凭那个猪头引银翘差点笑掉大牙。他们真应该见识见识怎样才叫真正的俊秀人品,就像她的厉勋!
“爹,寒玉珑不知从哪找来那小白脸,孩儿想教训他,可恨的是,他的武艺竟高得不可置信。”钟达棠愈想愈气,更大声地哀号,“爹,你一定要帮儿子报仇!派人把他抓来,我不但要挑断他的手筋脚筋,还要毁了他的容!”竟然连长相都比他好看,真是太不可饶恕了!
“别担心,爹一定帮你做到!”钟太守义愤填膺地一口答应。哪个混帐敢伤害他儿子,他绝对要他非常好看!
银翘冷眼望着那对父子俩一搭一唱,本来觉得可笑至极,但是等她听到他们打算报复,她双手抱胸,兴致竟突然来了。
“欸,姓钟的。”她伸脚踢踢蹲在地上的钟太守。“你们要去抓人的时候可得记得通知我啊!”
反正在找到厉勋前,她也实在闲得发慌,跟着去凑凑热闹,打发打发时间也不赖!
第五章
深深的夜里,万籁俱寂。玉珑望着桌上摇曳的烛火,眼睑瞬也不瞬,只怕一眨了眼,眼泪又会不受控制地奔流不休。
不知道已过了多久了,这些天她尽将自己关在房里,连房门都不出一步。
她很害怕,怕见到他。她不是那么坚强的人,她怕只要自己再见他一面,所有苦心的安排会全教自己毁于一旦。
尽管如此,她还是管不住想他的心呀!她很想知道他好不好,可她开不了口去问别人,更没脸到西厢去找他,毕竟他如果不好,那也是她造成的。
可是,她不是故意的呀……
“你能原谅我吗……你能吗?”她怔怔地望着烛火,神智恍惚地低喃。随着眼睑轻颤,一连串的泪珠又不听话地滑了下来。
而这让她再也忍不住了,抱着疼痛欲裂的胸口,她不禁趴伏在桌上,痛哭不已。
她不晓得她应该怎么办,究竟有谁能够救救她?
此时,门外传来阵阵微弱的敲门声。
“小姐……您还没睡吗?”静儿在门外轻问。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玉珑一惊,连忙坐起,用衣袖擦干眼泪,不敢让任何人看见她这副模样。
“小姐,我有件事……可不可以进门和您说?”
“……进来吧。”这试探的口气实在不大像平常的静儿,但玉珑也没心情猜测了。
也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玉珑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卧房。她……是没资格逃避任何责任的。
房门“呀”地一声开启,然而出现在门后的身影却非静儿。厉勋走进珍珑阁,终于见到了这些天来时时思念的人儿。
“珑儿。”他低沉而激动地开口。
他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现在。逃走的准备已做得差不多,他终于可以带她走了!
玉珑一听这声音,背脊猛震。她仿佛触电般地转过身来,睁大双眸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朝思暮想的身影。
“你……怎么会来?”她语气虚浮,厚厚的水雾迅速飞上眼眸。她好像听到自己说话,却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他光是这么站在她眼前,她便头晕脑胀,眼里脑里满满地都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为什么我不会来?”他同样痴痴地瞅着她,不同的是他眼中溢满了心疼。她怎么能让自己憔悴成这样?
“我以为你不会想见我了……”她喃喃低念,突然悚然一惊。“不……不对,你不应该来见我的!你应该很气我,应该很恨我,因为我要嫁给钟达棠,因为我不毁婚!”
她慌乱而惊惶地转身,那六神无主的模样让他看了心里又气又疼。
她总是这样!老说出一些违心之论来伤害自己也伤害他。他知道她是想保护大家,但是一味牺牲自己绝非最好的办法。他再也不会被她骗了。他要带她走,就是今天,就是现在!
“我是很气你,也很恨你。”他哑声道。
她的身子猛然一震。
他走近她,双手搭上她纤细的肩头,续道:“我气你这么不懂善待自己,更恨你这么折磨我深爱的你。”
她的身子又是一震,两滴泪珠应声而落,颤抖地开口,“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该不会是作梦吧?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那样伤他,他怎么可能还爱她?!
“怎么不可能?”他不禁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忍不住狠狠大吸一口她身上的幽香,就像他想了千百次那样。“我爱你,所以我不能让你继续这么欺骗自己。珑儿,我要带你走,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离开?!”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吓得挣开了他的怀抱。“不,不可以!这不可以!”
“你当然可以。”他抓住她,要她镇定。
“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知道可不可以!”她又气又急,怎么镇定得下来。“如果我一走,你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遭到太守的报复,会造成多少枉死、多少冤狱?我怎么能这么自私?!不行,我绝对不能走!”她脸色严肃,用力地推开他。
“珑儿!”他不禁气恼地低吼。他爱着她的一切,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恨起她那该死的责任感了。“你就不能多为自己想一点吗?”
“我是不能。”她撇过眼神,语气无比凄楚。“照顾寒家是我对爹的承诺。为了他们,我愿做任何牺牲。”
“所以就包括了你的幸福?”也包括了他的幸福?他深深地瞅着她,眼中尽是心痛。
她不语,只是苦笑。幸福?他不提,她都快忘了自己曾拥有过这项东西。
一片静默降临在室内,两人又陷入了僵持。但是房外的人却再也看下下去了,静儿首先忍不住冲进房中。
“小姐,您别再固执了。求求您,快和公子离开吧!”她心焦如焚。
从上次小姐和公子从后山回来之后,太守府对他们寒家的监视便愈来愈严密。他们还是好不容易才找到天亮之前是他们守备最松的时刻,如果小姐再坚持下去,又要错失一个逃走的良机了!
“静儿?”玉珑惊讶地望向静儿。“你在说什么?你不是最明白我坚持的原因的人吗?”
“静儿当然明白,可是静儿……不,大家都看不下去了!”
“大家?”玉珑愣了一下。
“小姐,您就离开吧。”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门外传入,当玉珑望见那抹年老却依旧精壮的身影时,不禁瞪大了眼。
“猛叔?!”猛叔是她爹生前麾下最有力的将领,但从她爹死后,他便并入了太守的管辖之内。可是如今……“您怎么会来?!太守他──”太守不会责罚他吗?
“别再管太守了!”猛叔的声音满是厌恶。“他多行不义,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小姐,您何必为了他的作恶多端而赔上自己,这多不值得!”猛叔瞪着她,眼中颇有责怪之意。
“我……”玉珑被猛叔炯炯的目光一瞪,不由得胆寒一颤。“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下意识地反驳。
“不是这样,那是哪样?”猛叔望着从小看到大的小姐,心里又气又疼。“难不成小姐是心甘情愿嫁给钟达棠?”
当然不是!一句话痛砭心穴,玉珑顿时落下两行清泪。
“我只是希望大家好……”她虚弱地解释。
“如果真是为了大家好,就别再为难自己了!”猛叔终于忍不住气得大吼。他只是个老粗,永远也弄不懂小姐心中有多少反覆的挣扎。“看到你这么痛苦,以为我们心里会好受吗?这种牺牲别人换来的幸福,我猛虎就一点也不希罕!”
玉珑猛然踉跄,猛叔说的一字一句都像把利刀往她心口上插。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满面铁青的猛叔。
啊……她从不知道,莫非她自以为是的牺牲在大家的眼中原来竟是这样地无谓与不堪?
她脸色死白,所有信念的根底仿佛突然被打碎。她慌乱地摇着头,根本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了。
静儿抢上前去扶住了她,她知道,要说服小姐,只有趁现在了。
“小姐,我们感激您对我们的好,可是,论牺牲,我们也想为您牺牲啊!”静儿一句比一句激动,几乎要咬牙切齿了。“钟太守的刁难算什么!从老爷建家立业、和金人苦战以来,我们寒家人什么苦没吃过,我就不信,我们撑不过钟太守这小小的难关!”
“静儿……”玉珑惶然地望着静儿,心中已完全失了主意。
“小姐,跟公子走吧!别再顾虑我们了!”静儿坚定无比地望着玉珑,将她往厉勋的怀中一推。
“我……”玉珑毫无抵抗能力地被推向厉勋,但在背脊接触到他温热的胸膛时,她慌乱的脑袋却突然一醒。“我不行……我……”她可以吗?她真的可以走吗?
“珑儿。”
他的声音奇异地安抚了她。当他灼灼的眼眸对向她时,乱烘烘的世界突然寂静了下来,除了他的声音,她发现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了。
厉勋拥着她,捧着她的下颚要她看着自己。他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她回答,他一定要知道。
“你说过你爱我,这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真的爱你。”她毫不思索,真切地回答。
“那你就跟我走吧。我们两个,这一生一世永远在一起。”他压抑地低声道,是请求,也是承诺。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什么了,望着他深情的眼眸,玉珑的喉头不禁迸出一声哽咽,她扑上前紧搂着他的颈项,发了狂似的点头,泣不成声。
“嗯、嗯。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
玉轩早就准备好了,当他听见姐姐终于决定逃离的时候,忍不住迸出一连串的欢呼。
他开心地跳个不停,还是静儿费了好大力气才拉得他站好。
玉珑看得好笑,可又忍不住鼻酸。她挽住静儿,哽咽地道:“你真的不一道走?”
“多一个人多一个累赘。”静儿也被她的真情惹得鼻酸,却还不忘催促她,“小姐,您别担心我,还是快走吧。”
“可是我舍不得你。”玉珑眼泪直掉。
“小姐……”静儿眼眶也红通通。她也舍不得小姐啊!
她们两人的依依不舍让厉勋叹气。再这么下去,他们真的不用走了。于是,他索性开了口。
“不然静儿也一道走吧,多一个人我还应付得来。”
“真的?!”玉珑喜出望外,整张脸都亮起来。
他爱怜地抚向她的发鬓,真是爱煞了她。“还假得了吗?”
“可是……”倒是静儿不想增加他们的负担。
“没关系,小姐和少爷也要人照顾啊。”厉勋了解她的想法,谅解而温和地对静儿笑笑。
于是一行四人就此成行,虽然他们为了不引人注意,不敢向大家告别,但是直到出了后门的这段路程中,寒家所有仆婢全都摸黑站在路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睁着一双双泪光满盈的眼睛目送他们最敬爱的小姐离去。
这让玉珑激动不已,差点又要反悔不走了,亏得厉勋半强制地将她拉出后门。
他们不走城门,改从宣州天险夜明山离去。夜明山丛林密布,又有山鬼传说流传,平时罕有人敢接近。但对逃亡的路线而言,却是再适合也不过了。
“珑儿,小心脚下,路很崎岖。”他扶着她越过一横断木。“还行吗?”他关心地问。
“我可以。”玉珑点点头。虽已满头香汗,硬是不吭一声。
“再一会儿,过了前面那道坡,我们就能出宣州了。”
他咬咬牙,知道她体力其实已快不能负荷,但他们无论如何不能在此时停下。为了减轻她的心理压力,他还刻意将前方那道陡崖轻描淡写带过。
“嗯。”玉珑毫不怀疑,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厉勋感受到她的信赖,精神不由得大振,拉着她,更加快了脚步。就算是一刻也好,他想早日离开宣州。
他们快速地走着。越过了这片树林,陡崖就在前方。树林尽头隐耀的光点,仿佛就是他们的希望,众人不禁更加快步伐。
但是,树林的尽头,希望的长相却突然变了个样,密密麻麻的火炬布满了山野,红色的火光映得他们脸色更为苍白。
厉勋直觉伸手护住了身后的人,他沉下俊颜,狠狠瞪着得意地向他们走来的钟达棠。
“想逃?哼,想得美呀!”钟达棠张狂地大笑,再也顾不得牵动他脸上伤口的阵阵抽痛。
他们怎么会知道的?厉勋心一沉,暗自惊疑不已。
“以为我们只布下一层警备吗?暗地监视寒家大院这么久,哈!现在终于给我逮到了!”不用他问,钟达棠已得意地自己说了。寒家人最近乖得异常,他就觉得有问题。果然……他突然眼露凶光,大手一挥。“来人啊,给我上!”
有了前车之鉴,他这次带了满山满谷的人手。就算这小子武功再高,他就不信他有办法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哼,敢抢他的女人,将他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该死!”望见一波波手持武器的人潮向他们涌来,厉勋不禁诅咒。
若是他一人或许尚可应付,但他带着妇孺却是决计不能力敌!厉勋当机立断,转身护着他们立刻回头往树林里头窜。
“快点追呀!你们还等什么?”钟达棠看见卫兵们在树林前纷纷驻了足,不禁气得大叫。
“少爷,可是这林中有鬼呀……”侍卫队长明显恐惧地回答。这是宣州人尽皆知的怪谈,生人一入了夜明山,就不可能再活着出来了。
“我管你什么鬼不鬼的!快点去给我抓人啊!”钟达棠暴跳如雷。
但是钟太守却走上前来,搭上了他的肩。
“棠儿,稍安勿躁。”
“爹!”钟达棠大叫抗议。老婆都要跑了,他怎么还能稍安勿躁?!
“这夜明山到处都是毒蛇猛兽,他们胡乱闯了进去,是自寻死路。只要我们围着这座山,别让他们逃了,不怕到时收不了他们的尸!”钟太守阴狠地笑。若非儿子的痴迷,他早想将寒家斩草除根了,现下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
“可是爹──”收尸?!那他的美人怎么办?
“别说了。”钟太守心意已决,他向儿子一摆手,阻断他未竟的抗议,转身便大声地发号施令,“众人听命,守住夜明山的每一条出路,若有一只苍蝇飞了出来,我便要了你们的命!”
银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坐在高高的华轿上,整个人却差点跌出了轿外。
本来只是为了看热闹,她牺牲睡眠,天还没亮就起来了。看来她的辛苦没白费,看热闹竟也看出了个了不得的结果!
那不就是她的厉勋吗?
虽然距离远得几乎看不清面孔,但她可以错认世上所有的人,唯有厉勋,他就是化成了灰,她也绝不可能认错!
可他怎么会和钟达棠的未婚妻在一起?莫非──
当银翘想起钟达棠口中说起他们俩的关系时,她脸色刷白,十指蓦地一紧,轿门华丽的珠帘应声而断,粒粒浑圆的明珠立时哗落一地。
她的厉勋和那个贱人有超乎寻常的关系?!他怎么可以……她绝不允许!
银翘登时气疯了,不等华轿安置,便一古脑地往下跳。她冲动地便跟着往树林里冲去,但钟太守机警地拦住了她。
“让路!”银翘气得尖叫。“我要进去!”
“郡主,使不得啊。”钟太守硬着头皮阻挡。这片密林确实危险,他怎敢让郡主这金枝玉叶进去冒险?
“你不让路,信不信我杀了你!”银翘随手从一名侍卫手中抢过武器,不达目的绝不甘休。
“郡……郡主饶命啊!”钟太守望着胸前亮晃晃的刀尖,吓得魂都飞了。
“我、要、进、去!”银翘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重复。她绝对要找到厉勋,然后将那个胆敢碰她丈夫的贱人碎尸万段!
钟太守极端为难,他现在不让银翘进去是死,可她若真的进去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也绝对是个死啊!
幸好钟太守的为难没有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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